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传奇:华都幽梦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落葵
她不堪设想,心口隐隐作痛。
“眼下还未风平浪静,公主需要一个人给你支撑下去的力量。”凤栖梧看穿她的不安,“去见见他吧。”
“皇兄命人守着文渊阁不让我进去,而且……”幽梦忧虑摇头,“他也不愿意见我……”
“但公主总归是想见他的吧”凤栖梧道,“为免谣言催生误会,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我认为,宜早不宜迟。”
“有皇兄阻挠,根本无从相见,难道要我去求他么”幽梦眉眼一横,“我宁死也不!”
“太子这一关总是要过的。”凤栖梧温和道,“别担心,公主,有我陪你一起面对,太子他会点头的。”
幽梦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犹疑,他却自信笑了:“走吧。”
与他走过曲桥时,他对领她来此的那名宫女道:“你去一趟东宫,就以本君的名义,邀请太子前往文渊阁一叙,殿下若不肯来,或是问起缘由,就说我有一物,关乎他的一世英名,想请他过目。”
“诺。”宫女屈膝遵命而去。
幽梦望她去向,心中忐忑不宁:“他真的会来么”
“一定会的。”凤栖梧含笑,“因为他心虚而不服输,视我为敌,越是忌惮我,就越是想震慑我。”
暮色渐沉,幽寂赴约而来,只影走过白石拱桥到达文渊阁门前。
【八】子规泣41┇这笔账迟早会跟你算
“皇兄……”幽梦心被刺痛,一瞬凝噎,“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强硬么”
“你以为这阁中是什么人你想见就见”幽寂冷如一座冰山,对她的难过视若无睹,“他可是要潜心著书造福百姓,德高望重的太傅大人,岂能被任何私心杂念所乱了意志”
“皇兄,今日我是心平气和地与你商量。”幽梦目光灼灼烧着他的侧颜,“在你我之间牵起的风波已经够大了,我们相安无事不好么难道我们必须要落得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你才满意”
幽寂转眸,余光有意从凤栖梧身上一扫而过:“今日有外人在场,皇兄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但你必须认清事实,非你该见之人,非你该做的事,就不该心存幻想,望你好自为之。”
幽梦沉沉闭了口,一点也不失望,因为她早已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殿下口中的外人是指微臣么”凤栖梧十分镇定插入兄妹二人的谈话,“那臣可要不厚道地笑一声了,你们之间那些讳莫如深不可言明的事情,小公主对微臣全无隐瞒。”
他的话仿佛一只手狠狠扯痛了幽寂心脏,令他扬起敏感的目光,一把将凤栖梧瞪住。
而不知死活惯了的凤栖梧却是笑容更甚:“殿下您认为,凭我和公主这般亲密无间的关系,臣还算得‘外人’么”
幽寂斜眸而视,语气中透出森森冷笑:“春陵君今日在大殿出尽了风头,明枪暗箭地讽刺本宫,这笔账,本宫迟早会跟你算的。”
凤栖梧作出一脸无辜:“殿下为何如此敌视微臣微臣今日可是竭尽所能,保住了殿下您最疼惜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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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子规泣42┇梅梦重逢:一念成沧海,一眼化桑田
“殿下自己也是性情中人,不妨扪心自问,您会因为不相见,就停止心中的想念么”
幽寂恍如被一针见血,心虚之下败退的目光忽地就有些无处安放。
幽梦听着亦有些难以自持,所以一言不发,终不及幽寂复杂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你真的很想见他”
她缓缓,迎着他视线抬起双眼,噙着泪,轻轻翕动嘴唇:“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他,如果不说,他因此误解我的心意,我会为之发疯……”
她语气说得并不重,却字字如针刺耳扎心,令幽寂一时承受不住,惨淡地转过脸,却仍强撑着表面的冷静:“那你进去,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幽梦神色一松,泪水一时没收住滑落了下来:“多谢皇兄成全……”
说罢就要转身进楼,却因为喜极而泣忽感晕眩,脚下一个不稳,幸好凤栖梧温柔扶她一把:“公主莫急,栖梧陪您一块上楼。”
她点点头,收拾好心情,门口守卫也自觉让开,放他们进去了。
屋檐上积雨淅淅沥沥打落阶前,溅起一声一声的空灵,幽寂却失神长立,仿佛再也听不到外物的喧嚣,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文渊高阁中,灯火忽明忽暗,映照梅自寒孤独的身影。他沉静优雅地端坐,手中书卷正整理至《尚书大禹谟》一篇。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他执笔摘录此句,莫名地心绪不宁,“无稽之言勿听……无稽之言勿听……”
他喃喃重复这一句,笔尖停顿,抑制不住纷乱的心神
【八】子规泣43┇我心匪石,不可转
随他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幽梦目不转睛地走向梅自寒。
他神色淡然:“公主怎么来了”
她黯然神伤地蹙眉:“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一时语塞,而她已姗姗走至身旁,语气幽怨:“你不肯见我,那就只好我来见你了……”
他紧闭双唇眉眼垂落一缕清绝,不再与她对视。
无畏他这份生疏,她若无其事地挨近他跪坐下来。“太傅编选到哪本了”她主动找话,顺手捧起他案上编撰未完的书稿,目光不期然落在那藏于下面的一册古籍,书名二字令她眼底顿生局促,“诗……诗经么……”
“那是容后才要看的。”他飞快伸出手去,先她手一步夺走了《诗经》,在她错愕的注视中故作寻常,“现下臣正修著的是《尚书》。”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紧张什么,又在刻意地掩饰什么
“哦……”她微弱沉吟,转而又将视线投向书稿,在最后一行墨色间凝滞,“「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
敏感的心又被刺中:他写这句话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他清浅瞥她一眼,说得一本正经:“这是在劝诫君主要心澄如镜,明察秋毫,不可被谗言蛊惑,刚愎自用。”
她默默放下书卷,双手无所适从地搁在腿上反复摩挲,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其实《诗经》里不乏名篇佳句,也是我十分喜欢的,就好比……”她挤出一丝恬淡的笑容,暗自斟酌,“「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梅自寒沉默听着她寄托诗上的“别有用心”,听懂却不作回应。
“太傅呢”她举起笑眸,“你最喜欢哪一首”
他不转回看她,只兀自轻抬眼帘,从《诗经》的万千珠玑中挑出一句:“「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刹那间幽梦笑意泛僵:“是么……”
她自然懂得,这八字代表了对女子品德的极高评誉,可她现在有荒淫不伦的污名,他这般不动声色地念给她听,真像是无情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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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子规泣44┇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我?
他面上无风无雨:“问与不问,重要么”
“重要么”幽梦眼中噙住泪却忽然难以遏制地苦笑出来,“难道在众多皇嗣中,就没有让太傅看重的,令你施舍出半点担心、和牵挂之人么”
他目光浸透冷泉:“上至储君下至皇子,他们都是臣的学生,臣自然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谨言慎行,德才兼备。”
“那我呢……”
幽梦已经毫不掩饰她的哭腔,听来愁断人肠,终于引得他转目相望。
“作为这场流言的受害者,我想知道太傅心里又是怎么看我的”她一边流泪一边恋恋不舍地望他,恨不得捧出满腔肺腑,“你是如世人那般鄙夷我、厌弃我,还是会选择相信我……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我,甚至想要关心我现在的处境……”
他仓促转回脸去。“公主何必来问我”看起来,那样与世隔绝的冷淡,“清者自清,你问心无愧则已,不必在意旁人所想。”
“是啊……我何必来问你……”幽梦泪雨声凝,只觉喉咙苦得发疼,“你若对我而言无关痛痒,我何必自寻烦恼我又何必寝食难安,急着来向你解释这一切!……”
她在他面前哭得这样伤心欲绝,他有些难以适应,只将脸转得更远,愈发显露逃避:“臣不过是个局外人,公主特地跑来对我解释再多又如何诉说再多的委屈又如何”
幽梦胸口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意,全身每一寸热血都在蠢蠢欲动,而他刻意表现的平静是要逼死她么!
“我并不能为你做什么,也许我连一个最起码的倾听者都做不到……”
“别再说了……”她不想再听他找借口找托词,装作道貌岸然,她只在瞬息之间横了心,一如冲破了一切思想包袱和阻碍,赌上有生以来全部的勇气,义无反顾地扑去了他怀里——
他双目狠狠一瞠,被抱得猝不及防。而这疯狂的丫头像是害怕会被他推开似地,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不放,她把脸挨在他心口上不留一点儿空隙,用眼泪取代一切苍白空洞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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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子规泣45┇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
凤栖梧走出楼阁,迎面见了幽寂,他还是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处。
“太子殿下居然还没走”凤栖梧笑脸相迎,见幽寂不愿搭理,便又打趣道,“难道真是要亲自守在这算准了一炷香,片刻也不多给”
幽寂冷冷白他一眼:“你管得太多了。”
凤栖梧不识趣地笑笑:“可微臣天生就是这么爱管闲事的性子,特别是小公主的闲事,臣还真是非管不可了。”
“可惜你管她再多,她终究不会拿正眼瞧你。”幽寂轻蔑地扬起眉梢,目光从高阁灯火处掠过,“你终究不过是一件玩物,哪比得上里面那人,冰壶秋月,穆如清风,迷得她神魂颠倒。”
凤栖梧神色自如:“殿下话里好大的酸味儿啊嗯……难怪难怪,吃不到的葡萄总归是酸的。”
“你!……”幽寂气结,怒火暗烧,“五十步笑百步,说得好像你就吃到葡萄了一样。”
“只要葡萄长得好,臣吃不吃得又有什么关系”凤栖梧笑眯了双眸,“总好过殿下这般,望梅也止不了渴。”
幽寂压抑怒气,反唇相讥:“你还真是贱人心贱人命,苦心绸缪了这么多,到最后还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是么”凤栖梧唇边犹有一缕淡淡的从容,“所以臣今日陪公主前来,也是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人值不值得我为他做这件嫁衣了。”
“那么,人你已经见到了,可是令你自惭形秽啊”幽寂冷笑。
“他既是小公主钟情之人,必是出类拔萃的人中翘楚,臣自然没有与之相比的必要。”凤栖梧坦然不卑,“臣见太傅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事。”
他稍稍停顿,后说:“能否从他眼中看到他对小公主也有一份,恰如小公主对他的执着。”
从眼睛看透人心,对于自己有的这种本事,他向来自信。
幽寂满目不屑地听他装模作样:“那你可曾看清楚了”
只见他故弄玄虚地笑起:“恕臣,无可奉告。”
犹如被人戏弄一般,幽寂正要发作,凤栖梧又打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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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子规泣46┇你若爱我,必然信我
柔和灯火中缠绵悱恻的怀抱已微微松开,幽梦举着深情的泪眸,承接他相近而良久的默视:“梅郎,我想说的,你可都明白了……”
他眉目间依旧是那般云淡天青的神色:“你说那只是流言,不可信。那请公主亲口告诉我,到底何为真相”
幽梦心里一沉,生生地被绞痛。
“臣说过不喜欢任何谎言,公主请看着我的眼睛。”他直视不移,“你和太子之间有没有逾越伦常”
泪水在眼中颤动,她声轻而坚决:“没有……”
此时她想的不是该不该对他撒谎,而是绝不能失去他,这是她好不容易拥住的一点温暖,她无法承受他的离去。
“梅郎,我不知身后有多少人在中伤我,也许往我身上泼脏水使他们快乐,这些都不重要。”她潸然泪下,坚持哽咽着说下去,“不管我在他们口中被说成是一个多么不堪,不知廉耻的贱人,我都不在乎……”
我饱受诟病,却不闪不躲,因为我知道,你若爱我,必然信我。
“我来是因为我在乎你,我在乎你如何看我,我在乎你会不会听信了谣言而彻底离弃了我……”
面对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倾世泪容,他终是生了不忍,轻轻阖眼瞬了瞬眉睫,万端深意地点了头。
再睁开与她深切对望,她已然动情至深,向他扬起下颌,直将那双楚楚动人的芳唇缓缓奉上……
次日一早,谷雨猫着腰跪在紫檀黄花梨木坐榻上,伸手将那扇上旋的小窗推开,与坐在身旁的幽梦一同望着窗外景色,天光流碧云蒸霞蔚,花朵也比往日更显娇艳,被露水点缀得一片浮光潋滟,一场雨过后,仿佛整个世间都清朗了。
“唔,天放晴了。”
【八】子规泣47┇风华绝代
“可是总憋在宫里心情也难好啊……”立夏眼珠一转,机灵讨好地将头凑上幽梦肩畔,“公主,奴婢听说洛阳城里有个很好玩儿的地方,您一定没去过!”
“瞎唬我,洛阳还有什么好地方是我不知道的”她索然无味地声音隔着背影幽幽传来,头都不抬一下,“你尽管说,说出来我答不上算你赢,赏你一月俸银。”
她当然自信,迁都洛阳这几个月她可没少出去游荡,有什么名胜宝地没被她到此一游过估计也就剩下民宅没去闯了,若真要闯,就先拿那座传言里“寸土寸金”奢华无比的丞相府开刀!
立夏抿嘴笑卖关子:“奴婢不说,您得跟我去了才知道。”
幽梦回眸白眼嗔她:“鬼丫头,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找幌子骗我出去。”
“奴婢真不敢骗你呀公主!”立夏拉着她甜声撒娇,“去吧公主……带咱们姐妹四个一起去,也让大伙好好地开开眼界呐!”
“什么好地方”冬至一脸茫然,“被立夏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想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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