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他一名文官,年纪又大,还能逃走不成?徐础也很诧异,原以为费昞被俘,一找便有。
郭时风轻轻一拍脑门,我知道费大人去哪了,肯定是跟着太后走了啊。他这个人死脑筋,受命保护太后,必然忠于职守,绝不肯弃太后而走。
太后人呢?她刺杀大将军,没被乱兵砍死吗?
看来是没有,据说她被宁抱关带走,不知是真是假。吴王稍等,我再去问。
这次打听得快,郭时风没一会就赶回来,果然,官兵都说大将军被杀之后,楼家儿孙和卫兵惊慌失措,要找一位将军做主,没敢立刻杀死太后为大将军报仇。正好宁抱关杀到,将太后与楼家儿孙一同掳走。费昞还是没有人看到,但是我想他肯定追赶太后去了,也可能是甘愿被俘。
徐础叹了口气。
郭时风已经猜出吴王的用意,上前道:吴王担心洛州兵将不肯效忠吗?
有一点。
吴王何不尽快任命一员大将?
我有大将,降世将军掌管全军。
郭时风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用金圣女,是为安抚降世军。降世军与官兵苦战甚久,降世军安心则官兵心中不安
徐础知道郭时风想说什么,那件事不必再提,你先说谁能担任洛州兵统帅?
依我之见,莫如湘东王。
郭先生奇计,可我没太明白
湘东王位高,又是万物帝叔父,任命他为主帅,以示吴王无意寻仇,则洛州兵心安,同时还能安抚邺城人心,一举两得。
湘东王若得兵权,洛州兵将不归我有。
所以不能只任命一人,湘东王只是一个名头,与吴王欲用费大人是一个道理,名声差些,名头高些,正可弥补。真正的掌军者,需是吴王心腹之人,再以曹神洗管长龄这些老将辅佐,洛州兵将必然人人喜悦。
徐础想了一会,点头道:郭先生高见。
我既然选择留在吴王这边,当然要尽心尽力替吴王着想,不敢稍有懈怠或是一点藏私。
徐础不得不承认,郭时风几次改换门庭都能得到赏识,是有道理的。
我也有意起用曹管等老将,但他们不是很情愿。
哈哈,这点小事交给我,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今天必要说动两位老将军甘心为吴王所用。
事情没那么简单,曹将军与大将军不睦,管将军家人被吴兵所杀
吴王想听听我要如何劝说吗?
愿闻其详。徐础的确好奇,他也自认为是谋士,想知道郭时风的口才比自己好在哪里。
郭时风稍稍整顿衣裳,拱手道:先从曹将军开始?
徐础点头。
郭时风移动目光,向曹神洗道:天成帝东蹿,九州分裂,四海之内已无共主,曹将军何不改投明主,再建功勋?
这段劝说太过寻常,徐础代曹神洗答道:身为天成之臣,不能与天成同亡,已然愧疚,怎能改投他人?我不能为天成殉国,但也绝不能助他人灭天成。
郭时风拱手,曹将军之忠,令人佩服。可外人皆说,天成之亡,非亡于皇帝幼小,也不是亡于高门争权,而是亡于众将无能。二十年前,天成趁五国昏庸,一举而定天下,此时势也,非人力也。二十年后,天成诸将纷纷露了原形,无它,时势变化,人力不足以抗拒。
徐础笑道:曹将军管将军都不会受听这样的话。
可事实就是如此,官兵是有变化,将帅却还是从前的将帅,为何灭五国势如破竹,剿叛军屡战屡败?
天成承平日久,将骄卒怠。还有,在曹将军看来,第一个坏事的是梁兰两家,第二个就是大将军。
既如此,曹将军何不挺身而出,证明传言为错?吴王也不要你对抗天成,只让你去平秦汉之乱,若能一战而胜,众人自然改口,说天成之亡与曹将军无关。
徐础点点头。
郭时风又道:所谓名声,盖棺论定,大将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身死而无可扭转,诚可惜也。曹将军兵败被俘,替义军治理东都,英名早已无存,唯一庆幸者,尚存余年,有机会再创新名。曹将军自求隐退,无益于己,无益于世,殊为不智
不必再说了。徐础笑道,心中已有六七分信服,对管将军呢?他身体不好,家人被吴兵所杀,已是心如止水。
郭时风再一拱手,向管长龄行礼,沉吟片刻,向吴王道:管将军家人都死光了?
只是留在城中的二儿媳等人,大儿媳与孙子逃走了,两个儿子我没问。
好,这就够了。郭时风重新行礼,再向管长龄道:儿孙是拖累,管将军如今一身轻,可喜可贺。
哈哈,管将军就算病得再重,也得跳起来打你,何况他至少还有孙子流落在外。
管将军若肯起身,再好不过。郭时风将目光挪回无人处,管将军虽有大名,却非贵门,子孙流落,可有依靠?江东皇帝自顾不暇,梁兰专权,冀荆诸州各自为政,张奚为主,将门虎子可得托身否?
难说。徐础替管长龄答道。
所以说儿孙是拖累,管将军不想将‘难说’变成‘必然’吗?如今湘东王将为洛州军主,曹将军自愿为副,共同率兵西征,剿灭秦汉乱贼,管将军只需随军而行,就能为儿孙提出条件,吴王无不应允。
嗯,我会应允。徐础点头。
郭时风向吴王拱手,吴王以为如何?
可以去试试。徐础心里其实已有**分信心。
我去劝说二将,湘东王则要吴王亲自出面。还有选哪位心腹实管洛州兵将,吴王也得尽快定下来。
我身边的人郭先生差不多都见过,可有推荐?
郭时风笑道:我若推荐,吴王必定以为我有私心,以为我被他人收买,反而害了其人,还是不说的好。
我知道郭先生要推荐梁王,只是想听听你的理由。
郭时风略显尴尬,吴王不以为我被梁王收买?
以郭先生之才,当被‘收买’,以郭先生之智,绝不会无故被‘收买’,必然是真心觉得此人值得推荐。
哈哈。郭时风大笑,脸上再无尴尬神情,为吴王进言,竟令我如沐春风。我是要推荐梁王,原因无它,梁王有自立之心,而无自立之能,前去平乱,必然尽心尽力,想要笼络洛州兵将,却不容易。吴王稍作安排,就能得其力,而不受其害。
果然是个好理由,郭先生请先去劝说曹管二将,掌军之职,我要再思。
郭时风见好就收,拱手告辞,脚步轻快,相信自己已得到吴王信任。
徐础的确比较信任郭时风,至少信任他的口才,甚至还有一点羡慕,谋士可以无话不说,郭时风的许多话徐础也能想出来,却不适合以吴王的身份说出来。
湘东王毕竟是湘东王,不能请来,需要前去拜访。
即便吴王亲自登门,湘东王也不想见,谁能料到当初吴王的一句戏言竟然成真,湘东王回到自己家,借住一间,门外尽是陌生的兵卒。
可他不能不见吴王,因为门户不由他掌管。
湘东王尴尬地起身,叹道:孙雅鹿误我。
徐础命卫兵留在门外,笑道:若非孙先生带殿下赶来东都,只怕早就亡于半途。
东都离邺城不近,湘东王不可能甩掉身后的追兵,向吴王求助也是不得已,他又叹一声,吴王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想请殿下出任洛州军统帅,代大将军掌兵。
湘东王呆住了,半晌才道: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
湘东王寻思一会,摇摇头,这回我要听女儿的话。
郡主料到我会请湘东王掌军?
那倒没有,但她说,你若以谋士身份辅佐某人,必是劲敌,冀州军需暂避,你若是自己称王,必然半途而废,不足为惧。所以我不能替你掌军。
徐础大怒,恨不得立刻发兵去往邺城,将欢颜郡主揪出来,当面向她证明,自己不会半途而废。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互猜
郡主没别的事情可做吗?总在猜测我的意图。徐础平淡地说,努力控制心中的怒火。
湘东王微微皱眉,她不止猜测吴王的意图,为了攻夺东都,她猜测所有人的意图,她说自己不能亲自出征,必须考虑得面面俱到唉,可还是败了,但这不怪她,怪我没听她的劝告。如果我没招来大将军
湘东王不去招引,大将军也会来,他当时进退两难,洛州兵将思家,他已别无选择。
那不同,我女儿说湘东王抬眼看了看吴王,没往下说。
徐础笑道:湘东王不愿说就算了。孙雅鹿回邺城,想必很快就能带回郡主的回答,如果没有意外,湘东王会在我这里留一阵。
湘东王脸色微变,我女儿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威胁。
威胁?怎么会是威胁?请湘东王代大将军掌管洛州军,至少是一份好意吧?
湘东王摇头,你不会成功。
不会成功说服湘东王吗?我只发出邀请,不会劝说,也不会强迫。湘东王既然唯女儿之命是从,不妨写封信,寻求她的建议。她猜我的意图,我也猜上一猜:嗯她肯定会同意。
她若是同意,我也不会推辞,不过吴王别抱太大希望。
湘东王愿意写这封信吗?
可以。
屋里有现成的笔纸,徐础研墨,湘东王执笔,写下一封简单的信,也不避讳吴王。
信的内容很简单,待墨迹干透,湘东王折好,吴王如日中天,当心盛极而衰。
对我来说,守住东都刚刚是朝阳,离如日中天还远着呢。徐础叫来卫兵,命他找人给邺城送信。
徐础准备告辞,突然有些好奇,郡主猜测每个人的意图?
当然得是那些值得一猜的人。
哪些人值得一猜?
比如吴王,但你不是她第一个要猜的人。
哦,还有排序?
湘东王点头,却不肯说下去。
徐础笑了笑,转身离去,表现得全不在意,心里却记着这件事。
邀请湘东王没有成功,徐础没有特别失望,毕竟湘东王只是一个名头,他真正的需要的是一员大将,能够好好利用数万洛州精兵并独当一面的大将。
所以他还得拉拢谭无谓。
谭无谓这些天比较清闲,每日里扶剑闲逛,依然喜欢与人争论,点评最近的战事,将义军和吴王贬得一无是处,侥幸,全是侥幸,凭此能得一时之胜,不能争霸天下。
吴王信使来找他时,谭无谓正与一群小兵做口舌之争,小兵人数虽多,却争不过他,这时怂恿道:老谭,你有本事去对吴王说这些,看你能不能‘侥幸’一次。
有什么不敢?吴王对我言听计从,可我不愿意跟他多说,为何?因为我的话如同天下无双的宝剑,落在你们眼中,是个笑话,就算能够鉴赏其利,也用不上,吴王不同,他能用得上。
士兵们大笑,推谭无谓离开,背后叫他傻子。
谭无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傻,路上与信使喋喋不休,见到吴王,他真的闭嘴,施礼而已。
信使被他说得烦了,忍不住当面告上一状:吴王,谭将军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哩,他以为咱们的几次获胜全是侥幸,过不了多久,下一战就会被人打成落花流水。
我可没用‘落花流水’这个词,以吴王之智,纵然战败,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信使告退,徐础请谭无谓坐下,二哥以为义军凭侥幸守住东都?
吴王还是称我谭将军吧,你叫我二哥,我不好意思说你的不是。
哈哈,好,请谭将军知无不言。
不能全说是侥幸,毕竟若不是吴王坚持这么久,侥幸也不会落到你头上。
咱们不提坚持,只说侥幸。
嗯,有酒吗?今天说话太多,有点口干舌燥。
徐础让唐为天去找酒来,笑道:我倒愿意谭将军经常对我说点什么,你却不愿意。
嘿,这就是我告诉那些兵卒的话,他们不信!
你若是肯做我的将军,他们就信了。
谭无谓摇头,我意未变,我的主公还是晋王。
晋王若是不幸败给贺荣部,再没机会做你的主公呢?
谭无谓拱手,若有第二次选择,我选吴王。
哈哈,能得谭将军如此看重,是我之幸。
吴王别高兴得太早,晋王绝不会败
唐为天端酒进来,谭无谓中断,自斟自饮,尝了一口,点点头,问道:从官兵那里新夺来的酒?
嗯,官兵留下不少给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成即使到了大厦已倾的境地,留下的酒的还是比义军更好。
或许这就是天成早亡的原因,民困而兵富。
可能吧,我只知道天成诸将都不会用兵,明明占据优势,却总是无端自溃,要说吴王的运气真是好,总能赶上这样的好事。
那是因为别人都躲着官兵,我迎难而上,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正是谭将军出的主意。
谭无谓摆下手,表示不值一提,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谭将军刚才说晋王绝不会败,晋王临行之前,你给他出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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