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水墨嫣青
姑苏亦水手中笔放在撂下,抬眸而道:“怎么样了”
阿雀蹙眉,“这一段时间,我们一直都在戒备着,但自从除去六司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姑苏亦水勾唇,“越是安静越是危险,我们杀了姑苏上清那么多人,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并无任何不妥,不过是还没发现罢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阿雀应“是”,又道:“穆国太子想必应该到了,主人当真要见穆国皇后”
姑苏亦水侧首,“自然,她想要翻云覆雨,放在穆国也是坏了我们的事,不如留在眼皮底下看管,看一看到底要演怎样的一出戏。”
她伸手缓缓摩挲过书面,墨迹余香,旧记斑驳,眉眼一冷,散发微垂。
阿雀颔首,“属下省得,即刻命人带人回来,不知主人下一步如何打算”
姑苏亦水指下动作微顿,“引蛇出洞,既然他们不愿出来,躲在暗处等候机会,那本座便送他们一个机会。”
“可需属下提前吩咐下去,设局埋伏”阿雀抬眸,微有担忧。
“不必。”她笑如罂粟,难得隐了愉悦,“有布局就会有破绽,不需设伏,见机行事即可。”
“是否太过冒险”阿雀眉心一动,劝道。
“放心,本座自有打算。”她敛去千般算计,化作一挑眉。
阿雀拱手,飞身而出。
她伸手合了书面,忽而想起那日叶宸枫指给她看的图纸,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让人捉摸不住,她一定见过,那图纸上地方。
这图纸自抚国传出,是否会和前朝有关,三百年前,彤城皇都,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
猜不透,她也便作罢,想到花神节举办三天,今天乃第一天最为鼎盛,夜间必然华灯彩彻,街市喧闹。
她原本并没有凑热闹的打算,只是突然兴之所至,若要引蛇出洞,这三天不就是最好时机
殿外花香袭来,她迈步而出,寻向庭中,入眼便是撒欢上蹿下跳的苏容,一群宫人陪着他折腾,花红柳绿看着格外喜庆。
苏容一双眼骨碌碌转,都快摸不着北了,笑的合不拢嘴,掉入花丛。
姑苏亦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沾花惹草的风流本事,长大后还了得。
苏容见她出来,蹒跚着冲了过来,笑眯眯的一把抱住她的腿,又去扒那块玉佩,拽住不撒手,一双大眼眨了又眨,满满都是掐媚讨好。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解了玉佩,任由他抱在捧在手里。
苏容歪头便又要用下嘴啃,姑苏亦水忍不住拧眉,从他嘴边将玉佩解救了下来。
一块玉哪里好吃了,被他玩过后的玉就是口水一片,虽然每次都用温水清洗,但免不了还是让她嫌弃。
苏容伸出舌头舔了嘴巴,委委屈屈的悻悻打消了念头。
“抱抱……”
姑苏亦水犹豫片刻,伸手将他抱起,敛眸一抹笑意,“想不想出去到更热闹的地方玩儿”
苏容怔了片刻,重重点了头。
姑苏亦水迈步便要带他出宫,宿衣见状慌忙飞出。
“夜王殿下哪里去”他苦着一张脸,拦住去路问道。
姑苏亦水目光微凉掠过他,面色不豫,“本王去哪何时还需向你报备”
宿衣摆手,一退两步远,“不不不,只是您如此出去,陛下若知道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要不……您去告诉陛下一声。”他怯怯开口,触上姑苏亦水更冷的目光,急急改口,“属下去,您等着。”
他一阵风般刮了过去了,没了影子。
苏容开怀大笑,看着宿衣落荒而逃,眼睛弯成月牙。
姑苏亦水也不知这二人是不是天生的冤家,互相看不顺眼。
她脚步不曾因此停留,依旧迎向宫门。
她疾步如影,数条宫道转眼间就飘了过去。
外三门重兵把守,她自然也无意闹得人尽皆知,转而寻了偏僻墙头,飞身便要越上。
一道银光一钩,她又落了下来。
宿衣匆匆忙忙落了地,松了一口气,站了开来。
叶宸枫指下银线一收,依旧从容不迫行上前来。
姑苏亦水蹙眉,“拦我做什么”
叶宸枫伸手拉过她,接过她怀里苏容,扔给身后宿衣。
“朕同你一起,走正门。”他眸中敛笑,温润如玉。
姑苏亦水不置可否,随他在众人恭敬目光中走了出去。
她不是不知他的心思,只是不解他为何要如此患得患失,难不成带着苏容这一走便会一去不回她竟让他如此不放心
“陛下何时竟有闲情出宫,难道朝事都处理完了”她眸中一抹笑意,深深氤氲。
叶宸枫不假思索,“朝事永远不会有尽头,但放你一人出去,朕不放心。”
姑苏亦水勾唇,“我一人不也在风浪里照样过了十八年,陛下未免多虑。”
叶宸枫无奈望她一眼,她就不能同他好好说话,“亦水什么时候才能听得懂朕说话,为什么你听不出朕放心不下你这和你能不能做到那些无关,只是想陪着你,懂吗”
姑苏亦水并非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不理解他的做法,明明她一人可以安然无虞,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既知道,那又何必跟着出去这一趟。
“你既不怕麻烦,那就随意。”她无可无不可,反正他决定要跟着她也甩不开,那就只能任由他了。
叶宸枫只觉得她的玲珑心思全都给了那些女子和敌人身上了,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不开窍,怎么撩拨全都无济于事。
哀哀一叹,他瞧她低声一笑,无可奈何,实在是百般手段全都无从下手,舍不得又打不得,只能由着她折腾。
她总会有一天知道,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与她斗智斗勇,通通都只因为一个“情”字而已,心悦之,故才追之随之,锲而不舍之。
“逢必佳节,街市必然人满为患,你可想去”他含笑问道。
姑苏亦水还未开口,后边苏容就忍不住“呜呜”乱喊,黑色眸子放亮。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连说话也还要人教
“是要去。”她回眸不悦瞥了他一眼,教他开口。
苏容目光疑惑呆滞,“……咬……句……”
“要,去。”她回眸,再次重复。
苏容:“句……”
叶宸枫摇头叹笑,指下微紧,掠了二人一眼,“好,知道了,要去。”
姑苏亦水冷冷睨他,眼风一瞟。
叶宸枫敛笑,劝道:“你太心急了,这可不是一日能学会的。”
姑苏亦水只是凝眸,未曾搭话,并非是她太心急,只是有许多事等不及,她当年还不是被迫出了深林,三日学会寻常人如何开口发声,费尽心思揣测到底每个字代表的什么意思,又有谁肯如这般教过她呢。
“将近黄昏,先找地方用饭,夜间再去不急。”她别开眼,敛眸而道
第90章 东安寺变
“桥上老叟。”叶宸枫不曾松手,敛眸饮茶,君子温润。
“湖西树下。”她与他相视一眼,从容不迫抿笑。
“左前画舫十步之距,不曾变换。”他侧首微微一笑,了如指掌。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冷言,“掌舵人功夫不错。”
“果然有人迫不及待。”她眸中一抹笑意染了水光幽凉,心下百转千回。
叶宸枫抬眼望她眼底,“朕安排了人在,他们若聪明必然不会现在动手。”
姑苏亦水蓦然转眸,“那岂不是没的打了”
叶宸枫好笑瞧她一眼,“打打杀杀的,你倒比他们更迫不及待。”
姑苏亦水勾唇,“总是要打的,不过是早晚之别,我不去杀他们,他们也要来招惹我,难得有机会正好撞到,不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好。”
“可你把人吓跑,这样一来,他们在暗,我在明,岂不是又要被动挨打,那才是防不胜防。”
她既已经做好引蛇出洞的准备,自然不会畏惧,哪里料到他竟也做好了准备,跟着她出了宫。
叶宸枫摇头一笑,道:“不急,既然今天他们不会来,那就等明天,机会天天有,不信他们还能一直忍得住不上钩”
姑苏亦水不可置否,几分兴致缺缺的收回手,倦倦道:“那就回去吧,明日再来便是。”
叶宸枫掠过外边天色,缓缓言道:“不急,天色还早。”
姑苏亦水侧首,托了下颌,开口:“那要做什么这街市都被你买了个遍,还要往哪去。”
叶宸枫笑了笑,瞟了眼杯中清茶,开口道:“花神节最为难得的还是百花酿,家家习俗,共酌一杯。”
姑苏亦水眸光一漾,隐了笑意,“别人都是自家酿酒自家喝,你想要去哪里讨要一杯”
“只要想喝,总有办法。”他侧眸,颔首笑语。
姑苏亦水起身便吩咐人泊岸,摆了摆手,“不喝,快些回去,明日再来饮也不迟。”
叶宸枫只得拎了花篮随她上岸,与她并肩而行。
姑苏亦水目光掠过花篮,颇觉好笑,摇头道:“这下好了,都成了苏容那小子的玩件儿,再不用糟蹋我的玉佩了。”
叶宸枫亦是一笑,“明日莫要再带他出来了,若真有事端,恐怕也顾不上,难免有所意外。”
姑苏亦水今日本是为了降低敌人的防备心才领了苏容出来,此言正合她愿,便也颔首应下。
二人少了累赘,比来时快上许多,街市穿行,转眼间便也到了尽头,刚行至大道,便见一道影子飞身而下。
姑苏亦水微怔,抬眸看向他。
叶宸枫目光微动,道:“何事”
隐卫压低了声音,“东安寺的人,恐怕要不行了。”
姑苏亦水蹙眉,东安寺的人,和尚还是……
叶宸枫摆手,“封锁消息,朕先行一步,你去找宿衣,命他随后赶去。”
隐卫领命,转身飞快消失。
姑苏亦水蹙眉而问:“里边的人,是寒太后”
叶宸枫伸手落在她肩头,依旧从容淡然,开口道:“是,不必担心,你且先行回宫去。”
姑苏亦水思忱片刻,道:“我同你一起去,如今天色还早,不急回去。”
叶宸枫犹疑片刻,道:“好。”
暗处隐卫,吹了声口哨,两匹骏马自陋巷中飞驰而出。
将花篮交由隐卫,二人飞身上马,一勒马缰,转身便是数丈,出城直奔东安寺。
马上风烈,倒有了几分不属于春天的寒意,让人瑟缩。
姑苏亦水马术并不如他,只保持距离不曾落下,但承国的路她并不熟识,实在有些勉强。
转道时,她干脆舍了马,飞身轻功一掠,随他一路奔驰。
两盏茶的时间,东安寺已在眼前。
叶宸枫下马,等她落地,一并入了并未落锁的寺院。
寺内依旧木鱼声声入耳,青灯古佛,并没有任何惶恐不安之处。
叶宸枫迈步而往大殿,姑苏亦水随后而入。
殿内颇为空旷,只有两根石柱,一尊佛像,灯火昏昏欲灭。
蒲团上一名素衣袈裟的老僧,入定盘坐。
“方丈大师。”叶宸枫负手,眸中无波无澜,平静如水。
老僧未曾回头,只有沉语悠远传出,“贫僧已在此等候多时,陛下来的有些晚了。”
叶宸枫一笑,雍容中三分冷意,“方丈大师可否给朕一个交代”
老僧一声“阿弥陀佛”,低头拨动手臂佛珠,“任凭陛下处置,只是前尘过往都已云烟而散,也是时候放下了,陛下九五之尊,胸怀天下,她已经付出了代价,得饶人处且饶人。”
叶宸枫拂袖,眸中笑意飘散不见,“这便是方丈大师杀了她的理由”
老僧一声叹息,口中声声诵着听不懂的经文。
出家人,本该不染尘世,佛寺也该是清净之处,却成了画地为牢的囚笼,那痛苦呻吟嘶喊,日日夜夜挥之不散,他实在不忍,才决心成全她早日轮回。
姑苏亦水微有讶然,只也默然不语,此事并非她该插手的。
殿外一人踏月而来,窈窕身影,俯身一礼,开口:“陛下。”
叶宸枫目光微动,侧身看向禾衣,问道:“人怎么样了”
禾衣一五一十言道:“服了毒,昏迷过去,只剩一口气吊着。”
叶宸枫眉心微动,道:“宿衣即刻便到,你去寺门处候他,不必来见朕,自去诊断即可。”
禾衣领命应“是”,转身一言不发退去。
姑苏亦水侧眸,“此事还需提前准备着,毕竟,寒太后不只是承国太后,还是漠国长公主,若是处理不好,难免落了漠国话柄,借机生出些是非。”
叶宸枫回眸看入她眼底,唇边一抹笑意,入眼不入心,拉她出了大殿,停在了一处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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