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嫣凤怜
这一来二去的,恰好就在楚夏朝佛祖请求降个仙子来解他这个心结时,魏素芊出现在他面前。
白衣裳的小姑娘来送信的时候,楚老爷子正对着释迦牟尼佛,真诚祈祷有个神仙能亲自下凡督导他这个敦敏的孙孙,抬眼间看见了这个小丫头,楚夏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希望,盘问了她几句,那姑娘的一句“奴婢正是九公子的通房丫鬟”让楚夏心中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楚老爷子想:那位世家贵族的嫡小姐终究不是自个儿亲手培养出来的姑娘,若是能用,也用得不怎么顺手;如果可以在莳萝身边放一个真正忠于他楚夏的娘子,那么,他百年之后,也不必担心莳萝会继续胡闹了,毕竟有个夫人在盯着他嘛。
所以,楚夏就相中了魏素芊。
相中魏素芊,倒不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容貌有多么娇艳妩媚,而是楚夏凭直觉觉得,这个小丫头绝非表面上那样温润如玉,要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何愁不能把这初出茅庐的姑娘拉到自己身边于是,年少时英明神武的楚夏老爷子笃定,自己能给魏素芊一切她从前却得不到的东西,从而墨笔一点,正正把丫鬟出身的魏素芊点给了楚莳萝做小媳妇儿,不,做侧室娘子。
楚夏解了心结,兀自休息去了。
次日
厢房中,熏香缭绕,衣衫奢华,公子如玉,秀丽少年面容苍白疲惫
第一百二十三章 桃花神女落
楚莳萝愣了愣,几乎就要把一句话脱口而出,但理智让他险险控制住自己,声音顿在牙齿边儿,楚公子细细一想,方将憋住的话缓缓吐出来:“唔,燃兄的消息好生灵通,即使离开建康许久,可还是灭不掉从前埋下的人网,这厢愚弟还在苦苦琢磨未来夫人的清丽娇颜,那厢燃兄竟已经晓得了佳人芳名,不知是愚弟孤陋寡闻不曾留心呢,还是燃兄……”青衣公子顿了顿,扯出抹笑接着道,“说到底,燃兄也是胆量惊人,将领私逃可是车裂的大罪,但燃兄还是离开了。此次回到建康,燃兄并非是单单找愚弟叙旧那么简单罢还有什么要求,燃兄一并说了,愚弟也好照办。”
被楚莳萝一口一个燃兄叫的欢实的燃见愁微微一笑,似是带了无限忧愁,兀自拾起桌上的白玉杯子,将杯中好茶一饮而尽,方道:“贤弟一向。”他轻轻从袖管里掏出一副卷起来的宣纸,放倒桌上铺铺平好,画上是一个黑衣裳少女,燃见愁指着画上的人儿,对着楚莳萝淡淡道:“贤弟本就机灵,那愚兄也不拐弯抹角了,莳萝,我要你帮我找到这画上的女子,邀她于玉桃坊边茶摊落座,有要事相商。”
楚莳萝瞥了一眼画像,见那画里的女子一袭黑衣冷艳,五官面容皆倾国倾城,尤其是那双杏子眼眸,眼神冷漠独尊。她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罢,浑身却盈满在上位者才有的强势威压,逼得人不敢多看,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楚莳萝一看到黑衣女子的眼睛,心中竟会腾上一股熟悉的感觉,似是重见到故人。
莫非,他与这个女子从前认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真得相识见过,那这样惊为天人的容颜,他怎的还会记不住
楚莳萝清脆答道:“好,我记住了。给我一日,定能叫燃兄与这佳人觅于茶摊。”
建康城有名的纨绔公子楚莳萝的眼睑轻轻扇动,此刻他的声音全然没有了以往的不羁轻狂,冷彻心扉,冷入骨髓。
“好吧,你若能真寻到这个人,愚兄也佩服你。”燃见愁点头,有点怅然道,“此女名为凤姝莹,寻到她互通底子时,切记,不可把我真正的名讳泄给她,须得唤大梁第一美人——萧思玖邀姑娘密谈。”
楚莳萝疑惑道:“据我所知,萧姑娘似是还在方山……”
“不必多虑。听到这个名字,就算她明知此人非彼人,也还是会来。”燃见愁明了道。
一个紫衫童子颠颠跑过来,先是冲燃见愁拱了拱手,然后更加敬重地朝楚莳萝行了个跪拜礼,扯着一口软糯清亮的嗓子正正道:“九公子,魏娘子来访。”话毕,瞧上去俊秀无比的小童子闪到一边,楚莳萝、燃见愁凝神去看:
只见一白衣飘飘的女孩自小童子身后走出,娇艳如花的脸上含着抹温柔的笑,风姿优雅地揖了个礼,轻柔道:“公子安好。”见楚莳萝一脸疑惑地瞧着自己,女孩想了想,知礼地补充,“女婢正是先前伺候公子的婢女,名为阿芊、魏素芊的。家主刚刚把女婢赐给公子,还未教公子晓得,实是女婢疏忽。”
燃见愁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夸张道:“原来这小姑娘就是你家老爷子指给你的娘子,光看面相,当真是个美丽佳人。莳萝,你家老爷子的眼光着实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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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青蔚蔚草
世上本无甚么命定之事,只不过人做得多了,容易想得多罢了。
萧思玖今日早起,悠哉悠哉地套好衣裳,悠哉悠哉地洗了把脸,悠哉悠哉地用了朝食,烹朝食的大师傅罕见地好心,在众将房人的朝食里放了些荤腥,萧思玖觉得有一碟江陵软肉做得诚然美味,沏进去了眼下极其珍贵的桃花盐水儿,咸中带甜甜中有咸,萧思玖翘着二郎腿坐在打食帐的木凳上,与众将房同僚们吃了个不亦乐乎。
傲落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击打着木头桌面,咳嗽一声,略带忧伤地说:“萧姑娘,在下终于晓得你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力气了,”他朝那一列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碟努了努嘴,“竟是饭食补给得如此丰厚,唔,在下佩服,佩服。”
被他佩服的褐衫少女敛眉一笑,摸摸肚子上突出来的一两肥膘,满脸幸福道:“所谓民以食为天嘛,若不及时享用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又怎会落得逍遥快活四字所以啊傲落,我们为男为女,讲究的、图的不就是一个乐字么”萧思玖的面容又有些落寞,“不知师兄现下身在何方,昨夜我本打算去找陈霸先问个清楚,却又想起了师兄说的韬光养晦一事,便打消了念头。”语气忽然发狠,“总而言之,师兄若真有不测,那老娘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姓陈的老匹夫好过!”
天地广大,你说任你逍遥,但你若罹难,我也绝不袖手旁观。
从前种种,如墨卷上的字不真实,晃眼间公子远去,她不会傻傻地去找他,她不会过多地干涉他的选择,只要师兄平安就好。
江湖,官场,本就水深,离开,或许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萧思玖突然有些羡慕燃见愁。
傲落正嚼着一口鱼肉,一个不留神,被藏在鱼肉里的鱼刺卡了卡,一股子刺痛传来,他强强咽下后,赶紧拿起杯子饮了口水,忍着痛道:“燃校尉这么做,一定也有他的原因罢。”傲落猛地顿住,心中蔓开一种别样的情绪,眸中划过一缕精光,于是干咳一声接着说,“燃见愁嘛,生性豁达,手段厉害,此番离开虽未被高位将领们晓得,但在底层士兵中早穿了个遍。萧姑娘,你稍稍琢磨琢磨,时至如今,为何没有人来向你打探燃校尉你可是他最亲近的师妹啊。除非……”傲落故意闭口。
除非除非甚么萧思玖不解地盯着傲落,后者则悄悄指了指打食帐里的其他士兵。那些人看起来都正常无比,只是早就听说众将房人的军饷是军中最少的,那为何这些人还能吃得起连萧思玖都望之退步的宫廷甜点
打食帐,有百种菜式,按银两排序,宫廷甜点为最贵,贵得让低位将领、低位士兵不敢问津。
少女灵光一现,她的目光锐利起来,冷冽道:“除非我师兄,是故意离开,算准了该如何善后,并且早就收好尾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苦步步逼
“给本元帅拿下!”发须浅灰的元帅大手一挥,圆睁的虎目里除了明显摆给旁人看的怒气威严,还含着抹淡淡的讥讽,浅浅的,淡淡的,极力掩饰的。可能其他人瞧不出来平日里冷面威严的陈元帅眼带嘲笑,但萧思玖不会。而陈霸先会屈尊到打食帐的这一行为,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不过是想着,揭开那人的真身罢了。
立在陈霸先两侧的士兵一听见元帅发令,便纷纷朝萧思玖和傲落涌过来,他们其中有几个胆子大的,蠢蠢欲动,思量着如何稳妥地擒住萧思玖。
见到这个阵仗,萧思玖携着傲落一同站起,冲着士兵们柔柔一笑,如春风化雨般沁人心脾,温和对陈霸先道:“春日心觉武不思,闲靠营帐吃碧茶。在下瞧着陈元帅携一众兄弟匆匆而来,可是要在下奉一杯茶”她纤美的手掌托起一只精致的茶杯,轻轻嗅了嗅,接着道,“听打食帐的大师傅说,这是从茶乡城运过来的一等妙茶,若诸位兄弟不嫌弃,便可一同吃一杯呐。”
无人上前,褐衫少女微微耸了耸肩,依然笑着,眉目间焕发出点儿光,宛如画成般漂亮,“既然诸位兄弟不愿卖在下这个面子,那便罢了,唔,可惜了这杯好茶。”说毕她手腕一翻,冒着热气的茶汤子淅沥而下,在地上溅点水迹,萧思玖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一切,旁人看着,都像是她在自导自演。
而她,着实是在自导自演。
陈霸先一声冷笑:“这杯茶倒是不打紧。本元帅此番前来,乃是听闻萧姑娘犯了个大错,不可轻饶。”
萧思玖挑了挑眉,悠然道:“在下近日记忆力减退得厉害,诚然不记得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元帅不妨说来听听。”
“有将领举报姑娘私吞军粮,私购战马,妄图造反。”陈霸先铿锵道,“此乃大事,本元帅自不能坐视不理。”
“哦,这倒有意思了。”萧思玖打了个哈欠,眼神清冷逼人,“是哪个不长眼的诬蔑在下哼,在下本就大势已去,东山再起早无可能,墙倒众人推乃是人之常情,只是这私吞军粮,私购战马,陈元帅想想,在下如今军饷少少,纵然有私购之心,也无私购之力。”
底下,傲落轻轻拽了拽萧思玖的袖管,用一种低得只有她和他才听得见的声音说:“这绝非陈元帅故意刁难你,或许是你平日里太过招摇引了那将领嫉恨,挑了个好日子来报复你也说不准。这帮贵族将领本就是看钱说话,银子送得多,让他们在军中颠倒黑白的例子不是没有,唉,你约莫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师妹可放下
眼看着萧思玖被士兵们擒住,傲落轻轻皱眉,他几乎就要将“不许带她走”这五个字说出口,可脑子却强行把他的嘴生生压了住,傲落发出啧啧的声音,摇摇头:算了。他蓦然一顿,燃见愁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来:“我这一去建康,便不晓得何时才能回来了,傲,帮我照顾好玖儿啊,她性子本就有些冲动,指不定会干出甚么傻事儿呢。”他记得他是答应的,既然是允出去的承诺,便没有不兑现之理。傲落咬牙,一脸严肃,感觉自己如英雄就义般悲壮。
“慢着。”
褐衫青年不再犹豫,冷冽出声喝住将要离去的陈霸先,一双眼睛似是寒冰做成,坚坚道,“陈元帅可否借一步说话”停了停,又瞥了一眼其他士兵,“在下与元帅有要事相商,诸位兄弟最好不要跟来,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可就是罪过了。”
士兵们疑惑地皱起眉头,面面相觑,这人是谁啊,语气怎么如此不敬,还敢对元帅指手画脚,怕又是胆子大的。
陈霸先定定瞧着这个五官轻狂的青年良久,心尖蔓开一股子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忧愁的感觉,发须灰白的老元帅带着些痛意地笑了笑,轻声道:“这个小兄弟倒是胆子蛮大。好,本元帅就依了你。其余兄弟送萧姑娘到侯将军和沈将军那里去罢,让他们先行审问,哦,莫跟上来了。”话音刚落,老元帅就随着傲落一起走出打食帐。
士兵们应了个是,然后便也押着萧思玖走出帐子。
萧思玖妩媚一笑,杏子眼分外明亮,自发地跟押她的士兵出了打食帐后,望着陈霸先和傲落的背影,突然感到一丝愉悦。这般情景,诚然与她猜想的无二,再稍稍等上三四日吧,她就可以知道答案了,而在这期间,自己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
陈傲,傲落,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是很巧。
所以啊,得分辨分辨。
什么意思
呵呵,找个时候,验证一下,到底谁是谁呗。
春日心觉武不思,闲靠营帐吃碧茶。送茶人走我亦去,独留碧水染红妆。
傲落步履匆匆,偕着陈霸先到了一处空地上,猛地旋身回来,利索地给陈霸先跪下,满脸悲痛道:“阿耶,不孝儿陈傲,给阿耶在此处请罪了。”
不错,他是陈傲,不是众将房中的傲落,他终究还是南梁元帅的二儿子陈傲,与陈霸先血脉相连,骨肉至亲。
老元帅愣了愣,随即扶自己儿子起身,温情无比地道:“你,还记得自个儿是陈家的人啊,傲儿。”老元帅布了些许皱纹的眼角滚出颗浑浊的老泪,“当年阿耶过于急切地把你送去求学,把好好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底线曝光时
时间也无非是这样,上天把“时间”撒到人世的那一瞬间,就衍生出许多苦果来,痴贪嗔怨怒,人生百苦汇成历史的长河,波涛汹涌滚滚而下,青山盖了白骨,绿水覆了黄沙,在上位者握住权力,将真史改了又改,夏商周,春秋战国,西汉东汉,三国两晋,南北对峙,千年前的这片大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为反贼,谁为明君,谁为妖妃,谁为贤后,后人根本无法知晓。
“傲儿……”陈霸先轻轻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傲,缓缓道,“你这,莫非是要阿耶赦免了萧思玖,而后放她出来不成”老元帅心里升起一股子厌恶和压抑,接着道,“那个小姑娘,聪明是聪明,皮相也挺漂亮,但有那么丝儿犟狂狂的傲气,分明就是个目中无人的主儿。哦,你嫂子妙容也是个高傲的女子,可人家就是凭着沈氏一族的强悍背景张狂。萧思玖呢江湖出身,一介草民,以为打了几场胜仗,就当真能无法无天了”
陈傲咬了咬唇,眸子有些闪躲:“阿耶啊,那个,玖师妹其实……”
“纵然你和她是同门师兄妹,纵然她再怎么无辜,阿耶也还是要找个借口,把这丫头给关起来的。”陈霸先淡淡说,“阿耶在江陵城训练的私兵早已整装待发,只待着阿耶一声令下,攻进建康城去。到时候改朝换代,我自然是希望异党越少越好,萧思玖可是小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统领,心肯定是向着萧氏皇族的,本来阿耶还想着能不能把这样一位女诸葛拉到自己身边来,谁知她太不识时务,所以阿耶只好撤下敬酒改换罚酒了。”陈霸先想了想,又说了一句,“要怪,只能怪萧思玖不知好歹罢了。”
陈傲默了默,压着心口的抑郁,尽量平静道:“即便如此,玖师妹人小力弱,根本就不足以与阿耶相抗衡,阿耶又何必……”
陈霸先咋了咋嘴,似是自言自语般说:“其实,要阿耶放她出来,也不是不行啊。”
陈傲眼中亮起一抹光:“什么条件,您说吧。”
陈霸先抬起手,正正拍了拍陈傲的肩膀:“如若阿耶要你,喂给她一碗封忆汤呢”
封忆汤。
封忆汤陈傲听说过。
据说,这封忆汤是他母亲落凝华的本家,落氏上任家主研制出来的一味不是毒,也非药的汤。喝下去可封人记忆,也可改写人的记忆,还可替换一部分记忆。由于老家主认为此汤有伤天害理动荡江山之势,便寻了个借口销毁了所有药方,但也有些子残留的落到民间,只是十来年了,一直没有人能重新配出这份汤来。而阿耶,手段那么厉害,居然找到了方子,居然重新配了出来。
母亲告诉过他,这味封忆汤对人无甚大碍,只是会改人记忆,落家家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本是痴心人
“阿耶,且容儿子再想想罢。”
犹豫许久,陈傲怅然道。
终究还是不忍心罢了。
陈霸先轻笑,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阿耶只给你一日时间。”
陈傲涩然嗯了一声:“儿子晓得了。”
忽而又听闻陈霸先轻轻叹息了一句:“要么你让她喝下封忆汤,要么,她死。”
不知道是哪个上位将领带到军营里的歌女,幽幽唱着,声儿娇俏妩媚:“公子本是痴心人,怎的却不上前来,小女纵然冷心冷肺,可着实为情窦初开,那厢郎君眉目如画,这厢妾身苦苦恋慕,却不晓得他深藏真心……”
忽然像入了夏,天儿猛地热起来,傲落抬头看了看悬在天上那轮火热的太阳,火做成的血肉,炎铸就的经脉,耀眼迷人,散发出可灼烧一切的光芒。明艳,漂亮,就是他从前不怎么搭理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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