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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隐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水墨嫣青

    城墙上的将士们都忍不住分神多看了几眼,还真是好凶悍的一个美人儿,长的比明珠宝玉动人,出手却杀伐果决,这一袭红衣抿唇,美则美矣,就是过而显妖了,战场之上哪个将军不是披盔着甲,这红衣轻裳难免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了些。

    戒严的城门外,一道黄沙自远处连成一线,一队兵马千余人黑甲轻骑。

    朱英紧了手中缰绳,一双锐利极狭的眼微眯,他身形高大,端坐马头如泰山巍然,随意扫了眼城头上那一抹红色身影,转头对手下两个儿子言道:“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宁儿越儿,你二人比试一番,看看谁先取其首级。”

    朱宁朱越闻言相视一笑,二人取了弓箭拿在手中,朱宁开口道:“二弟,哪有你说的什么绝世高手,怕是手下探子逃避责罚吹嘘出来的吧,你我二人比试一番谁的箭快”

    语落两人催马狂飙而前,马上挽弓,弓如满月,可想这一松手间双箭必然快追流星,分秒喋血。

    城头上仍未从刚刚那空手一箭中回味过来的军头,一回眸间看到两道黑甲接近,大呼不好!

    “敌袭!殿下快下来。”

    苏雾感到一阵铁腥味儿破空扑面,两道箭矢流星划过,耳边惊呼未散,他未避,二指一并,锋利寒光的箭头稳稳停在眼前,不得动摇半分,两道寒光倒映下,一双微微泛红的瞳孔,似染了战地灼热的血。

    “殿下……”军头头皮发麻,那一瞬间腿都发虚,差一点就被敌军暗杀了啊。

    苏雾笑容冷漠,随手摸了一把弓弩,“看来朱老元帅没有教会手下兵将怎么挽弓射箭,如此本王就勉为其难替他教一次。”

    他搭弓,连同着手中把玩的箭矢,三支,轻轻巧巧拉了弦,三道冷光破风,“咔嚓”的一声,手中的弓弩裂成两半。

    城墙之上连风都静了,裂了,啊,箭出的下一秒两半了,众人不觉得吞了吞口水,紧紧握了握自己手中的弓箭,很结实。

    城墙之下,朱越暗道不好,一把推翻朱宁,三道箭矢半空中先后穿过他的肩胛依旧去势不停,带着血迹一箭撞上一箭,碎成齑粉。

    他连疼痛还没感受到就瘫倒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二弟!”朱宁悲呼一声,自马背上搀扶下朱越,懊恼夹杂恨意的目光冷视城墙上的红色身影。

    “退下。”朱英双眸一眯,眉心一凝不怒自威,一手勒缰,一手不自觉摸向腰间三尺剑柄,他师承武道大宗出师三十年间征战四方,自然看的到一般人看不到的,刚刚那三箭看似难在技术,但在他看令人刮目的是箭上挟的真气,一箭撞一箭三箭齐毁,这般霸道的内功让人忍不住较量一番。

    “城上何人可否一战”他眸中一点战意凌冽,浑厚内力清晰迎风传入城上。

    苏雾一笑,冷且清冽,自外袍内取下一柄通体银白长剑,剑鞘鸾首蛟身异兽暗纹,剑柄四指宽的红碧石,垂下三寸银色流苏,一把极美的剑如同剑的主人,罂粟般魅惑而致命




第8章 湛血魔剑
    苏雾横剑身前,左手轻拭剑身,剑若有灵一声嗡鸣,数十柄刀剑包围成圆四面八方刺来,他不再如同方才比试般手下留情,纵身一跃数十柄刀尖之上,足尖微一用力,迫的众人身形一沉,倏而四散。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苏雾纯阳内力外放如罡罩,所行之处难以近身,他的剑在手中,却无人看的到一招半式,只见那剑光飘血,如同梅影雪光,仰天洒落,再看那红衣飘摇起落,若海天一清中卷起的一团火,绚丽火热,这剑法,无招无影,只为杀人,一分多余都无,干净利落,刺喉穿心,招招毙命。

    湛血饮了人血越发锋利,连苏雾都难以控制,甚至不再是人驭剑夺命而是剑借人嗜血。

    湛血剑,魔魅吞人心,苏雾目光如火如星,眉心一抹焰火莲华明灭,如入迷障,丹田真气一时失控,长剑所扫之境竟有数团金光熠丽的火光燃起,所染之处人肉焦灼,漠军之中竟无人敢逼近半步,这般妖术,胆颤心惊。

    苏雾一指剑锋一划,强行自湛血剑上夺回控制权,微赤瞳眸显出一丝清明,他足尖踹向一人胸膛,借力而退,两袖盈风,轻功如萍。

    漠军随后紧跟不舍,军命难违,再恐惧也不能退。

    恰是时,历城城头一众弓箭手亦是领了军令,不必忌讳,一旦异动,万箭齐发。

    瞬间黑羽如潮,铺天盖地一番射杀,城下被苏雾引入射程的漠军血染黄土,倒了一地。

    苏雾抬眸,挑眉一笑,飞身迎着千百支黑箭而上,万众惊呼之中,踩着箭身步步攀升,如同话本中的武神一般,神迹活现一个白龙摆尾的转身,湛血归鞘。

    这一刻,无数人心血澎湃,无以言表,战旗之下,城头之上,夜王苏雾,玄武战神,这便是天不亡抚。

    “殿下。”一名将士捧了黒裘奉上,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激动。

    苏雾随手抛了手中宝剑,有小兵战战巍巍接过,他接了黒裘随意系上,笑意慵然,扬声道:“朱老元帅,改日战场再见,记好了,吾名苏雾,本王剑下,不留无用之人,希望朱老元帅,不会让人失望啊。”

    城下朱英吃了一记暗亏,面上不动喜怒,领了残军迅速而去,只愿他日战场之上让这狂妄的小儿懂得,什么才叫所向披靡,行军作战从来不是逞一人之勇。

    苏雾不再出言相激,摆了摆手,一个无害的笑,清冷中透着魅惑,转身迈下城头,“收兵吧。”

    太守府,苏雾厢房外庭院静立,若有所思,指尖上轻微刺痛提醒着他真气不稳,竟被湛血控制,险些收不回手。

    他蹙眉,衣袖抚过亭廊上的落叶,忽的一抹淡若无痕的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静寂的庭院中一阵风声微紧带着醇香,苏雾仿若不觉,转身入了厢房。

    空荡了的庭院越发清冷,树影檐后,云渡缘提了腰间酒壶,畅饮两口,笑容潇洒,“闻得到喝不到,馋死你。”

    不一会儿,云筝自外间而来,有侍卫通禀,苏雾颔首相会。

    “殿下,您信中下令所需火油已派人筹集,不知何时有用”云筝微有疑惑,俯身问道。

    “不急,今晚派出可信之人城墙四方,街巷泼洒,行事需隐蔽,不可对外声张,可记”苏雾冷眼一扫,一抹寻常难见的威慑郑重,笑意未散。

    “殿下,此战胜负几何”云筝忧心不减,踌躇问道。

    苏雾但笑不语,看向地形舆图沉默良久,直到云筝忍不住已起虚汗,将欲请罪时,恰如其分的开口。

    “知道本王为什么选了你吗论作战经验,论兵法战术,你都不是最好,但本王在大殿上只点了你一人。”

    “云筝……不知,请殿下赐教。”他抱拳。

    “因为你有魄力,够狠,但不功利。本王听说你昔日得了一匹雪鬃宝马,引得宁小侯爷大闹一场千金相易,你收了钱之后将喂了毒的马送去了宁侯府,转身入宫将所收千金尽数奉入东宫。”苏雾赞许的扫他一眼,三分笑意三分杀伐,“本王的身边不留废物,与其收一个中规中矩的愚将,不如留一个能让本王高看一眼的聪明人。”

    云筝目光垂下,耳后一红,“承蒙殿下夸奖。”

    苏雾挑眉,倦怠拂了衣摆,依了椅背半阖眼眸,“此战,十分胜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说的不就是本王。”

    他愉悦的勾了勾唇,一声“嗤”笑,“嗯,有来无回。”

    云筝第一次见识到世人口中喜怒无常,杀伐果决的夜王,可怕又引人瞩目,一袭红衣,貌美倾国,难以揣度,但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信,信那一句有来无回,信他攻无不克,信他战无不胜。

    “殿下好生休息,末将告退,定然不负所托。”云筝一礼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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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焚城之火
    子夜一过,黑夜中的历城如同困兽般不安,太过平静的反常,太守府透窗一点光亮,苏雾随意的靠在榻上,手边便是湛血剑,目光清明,若有所待,这一局棋已成,有来无回,一个不留。

    窗边灯火一暗一明,隔着纱帘一道影子登堂入室,熟稔的掀开内室的床帘,一个哈欠,裹了被子倒头躺下,“哎,漠军打来了喊我。”

    苏雾挑眉,闻着空气中氤氲的酒气,一丝愠怒,“喝酒没我的份,喝醉了却来我这儿发疯,真能耐了。”

    床上的人裹在被子里,闷声“嗯”了一声,“抵医药钱了,我刚去帮你到沂城探了探路,保你一击必中。”

    “喝了如此多的好酒,难为你没摸错门。”苏雾笑讽,闭了眼静待,难不成修的酒中佛,醉成这般。

    半盏茶的功夫,“砰砰砰”战鼓敲响,一阵骚乱自太守府响起。

    “殿下。”门外响起云筝的声音。

    苏雾睁眼,一抹笑,尽在掌握之中,吩咐道:“按计划行事。”

    床上的人哀叹一声,“看来睡不了了,佛门弟子最看不得杀戮之事,真是罪过罪过。”

    苏雾沉了口气,忍住拆台这佛门弟子的冲动,横眸一瞥,“和尚,再不起身你就醉死在床上吧。”

    云渡缘慢条斯理整衣步出,弹了弹银白裟衣,好整以暇笑道:“走走走,看看今夜的火能烧多大,能不能烧醒那些利欲熏心的人。”

    苏雾握了湛血,摇头一笑,起身离榻,二人一前一后走出。

    北城门处杀声震天,苏雾登了城头,觑了一眼兵临城下,敌军有备而来,朱英领着大儿子朱宁,战袍战甲,精神抖擞,显然等着一雪前耻。

    云渡缘陪他站着,缄默无声,这是人命债,再心如铁石的人依旧难免折磨。

    “孙九。”苏雾决绝回头,刀光剑影中一抹笑容氤散,“领军撤退,自西门突围去找云筝。”

    “殿下,您呢”孙九犹疑,眼神闪烁似是衡量轻重。

    “本王在这儿,才能吊着他们,确保计划顺利。”苏雾抬眸目光掠过杀气腾腾的下方军阵,冷意未散。

    “计划”孙九浓眉一扬,不解问。

    “见了云筝,他会告诉你怎么做,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本王的意思,这是军令,孙将军,本王不需要你服气,只需要你听话,懂吗”苏雾毫不客气的字字如刃,城头上万人的杀气仿佛凝聚在他一人之身,高山扑面,海啸盖头,杀机一现。

    “末将……”孙九吞了吞口水,僵着抱拳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当真是如临深渊,半条命已入阎王殿。

    “末将省得。”

    苏雾别开目光,拂了拂袖。

    孙九直起身,长出一口气,领了兵将迅速赶去西城门,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心下惴惴不安。

    “走出这步,你当真不后悔吗”云渡缘仍有惺忪,似醉非醉的开口。

    苏雾瞧了眼他,觉得装的甚好,就是问出话不像醉了酒的人该说的。

    “我要后悔了,你能渡我重来一次吗”

    云渡缘认真的想了想,极草率的回了两字,“不能。”

    “那便是了,有些选择,一旦决定就是一生。”苏雾的目光有些嘲讽,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世人,不是任何事情都有选择的余地,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想两手血腥。

    城上只剩弓箭手负隅顽抗,无数鲜血顺着城墙淌下,夜色里一切罪孽都显得微乎其微的渺小,生命也微乎其微的渺小。

    “撤退。”苏雾拿捏着时间,令如山下,众人俯身撤回。

    “砰砰砰。”几声战鼓响,苏雾上前立在了城墙边缘,挺拔如松,最危险的地方,傲岸而生。

    城下朱英抬手阻弓箭手的狙击,带着胜利者的张扬得意,看向城头冷冷一笑,“夜王苏雾是吗本帅记住你了。”

    苏雾蔑然,不屑一笑,“不牢朱老元帅挂念,苏雾恭候已久,开城门。”

    紧闭多时的历城城门“嘎吱”一声,大门洞开,城上苏雾笑容不改。

    “朱老元帅,进来,你



第10章 接旨回京
    “主人。”

    昏昏灯光下,苏雾倚了软枕,眉心拢了一线疲倦,沉沉“嗯”了一声,应道:“报来。”

    “京都命属下传来,晋国公倒戈,郡主太子。”暗卫俯首,毕恭毕敬一字不漏传递。

    苏雾呼吸一促,体内一阵绞痛隐隐发作,一瞬之后又平息,这意味着又快到了服药的时候。

    “本座知道了。”苏雾平息下颤抖,挥了挥手。

    暗卫退下,他扶了桌面痛苦的挪向内室,两步不到便狼狈跌倒,好在地上铺着地毯,他便也不再挣扎,安静躺着,痛到极致时,便将左手咬在齿间,尝到了血腥,感觉到外部的疼痛就忽略了体内的绞痛,额上冷汗如雨,每每毒蛊活跃,他才觉得活着如此艰难,艰难到有仇恨的支撑还是止不住的煎熬,恨不能早死,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蛰伏在暗处,耐心越发的不够了,他放下手,唇齿间气若游丝反复低吟,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每念一遍执念就偏执一分,仇恨就入骨一分,积毁销骨,他想世间怕是没有比他更疯癫的人了,这一入魔障便是数年,身在地狱,活在血海,喊着灭门仇人为父,喝着他给的毒药,用身体替他养着蛊虫,装着一副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替他杀人,做他棋子,就这样,苟且着,隐忍着,蛰伏着,恨的吐血也只往肚里咽,且让他得意,让他嘲笑,让他满意,再等等,定要他万劫不复,血债血偿。

    大红的衣摆迤逦在地,她逐渐合眼,意识恍惚,梦中义父仍在,如同天神般白衣轻裳,清澈的眼眸笑意氤氲,牵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姑苏亦水!

    她虽生在抚国皇室却并非锦衣玉食养大,周岁时便被母妃丢弃荒山,许是因为她是公主,但出生玉牒上却写的是皇子,自此深山老林不识人世,被人发现几经转手贩卖,关在笼子中,锁链捆绑,如同傀偶般赤身任人侮辱,她见过七旬富翁专喜,见过世家贵胄食人烹煮,见过刺鞭之下血肉模糊的尸体……直到义父的出现,她才看到黑暗遮住的光,看到了希望,从此之后,义父便是她所有的希冀,是依靠,是信仰,是头上的天。

    然后一夜间血海成河,美梦幻灭,义父的庶兄,姑苏上清,杀兄灭门,篡权夺位,义父将她藏在湖底,鲜血染红了湖水,她泪落在水中,融入血里,天塌了,从此之后,做强者,做男儿,天色破晓,她浮上水面,跪在地上故作懵懂,拉住仇人的衣袍就喊“父亲”,这一喊便是数年,这失忆一装便永无尽头……她想自己这是疯了吧,苦海无边,地狱无涯,这一生,无光,无热。

    一线金辉,冬风吹响树枝,花瓣簌簌扑在窗上,苏雾缓缓睁眼,她还是他,是夜王殿下,是姑苏亦水,是复仇者,是疯子。

    抚国的这个冬天,萧索紧张,冬日的干燥扰的人心火焚烧,朝中太子把持政权,夜王边关拥兵自重,退敌不归,整整一个月,不听宣,不听召,北地俨然已被夜王握在手心,放眼朝堂竟无人奈何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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