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晌
哪知薛竞华的美梦还没有做到头,只见云傅慢悠悠用红纱蒙眼,不偏不倚将竹箭投进了花瓶中,赢走了银凤镂花长簪,惹得船上人又是一片叫好。
“早就听说云二公子投壶了得,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判官笑眼盈盈将彩头捧到云傅面前,口中不住夸赞。
云傅接过簪子,抱拳向各位道谢,一扫胸中烦忧。
唐晓笑道:“刚刚我就说二公子谦虚了,二公子这一手投壶果真厉害,唐晓佩服不已。”
“这不算什么,小傅也就是在这上面勉强强上扶林将军一点,投壶不过是游戏,谁人不知扶林将军年纪轻轻在东境立下赫赫战功,他要是能在沙城有一点点儿功绩,也不枉费云相的心血了。”不知什么时候萧赞仪来到了船头,萧赞仪同贺兰氏成婚时云傅还是个小不点,他时常随云相进宫来,每次都来太子东宫,萧赞仪对他也颇为照顾。
云家和薛家一个母氏亲族,一个是妻氏亲族,这两氏并无血海深仇。萧赞仪一心想让两家缓和,早些时候听
第三十一章:命定
“卦师你不知道,那姑娘不同寻常。”薛竞华平日里是个大大咧咧的,却不敢将自己对沈云岚的心思宣之于口,今日也就是对着衡玉卦师,一来是为求卦,二来是宣泄情绪,薛竞华五指轻轻转动茶盏,沉默许久道:“我只见过她一面,她是烈士后裔,医术极高,对人对事很有自己的见解,就是人特别冷清。”
衡玉卦师道:“哥儿先把她姓名写来瞧瞧。”
今日说好了是游江,薛竞华并未备下纸笔,只好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沈云岚的名字。
衡玉卦师看了,眉头微微皱起,只道:“此女与你有缘。”他见薛竞华面上刚刚泛起的开心便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和她吵起来了,我怕她觉得我是个迂腐的人。”薛竞华道。
“姻缘自有天定,哥儿定能觅见良缘。”
薛竞华还要再说,却见萧致谦大笑带着江宁走了进来。萧致谦与衡玉卦师倒也相识,他见薛竞华与衡玉卦师聊的挺好的,大大咧咧走上前去,问道:“你小子在这里缠着卦师作甚诶,沈……你别遮啊。”
薛竞华急忙拿衣袖擦去未干透的字痕,趴在桌子上不起身,一副受气包模样。
“好好,我不说了,小和娶亲不久,看来竞华的喜事也近了。”萧致谦笑笑拉拉薛竞华的衣袖,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又打趣道,“京中倒是有位沈姓大人,只是家中女儿早就嫁出去了,不知我们小公子惦记的是哪位沈姑娘”
薛竞华作势要去打萧致谦,这一切都被刚刚进门的唐晓撞见,萧致谦顺势躲到唐晓身后,薛竞华依旧不依不饶要唐晓帮着他教训萧致谦。
“小心待会儿太子殿下过来问你的罪。”唐晓还是那副水波不惊的样子,走到江宁身旁,自顾自的沏了一杯茶。
“竞华的姻缘近了。”薛致谦问衡玉卦师,“扶林将军比竞华还要大一些,卦师可看看他的姻缘在哪里”
卦师拿着龟甲相看一番,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一双本不大的眼睛眯成条缝,说:“将军的姻缘还远,倒是世子爷的姻缘到了,不远不近就在眼前。”
船中人自是一片哄笑,萧致谦不敢相信,道:“家母还在病中,我怎会娶亲别是卦师把扶林将军的卦起到了我的头上。”
“世子爷若是不信就看着吧,未至孟春,定有一段佳缘。”卦师收起龟甲任凭萧致谦再三追问也不再言语。
江宁在一旁吃着点心,看着船舱中人嬉闹,却见唐晓静坐一旁,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悄声问道:“怎么了,刚刚赢了那么多的彩头,怎么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可能是今夜太热闹,刚刚的兴奋劲过去有点累。”唐晓眸子清亮,透过窗子看着江上祈福的花灯。东鹤有元宵许愿之说,未说媒的姑娘可以在这一日携伴同游桃花江,为家人祈福,或是祈祷月老赐一个好郎君。
未娶亲的二郎亦可放灯求月老赐一心上人。
薛竞华对云岚的事很是上心,他早该想到的。唐晓摸摸怀中赢来的金针,所有的喜悦全都化为飞灰,他多希望自己永远也不知道这些。
夜色深沉
第三十二章:知己
“我原以为相爷是个清楚明白的人。你们觉得处处对不住云斯,他是个可怜人,就没有想过死去的江澄和崔鸢,以及被押入大狱的江宁吗他们何尝不是可怜人”江宁听完云傅的解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此时夜色苍茫,无人可见他红了眼眶,道,“云家世代清流,为什么连这样一个误会都解不开,十几年时间你父母只是想着给云斯钱财上的补助,就没有想过把他接到身边好好教导吗”
“二叔被流放,云斯也就是罪臣之子。姐夫你不会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每走一步都是仰仗着皇恩浩荡。当年先帝特意赦免了云府,若让他知道了府中还养着云斯,他会怎么想”云傅说,“正是我母亲对他的教导,云斯才愿意和云府有来往,偶尔也去看看爷爷。但他自小生活的环境太差了,根基坏了是怎么都教不回来的。江家人的确很可怜,但我们也没有办法,云斯是二叔唯一的血脉了。”
“好一个唯一的血脉,我是不是该为云家的重情重义喝个彩”江宁茫然道,“在世家大族眼中,那些人的命都不是命对吗那些人的命只为了成全你们一丁点可怜的私心对吗”
“姐夫……姐夫你怎么了”云傅被江宁的怒吼吓到,他全然不懂侯爷为何要为几条不值得的性命发怒,他不是早就见惯了生死了吗
如果今天云傅能和他好好说,好好的认个错,江宁也不会为难云家,毕竟云斯和云家还是不一样的。但云傅今日这番姿态,显然是没把几条人命放在眼中,江宁很是气愤,若此时他不必装成萧致和的样子,他真的会打死云傅。
薛竞华从船舱中钻出,他怕江宁出事跟着出来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此时看着江宁心中也难过,径直走过来拍拍云傅的肩膀,道:“云二公子,外面风大,你先进去吧。”
“你若是想哭就哭吧。”云傅走后,薛竞华自顾自坐在甲板上,轻声叹了口气道,“等你在平阳侯这个位子上坐久了,你就明白,对那些世家大族来说,有时候人命真的算不了什么。”我在皇城中长大,见过的听过的人心,比这黑暗多了。”
此时月上中天,江上寒风阵阵,江宁心痛如刀绞,洒下两行热泪来。他不曾想今日要面对这样的结果,若此时在松墨馆里他定能把整个房子拆掉,可此时他是萧致和,他不能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好在此时只有薛竞华,他还可以靠在薛竞华身上缓一缓情绪。萧致和没有骗他,人不是云傅杀的,云家也确有苦衷,可江宁就是觉得怄的慌。在心中他还是怪罪云家的,他恨云家对云斯的卑微,也恨云家对江家的冷漠。
江宁一言不发,薛竞华倒是急了,好言劝解道:“我没想到云傅那小子会说出那样的话。阿宁,你心中有气冲我发也行,可别气坏了你自己。”
“你是担心我气病了无人扮演萧致和吧。”江宁哀叹道,“你说的对,你们世家大族都一样,江家人的
第三十三章:神庙
次日傍晚,云傅前来平阳侯府拜访,恰好江宁不在家中,便与云笙在一起说了很多知心话。
来侯府前,云丞相再三叮嘱云傅,不可将这些烂糟事告知云笙,平白惹得她伤心。但云傅此时想着云笙是要和侯爷过一辈子的,侯爷因这一件事已经看不起云府,云笙若是不知情,日后会受很多无故的气,他便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告知了云笙。
“二叔的孩子”云家孙子辈只有云傅知道云斯的存在,云笙什么都不知道,久久不能回神。云笙这才明白了江宁那日问她云斯是谁,怔怔说,“二叔二婶拼死救下母亲,实在是对我们有恩,二叔和爷爷从来都没有说过二叔还有个孩子流落他乡。小傅,你为什不把这些事告诉我云斯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若我知道,若我知道他与薛家、萧家有这样的过节,我是断然不会嫁进侯府,给你还有爷爷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姐姐。”云傅拉着云笙的手,说,“你与侯爷本是好姻缘,我没想到侯爷在净月城会恰好遇见这件事,也不知道那江家与薛家有关联。薛家那边薛竞华已经答应我不会告诉他父亲,侯爷是个好人,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不是,如今侯爷自然是低看了我们云家一眼,若他对你不好,姐姐还要……”
“我明白的。谁让我们做错了事呢弟弟你放心,侯爷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近来可能只是有些生气,气消了就好了。”云笙叹了口气,云家此时在萧家名声不好,云笙不愿将自己的烦恼再倾诉于云傅,忽而她想起一件事来问,“如今小斯在哪”
云傅听到云斯的名字,神情变得很奇怪,低垂着双眼,停顿了许久才说:“云斯意气下逼死崔鸢,江澄要与他拼命,他生性邪恶却不胆大,手上沾了鲜血便来府里求爷爷救他。可他始终不肯住进府中,爷爷在城外给他寻了一处院落又派了奴婢照顾他,哪知道他夜夜梦见鬼祟,久而久之生了疯病。前几日他在院中发疯称奴婢都长着崔鸢的脸,要杀了她们,奴婢们没法子只能偷偷跑回来。爷爷放心不下去找他,可他已经不知人影。爷爷说薛竞华是个明事理的人,要我寻见云斯,薛家公子不会把云斯逼上死路的。我这几日才找见他,在城外一处破庙里,只是……”
“怎么了”
“云斯病重,郎中说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薛公子可见了他怎么说”
“薛竞华倒也没怎么说。”云傅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他说要我带侯爷去庙里看一眼,他说侯爷是个较真的人,性子执拗。侯爷因这一事看不起云府,若不能善了对你不好。”
云笙在灯下沉默了良久。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江宁进门来,云傅说明来意。
江宁自然是想要去庙里看一眼的。
此时天色已晚,云笙为江宁取来披风,念着云傅在这里,江宁也没有拂了云笙的面子,乖顺穿戴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跟着云傅前往城外破庙。
云笙将二人送到门外,再三思量对江宁说:“侯爷,我……我也想跟去看看。”
“你别去了,那地方不干净。”
“我还没见过他是什么样子。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弟弟,如今他生了重病,我……”云笙如今说的是真心话。
江宁心中又想起了江澄,说到底云笙并没有什么错,他便让云笙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瑞余门,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穿过一片树林。此时夜色深沉,树林中阴森可怖,马车中也很冷。云笙并不常出门,听见外面野兽乱叫未免有些害怕,不禁握住云傅的手。今日云傅肯带江宁
第三十四章:离别
没有人知道江宁想了什么,他沉默了一日,再见到柳太夫人的时候,他只对太夫人说了一句话。
他会好好完成自己的诺言。
自从柳太夫人知晓云家与江家的渊源之后,对江宁也是更加的好,以弥补心中对江家的愧疚。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除了温钰。那日温钰同江宁在画舫相见,回到月影清辉阁,温钰越想越不对劲,之前她炸气头上,她以为萧致和负了她,后来静下心来想想,那天侯爷的表现实在是陌生。
温钰在心里还是相信萧致和的。
这几日侯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温钰在月影清辉阁也有耳闻。她两次路过侯府,一次见侯府门外挂着朱红的灯笼格外刺眼,一次见到侯爷急匆匆的从侯府出来。听闻萧家和云家闹的不可开交,可又不知为何,云家多次主动登门拜访侯府,倒不像是侯府有错了。
后又听闻云家姑娘病了一场,侯府谢绝登门的客人。
温钰身边的小丫鬟是跟着温钰长大的,论起对温钰的关心没有人能胜过她。她见温喻闷闷不乐,却不敢提起侯府半句,只能每日想着法子给她解闷。
萧家娶了云家姑娘,温钰早就想好要回去,自己漂泊一生,能遇见萧致和这样的人已是天赐的福气,她心中很是感激萧致和。既然如今姻缘造化注定她与萧致和无缘,她也不愿在青州拖累萧致和。回乡前一天,温钰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萧丫鬟知道她的心事,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偷偷溜去了平阳侯府,就着寒气在门外等了很长时间才见到江宁。
月影清辉阁就在桃花江上,江宁到时,温钰正好带着帷帽走下楼来,看到江宁也是愣了愣神,目光几多悲愁。
江宁跟着温钰上了月影清辉阁,小丫鬟奉上茶水,屋中陈设清雅,暖香绕梁。
楼外桃花江水平江阔,来往的画舫如旧,温钰低垂着眼品了一口茶,问道:“我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温姑娘……”
“我父亲与先侯爷有交情,也是为护着先侯爷而死。我出生在乡下,母亲病故后便来了青州,并遇见了致和。”温钰抬眼看着江宁,眼中看不出悲喜,说,“我十二岁遇见致和,陪着他度过了最难的时间,我了解他也相信他。那天是我心急失态了,我知道你不是他,也知道他……他出了事再也回不来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萧致和同江宁说过温钰的来历,当日萧致和叹气道,温钰是个聪明的人,江宁是瞒不住她的,若她问起不必怕她难过一定要将实情告知。江宁从袖中拿出木盒,打开盖子,里面是萧致和给他的那支珠钗,推到温钰面前说,“侯爷的尸骨在佛岭,他托我把这支珠钗交给你,说你会明白他的意思。”
“佛岭……”温钰朝着东面窗户看去,佛岭山脉绵延百里,在青州仍旧可以看见其青色脊梁。天光惨淡,西面天空隐隐青线一道,上泛着银光,将天地分为两层。温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佛岭是东境的屏障,百里不断,不知哪里才是致和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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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镇南将军荀术
元宵已过,一切都回归于平静,年底陛下恩旨又升了唐晓的官,如今他也能陪着江宁一同去上朝。
今年喜事连连,东境西境都带来了好消息,萧帝脸上有光。此时萧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笑眼咪咪听着文武百官详述年底定下的计划。江宁不是第一次见到皇帝,上次宫宴皇帝对他颇为照顾,再加上这几日在青州浸染,江宁早已经熟悉了如何与文武百官们相处,如何与皇帝相处。
年后第一次上朝,百官们详述的内容实在太多,江宁站在殿中有些无聊,正四处打量百官长相时遇见唐晓告诫的眼神,江宁急忙收敛了心神乖乖站着。
萧致谦看了看侃侃而谈的薛尚书,以为江宁是身上的旧伤没有好透,压低声音对江宁说:“时间不早了,薛尚书说完应该没人说了。”
江宁尴尬的咳嗽几声,收敛心神认真听薛尚书说话。
薛尚书掌管礼部,年终正是用到礼部的时候,薛尚书自然有很多事项报告。江宁瞅着薛尚书,他今日精神抖擞,声音宏厚有力,若不是江宁早知道这位大臣撺掇萧赞仪收拾其余皇子,谁又能想到这位看似纯臣的薛尚书心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在平阳侯府待久了,江宁也看懂了些青州的格局。太子殿下自幼受萧帝与薛皇后教导,又早早获得了监国的资格,无疑是登上宝顶的不二人选,谁人也没有办法撼动他的地位。只是薛家不满足,薛家将自身所有的荣华富贵系在太子殿下身上,薛尚书又与朝中诸位大臣不和,若太子登基有什么差错,薛家的情况可就大不如前了。
听说薛皇后很是不满意云笙嫁进平阳侯府,特别还是太子与太子妃一力促成,萧赞仪在薛尚书处受了几句训诫,太子妃则在皇宫里受了几日责罚。这事也是贺兰家的人来平阳侯府时私下里说给云笙听的,只是江宁恰好听见。之前江宁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太子殿下对平阳侯府有敌意,可后来太子主动将云笙领到岐凤阁,他肯让平阳侯府与云家联姻这让江宁有些看不懂,直到这时他才明白是太子妃真心疼爱云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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