梅花鬼剑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古先生
第139章 139,父子
”大厅内围着一群人,但是他们大部分都是盘坐在地上的。现在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以让云碧宵和杜寒嫣可以完成婚事。
正首坐着的正是易婉珠,她看起来心神不宁,面容憔悴之极。
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作为母亲,她本应该表现得十分兴奋才是。然,正如这里所有其他人一样,没有一个人神色是轻松的。
原来,众武林群豪经过昨日一场大战,又加以中了落梅宫的毒药,早已元气大伤,连走路都很难。昨夜里,一大部分人已死于毒性发作,现在剩下的,皆是内力深厚者。然,倘若没有解药,他们也知道自己来日不多。
为救众人性命,了无和尚连夜赶回少林寺,只盼寻得一些希望。故而,现在哪里还有人把心思放在这一场婚礼之上。于他们而言,正如当时别月楼倒下,云岚山庄倘若也倒下了,云家上下与他们毫无半点关系。
所以,只有云碧宵是喜悦的,兴奋的。
仿佛这世间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享受着这喜事的怡心之喜。
他扶住了杜寒嫣的肩膀,即使没有揭开她头上的红布,他已是十分的欣喜、激动。这一刻等之太久,他,云碧宵,终要与她缔结良缘!
他是这云岚山庄呼风唤雨的人,他更是江湖人人敬畏三分的年轻人,他所想要的东西,从来就不需要自己花费多少心力便唾手可得。唯独眼前这个女人,他爱了她那么久,从来没有占有过她的身体。
因,唯独她在他眼中是神圣的,是无法用财富、权力交换的。
他待别的女人如魔鬼,将她们当作宣泄自己和痛楚的工具。
他待她却截然不同。
这世上已不知有多少女子幻想过这样的待遇。
但这待遇在杜寒嫣眼里却又如粪土一般。
他们已拜了两拜,现在就差最后一拜。云碧宵欣喜地拉住她,道:“嫣儿,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夫妻了!”他在心里狂喜。
傧相高喊:“夫妻对拜!”
杜寒嫣突然被这一声唤回神来,她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什么人拉了一把。她往后退了一步,全身都在颤抖。
云碧宵皱眉,怒气油然而生。
在场所有人都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云碧宵突然间觉得每一个人都在嘲笑他,都在向他抛以冷眼。
就在这时,有人喊,庄主回来了。
众人欣喜之极,皆把目光投向了云中狂。只有云碧宵是愤怒的,不解的,彷徨的……
在这最重要的时刻,他绝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断他与杜寒嫣的喜事。
云中狂面如死灰,一双眼睛也茫然无神。群雄见其神态,皆是不解。谁能想到,当今武林声望如此显赫,武功盖世的云岚山庄庄主,竟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身上有鲜血,也有伤。但人们知道,让他变成那副模样的绝不是他所受的伤,那又是什么呢
易婉珠冲了出来。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江湖人称辣手狐狸的女人,因为她早已因为家庭而改变了自己,不复存在那些年的锐气、霸气,更少了狠辣之心。
自她入云家之门以来,她所作的牺牲的确已十分的大。这是一个女人可悲之处,也是一个女人伟大之处。
她冲到云中狂面前,却在离他几尺距离时停下了脚步。她蹙眉,双目中泛着轻微的水花,仿佛有几分紧张,几分悲伤,几分恐惧。她略带憔悴的脸上,轻轻扬了一下嘴角,道:“你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云中狂沉默无言。
易婉珠轻轻握住他的手,又勉笑道:“今日是宵儿新婚之日,你回来得正好……”话犹未说完,云中狂已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易婉珠始料未及,转过身时,已见他揪住了云碧宵的衣衫。
云碧宵面色发红
第140章 140,沁园春
”他险些向后跌倒过去。倒不是因为他面对的敌人令他恐惧到如此境地,而是他已完全没有了杀念。
云碧宵会对他出手,他是绝对不曾想到的。他毕竟是他的孩子。所以云中狂只能退,只能放将体内的真气平息。
就在这一瞬间,那几位壮汉已将他缠住。用的是一种奇怪的缠斗方法,这种功夫连云中狂都见所未见。此时,他竟已似乎找不到挣脱的机会了。
“宵儿!宵儿!”易婉珠面色发白地唤她的孩子。无论她的丈夫这些年来怎样对待他们,父子相残之事,都是违背伦理的。然,她的话云碧宵也听不进去。
这世上似已无人可以阻止云碧宵,因为他已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底的发疯的魔鬼。
他残缺的身体如此灵活。轻灵一闪,已将云中狂身上穴道封住。
云中狂心中暗吃一惊。因为云碧宵所用的点穴功夫,已是江湖失传多年的技法。
“带他下去!”云碧宵冷冷道。
易婉珠摇着脑袋,却无法阻拦这一切。她只得抓住云碧宵的衣袖,哀求般道:“这是大逆不道……宵儿……宵儿,你怎可对自己的父亲动手”
云碧宵不听她的话,而是转而去寻找杜寒嫣。杜寒嫣呆立在那里,眼前的一切她似乎毫不关心。
云碧宵便要去抓她,希望继续他们的成婚之事。
易婉珠见自己哀求无用,便喝斥道:“宵儿!你疯了吗!”
云碧宵停在那里,许久后道:“连你也觉得我是一个疯子”
易婉珠摇晃着脑袋,竟一时无言以对。倏尔流泪道:“宵儿……娘亲知道这些年来你受到太多的委屈……娘亲知道……”
“闭嘴!”云碧宵喝道。他看着她,发现她那张脸已有了苍老的模样。云碧宵脸一沉,抓住易婉珠的手,道:“母亲,你放心吧……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他妨碍我的婚事。”
“他是你父亲,他……他怎会阻止你这桩婚事”易婉珠不解。
云碧宵又轻声道:“这件事,你先不要管。”言轩,转而对下人道:“”来人,送夫人回房休息!”
一位女侍将易婉珠扶了下去。
云碧宵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寂寞。
在这一个大喜的日子里,他所感受到的竟是无穷尽的痛苦。
他觉得这简直太可笑。又可怜。
段允剑也觉得自己太可笑。又可怜。
他笨拙的身体杵在那里,在死人堆里,在烟雾迷蒙之中。没有人发现他,连可怕的云碧宵也未曾发现他。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身上已全无杀气。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他已太不起眼。
他不姓段,姓云。
云中狂是他的父亲。
云碧宵是他的兄弟。
想及这里,段允剑偷偷地观察起云碧宵来。
他们之间,的确有几分相似。但他们又太不同。
他看到云碧宵挽住了杜寒嫣的手臂。他们完成了最后的对拜,在名义上已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云碧宵狂喜。
在死亡包围的云岚山庄,突然生机勃然,喜上眉梢。
鞭炮声充斥双耳,乐声响彻山谷。
现在,就更没有人注意到段允剑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记住他,已经没有任何人需要他。连他自己亦然。
他突然有些怀念。怀念的并不是过往与杜寒嫣共同拥有过的甜蜜,而是过去的痛苦。
他怀念起慕容云霞第一次在他身体上划过刀痕,怀念起被慕容云霞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怀念起第一次杀人,怀念起有一次在雪地里险些睡死过去,怀念起被杜寒嫣一掌打入悬崖,怀念起……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变成了一个彻底没用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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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141,恩怨未了
酒馆嬉闹无比,人群攒动,惹得那酒旗随风而飘,动面传来阵阵响动。这些人皆是来看热闹的。
看的什么热闹
唐彧满脸疑惑地走将进来,只想讨口酒喝。原来,当时他进了云岚山庄后,只为秘密地查探云岚山庄与西域鬼公子的关系,趁着战乱消失不见了。待他再想找段允剑时,云岚山庄早已变成一片狼藉,端的是尸骨遍野,惨不忍睹。
他感到一阵反胃,只得速速离开了云岚山庄。却不料途中又偶遇到云碧宵的手下。
当时,他听得那几位壮汉聊道:“公子学的是惨无人道的内功,需要用人的活命来祭,方能层层递进。”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这种内功,当真能令人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
另一人道:“这倒不知道。”
唐彧听得入神,不料被人发现,费了些许功夫才从那里逃走;是以云碧宵让他又产生了兴趣,他才耽误到了现在。
唐彧把银子往桌上一拍,道:“给我来一壶好酒!”
伙计的带着一张紧张的脸上来,把酒递给他就要走。唐彧将他唤住,问道:“今日有什么大事为何这些人都在这里,却不知在等什么”
伙计的答道:“客官有所不知!昨日有一家人,要寻那杀人魔头的仇。那杀人魔头倒也痛快,竟答应了今日要来这里赴死。大家都等着看这一场热闹,看那武林魔头死了,大家方才痛快。”
唐彧端起酒,道:“你说的,可是段允剑”
伙计点头称是,便也退了下去,来到酒馆的窗户边往外看着。
唐彧心中暗喜道:“他还没有死。”便头也不抬地喝起自己的酒来。现今这酒馆内,除了他便无其他人安心喝酒了。
他喝完了三壶酒,现在桌子上又摆着新的一壶。就在此时,酒馆外的声音愈发响了。
有人高声喊道:“来了!来了!”
唐彧停下来,微微笑着。
又有人道:“来的不是段允剑!”
来的是那一家复仇之人。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个男孩。他依旧披麻戴孝,脸上的表情坚毅无比。
过了许久,人们开始喧哗。
有人道:“看来段允剑不会来了。”
“我还以为他是条好汉,看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惹得唐彧心生烦躁。他只得提了桌子上的一壶酒,走出门外,跃到了屋顶坐起来。到了屋顶,他觉得安静许多,又因居高望远,得以看得清楚。果然,不远处一个人影徐徐走了过来。
他是最先发现段允剑的,但他觉得段允剑已太陌生。
有人高呼:“来了来了!段允剑真的来了!”
于是,众人突然平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段允剑身上:只见他一身衣衫褴褛,精神憔悴,走路就像个身体残疾的人。
这样的人,本来已不足够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他是段允剑。
这个名字,就足够让人们谈论他,声讨他,辱骂他,或在心里佩服他。
现在他已走到了酒馆门前,然后,他一动不动地立在了那里。
“段允剑!”那七个寻仇者之一的年长者瞪着他,随后又望了望他身边的男孩子。
男孩一话不说,依旧只是盯着地面。
“少爷!”他身后的女人低声道:“为你爹报仇,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男孩额头上滚下几颗豆子般大的汗。
“少爷!”另一个汉子吼了一声,见这男孩一话不说,便举起兵器,喝道:“我来替你杀了他!”话音一落,已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在段允剑看来着实太迟钝了。但他已用足了力量,向着段允剑迎头砍来。
却听得当的一声,那汉子跌出一丈之外,扑倒在地。
众人齐齐骇然,都以为是段允剑用的手法。不由得一个个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更远的距离来。他们知道,虽然眼前的
第142章 142,棋局
夜黑星稀。
秋天的凄凉被寒冬替代。
屋子外飘着雪花,一片片裹银了枯木,也将林中的这一间木屋环抱起来了。
冷倒也好,因为冷,四周的一切就更显寂静。只听得到屋外簌簌风声,或是枝枝丫摇曳作响,却是别有一番意境。
这样冷而静的夜,最适合闲敲棋子看灯花。
段允剑本不懂棋。他对棋却有天生的敏感。
他自己就是一颗棋,一颗是黑亦白,不黑不白的棋。
唐彧喝了口酒,笑道:“段兄,你再与我斗下去,恐怕很快就要超越我了。”
段允剑望着眼前的这盘棋局,道:“段某班门弄斧,已经输了。”
唐彧也看着棋局,笑道:“段兄不想再试着挽回局面”
段允剑道:“只怕胜负已分,无力回天。”
唐彧将手中酒缸举起,猛喝了一口,只觉荡气回肠,精神抖擞。用袖子拭了一下嘴,道:“欧阳修曾说,棋罢不知人换世,段兄,这天下日日在变,人的活法也该变了才是。”
段允剑站起来,走到窗口边上。
风寒,这木屋却不关窗。
他便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淡淡道:“唐兄话里有话。”
唐彧扬首道:“段兄以为自己的棋局已经败了,段兄以为自己已经无力回天。殊不知,有时候,万事在于变化,变则通……”说着,拾起段允剑那方的黑子,替他落了一子,已成打劫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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