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百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柯桂陆
“人称‘一门三总督’。”
前面说过,岑怡芳娘家声名显赫,晚清时出过三名重臣。头一个是岑毓英,历任云南巡抚、贵州巡抚和福建巡抚等要职,最后在昆明病逝于云贵总督任上。过世后,朝廷即刻任命云南布政史岑毓宝代理总督一职。这两个本是亲兄弟,虽然同父异母感情也挺深厚。岑毓宝是老三,把女儿嫁到簪缨世家做了陆方晓元配夫人,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了。第三位封疆大吏就是老大岑毓英的儿子岑春煊,比他父亲更了得。不但在朝里当过尚书,还当过陕西巡抚、山西巡抚、广东巡抚、四川总督和两广总督,其余还任过多少要职一时半会儿都数不过来。
这些个我早就知道,别看堂上二老声名比不上陆方明兄弟两个显赫,但终归是血缘较近能住进府里,族里着实有不少人羡慕,时不时也有来访的,一些个留恋前清的遗老遗少可没少讲岑家的故事。我顿时恍然大悟,毕竟岑春煊与岑怡芳是堂兄妹,两个人的父亲
第49章 祸起萧墙
太爷爷忧心忡忡,我和秋菊再傻也听出了言外之意,是担心那对久无音讯的父子卖身投靠日本人,借倭寇之手打回家乡寻仇。闪舞一旦成了真,岂不是劫难临头了吗!想到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我的心一阵慌乱,情不自禁地盯着秋菊。真有那一天到来,我和家人还可以提前出逃,偌大个中国,总能找到个地方躲一躲,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条路——出国避难,祖上留下的资财也足够我们舒舒服服在海外过一辈子了。可她怎么办那,刚刚十四五岁,正值妙龄含苞待放,就这么完了我知道秋菊不满五岁就被卖进府里,只怕连亲生父母叫什么、家乡在哪儿都不晓得了,即便侥幸逃出陆家大院也无亲可投无处存身。太爷爷眼神不济了,报纸来了都是由秋菊念给他听的,想必日寇的残暴和当前的战局这个小丫头心里一清二楚。眼瞅着秋菊的脸色慢慢发白,不由一阵心疼,胡乱安慰她说:“别怕,日本人刚打到武汉,离这儿还远着呢。”
秋菊站起身脸色冷冰冰的,淡淡地回了一句话:“打到了又怎么样,‘人生自古谁无死’。”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向外走去,边走边说,“我怕什么倒是有人神不守舍了,我和太爷爷都吃好了,这就去喊厨房来人收拾,怠慢了,大少爷。”说着头也不回一脚跨出了房门。
她步步远去的身影转眼消失在视线之外,那一刻心头的滋味到底是什么,几十年过去我也回忆不清了。太爷爷仰靠在圈椅上仿佛在闭目养神,慢悠悠地说:“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丫头。”
老人家提到秋菊隐隐带有几分不满,但我直觉是冲我来的,连忙站起来分辩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万一真有那么一天,秋菊她……”
“扶我书房去。”太爷爷欠身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连话都不让人说完,想必是很不高兴。可我真的是担心她,这哪有错啊我心里着实委屈可也不敢再出声了。到了书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耳闻着背后有动静,偶而秋菊还吃吃地轻轻笑两声——想必是她领着人来收拾残汤剩饭了。我有心扭头看一下又不敢,太爷爷正盯着呢,瞅着我的眼神仿佛从未相识,不由得让人心里直发毛:这是要干嘛,怕是要挨骂了吧。
“周岁十五了”太爷爷突然说话了。
“是,上个月刚过完生日。”我慌忙回答。
“能为别人担忧,你长大了。”太爷爷的语气和神情似乎有些欣慰,没挨骂反受到表扬,顿时让我受宠若惊,可还没容我得意,下一句就把我吓着了。
“你差点挨了一顿暴打知道吗”
太爷爷为人正直从不撒谎骗人的,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这回事。谁要打我,父母不会,长这么大连句骂都没挨过;在学校也不可能,一来我从不惹事生非,二来我是从容县陆家出来的,在省城里人家多少得给点面子。一没犯错二没得罪人,这从何说起啊我一下楞了。
“前几个月广东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将军到桂林公干,回去的时候特意弯到家里来看我,顺便告了你一状。想起来了”
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我同余将军有过一次人生交集,相处了十来天,怎么会想不起来呢。自从改革开放以后,两岸民间交流再无顾忌,一次聚会上我偶然得知早在1981年他老人家业已在台北仙逝,享年85岁。当时不禁黯然神伤,回忆起广州沦陷后,他独率孤军与敌周旋于粤北山区,两次重创日寇重兵来犯,粉碎了其大本营切断粤汉铁路威胁湘桂后方的战略图谋,称得上为民族建下卓功一件,可惜如今大陆年轻一代中恐怕少有人知了。在座的台湾友人听说我是桂系后裔,忙问是否知道这个人,还隆重介绍他还当过陆军总司令呢。当时觥筹交错小斟几杯有些不胜酒力怎么应答已不记得了。人老了,瞬间前想做的事常常一分钟后就想不起,然而少年时的往事却往往恍如昨日始终留在记忆中,余将军我当然记得,他的音容笑貌至今仍然留在我的脑海中,只不过永远定格在1936年夏天罢了。余将军出身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此前曾就读于广州黄埔陆军小学。现在年轻的父母可能不信我这个老头子讲的故事,谁家舍得让六七岁的孩子去学打仗呢也难怪,这是对“小学”两个字的理解不同,也算时代的误会吧。黄埔陆军小学的前身是广东陆军中学堂附小,于光绪年间创办于现广州东南的黄埔区,辛亥革命以后广东军政府将其改名广东陆军小学校,考生最低也必须有高等小学毕业的资格。中国现代史上许多知名将领的军事生涯都是从这儿开始的,对方面大陆年轻人也许不熟悉,但将军和共和国的开国元勋张云逸大将的名字应当是听说过的。历史就是这样捉弄人,当年这些少年怀着强军强国的梦想来到珠江之畔成为同窗好友,谁想到日后竟会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性命相搏呢
因为祖上有遗训,后人不得入宦事君,我们陆家男人读完书的出路似乎只剩下农耕营商了。樊伯于光绪三十年力主夏苍就读广东武备学堂,犹如一线曙光照入了年轻人的心房,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从杨屋村走进了军校、军营,其中就包括我的生身父亲。他不但与余将军是同窗好友,毕业后又在同一个战壕里结成生死弟兄,后来因伤退伍回到了家乡。13岁那年我考进了省城,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我的兴奋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容县,在我心目中桂林那可是个“大城市”啊,虽然过完暑假才去报到可心早就飞到哪儿了。闪舞恰在这个时候,余将军因公赴桂特地绕路杨屋村同我父亲叙旧。我记得是方方正正一张“国字脸”,两道剑眉下双眼炯炯有神。听说他是广东肇庆人,马上想起长辈讲过,那里有个星湖,其风景之美堪比杭州,顿时问个喋喋不休。想不到余将军是个豪爽之人,当即让我随车跟他回家玩几天,并保证开学前派人把我安全送到桂林。说走就走,到了地方一行人下榻在余家公馆,非常气派,记得屋顶是绿色的,据说至今仍保存完好,在肇庆提起“绿瓦当”没有人不知道的。“瓦当”是当地土话,就是屋顶的意思。每天无非是游山玩水,只觉得这儿不但风景太美了,市面也比容县繁华得多,临到要返回公馆总有些意犹未尽,感觉还没玩够,颇有些依依不舍。
事情出在一天晚上,大人们都出去应酬,不能带我逛街,吃过饭实在穷极无聊,就在公馆里里外外瞎转悠。鬼使神差闯进了小客厅,这里是余将军会见军政大员和贵客的地方,来了这些天从来没让我进去过。发现门虚掩着,我探头探脑张望一番突然发现有两样新鲜玩意儿——留声机和一台收音机,上面还印着花体洋文显然是外国货。这些东西我家里没有,只在容县城里见过,顿时心花怒放扑了过去。收音机上有几个旋钮,我乱拧一番,突然一下就响了,顿时美妙的歌声震响了整个房间。我一下兴奋得喊了起来:“《五月的花》,周旋!”这首歌是她的成名之作,当时红遍了大江南北。我正听得高兴急匆匆闯进个中年女人,仆佣装扮,连喊两声:“少爷,少爷。”
“有事吗”
“小姐不舒服。”
“什么小姐不舒服看病去好了。”我有些不耐烦。
“小姐没病,就是到日子了有些难受,不用请医生,少爷别太吵就行了。”说着不等我说话,过来就把收音机关了。
我心里老大不愿意,一来是年纪小这个女人的解释听不懂,二来心里有气,就认为这个小姐讨厌我吵。哦,你烦了就不许别人高兴啦,好歹我是客人有这么怠慢的吗我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跟那个什么小姐说,不让我听收音机那我改听留声机总行了吧。”
旁边有一摞子唱片我气冲冲顺手摸起一张就放上了。那个女仆知道我是将军带回公馆住的,怕也是来自她惹不起的人家,楞了一会儿扭头走了。我心里好得意,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装模作样地欣赏音乐,其实那些古典曲目我从来就没听过也根本听不懂。正在摇头晃脑,门一下开了,大步流星进来一个脸色略黑的魁梧军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就是他吗”
“是。”方才那个女仆跟在身后,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名军人不出声地冷笑了一下,提起马鞭冲我一指:“你,滚出来!”
你想啊一个才13岁的孩子哪见过这个,别说滚不了,想走脚也不听使唤,浑身唯一能动的就剩牙床子了,吓得我上牙下牙一个劲儿打架。就在这个时候天降救星,就听门外响起一个女人不大的声音:“怎么回事”,听起来语气显然有些恼怒。
那个凶神恶煞一楞,马鞭恨恨地朝下一抡,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门口,同那位没露面的女人小声交谈了一会儿,始终低着脑袋,到最后显然惧怕她的威严竟如同一只乖乖猫径直走了,都没回头看我一眼。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后响起,那个神秘的妇女被人簇拥着走了,我醒过神来赶紧把留声机关了。公馆里顿时静得怕人,我一刻也不敢呆了,探头一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像只侥幸从猫爪下逃命的耗子一样飞快地跑回住处,再也不敢出来。躺在床上仍然惊魂未定,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怕得要命,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人摇醒了,迷迷糊糊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昨晚可怕的一幕一下子从脑海深处跳了出来,吓得脸色惨白。那个军官见我这副熊样子忍不住笑了,我这才看清楚这不是那个抡马鞭的。他自我介绍姓冯,在国民革命军第四路军副官处任职,奉总司令之命赴广西执行任务,顺路送我回家。一听这话我如蒙大赦喜出望外,说实在的,昨天晚上真把我吓坏了,肇庆一分钟也不想呆了,立刻爬起来,把简单几件衣服塞到包里就往外走。冯副官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说:“不同将军一家道个别了”
“不,不用了吧。”
“那就走吧。”
我们两个到了公馆院外,汽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刚要拉开车门,就见冯副官啪地打了个立正,把手举到帽檐边上郑重地行了个礼,大声说道:“总司令早!”
“总司令”我扭脸一看发现余将军正站在公馆门口,这才知道敢情父亲这位朋友是这么大的官。余将军挥了挥手:“走吧,代我给你父亲问个好。”说完扭身就回去了。
冯副官不是个多话的人,车开离肇庆好远才打破了沉默:“你父亲同总司令是好朋友”
我把所知道的简单一说,冯副官浅浅一笑:“怪不得,换了是别人那个黑煞星的皮鞭子肯定早挨上了。”
我一脸的委屈:“我也没惹他凭什么进门就要打我”
“真是个傻小子。”冯副官苦笑着摇了摇头,简单解释了几句。
原来余将军受命主政广东,忙得很,极少有空回肇庆,公馆里只有姐姐长年居住,由位千金陪伴膝下。女孩子嘛每月总有几天那个,也活该我倒霉,正在她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在小客厅折腾起来。那位黑煞星正是余汉谋外甥女婿,一向脾气火爆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听说心上人受了“欺负”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丈母娘顾及弟弟颜面拦住,只怕我这条小命不死也得丢了一半。
冯副官说得轻描淡写,却把我吓得够呛,回到家里一个字也不敢吐露。转眼两年过去我早把这段“惊险”忘得干干净净了。太爷爷突然提起臊得我不知如何是好,嗫嚅着说:“您都知道啦其实,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
秋菊收拾好堂屋恰好进来,见了我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插了一嘴:“大少爷,错了就低头又不是丢脸的事。余将军来的时候我在,听得一清二楚。不怪你怪谁”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刚才我白为你发愁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就算争强好胜斗过几句嘴,也不能落井下石借机报复啊。我一肚子不痛快,不过想归想当着太爷爷面可不敢这么说,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一下倒了出来:“你们女孩子那个事当时我哪懂啊,直接告诉我不就完了,我也不会斗气了。”
“人家不是讲过小姐不舒服了吗,这种事哪有当着男人明说的。”秋菊脸微微一红,诚恳地说,“大少爷,你错就错在不会体谅别人,自己不痛快也得让人家不痛快,这种想法可违拗先贤教诲啊。”
秋菊的话不软不硬句句顺耳,又说得确实在理不由人不服,可软话一时还就说不出口,低头叨唠一句“什么教诲啊”
“真拿你没办法。”秋菊明白我已经知道错了,不过就是脸上一时磨不开罢了,嗔笑着说:“读的书都忘啦我的大少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了秋菊,”太爷爷突然插嘴笑着说,“他不过是鸭子死了嘴还硬,其实跟两年前相比长进多了,知道为别人着想了。”
“我可没看出来。”
“那你可冤枉人了,刚才他还为你担心来着。”
“他一个少爷身份,能担心我”秋菊似信非信地瞅着我。
“万一日本人来了你孤女一个无亲可投,无处逃奔这个洋学生实在放心不下。他刚一张嘴我就懂了,没容他说完……这也怪你。”太爷爷突然住了嘴。
“怪我什么”秋菊听得一头雾水,傻子一样望着老人家。
“你们两个打小就认识一块淘气,在这个小院子里不算我还住着七八个人,在他心里最亲的除了你还会有谁说什么不好,偏说句‘人生自古谁无死’,他不着急才怪呢。”
顿时我同秋菊两个羞得脸都红了,谁也不敢看谁,都成了哑巴。瞅见我们这副狼狈的样子太爷爷暗地里显然乐不可支,开心地看看秋菊看看我,活像在兴趣盎然地欣赏一对罕见的宝贝。也许那不过是短暂的一瞬,在我的回忆中却是如此漫长,似乎时间在那一刻已经停止了,也或许是我的心跳已经停止了,感觉不到周围的存在。
“行了,都坐下吧。”太爷爷语气和缓,把我们都从痴想中唤醒回来,脸色却变得无比严肃。
“秋菊,你看着我。”
小秋菊乖乖地抬起头,眼神里依稀还有一丝羞涩。
“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不要为自己的身世身份自轻自贱。”接着更加严厉地对我说,“你也抬起头来。”
我茫然不解地望着老人家,不知他想做什么。
“看见了吗,我也是个从小卖身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买下我的夏家就是我的主人,应当百依百顺,老爷没有话从来不敢坐着。哪一天我终身难忘,巡抚大人驳回了老爷一例判案,明明是财主恶霸强抢民女杀人害命,却硬要改判成勾搭成奸,谋害亲夫。老爷退到后堂亲手给我倒了一杯热茶,奋笔直书辞官不做了。当时可把我惊呆了……秋菊啊你知道我的宝贝藏在哪儿,拿过来吧。”
功夫不大,秋菊抱着个小小的橡木盒子回来了,太爷爷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吧。”
盖子揭开里面几乎空空的,不见任何金银财宝,只有两三页毛边纸。我们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好奇地想看个新鲜,眼睛一扫就清楚了,这既非书信也非文件,只有一段话反反覆覆写了好几遍。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们才在他们中间建立政府,而政府的正当权利,则是经被统治者同意授予的。任何形式的政府一旦对这些目标的实现
第50章 祸起萧墙
太爷爷认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能使一个人有所长进成熟起来。闪舞我这一辈子也曾飘洋过海,见识过一些异国风情,但多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而已,即便是这样也不是没有获益。比如,有一点令我感慨万分,那就是普天之下,做妈妈的似乎有一个共同之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不管什么时候总觉得还是个孩子,百般地牵挂,稍有些异样就能感觉出来。
那天辞别了太爷爷,整整一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手里握着一本书,坐一会儿,躺一会儿,几乎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有几个人出来进去,搅得我心绪无法安宁。先是秋菊;然后是伍子胥;紧接着又仿佛看见吴三桂和陆贤相领着日本人杀进了留园。母亲终归是母亲,头一个感觉到异常,透过门缝张望了几次终于忍不住走进来,将一杯香茶轻轻放在几上,试探着问:“是——太爷爷说你了”
“啊,是教训了几句,不过没有生气很和蔼。”
“那就好。”母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嘴角隐隐露出笑意,要知道太爷爷这样悉心教诲一个孩子,在陆府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定有多少人羡慕。我太了解母亲了,这会儿不定有多高兴和荣耀呢,她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宝贵儿子究竟独享了什么金玉良言,可太爷爷肯定吩咐过不能说,也只好作罢了。幸亏她没有追问下去,那叫我怎么回答,说不是‘共匪’说张学良扣留蒋介石没罪,因为不抗日的政府‘人民便有权予以更换或废除’这还不得把她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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