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风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十光
张静修自然感觉到了,但依然没喊。而且心里为自己打气:不能喊啊!
张居正同样感觉到了留守府上的那些下人不安的目光。
将随行的官员和中官打发走,张居正准备进府,边走边问:“好儿子,爹不在府上这阵子,你没有做坏事吧”
陈管事、黄账房、方岳等都是浑身一激灵,老爷莫非途中听说了小少爷的事还是有先见之明但无论哪种,反正感觉是好日子到头的节奏……
张静修努力保持镇定,该来的总会来,而且为了保证效果,自己还得提速:“儿子能干什么坏事只是卖了一点田产而已。”
张居正见儿子安好,尤其想到那封牛叉的信,对儿子的爱更是加深几分,溺爱之情溢于言表:“卖几亩田地,不算啥,咱张家也不指着它过日子……”
张居正刚说到这里,一看
第013章 爹 你上当了
其实,张静修不想躲。
就自己做的那些事儿,他自己都恨不得对着镜子,每天抽打自己几个耳光。
哪有将自家田地全卖了的不肖子孙
哪有连家具都要卖的
哪有儿子不叫爹却叫老头子老家伙的
这种人不打死都对不起张家。
眼看父亲的巴掌就要扇过来了,不是作势,张静修连忙往下一蹲,成功躲过。
“你,你,你还敢躲”张居正气得脸色铁青。
“挨揍,我不躲,我傻啊!”张静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滚——”张居正大喝一声。
张静修几个哥哥噤若寒蝉,一个个吓得要死,都知道父亲向来是一个冷静沉着的人,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
谁敢上前劝说
张静修非正室所生,亲娘已离世。张居正的结发妻子顾氏,没有生育,早已亡故。后续王氏为妻,也不得宠。再加上古代男尊女卑的毒瘤,女人本就没地位。
所以,在张家,女人几乎说不上话,更没有敢站出来为张静修辩护两句的。
关键,张静修作出这种有辱宗门的事,让人怎么为他辩护
平常,张居正生气发火时,大管家游七是要站出来的,毕竟张大学士府是他一手打理。
出来圆场也好,背锅也罢,都得是他。
可这次,游七随主子南归,将府上一应事都交给陈管事打理,所以这个锅,他不想背。
也背不起。
而留守的下人,如陈管事、黄账房和方岳等,此刻全都跪在张居正面前,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
劝说有个屁用
还是乖乖地跪着,等待处罚吧!
因此,张居正面红耳赤勃然大怒地让张静修“滚”时,张大学士府没有一个人敢说句话。
既是被张居正的威势所慑,也是被张静修的荒唐所服。
当然,不是“服气”的“服”,若偏要说“服气”或“拜服”,那也只是一种谑意的嘲笑。
“滚就滚。”
这三个字,是从张静修嘴里蹦出来的。而且说出来时的语气,给人一种“没啥大不了的”感觉。
张居正脸上的肉在抽搐……
张大学士府上其他的所有人,一个个敛声屏气,真个是气儿都不敢喘一个。
留守的下人都知道,三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让他们习惯,这小少爷就是脑子烧坏了,动不动会发疯。
“滚就滚”不足以让他们惊掉下巴,他们惊惧的只是主子张居正回来后怎么处罚他们。
余下跟随张居正南归的那些人,望着不可思议的张静修……这个世界太疯狂,到底是怎么了
看不懂啊!
张居正愤怒地瞪着张静修,什么意味深长的信什么提醒式的谏言什么打算回家后请教儿子为何有先见之明……此刻已通通抛之脑后,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这不是我最疼爱的儿子。
而张静修不以为意地望着张居正,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惧,似乎给人的感觉:我就是想滚啊,张大学士府有什么好留恋的不让我滚,我自己都想离家出走咧。
尽管父子对视,可情绪大不一样:一个是愤怒,一个是随意;导致的眼神自然也大不一样:一个是凶恨并存,一个是怎么看怎么都感觉浑不在意。
偌大的张大学士府,在这一刻,空气似乎凝滞,一切被定格住了。
忽然。
张居正一声怒吼:“我张居正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不料,张静修居然拍掌叫好:“好哇好哇!不过,全天下,谁不知道我张静修是你的儿子,这个不认都不行。”
“走,现在就去列祖列宗面前,我张居正要祷告列祖列宗,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张居正眼睛充血。
“好。”张静修毫不犹豫答应。暗自忖道,这个剧本拍得还比较顺利哈!虽然有违和感,可毕竟是朝着自己努力的方向发展。
张居正一把薅住张静修。
这次,张静修没有闪躲,乖乖地让父亲薅住。
张居正将张静修扯到张家列祖列宗面前跪下。
其他人都不敢进来。
两个人的时候,张静修很想叫一声“爹”,可还是忍住了。
张居正也跪下来,恨恨地祷告道:“张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张居正不孝,生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畜生。今日便告知列祖列宗,要与这逆子断绝……”
“咳咳。”张静修立马儿大声咳嗽两下,将父亲的话打断,“先让儿子说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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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离家出走
张居正眼睁睁地看着张静修走开。
他头脑有点懵,准确地说,不是有点,而是很懵,感觉脑壳要炸开似的。
为了我好
在列祖列宗面前,你这小兔崽子还有几分儿子相,说的也还叫人话,可刚才在外院子里说啥来着
滚就滚……
而且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老子难道还真狠下心舍得打你可你居然……哎!
将你拉到列祖列宗面前,你忏悔一下,低头认个错儿,老子心一软,难道还真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不成可你居然自己走了……
小王八蛋!
还是我张居正亲生的吗
若非看在最后几句温暖人心的话,老子今天非得将你吊起来,抽筋剥皮不可!绝不让你踏出张府半步。
……
张静修是吹着哨子出来的。
洋洋得意,一副很高兴的样儿,竟看不出一丝悔意。
在人人惶恐如惊弓之鸟的情况下,府上也没人能看出来,其实他的眼眶有点儿红。
刚才,他确实流泪了。
只是,迅速擦干。我张静修的眼泪,岂能被你们看见要流也会是一个人默默地流。
在你们面前,我宁可将眼泪流进自己心里去。
“六弟。”
作为张家的长子,张敬修理智地喊了一声,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张静修道:“不走,留在这里挨揍吗”
“那你要去哪里”
“天大地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张静修轻描淡写地回道。
似乎被父亲赶走,那不叫事儿。
乐见其成似的。
“……”张敬修一头黑线,说的叫什么话六弟这个态度,让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帮你呀
张敬修一声长叹,扭头去找父亲了。他很害怕父亲再受刺激,本来祖父的过世就让父亲深受刺激,加上夺情风波被自己学生弹劾,父亲的心都快到了奔溃的边缘。
好在万历皇帝爷体恤,准假父亲三个月回籍葬父,又给了父亲足够的殊荣,父亲的心情才稍微好转。
回籍葬父虽然心情沉重,可沿途父亲看到新政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心情自然开朗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刚一回来,六弟又……
哎!真是不让人省心!
连张大学士府的长子张敬修都不敢拦下张静修,那府上其他人就更不敢拦了,只能看着张静修扬长而去。
“小少爷……”
方岳嘴一瘪,又哭了,倒是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一方面,害怕老爷接下来的惩罚;另一方面,担心小少爷一个人能去哪儿
张静修瞥了一眼,这狗腿子,还是不错滴哈。不管方岳内心怎么想,至少他肯为本少爷流泪。
这世道,能找出几个愿意为你流泪的人
看,陈管事和黄账房等留守的下人,依然跪着不敢起来。他俩就没有流泪,也没有喊两句“小少爷请留步”啥的,只是吓得身子瑟瑟发抖,好像小少爷走还是留,都与他们没关系。
不讲义气的家伙!
张静修心里鄙视。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少爷。”
是小亲亲……
张静修心头一亮,全身顿时像被注入一股洪荒之力。本少爷真没白疼你一场啊!
像小亲亲这等婢女,都没有资格跪在张居正面前。
她们只能躲在旮旯里,缩作一团,估计只有等老爷发完火,处罚完几个管事的,才或许会想起她们。
也或许根本想不起,惩罚将会由管家执行。
但是,刚才老爷发火、小少爷吊儿郎当不以为意的一幕,小亲亲她躲在暗处瞧见了。此刻,见小少爷被老爷拉走后出来,猜想老爷肯定祷告过张家列祖列宗,要与小少爷断绝父子关系了。
所以,小亲亲忍不住喊了一声。
只是,小少爷,你为何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呢被老爷赶走难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你一个人离家,又该如何立足
小亲亲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劝说、挽留、道歉啥的话,还轮不到自己说
第015章 神经分裂的迹象
张敬修迅速安排方岳,叮嘱一番,然后匆匆回到父亲身边,迫不及待地问道:“爹,您果真与六弟断绝了父子关系”
张居正微微摇头。
张敬修更是奇怪了,接着又问:“既然没有,那六弟为何执意要离家出走他还是个孩子呢。”
张居正思绪飞驰,依然跪在张家列祖列宗面前没有起身。他感到懵逼、生气的同时,隐隐之中似乎也能察觉出其它的什么情愫,只是头疼似裂,一时间说不上来。
“爹,您先起来吧!六弟他只是一时糊涂……”
“他不糊涂。”
张居正十分确定地打断大儿子的话,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他若糊涂,会写出那封极富远见的信吗你可知道,钱普那三十二人抬的大轿是多么具有诱惑力吗不妨对你直言,爹当时多么想坐上去风光无限地回江陵啊!可就是因为静修的那封信……”
一说起“静修”二字,张敬修明显察觉到父亲眼角湿润了。
虽然他的名字,与六弟的名字读音一模一样,但张敬修知道,在张大学士府里,父亲喊“静修”,只专指六弟,而不是他。父亲习惯称呼他的字号“君平”。
显然,“君平”不及“静修”亲切。
这也不怪,大多数家庭父母,都是疼爱幼子的。长子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毕竟世袭、承继等,都是长子。
张敬修是不会因为六弟更得宠而懊恼的。
“据留守府上的陈管事汇报,六弟总时不时地喊头痛,可死活就是不让太医院的胡御医诊视。”
张敬修一边将父亲搀扶起来,一边介绍道:“爹南归三个月,六弟动不动便抄起菜刀要砍人,不是扬言砍别人,就是以自戕威胁,搞得府上人心惶惶。所以常日里,只有长随方岳,和为六弟更衣的侍俾亲亲两个人敢接近他,余人都避之不及……”
本着事实,张敬修介绍一大通,原本想将父亲送到卧室休息,无奈父亲执意前往书房,只因依然惦记着公务。
一进书房,张居正眼睛一亮,心里陡然间暖和起来,感慨万千地吁了口气,一时竟怔愣杵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不仅仅是他,就是张敬修,都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吓住了,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要知道,府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六弟卖了个精光,但唯独父亲的书房,居然毫发无伤完璧无瑕。
南归走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回来依然是什么样子。里头的文书、奏疏、案牍……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如往昔。
“看来,六弟的脑子没被烧……”
张敬修本也是因为高兴,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坏”字都没说出口,便浑身一激灵,立马儿打住。
因为他看到了父亲摄人的目光,若不是儿子的身份,这一刻,张敬修都怀疑父亲要与他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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