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在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卿若渊
在座大半的人心里都是一颤
晏千琉,终于要入仕了!
殷颂明显愣了一下,表情极其惊喜,忙道:“先生客气什么!能与先生同行,孤求之不得!”
晏千琉冲她拱了拱手,又端起酒杯,冲着对面表情震惊的林三海道:“草民寄居天姥山多年,叨扰了知府大人不少事儿!多谢大人多年的照顾,草民先干为敬!”
林三海忙举起酒杯:“先生客气!客气!与先生相识,本官也受益匪浅,愿先生此去一路平安,他日您重游绍兴府,本官定扫塌相迎!”
两人对饮完,凝固的气氛才渐渐舒缓开来,曼妙的歌舞再也遮不住底下的窃窃私语,孟晓与陈珂对视一眼,仍有些做梦般的不可思议!
来之前他们的上司都嘱咐过他们,大家都不觉得能说动晏千琉,此行不过是个形式,反正有个元昭帝姬在前面顶锅,他们只要无功无过循例而行便可,之前他们分别上山,也都被打发回去,可见晏千琉的确是请不回去的!
可谁知道,这才没多日子,这尊佛竟回心转意,主动提出愿意跟他们走!这事情发展顺其自然得未免太过了!简直轻易得诡异!
但现在看上面那主客皆宜的和谐氛围,也容不得他们再说什么,两人只得压下心思,也笑着推杯换盏
喝到后面,晏千琉不胜酒力,只得被扶着先在后面客房醒酒歇息
前面的丝竹热闹尽数被隔挡,很是清静!小童小心端着醒酒汤跨过门槛,就见自家先生一只手撑额,懒洋洋半靠着贵妃榻,除了上挑眼尾那一点薄红,眸色清明哪能看出一点醉意
“先生!”他跺跺脚,恼道:“您装得像一点啊!人家连醒酒汤都送来了!”
晏千琉嘶了一声,凉凉睨着他:“我看你真是忘了谁才是你主子了!就因为她长得好看了些,笑容温柔了些,你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连人家送碗醒酒汤你都当宝!这么向着她!你干脆跟她走得了!”
小童才不怕他的阴阳怪气,嘟着嘴小声:“还不是承认人家长得好了!”
晏千琉:“……”你可真是会抓重点!
“什么长得好”外面传来含笑的女声,殷颂迈进屋:“孤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小童在自家先生恐怖的眼神中噤声,结巴了一句“没,没什么。”就匆匆离开,颇像落荒而逃!
殷颂挑挑眉,也不追问,直接道:“先生,您看五日后出发可好”
晏千琉可有可无点了下头,他东西早就收拾好,并不需要长时间准备
“孤约莫先生也无需孤多管什么,您有需要直接来找孤便可!只是此去建安恐怕很久才能回来,您是否需要中途转道去一趟青州陈郡晏氏,与家族叙叙旧交代些事儿”
殷颂对自己的左膀右臂可谓体贴入微,连人家离家经年思念亲人都考虑到了!
“不必了。”晏千琉淡淡道:“晏家有事,我会知道的。”
当年晏千琉离开晏家拒绝入仕执意隐居,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与晏氏闹翻了,这些年不参与家族事物,虽贵为嫡长子恐怕也无实权在手,但听他这话,传言恐怕不实
殷颂笑容不变的颔首,随即轻声道:“孤与左相大人曾说起过先生,他对先生评价颇高啊!您到建安,可以与他好好叙叙旧。”
评价颇高那个伪君子不在心里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就不错了!也就她能这么坦荡的睁眼说瞎话!
晏千琉深深看着她,潋滟一笑:“殿下的话,我记住了。”
看来比起齐王,还是荣王更遭人恨啊!
行吧,主子的意思么,他这个做臣子的,自然是要顺着的!
“那先生便先歇着,若您乏了留宿即可;若您想回去,马车也都候
第二十九章:一步登天
“他们到哪儿了”
好一会儿,才听见左相沉沉出声
石安回道:“刚收到的信儿,算算路程,约莫已经过了邕州到了檀州的地界上!再有小半月即可抵京了!”
“孟晓还说了什么”
“孟大人说,他已经试探过晏千琉,说他好像没有入吏部的意思。”
“他心高气傲,哪儿愿意入我下部!”左相嗤笑一声:“让他盯紧了陈珂,宁国公可不舍得让这么大一条鱼跑了!那边一有什么动向,立刻回禀过来!”
晏千琉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双刃剑,即可伤人也可能会伤自己,但就目前和未来不短的一段日子而言,利还是远大于弊的,这位深受皇帝重视风头正盛的晏先生愿意站哪一派,哪一派即可处于上风!
虽然他不觉得卫苍言那个蠢货能治得住晏千琉,但难免晏千琉会因为与他的旧怨而委屈一下跟着荣王混!
“是。”石安应了,但又有些犹豫:“大人,晏千琉这么多年、拒了多少王公贵胄的邀请都不愿入仕,此次怎会折了自己的清名主动入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
左相勾勾唇角:“他入仕,不折腾些事儿就怪了!别费心猜了,他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左右这些日子也整顿好了礼部,我们稳了人心,也就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了!”
其实这样也好,也省得的姓晏的顶着个淡泊名利的好名声欺瞒世人!明里暗里讽刺他堕落世俗!看得他心烦恶心!
又说了几句,石安便退下了,左相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内缓缓踱步,正是鲜花烂漫时节,透过敞开的门隐隐传来外面鸟儿清脆的鸣叫
石安问他为什么晏千琉愿意入仕,他其实隐隐有些猜测
孟晓陈珂李洪都不是有才的,那除此之外看似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反而是最可能起关键作用的!
他忽然想起那天太和门广场上,那女子笑靥如花的与他打的那个赌,当时的他嗤之以鼻的模样
如果真是她的功劳,那他还真是看轻了她
他忽然站定,屈指不急不缓敲了几下桌案,沉吟片刻,转身离开
……
归程可比去时花的时间多不少
只因为多了一个晏千琉,归程时经过好几个城池,都有名士学子特意前来拜见,其中不乏曾身居高位而今乞骸骨归隐的老者或氏族名门贵胄,也不好直接拒了,这耽误会儿那边耽误会儿,抵达建安时,夏天已经过了大半!
一行人自然是先去乾清宫回禀圣上,殷颂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父皇对着晏千琉笑容满面,满口都是“青年才俊”“栋梁之才”的称赞,又看着晏千琉一改在她面前的毒舌阴鸷、带着矜持得体的笑容,引经据典委婉的表达对皇帝的尊敬与仰慕,义正词严表示自己为国为民效力的决心!那马屁拍得皇帝如清风拂面,美得觉得自己就是可以踏平匈奴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了!
好一番君臣和,看得孟晓陈珂一脸冷漠;殷颂垂着头,咬着后牙无声笑了好半响
离开时,殷颂与晏千琉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交流也没有
回到了阔别数月的景阳殿,沐浴后殷颂幸福的软倒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蹭了蹭枕头,平静道:“今日起,景阳殿称病。”
正在整理轻纱帷帐的玲欢一怔,下意识问:“殿下病了”
“孤该病了。”
一个该字,用的意味深长
玲欢犹豫问:“那明晚宫宴……”
说是宫宴,谁都知道这是为迎接晏千琉办的!殷颂作为此行的领头人,哪怕在外界看来不过是个漂亮摆设,也是立了大功的!皇帝自然会夸奖一番!这是多难得的好事儿!
“孤病了,虽然很可惜,但自然是去不了了!”殷颂慵懒的声音穿出纱帐:“万众瞩目固然好,却不适合现在你家主子!急流勇退、低调行事,扮猪吃老虎!那才是正理!”
左右连晏千琉都成了她的
第三十章:撕逼那些事
“公公觉得孤的脸大么”殷颂温和的看向王英
王英瞬间一头冷汗,两位都是帝姬,他一个奴才甭管心里怎么想,那面上是谁都惹不起的!当下惶恐道:“奴才哪儿敢置喙主子的事儿!”
说话间,来人已经跨过门槛,气势汹汹冲进屋子里
如果说殷颂是后宫里最失宠的帝姬,那殷玲就是最受宠的帝姬
有一个掌着凤印宠冠后宫的母妃,一个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兄长,殷玲被无所顾忌娇惯着长大、养成专横跋扈傲慢任性的性格也是相当理所应当的事儿!
大概遗传了她母妃对殷颂的恨,她也是一直与殷颂不对付,打骂欺负那都是家常便饭,这些年随着殷颂势力渐渐成长,在定远王的护持下加上舒贵妃有意识的收拢,殷颂才算有段好日子过
但今日很显然,安乐帝姬是要玩卷土重来!
十四岁的女孩儿,容貌也是秀美漂亮的,只是眉眼间的跋扈阴鸷毁坏了这个年龄女孩儿本该有的娇憨可爱,她穿着宫里最珍贵美丽的鲛纱织成的长裙,戴着的精美珠钗手环都是内务府献上的最好的第一批!和殷颂身上的面子货不可同日而语!
她该是无比骄傲的!这宫里再没谁该比她更闪耀!
然而,当她看见那个只穿戴着她挑剩下的服饰珠宝、静静坐在软塌上,却眉目精致清丽宛若洛神仙子的女子,她身上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雍容高贵,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因嫉恨而扭曲
很久之前她就不懂,一个母族死绝了、连饭都吃不上的,仿佛宫中杂草一样的落魄帝姬,凭什么还拥有那样出众的气质!明明她的母妃才是最受宠最尊贵的女人!明明她才是宫里最尊贵的帝姬!
她恨她!恨她占着那唯一嫡系的名号,恨哪怕自己再受宠,明面上也只是低她元昭帝姬一头的安乐帝姬!
安乐安乐!她不死!她怎么安乐!
殷颂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
殷玲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她那张故作清高的脸!让她在自己脚下哭泣!但想到母妃来时的叮嘱,她还是咬着牙忍住了这种冲动,露出个扭曲的笑容:“殷颂,本宫来看看你。”
她不屑于称她皇姐,殷颂也不打算要这样一个皇妹
眼见着殷颂没有反应,殷玲脸色一变:“本宫跟你说话呢!”
“孤听见了。”她眼皮子都不抬:“想看就看呗,谁拦着你了!”
“你—”殷玲一瞪眼,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个恶意的笑容
她径自在房间里转了转,随手拿起博古架上刚摆上的汝窑瓷器,打量了几眼,咯咯笑起来:“殷颂,你这屋里的瓷器也太差了,还没有本宫宫里给小狗用的碗盆好,不过倒也朴素,很适合你!”
说着,她当着殷颂的面,只用食指与拇指捏住那只汝窑碗,示威般的晃了晃,然后缓缓松开,汝窑碗摔在地上,“夸嚓”一声,碎片摔了满地!
“哎呀,本宫手抖,不小心弄碎了。”她看了看四周:“这好像是你这里最好的东西了吧,真是可惜,不如本宫把本宫小狗的碗送给你吧,那件可比你这件好看,你还是赚到了呢!”
殷颂静静看着她作妖,忽的叹口气
她不该高估敌人的智商,和这种档次的人较真,她连打脸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非常无聊
殷玲看她竟然叹气,满脸无所谓的模样,怒气上涌,快步朝她冲过去,尖声:“你这是什么意啊—”
殷玲脚下突然一绊,直接栽倒在地,地上的瓷片顺势划过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她呆呆看着自己的手臂,尖声大叫起来
“血!血!本宫的手臂!快来人快来人!”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纷纷冲过去围住她,扶人的扶人请太医的请太医报信的报信
殷颂瞥一眼旁边部不动声色的玲欢,玲欢悄悄吐吐舌头
她就是看不惯自家殿下被欺负!
“行吧。”殷颂无奈小声嘀咕:“看来孤
第三十一章:她的纯臣
晏千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他真是想不明白了,自己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书童,小时候傻也就算了,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个白心的小傻子!这怎么学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尤其和人家那干练靠谱的手下一比,瞬间拉低了他好几个档次!
“相爷,来,你我许久未见,甚是想念!难得重逢一场,你我来干一杯!”
沈墨轩半点面子不给,冷冷道:“有事说事,我还有正事要做。”
晏千琉一脸委屈:“难道你我故人叙旧还不算正事么”
“叙旧”沈墨轩扯扯唇角,淡淡道:“我和你没什么好叙的。”
叙什么叙这些年他在朝中踩下多少人叙晏千琉暗中谋划拔高自己的声望算了吧,大家都是忙的很,有这功夫不如回家好好琢磨之后怎么整垮对方!
“别呀,我可是有许多话想跟相爷说。”
晏千琉笑吟吟看着对面深沉冷漠的男人,那一身凝重的官威是十几年朝堂博弈磨砺出的!很难想象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怎样一步步踩着刀光剑影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以万人之上的身份,统领朝堂!
“其实命运真的很有意思。”晏千琉意有所指道:“我还记得咱们少年时在江南书院,柳先生评价你我,说你清傲自矜,说我狡猾世故;谁都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个高傲的名士,不适合诡谲混乱的官场;觉得我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官吏,沉不下心来游山玩水!
结果,他们都猜错了!
你在朝廷步步高升,我反而隐居天姥山不问世事!”他说着便笑起来:“非常有趣,不是么”
沈墨轩沉默着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哪怕是天纵奇才,哪怕是他与晏千琉
那时候的他和他,就仿佛锋芒毕露的长剑,还在磕磕绊绊学着如何收剑入鞘,还有人能透过他们青涩的外表,看穿他们内在的本质
但渐渐的,时光如细沙掩盖真相,那两个青葱少年只留下传说般的浅淡印象,人们更津津乐道那位位高权重的左相沈墨轩与桀骜孤傲的隐士晏千琉
“不骗你,我有时真的挺想你的。”晏千琉叹口气,是他惯来的似真似假的口吻:“毕竟这么多年,能与我媲美的也只有你一个,没有你与我对着干,我很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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