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机关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涯有余
河水的凉意从脚板心自抵心里头,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河面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汹涌,刚迈了没两步,一只冰凉的手,忽然间抓住了我的脚腕。
“他妈的,这河里有古怪!”我大声疾呼,让眼镜赶快跑。
眼镜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也不知是踩滑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一下跌进了水里。紧接着,抓住我脚腕的那只手用力一扯,我一个重心不稳,也跟着跌进水中。
我呛了两口水,努力睁开眼睛,依稀看到河底躺了个人,看衣着打扮似乎是仓木决。
那人嘴里咬了根又细又长的芦苇管子,连通到河面上呼吸,他见眼镜实在是呛得不行,取出嘴里的芦苇管,急忙要将管子塞进了眼镜的嘴里。
这一动,我才看清,他果然是仓木决,这小子,竟然躲进了河底。也是,那些蛾子再怎样也扑进着汹涌流动的河里来。
眼镜含了芦苇管,也学着仓木决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躺在河底,他们两个交换着使用芦苇管,一人吸两口空气。我水性好,能憋气,暂时还不需要芦苇管,只是潜到他们身边,打手势想问仓木决我们到底要在这河里待多久。
刚开始,仓木还没明白我问的是什么。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河面,又做了两个向上游的姿势,仓木这才恍然大悟,做了个太阳升起来的手势。
&nb
第二十五章:肉瘤
在我搓着泡得发白发胀的手时,仓木决告诉我们,这条河的尽头就是岛中心的那个湖,那个湖名叫天目湖,而他口中的那个天目神就在天目湖的湖底。
从这里走到天目湖快的话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日落时分应该可以到达,只是他要先回一趟小屋,把床底的洞堵上,再准备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我和眼镜等在原地。
在等仓木决的这段时间里,我取出贴身口袋里,油纸重重包裹着的第九章残书,油纸包已经残破不堪,有好几条口子,第九章残书也已经打湿了部分。
我将书摊开在地上,一边晾着,一边重新快速的又看了一遍,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些什么变故,再折腾一阵,只怕这本书就保不住了,所以我要在趁现在把它给背下来,彻底的记在脑子里。
眼镜本想问我那枚虎符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河底我摇头的意思又是什么,只是我专注于看书,没搭理他,他觉得无趣,也不再打扰我,往地上一躺就补起了瞌睡。
过了大概有半个钟头,我把书看得差不多了,用油纸包将残书和虎符一起包好,贴身的放着,叫醒了眼镜。
然后我给他说了桃枝给我讲过的二十七年前的事情,听得眼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完全没有想到天目村竟然还有个如此变态的地窖,更没有料到,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历经了那样的险恶。
我说完之后,眼镜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道:“山子,我总觉得我们这次所遇到的一切,都是一种宿命。”
“什么意思”我说道,“你也学那仓木决开始信鬼神了”
眼镜看了我一眼:“还记得我们刚到天目村,那老太婆对涯叔说的话吗”
我点头道:“确实是,涯叔和照片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师婆婆认错了也情有可原。”
眼镜眉头皱得很深:“真有这么巧吗我们这一行人里偏偏和二十七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个科考队如此的雷同涯叔长得像,李雪霜也像还有601和你!”
我心里头如同灌了铅般往下沉,一开始我就觉得事情不可能如此的凑巧,可凶险的事一波接着一波而来,让我也没办法好好的琢磨,此刻想起来,一切真的就像眼镜说的是宿命一样,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轮回
我说道:“夏游是我小舅,和我长得像没什么奇怪的,只是难道和李雪霜,涯叔,601长得像的也是他们的长辈如果真是这样……”
我后背发凉,如此巧合,如果不是宿命,那就是机关城最后的诅咒了……
诅咒……我想到桃枝说的所有回到天目村的女人,还没走出山坳,村子里就能闻到那股难闻的鱼腥味,我也闻到过那种臭味,在眼镜和李雪霜的身上……
看了眼旁边生龙活虎的眼镜
我不敢再往下想。
“山子,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信命。”眼镜说,“我本来想着尽快问清楚出山的路,从这鬼地方出去再说,可是现在我他妈倒不想走了,我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想到眼镜竟然有这等觉悟,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我对他说道:“可是我们此次行动太仓促,什么都没准备好就往外走,再盲目的走下去,只怕真的回不去了。”
眼镜满不在乎:“按你这样讲,那科考队准备得全乎,不也没回得去吗和我们半斤八两,也是在天目村就将近折了一半人,要说起来我们还比他们好点。”
我一想也是,远远的见到仓木决挎着一个背包朝着我们走来,便不再言语了。
仓木决背包里装了干粮和水,一只手里拿着两把钢叉,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镰刀。
“嚯!这架势,你这是去拜神还是打鬼的”眼镜打趣到。
仓木决眼睛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对于眼镜亵渎神灵的行为他很恼怒,举起钢叉就想要往着眼镜身上打下去。
我吓了一跳,这一叉子下去,眼镜哪里还会有命,只是离得这么近,根本躲闪不及,眼看着尖锐的钢叉就要插进眼镜的胸前,仓木决忽然一下停住了手,将叉子竖起来,塞进了眼镜怀里:“拿着,路上用得到。”
这一下吓得眼镜冷汗哗哗往下流,衣服都湿了一大片,想必他再也不敢对仓木决乱说话了。
仓木决将另一把钢叉交给我,自己拿着那把锋利的镰刀,我们三个人沿着河往岛心的方向走。
要去天目湖,需要过一片石头滩,仓木决说,那石头滩厉害得很,一般人轻易过不去,三年前,有两个年轻人想去看那神祇,全都是在那石头滩上没了命。
我出声问道:“两个年轻人”
“对阿!”仓木说,“一男一女,不知道是兄妹还是情侣,看起来最多二十岁出头,一人背着一个大包,死得可真惨呐。”
要知道想来到这岛上可不容易,我又问:“你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仓木摇头:“我哪知道,说不定和我一样,莫名其妙进来的。”
眼镜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小哥,具体说说呗,你是怎么到这地方儿来的”
仓木决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里的镰刀,泛起来的亮光晃眼而过,沉默了片刻,他慢慢开口。
原来仓木决今年刚满三十,比我和眼镜也大不了几岁。他是川西藏族人,老家在四川阿坝,自仓木决有记忆以来,他就在不停的搬家,从阿坝搬到绵阳,再从绵阳搬离四川。离自己的家乡越走越远,而每一次搬家,他的父亲阿古扎都忧心忡忡。
一开始,仓木决问过频繁搬家的原因,那还是家住在绵阳郊区的时候
,阿古扎坐在院坝里的小木凳上,叼着一截叶子烟,狠狠的吸了两口,然后吐出一长串烟圈。仓木决还记得那天的夕阳特别的
第二十六章:石头滩
茫茫一片巨石底下的情况根本无法窥探,我和眼镜拿好手中的钢叉,跟着仓木决踏进了这片石头滩。
“这石头堆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眼镜小心注意着周围的环境,问仓木决。
仓木决脸色难看,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我惊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来过嘛!”
仓木决解释道:“我来来去去过很多次,这滩子里的路都走得熟了,从来没遇到过什么问题。”
眼镜奇道:“那你怎么说这石头滩里有问题”
“还不是三年前,来了两个年轻人要去看神像。”仓木决说,“他们知道我去过之后,非要请我给他们俩带路,本来我也三天两头往里面走,带带也没什么问题,可等我领着他们走到石头滩口子跟前,忽然想起家里的鸡鸭忘赶进棚子里去了。”
仓木决长叹口气:“你们都知道,我那地方,到了晚上说不定就有吃人的魔鬼出来。那些鸡鸭都是从死人身上拿回来的,好几年才盼得到一次,我必须得把它们赶进棚子里去。”
仓木决接着说:“我让他们俩在滩子口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谁知等我回来一看,他们俩人都不见了。我想他们一定是等不及先进石头滩里去了,我赶忙就往里追,这石头滩里乱路特别多,稍不注意就要迷路。可我一进滩子就看到了他们俩的尸体,那家伙,腹部裂了老大个口子,也不知道是被啥玩意儿咬的,肠子流得满地都是,真是太惨了。”
眼镜听得紧了紧手里的钢叉,眼睛四下的扫来扫去,我也神情戒备的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这体型巨大的乱石堆里,要藏匿个什么东西也太容易了,要是乘人不备从背后扑上来,稍不注意都会中招。
这些巨石看样子像是花岗岩,质地坚硬密实,表面布满斑驳的花纹。这种石头是火山爆发出来的岩浆不喷出地面,在地表下慢慢冷却凝固后形成的。
我环顾四周,最近的就是我和眼镜掉下来的那面山,也没有火山口的迹象,这么多的花岗岩乱放在河边,真是太不寻常了,怎么看怎么像是人为摆放的。
难道这是有人刻意放这儿拦路的那为什么仓木决能来去自由,那两个年轻人却死于非命了
眼镜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小哥,你是怎么看到我们会来的”
仓木决看了眼眼镜:“我没看到你。”
然后他伸手指向我:“我只看到了他,他和另外一个男人从镜儿湖边的瀑布上跳下来的,那画面太壮观了,瀑布跟前第一次出现一道儿又长又艳的彩虹……前几天,我早起去镜儿湖里捞东西,发现瀑布跟前竟然有一条彩虹,和我在神像前看到的那景象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你们要来了!”
一时
间,我和眼镜都没有再说话,眼镜神色将信将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而我怎么也不愿相信在仓木决口中的那个神像面前可以看到未来发现的事,因为如果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那就意味着,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我们只是照着写好的剧本一步一步走下去,这让我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
脚下虽然是碎石小路,可路面不平,坑坑洼洼的特别难走,仓木决常年在山野中生活,这些山路都是走惯了的,走在最前面,很快就甩了我和眼镜一大截,再停下来等我们片刻。
我们走了半天功夫,见这些巨石也没有什么异样,也没发现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渐渐放下心来,眼镜更是把一直举在身前的钢叉当做了拐棍,一撑一撑的走。
巨石分布得极乱,七零八落,如同一个巨大的石阵迷宫一样,我们走在中间弯弯拐拐的,转来转去,头都快转晕了,要不是有仓木决只怕真的迷失在这里了。仓木决又走得快,常常是,他已经转过了前面那个弯,我们几步跟上去,才能再看到他等在前方的身影。
“小哥,你能不能慢一点走,再这样走下去,只怕要累死我了!”眼镜喘着粗气,看起来确实是累得够呛。
我也实在是不行了,跟着附和道:“对阿,小哥,咱先歇歇,我们跟你不一样,很少走这些山路,走起来吃力,这一下把劲给用完了,一会儿该走不动了,你也休息休息,喝点水!”
仓木决显得很为难:“可千万歇不得,前面的路还远着呢,这岛阿是个擀面棍形,天目湖在最里边,我们才走了不到五分之一。而且我今天已经是放慢了速度了,你们不加快点脚步天黑之前只怕是走不出这石头滩的。”
眼镜无奈,摆手:“不行了,小哥阿,走不走得出也不行了,我确实是走不动了,你先就地歇歇,我内急,先去找块石头后边儿排排水!”
眼镜见我也作势要往地上坐,招呼我道:“你不去吗”
眼镜问得我一愣,然后我马上领悟过来这家伙是要和我说点什么。
连忙和他一起往石头后走去:“我也得排排,早上水喝多了,才一会儿肚皮就胀得厉害。”
我跟着眼镜绕到一块石头后边,眼见看不到仓木决了,悄声问他:“叫我来做什么”
眼镜古里古怪的:“我总觉得那个仓木决有问题,你说那两个年轻人会不会就是他给害死的”
在有些民风彪悍的大山里头,确实很常见山民因为图财而害命的事,只是:“你说那仓木决他图什么”
“图财啊!”眼镜嚷到,他这一激动声音陡然间抬高,我赶紧让他小声一点,这石头滩子静悄悄的,只怕给仓木决听见,“他一人住这荒郊野外的,火柴哪里来的
衣服裤子哪里来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来源!我看着他身上那件衣服就挺小的,说不定就是从那死了的年轻男人身上扒下来的!”
我说道:“你是说他把我们俩领着乱石堆里谋财害命”
眼镜点头,表示肯定。
我无语:“那小哥要成心想害我们,给烤鸡里下点耗子药,我们俩早归西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的领我们来这么远的地方折腾”
&nb
第二十七章:失踪
仓木决显得很紧张,他紧了紧手中的镰刀:“你在这儿守着,我过去看看。”
我心里觉得一个人前去查探有些不妥,可那仓木决说完就走,根本不给我阻止的机会。
我看着他小心谨慎的走进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阴影里,慢慢的绕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紧接着我又听到了一声清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声音像是从我心上挠过一样,听得我心脏刹那间绷缩紧。
“仓木决!”我朝着巨石的方向喊了一声。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得到回答。
不会是……遇害了吧
我心里头的感觉很不好,拿起钢叉,又从火堆里捡了一根火把,朝着巨石后头走去。
火焰的光亮照得前面的路毛毛的,一会儿暗一会儿亮,随着夜风吹动,火光不停的闪烁摇曳起来,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聚拢,围绕在我身边不停的跳动。
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鬼魅。
一边走,一边又试探喊了仓木决两声,仍然没有回答。
我大气也不敢出,一根弦绷得又直又紧,在转过巨石的瞬间,想象了无数种石头后面的情景,一只狰狞恐怖的野兽,被撕成两半的仓木决,四处散落的肢体残骸和刺目的鲜血。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都能从潮湿的空气中嗅到浓重的血腥味,握紧钢叉,一下转到了巨石后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