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冰临神下
“我会原谅盛家的这次背叛,与他们平分洛州。等这次危机过会,张氏将与盛家互换子弟,一年之内,我会从盛家子弟当中挑选一位夫婿。”
“楼骁骑还活着吧”
“大将军曾经意图谋害我父,仅凭此一点,就可以解除婚约。”
淮州盛家公然背叛,资助梁王扣押两王,却能得到原谅,还能得到更多好处。
徐础点点头,“如此一来,张、盛两家合为一家。”
“朝廷将重设宰相之职,虚位以待,什么时候盛家人来邺城受官,两家才算真正合为一家。”
“观盛家言行,迄今仍无称帝野心,能得宰相之位,应当满足。”
“稳固盛家之后,邺城会向贺荣部提议夹攻并州,贺荣部若是同意,很好,若是不同意,正好将他们请出冀州。”
“贺荣骑兵不好对付。”
“冀州突骑也非浪得虚名,而且我还不想与贺荣部完全撕破脸,我会暗中传令,命各城各镇切断粮草供应,闭城自守,逼贺荣部退回塞外。等我平定九州之后,再让贺荣部俯首称臣。”
“贺荣部虽强,但不是当务之急。”徐础表示赞同。
“降世军这个盟友我认了,只要他们愿意助我攻破并州,朝廷会允许降世军在西京设坛礼佛,降世之说定为国学,天下士民共习之。”
“降世军希望得到承认,还希望能吃饱饭,这本是他们造反的理由。”
“并州粮草全归降世军,邺城只要城池与百姓,如果不够的话,还有汉州与荆州。同样,什么时候降世军幼王肯定迁至邺城,或者定居东都,双方才算是真正的盟友。”
“嗯,这个要求很合理。”
“益州与南方散州暂时没什么消息,我很会派使节前去宣告新帝登基的消息,向当地官员许以重赏、高升。”
“他们都会高兴。”
“张氏可能重夺天下”欢颜郡主问。
徐础请她坐下,自己坐到对面,寻思许久,开口道:“郡主想过辅佐他人,比如别姓雄杰吗”
欢颜郡主脸色一直温和,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很快消失,重新露出微笑,“你还是以为我这些都是下下之策,不足以夺取天下”
“的确都是下下之策,但是与计策无关。郡主无论怎样努力,尽的都是臣子之职。可是群雄争鼎,天下人皆择明主而从之,未闻择‘明臣’者。群主焦心竭虑,定下九州宏略,唯独没想过,所立新帝是明主吗”
“你自己也建议早立新帝。”
“救一人、救一城、救一州、救天下……各有招数,却很难兼顾。郡主前日之问,乃是救一州,因此需急立新帝;郡主今日之谈,乃是救天下,所以问题不是‘立新帝’,而是‘寻明主’。”
欢颜郡主沉默,神情越来越严肃,好一会才道:“我自己不能做明主”
“郡主可能称帝”
“嘿,未必不能。”欢颜叹了口气,她来这里不为说大话,于是摇摇头,“不能。可是许多人只认我,不认……别人。”
“我知道。群雄谁人没有一批忠诚的部下但是想要争夺天下,所依靠者,不止是忠诚,更重要的是附众,真正的明主,纵不能令敌人投降,也要让观望者偏向自己这边。名之与实,在这件事上同为一体,郡主不能得‘明主’之名,自然也得不到其实。”
欢颜郡主打量徐础两眼,“你就是因为这个而选择退位的”
徐础缓缓点头,“我预见到,自己称王越久,得到的忠诚越多,仇恨却会更多,长此以往,我迟早会退守一城或是一州,等候被‘明主’消灭,然后留下一群忠诚的部下。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为我报仇,可能会避世隐居,当然,总会有一批人投奔新朝。我会留下名声,在史册上占据几行文字,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平定天下,哪怕为臣、为隶,我希望自己能为‘平定’出一份力,而不是成为‘平定’的目标。”
欢颜沉默得更久一些,然后起身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对你有用,对我却不然。张氏已经平定天下,天下大乱两百余地,是先帝奋起,灭五国,统九州。我不相信天下人如此健忘,对天成没有一丝怀念。乱得越久,士民越会想起天成朝,即便是有一个残暴的皇帝,也不至于人人都无活路。天成就是我的‘明主’,谁做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力行
这是一支古怪的使者队伍,两名副使从不交谈,于瞻名义上是徐础的随从,脸上却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身为正使的费昞每件事都要分头说两遍,这让他大为恼火,整支队伍从上到上没有半点士气,随行的普通士兵经常窃窃私语,似有逃亡之意。
出发当天夜里,队伍在驿站中休息。
驿站仍归属冀州,比邺城更早感受到战争的气氛,驿丞等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平时对来往官员礼敬有加,今天却一反常态,看出费昞官大,好几人上前围住,抓住缰绳,不是为了扶大人下马,而是发出质问:“梁军真要攻来吗邺城还有兵吗是要闭门守城,还是出来迎敌求大人给我们一句实话,我们不逃,只想让家里老小有个准备……”
费昞含糊应道:“我奉命出使梁军,正为化解误会,迎回两王,至于邺城将如何应对,非我所知。”
徐础跳下马,向众人道:“我们会劝退梁王,这场仗打不起来。”
“真的”众人不信。
徐础笑道:“这位是费昞费大人,东都老臣,天下闻名,他一开口,梁王必给四分薄面。还有这一位——”徐础指向身后的马车,“乃名士寇道孤,虽不做官,在读书人当中名声却比费大人更响亮些,梁王也是读书人,当给五分薄面,加在一起就是九分,可谓十拿九稳。”
众人齐齐地松了口气,“费大人和寇先生一同出马,此事必成,那我们不担心了。”
费昞连瞪徐础几眼,也没能阻止他乱说话。
入住之后,费昞派人将徐础请到自己屋中,也不客套,直接道:“说说吧。”
“说什么”徐础诧异道。
“徐公子闹这么出,心里总该有点把握吧”
“闹事的不是我,是寇道孤。至于劝说梁王退兵,费大人与寇道孤的名声,就是我最大的把握。”
“嘿,别谦虚,若论名声,我二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何况值此大乱,名声能有什么用处梁王并非好名之人,劝他退兵,必须许以实利,邺城偏偏不愿让步。欢颜郡主的做法十分正确,如果要收买,就尽其所能收买一家,只要盛家回心转意,梁王自会退兵。反过来,即便收买梁王成功,也未必能让淮州召回将士,还可能惹恼盛家。”
“嗯,还真是麻烦。”
费昞愠道:“徐公子才知道麻烦吗你的那些阴谋诡计呢这时候该用上了。”
徐础笑道:“‘阴谋诡计’有形有迹好,还是无形无迹好”
“当然是无形无迹好,有形有迹会被对方提前识破。”
“所以现在没有‘阴谋’,也没有‘诡计’,一切要等见到梁王再说。”
费昞一惊,“你这是拿大家的性命在冒险,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何必对驿站的人说什么‘十拿九稳’让他们早有准备,岂不更好这些人若死在乱兵手中,你需担责。”
“费大人还跟从前一样爱民。嗯,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大势在此,梁王若还保有从前的才智,哪怕只剩六七分,也有可能退兵,礼送两王回邺城。”
“大势如何”费昞追问道。
“大势就是费大人刚刚说过的那些。”
“哪些”费昞不明所以,又有些恼怒。
“邺城专心拉拢淮州,盛家满意之后,自会召回淮州将士,梁王麾下兵少,也不敢来攻邺城。”
“你的意思是说,让梁王以为盛家已被收买,然后劝其知难而退”
“这是对梁王不利的大势,如何使用,还要见机行事。”
“对梁王有利的大势又是什么”
“淮州盛家很可能不会被邺城拉拢过去。冀州大军被阻隔在秦州,存亡难料,邺城已是待宰羔羊,自保尚难,所谓收买,无非是些空言许诺,盛家未必接受。邺城实力骤弱,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推出一位皇帝,诸州之雄心中不喜,梁王此时发兵,正好顺应众意。”
费昞瞪眼道:“据说是你力劝新帝早日登基,难不成真如寇道孤所言,你包藏祸心”
徐础摇头笑道:“有利必有弊,福祸总相倚,费大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抢先称帝当然有好处,尤其是现在,再晚一些,必有他人在别处另立张氏子孙,邺城怎么办再想办法除掉称帝有利有弊,全看邺城如何利用。同样道理,梁王攻邺,也是有利有弊,要看梁王做得怎样。做得好,梁王由弱变强,可与群雄并立,做得不好,梁王空为他人做嫁衣,得不到寸土,反会成为下一个受到觊觎的目标。”
费昞终于醒悟,“万事皆有利有弊,所谓劝说,无非就是根据己意,让对方多看到利,或是多看到弊。”
徐础点头。
费昞摇头,“这是纵横家的路数,一会说东,一会说西,各有道理,各有隐瞒。唉,纵横一出,天下必乱,果然不错。”
“天下一乱,纵横必出。”徐础道。
“我争不过你,也不与你争。无论怎样,你至少心里有数,我也可以稍稍放心。我不管大势如何,不问利弊所在,朝廷在邺城,必须保住。”
“费大人从来不关心江东的皇帝是如何驾崩的”
费昞又一瞪眼,“我若关心‘如何驾崩’,第一个先要杀你。”
徐础笑着告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弊”判断,不用别人劝说,自己就懂得抑彼扬此,以求心安理得。
次日又行一整天,路上遇见的冀州兵卒,一拨比一拨惊慌,当着邺城使节的面,就有人公然逃走,校尉根本弹压不住,事实上,连他们自己也有逃意。
百姓更少,村镇尽皆荒废,与邺城周围的热闹繁华形成极鲜明的对比。
第三天,他们撞见了敌军。
这是一支纯粹的梁军,而不是借来的淮州军,行进得不快,天色未暗,就已安营扎寨,看样子是要步步进逼邺城。
费昞表明身份,一行人被送到营中,等候梁王的召见。
梁王还在后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
敌军离邺城如此之近,费昞有些着急,希望能在梁兵的护送下,前去迎见梁王,却得不到允许,看守在帐外的校尉拒绝替他传话。
三名使者合住一顶帐篷,两位副使不得不见面。
费昞无心居中调解,不停地来回踱步,喃喃道:“来不及拉拢淮州,邺城危矣,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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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力行
这是一支古怪的使者队伍,两名副使从不交谈,于瞻名义上是徐础的随从,脸上却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身为正使的费昞每件事都要分头说两遍,这让他大为恼火,整支队伍从上到上没有半点士气,随行的普通士兵经常窃窃私语,似有逃亡之意。
出发当天夜里,队伍在驿站中休息。
驿站仍归属冀州,比邺城更早感受到战争的气氛,驿丞等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平时对来往官员礼敬有加,今天却一反常态,看出费昞官大,好几人上前围住,抓住缰绳,不是为了扶大人下马,而是发出质问:“梁军真要攻来吗邺城还有兵吗是要闭门守城,还是出来迎敌求大人给我们一句实话,我们不逃,只想让家里老小有个准备……”
费昞含糊应道:“我奉命出使梁军,正为化解误会,迎回两王,至于邺城将如何应对,非我所知。”
徐础跳下马,向众人道:“我们会劝退梁王,这场仗打不起来。”
“真的”众人不信。
徐础笑道:“这位是费昞费大人,东都老臣,天下闻名,他一开口,梁王必给四分薄面。还有这一位——”徐础指向身后的马车,“乃名士寇道孤,虽不做官,在读书人当中名声却比费大人更响亮些,梁王也是读书人,当给五分薄面,加在一起就是九分,可谓十拿九稳。”
众人齐齐地松了口气,“费大人和寇先生一同出马,此事必成,那我们不担心了。”
费昞连瞪徐础几眼,也没能阻止他乱说话。
入住之后,费昞派人将徐础请到自己屋中,也不客套,直接道:“说说吧。”
“说什么”徐础诧异道。
“徐公子闹这么出,心里总该有点把握吧”
“闹事的不是我,是寇道孤。至于劝说梁王退兵,费大人与寇道孤的名声,就是我最大的把握。”
“嘿,别谦虚,若论名声,我二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何况值此大乱,名声能有什么用处梁王并非好名之人,劝他退兵,必须许以实利,邺城偏偏不愿让步。欢颜郡主的做法十分正确,如果要收买,就尽其所能收买一家,只要盛家回心转意,梁王自会退兵。反过来,即便收买梁王成功,也未必能让淮州召回将士,还可能惹恼盛家。”
“嗯,还真是麻烦。”
费昞愠道:“徐公子才知道麻烦吗你的那些阴谋诡计呢这时候该用上了。”
徐础笑道:“‘阴谋诡计’有形有迹好,还是无形无迹好”
“当然是无形无迹好,有形有迹会被对方提前识破。”
“所以现在没有‘阴谋’,也没有‘诡计’,一切要等见到梁王再说。”
费昞一惊,“你这是拿大家的性命在冒险,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何必对驿站的人说什么‘十拿九稳’让他们早有准备,岂不更好这些人若死在乱兵手中,你需担责。”
“费大人还跟从前一样爱民。嗯,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大势在此,梁王若还保有从前的才智,哪怕只剩六七分,也有可能退兵,礼送两王回邺城。”
“大势如何”费昞追问道。
“大势就是费大人刚刚说过的那些。”
“哪些”费昞不明所以,又有些恼怒。
“邺城专心拉拢淮州,盛家满意之后,自会召回淮州将士,梁王麾下兵少,也不敢来攻邺城。”
“你的意思是说,让梁王以为盛家已被收买,然后劝其知难而退”
“这是对梁王不利的大势,如何使用,还要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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