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言家九
一切计划都需要被推翻,首先是炼金术师们那边所谓的效忠,西泽不会相信希恩,就算是后者亲手将高阶制导术赠予他,他也依旧觉得希恩不可信任,他们口中经常出现的炼金之国这个名词已经将他们的想法暴露大半,更不用说希恩对西泽所说的那些话了。
“我们相信您会带领炼金术师们走向未来,那一天不远了,我有预感。”
炼金术师们绝对在策划一场暴乱,暴乱中最需要的便是战力,而为了实现他们的目的他们也需要天平上的筹码。
西泽的身份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再顺当不过的一个借口。
阵阵冷汗从额头流下,西泽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冰窖,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永游不竭的水流。
就在他细细回忆着炼金术师们的构思时,院长的声音猛地增大,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毫无疑问那位新生是本届新生中最先崭露头角的一位,在入学测试中其实我也在附近悄悄观察过各位新生,在笔试过程中我亲眼看着这位考生的表情从惊愕变为兴致勃勃,直至信心满满,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这位年轻的考生,之前我和雷蒙院长沟通,雷蒙院长也表示在考试开始前他就看好了这位年轻人……”
院长还在大发长词,西泽合上书,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是哪位新生,居然能得到圣学院长如此的厚誉,就连那位总是冷着脸的雷蒙院长都能在开始之前就对他寄予厚望?
难道是安蕾?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说到崭露头角,在新生中最为耀眼的莫过于安蕾,因为她毕竟带着德赛尔家家主的身份,更不用说最近德赛尔家还在她的手里重新焕发了生机,笔试安蕾的分数也仅仅逊于西泽,雷蒙院长更不必说,从一开始他的眼里就是安蕾这个姑娘。
西泽扶着下巴,想从人群里找到安蕾的身影。
“师弟你走神了啊,”灰叶叹了口气,“微纳德的石碑已经刻下去了,现在院长在开表彰大会,刚刚已经从考试说到今年的新生了,本来是要说这次导师们功劳的,你等着吧,估计下个就轮到你了,毕竟微纳德这件事是你开的好头,你也算大功一件。”
灰叶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表示这种演讲真的很催眠。
“这位新生总是能在关键时候给大家带来惊喜,或者说不一样的感受,比如就在入学时他就给莫斯带来了不小的苦恼,再比如不久前他又放了个大大的鸽子,又在之后给了我们学院对皇室的负责组一个无与伦比的惊喜,又给赋予了我们敢于下定决心前行的勇气,爱好读书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得到良好成绩的保障,哪怕是在我发表如此讲说的时候他也还在盯着书看……”
西泽愣了一下,忽然发现不对劲。
他连忙把书合上,环顾四周,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也恰在这时他透过人群,一下子看到了身着轻甲的安蕾,她的身边是一脸茫然的萝尔。
他看了眼灰叶,可灰叶也和其他人一样张大了嘴,像盯着一头怪物似的看着西泽。
“卧槽?”
罗伊没忍住说了句粗口,紧接着小声地喃喃,“这院长接下来不给个合适的说法那今天这学院肯定是炸了……”
“有请西泽瑞安,今年新生中最耀眼的天才,这次事件的最大贡献者来到我的身边。”
像个隔壁格里多福斯老爷爷一样的圣学院长对西泽遥遥招了招手,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西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了进去,他看到拉阔尔讶异又嫉妒的视线,他看到古拉克咬着牙,手里的镯子几乎要被捏成两段,薇娅捂着嘴,眼里像是含着热泪,萝尔不解地歪着头,只有安蕾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希欧牧德对他投来激动的视线,雷蒙则是假装没看他的样子被西泽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和凯特一起看好了他这件事对雷蒙而言有些难为情。
在西泽走到自己身边之后,这位老人伸手拍了拍西泽的肩膀,机械般的脸上尽量做出一副和善的表情,他说:“如大家所见,这位便是西泽瑞安。”
西泽站在圣学院长身边,看着他身旁那被刻上了清晰名字的石碑,心中隐约泛起一阵涟漪。
“院长!我有异议!”有人喊道。
古拉克也连忙顺着这句话喊起来:“院长,他只不过是一个懦夫而已,您也说了他放了所有人的鸽子,他放弃了那么多人的期待,那天就连安蕾都只能低着头灰溜溜地离开,那他又凭什么得到您这样的评价?”
一个学生又喊道:“只是因为他救了那个薇娅?我觉得当时如果是我知道这件事的话我也会去这么做,那现在站在台上的会不会是我?”
“院长!我觉得他不配!”
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他们完不知道西泽到底在短短的一个月里都做了什么学生看似绝不可能做到的事。
薇娅的表情难看起来,她想对那个人反驳些什么,却又被萝尔及时拉住。
安蕾没有说话,像是一尊雕塑。
导师教授们还有四位院长听着来自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这些话,心里不约而同地涌起了一抹羞意。
自家学生原来还有这种败类。
希欧牧德似乎是有些生气,可更多的则是无奈。
圣学院长看着这些学生,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这和刚刚强硬做出的那副和善面孔不同,这是真的泛出冷意的笑容。
西泽看着院长,心想这下可能要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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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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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石砖砌造的壁炉被从斜窗透进来的月光照耀着,无声吞吐着昏黄色的火舌。
天空明亮而璀璨,无数灼热的星辰在天际缓慢地燃烧,彼此勾连,化为一张巨大的星图。
尤娜身上披着绯色的绒毯,趴在窗台上,她一边仰望着星空,手中的钢笔一边在白纸上自顾自地划动,将一个个黑色的小点连接起来,组成某种复杂繁奥的图腾。
在她的身后,一个穿着明显属于大人上衣的少年坐在四角桌边,低着头,右手握着钢笔,专心致志地在书页上做着笔记。
壁炉静静地燃烧着,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来自天空的光芒和火焰的昏黄色。
几根烧至黑炭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音,几颗火星雀跃出来,少年看了火星一眼,拿起手边的杯子,轻轻泼了一点水过去。
一缕灰色的烟雾缭绕起来。
尤娜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少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也抬起头来,目光在半空中和她的眸子聚在一起。
他看到星光映照在绯色的绒毯上,像是耀火般染红了她的脸颊与发梢。
少年有些发呆,钢笔在书页上停滞了几秒,就在这几秒之间,黑色的墨迹开始在纸上蔓延开来。
干燥的寒风从窗外穿过尤娜和绒毯,像是海潮归渊一般涌入了房间,少年打了个寒颤,思绪也随之清醒过来,在注意到书页上的变化之后他连忙收起钢笔,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尤娜的声音
“还是会冷吗?”
她把钢笔放在白纸上,在窗台上压着,白皙的双足着在地板上行走了几步,走到了桌子的对面。
“没事,”少年摇了摇头,而后低下眼去,像是叹息一样地轻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娜皱了皱眉,却又有些无奈地笑着说:“小西泽你,还是习惯把疑问句当成陈述句来说啊。”
西泽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黑色的眸子迎着火光,简直就像是在燃烧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在那本厚厚的书上记录什么东西。
尤娜无声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绒毯,将其轻轻盖在了西泽的肩膀上。
一股暖意充斥了西泽的身子,他看到尤娜纤细的脚踝,还有那黑色的长裙。
褪下绒毯以后,尤娜的衣物暴露在了空气中,那是一身朴素的黑色连衣长裙,略显单调的白色布边点缀在衣角的边沿,从小腿处向下的地方开始被裁成两半,为了便于行走。
那是一身修女的衣服。
四年前,尚且年幼的西泽和他病弱的母亲来到了这里,一个三面环海的边境小镇。
那个母亲仅仅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之后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午夜逝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那位总是微笑的妇人从来不肯愿意解释一切的缘由,年幼的孩子则是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大家从那位妇人雍容的姿态与处事不惊的性格,还有其博学的知识大概推测出了什么也许那位母亲是王国上层大家族的后辈,和人私生了西泽之后被放逐了。
可这样的话疑点也太多了,比如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一直不来找他们,比如为什么孩子八岁了才被放逐,比如为什么家族明知道这位名叫蕾娜丝的妇人身体如此颓弱却还要将其赶出家族硬要说的话,这不是谋杀吗?
没有人能解释,没有人猜得到真相。
但事实已经沦落至此,大家对于这位蕾娜丝也没有什么偏见和歧视,她是那样大方端庄的气质,所以小镇上的很多人都非常乐意和她交流。
不少人都为她的突然逝去伤心不已,在蕾娜丝离开以后,西泽的归属就成为了更大的问题。
在经过一番商讨还有尤娜的自告奋勇之后,只有十岁的西泽就被这位小镇唯一的修女收入了教堂。
于是在神明光芒的沐浴下,西泽十二岁了。
“尤娜小姐,”他缓缓收起钢笔,书页散开着,被放在桐木的桌面上,他低下头,抿着嘴,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尤娜看着他的黑发,轻轻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西泽茫然地看着她。
“你是男孩子啊,西泽,”尤娜说,“你是男孩子啊,所以你的路不能仅仅停在这里而已。”
“可我很喜欢尤娜小姐,”西泽挣扎着说,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也……很喜欢这里的……”
他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这里的……朋友……”
尤娜有些心酸地看着他,最终只能轻轻地搂住他,轻声地叹气:“真是辛苦你了,这两年。”
西泽没有朋友,完没有。
因为他是外来者,不是本地的人,况且身份似乎还不算低,所以同龄人们很容易就将其孤立起来,而且由于居住在教堂和尤娜小姐关系很近的缘故,这使他很被人嫉妒,尤其是一些年纪偏大的早熟男孩。
偏偏这种男孩通常都是孩子们的领袖。
他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外来居民,大人的话自然不会拿这点去取笑他,但孩子们不一样。
怀着最朴质的攻击性和歧视的那些孩子不一样。
但最令人费解的是,那些孩子中最有地位的男孩居然是一个东方人,而且是个背景相当不简单的东方人,似乎是东方宫廷内斗,他的家族为了他的安才不得不将他暂时安放在这个西方的海镇上。
和西泽不同,他的贵族身份完是公开明了的,并且他的家人注定会来带他走。
所以那个东方来的男孩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孩子们的领袖,即便他甚至比西泽还要小上一岁。
东方男孩名为珏,珏对西泽的敌意来源很简单他的黑发黑瞳。
他认为那是只有东方人才能拥有的象征,身为西方人的西泽拥有它们简直是场闹剧,他拥有它们就像个怪胎。
珏曾扬言要刺瞎西泽的双眼,拔光他的头发。
前者到目前为止看上去只是个玩笑,后者的话……在一个深夜里,西泽曾被孩子们强硬地拉到院子的角落里,他们用红色和白色的颜料在他的头发上乱染了一通在海镇上,红和白组合在一起意为小丑的颜色。
珏冷笑着,亲自在红与白之间添上了一抹蓝色。
那天过后西泽很久都没有在人们面前露过面。
西泽没有朋友。
他知道,有一个女孩子也没有。
那个女孩子叫伊珊洛娜,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虽然也是孤儿,却很幸运地被镇上的一家富人收养了。
她和西泽曾经是朋友,西泽母亲的葬礼上她甚至还拥抱过西泽。
但自从西泽被孩子们孤立起来以后,她也渐渐离西泽远去了。
她所做的只是在那天深夜里远远地看着孩子们的施暴,最后给西泽递上毛巾而已。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朋友,仅仅是因为她曾经和西泽是朋友,有孩子嘲讽伊珊洛娜说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去赌一个毫不确定的未来。
是啊,毫不确定,没有人知道西泽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他连姓氏都没有。
伊珊洛娜没有一点回应,只是默默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西泽是个很惨的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更没有一个朋友。
他没有去伤害任何人,甚至在教堂里也坚持帮尤娜小姐抄写日报,坚持了两年,镇上的人们每天看到的报纸有一半都是西泽亲手抄录下来的。
但他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朋友,无论尤娜小姐和镇上的大人们如何教育孩子们,西泽始终是他们之间的异类。
甚至在一些大人用西泽和自家孩子的比较教育中,西泽反而更加被孩子们所厌恶了。
直到昨晚之前,事实一直是如此令人伤心的。
和所有人一样,西泽也以为世界会一直就这样持续下去。
尤娜小姐看了看胸前的怀表,现在是凌晨四点钟了。
她在黑暗中长长地呼出一口白色的汽雾。
“西泽,”她说,“你马上就该走了。”
男孩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像是在极力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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