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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关心则乱

    程颂叹气:“你俩又做错何事了”

    程颂大怒:“早知道算啥卦呀,今日不论去哪里都比待在家里强!”

    程少宫对身旁的随从道:“快去请三叔母也过去。”昨日正旦才过,萧夫人就又要训人,显然不是小事,把和气的三叔母找来比较安全。

    他们兄弟所居之处离萧夫人的九骓堂最远,是以最后才到,远远走近厅堂,透过宽大的门廊,只见萧夫人高居上首正中,身旁一左一右端坐着早到的桑氏和忧心忡忡的青苁夫人,程姎低着头,与傅母低头跪坐在左侧,比较奇妙的是少商,她居然独自一人跪坐正下首正中位置——难道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兄弟

    不等进门,只听萧夫人正在怒气冲冲的质问少商:“……你做的好事!原本以为你只是不学无术,没想到还心胸狭窄,贪图旁人东西!”

    少商是真摸不着头脑:“阿母不妨明言,今日我自晨起,一直习字至今,连房门都未出一步,能做什么”

    桑氏微笑道:“是呀,我也不知出了何事。本想请您尝尝我做的糖饵,却不想……”她肚里大骂程少宫,传话也不说明白,害她懵了半响。

    萧夫人质问少商:“你怎可抢夺你堂姊之物”然后转头对桑氏道,“你不知道,今日我与姎姎说完庶务,她请我去她居处歇息,谁知正看见这孽障的仆众在姎姎处打闹伤人,要把一张紫檀书案抢去!”

    门外的程咏和门内的少商一起吃惊——书案!

    正说着,青苁夫人的侍婢已从后堂领了五六个鼻青脸肿的仆众领上堂来,当前一个正是莲房,只见她妆也花了,头发也乱,衣襟还被撕破一块,满脸鼻涕眼泪。

    少商失笑道:“我今早不过叫你将长兄赠我的书案扛回来,还拨了些人手给你,怎么弄成这样,你这是去打劫钱铺了么”

    桑氏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萧夫人发起怒没几个人能扛的,这小小女孩倒镇定。

    萧夫人听了这话,吃惊道:“那是子肃赠你的书案”

    不等少商张嘴,程姎身旁的傅母已出言道:“兴许长公子是赠了四娘子一张书案,可那张紫檀书案不见得是吧。”莲房急哭道:“就是那张书案,就是就是!”

    那傅母微笑道:“既是长公子赠与四娘子的,怎么到了我们女公子处这也不顺路呀。”一旁的程姎急的小脸通红,轻声道:“傅母别说了,别说了。”

    莲房急道:“是菖蒲叫我搬过去的!”

    那傅母瞪眼道:“胡说八道!菖蒲适才叫你们打在头上,晕过去至今未醒,你就把这罪名栽到她头上了”

    少商看莲房也被打的不轻,左眼红肿,脸颊高高肿起,说话都口齿不轻了,便笑道:“这还不简单,让堂姊看看那书案是不是自己的,不就清楚了”

    那傅母眼珠一转,笑道:“四娘子不知。我们从葛家出来时,那边给置办了好些物件,许多连我们女公子都不认得呢。”

    门外的程咏再不能忍耐,大声道:“那就搬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书案,我总还认识的!”一边大步踏入厅堂。

    那傅母大吃一惊,实没料到内宅小姊妹的争执,萧夫人居然把三个儿子也叫来了。她却不知,萧夫人从前就习惯训斥一个儿子时把另几个也捉来一道旁听,同样的错误一人犯过其他人也不许再犯,收效甚好。萧夫人此时已收了怒气,挥手叫儿子们在右侧依序坐下。

    程咏一坐下,立刻拱手道:“阿母,我的确赠了一张书案给嫋嫋,就是上官夫子送给儿子那张紫檀木雕有麒麟首的,您也见过。不如将那书案搬来一看,就知是非曲折了。”

    萧夫人神色有些犹疑,青苁夫人略一凝思,起身悄然出去。

    那傅母看情形不对,忙笑道:“有麒麟首的哎哟哟,奴婢真是该死了,适才慌乱,没仔细看,若是雕有麒麟首,那当是长公子的无疑。可又为何到了我们那儿呢莫不是……”她眼睛一瞟莲房,“莫不是这贱婢故意扛着书案去向我家女公子炫耀的”

    程咏心道这傅母好生奸猾。

    莲房哭着道:“没有没有!就是菖蒲叫我搬过去!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存了招摇之心,谁知遭人诓骗!”

    程咏冷冷道:“是炫耀还是诓骗,把那叫菖蒲的婢子叫一问便知。”

    那傅母赔笑道:“长公子,菖蒲如今晕了还没醒过来……”

    程颂已是大怒,叫道:“一个小小贱婢,倒碰不得了!用水泼,用火烧,剁她两根指头,看她还晕不晕!”

    萧夫人拍案骂道:“你叫嚷什么,是叫给我听的么”嘴上骂的虽凶,可她心中已然知道此事有内情了,瞥了一眼跪坐在左下首惴惴不安的程姎,她心生怜惜,想着可不能叫这老实孩子受了委屈。

    这时青苁夫人回来了,身后还拎着一个衣襟濡湿的婢女,正是菖蒲。

    虽名叫菖蒲,这婢女倒生了一副敦敦的模样,满脸的厚道呆愣,反倒莲房生的清秀聪明,谁知却被扮猪吃了老虎。菖蒲扑通一声跪下,连忙和盘托出,加上莲房在旁插嘴,众人总算补齐了内容——

    原来今日一早,莲房指挥着四五个健婢去前院公子居住处扛书案,在回来的半道上遇到菖蒲,莲房爱说,菖蒲爱问,前者有心卖弄自家女公子受宠,后者便满脸讨好道‘我家女公子最近也想打一张新书案,不知能否叫她看看样式’,莲房被捧的飘飘然,于是就入殻了。

    等到了程姎居处后却不见正主,莲房当时就想回去了,谁知菖蒲叫了十几个婢女将他们团团围住,笑言‘不如将桌子先留下,待我们女公子看了后再给你们送回去’,莲房如何能肯答应,于是一言不合两边就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桌椅案几七翻八倒,狗血满地,刚好叫萧夫人看了个正着。

    “如此说来,不是嫋嫋要抢姎姎之物,而是姎姎要抢嫋嫋之物”程少宫冷冷道。

    萧夫人立刻道:“你攀扯什么!”

    程姎涕泪道:“都是我的不是,缘故竟是这样,我实是不知。给兄长们和少商赔罪了。”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给众人行礼拜头。

    萧夫人道:“你从今晨就和我在一处,与你何关




41.第41章
    此为防盗章  苎把篦子往案几上一拍:提高声音道:“刀剑无眼,部曲随大人去挣前程本就是没准的事, 夫人抚恤孤寡向来丰厚, 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 也没拦着她改嫁!那回误传你死在了南定城, 我让孩子们都戴孝了, 便是要再找一个来嫁,难道我耽误过女君的差事!怕死,哼, 怕死就该像阿绡一样让男人留在庄子里, 虽说没了前程,好歹一家平安。既要前程,又要平安,哪有那么好的事!”

    符乙抽了抽嘴角, 其实那次南定城之战后他迅速托人回家报信, 前后也没几个月,是以他很想对妻子打算再嫁的想法做些评论——咱是不是过一年再考虑改嫁会比较妥当呢

    最后符乙还是换了话题, 道:“你莫气了,对了,我前几次回来都听说她愈大愈顽劣,脾气暴戾,动辄打骂奴婢,行事不堪。可如今我看小女公子为人很好, 孩儿们也很喜欢她。”

    苎冷哼了一声, 又拿起篦子给丈夫篦头:“我一直不在府里, 不曾见过女公子,只以为是那些贱妇教坏了她,想着反正还小,待夫人回来再教便是。谁知,哼,小女公子明明好得很,醒来后说话和和气气的。我怕她心里头郁住了,就叫了阿梅带她四下玩耍,那日秋大娘子出嫁,我叫了你给我的那两个侍卫陪她们去看热闹,回来后果然好了,爱说笑了。”

    符乙满意的点点头,顿了一下,忽道:“秋老翁又嫁女儿了”他每回回来,仿佛都听见这个老庄头在嫁女儿,“他到底有几个女儿。”

    苎笑道:“我都说了是大娘子,你听什么呢。秋家有二子,女儿只一个,还是老来女。你上回来是秋大娘子改嫁,这回是她三嫁。”

    符乙摇了摇头:“秋老翁也太姑息这女儿了。寡妇再嫁倒无妨,可她这郎婿好好的,却总因为看上旁的男子而闹绝婚另嫁,邻人要说闲话的。”

    苎笑笑,道:“她那新招的夫婿的确生得好,性情也温柔。”

    符乙看了妻子一眼,苎不动声色的看回来,符乙顿时软了;随即又自我安慰,仆随主家,比起将军来他的夫纲还算振些。那日夫人在万将军府上看杂伎,夸一健壮伎人美甚,大人不但不敢反驳,还端酒凑兴:“还是我家夫人眼光好,虽说那人比我差些,但众伎人中算是最有模样了。”万将军直接将酒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

    符乙看向案几上放着一片小小木简——这是他这次飞马带回来的,便问妻子道:“夫人信简上说了什么。”他不识字。

    苎瞥了一眼那木简,缓缓道:“一切都预备好了,只等夫人回来。”

    符乙点点头:“什么时候”

    “就这三五日了。”

    ……

    玩耍到日头正中,溪边的孩童们渐渐散去各自回家,一名来接弟妹的乡野少年偷瞧了俞采玲许久,红着脸递了三条肥头肥脑的鱼在阿梅手中,然后慌里慌张的跑了。阿梅欢天喜地的对俞采玲喜道:“女公子,有人瞧上我了呢。”

    俞采玲磨牙,扭头板脸对符登道:“阿登,你还没找到好本事的磨镜人么,屋里那面铜镜我什么也瞧不清。”她好想看看自己现在长什么样,顺便也让阿梅好好照照自己。那乡野少年朝这方向偷偷看了好几眼,这大圆石旁只有自己和符登两个,总不会是来看符登的吧……呃,应该不是吧。

    符登笑道:“正旦要到了,想来游方的手艺人都回家了。”又对自家妹妹道,“你胡说什么,那鱼儿是给女公子的。”他早注意到那少年一眼接一眼偷看自家女公子了。

    俞采玲无话可说,闷闷不乐的走在乡间小道上,这贫瘠的古代,要啥啥没有,那堪比哈哈镜的铜镜还有溪水,她连自己的眼睛嘴巴大小都看不清,只知道皮肤还算白皙。也不知那送鱼儿的少年审美是否正常,万一他审美清奇呢。

    譬如她那凉薄老爹,年轻时喜欢有文化有脑子的俞母,顶着成分差距娶了俞母,害的积极分子大伯父晚了三年才入党;暴发后,老爹开始喜欢没头脑的小狐狸精,如此风流数年,某次差点被生意伙伴坑破产,俞父大彻大悟,娶了一位自强不息的女汉子寡妇,没什么文化但心眼踏实会过日子,夫妻同心继续暴发。

    俞采玲虽然讨厌那位凉薄老爹,但深知自己其实遗传了他的灵活脑子,自打来了这里她就没停过为自己打算。提着肥鱼左看右看,叹了口气,她真希望自己能生得好看些,现代女子长得丑还能靠读书工作,可古代还能有几条路子,难道勤学武艺去当女山大王么。话又说回来,她总算没有穿成奴仆贱妾什么的,还有人服侍,也算运气了。

    皱皱眉头,她发觉自己最近愈来愈爱回忆上辈子的事了。话说为什么穿成个女子呢,穿成男子多好,进则读书为官退则商贾耕种,她不介意搞基的呀,这世上必有不少穷苦艰难的帅哥等待她来拯救的。

    腊冬的寒风吹着很清爽,回家后俞采玲将鱼儿交给苎,笑道:“前几日的豚油可还有,将鱼头煎得焦焦的,拿那些新鲜菌菇熬鱼汤吧,阿梅的阿父阿兄远道而来,喝汤最滋补了。”此时并没有足够的工艺制作完善的铁锅,炒菜是不行了,油水煎一下还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符乙和符登还未开口,阿梅和阿亮先欢呼雀跃起来,阿梅拍掌道:“那鱼汤最好喝了,还有鱼尾,咱们跟上回一般拿姜椒和豉酱烤炙来吃罢。”

    苎笑了。此时世人多以蒸煮烤及干煎来烹饪食物,谁知前几日女公子跟着阿梅去看乡民杀豚,买了一簸豚腹上的肥脂回来,叫她在烧热的铁锅中熬出油脂来,那油脂和油渣香气四溢,险些连数里外的邻人都引来了。油渣拌饭或拌凉菜,油脂则用处更多,拌饭加豉酱也好,直接煎制菜蔬鱼鲜,滋味俱是美不可言。

    她问女公子这法子谁想出来的,阿梅抢道:杀豚分肉时,恰好有一块肥肉掉入一旁的火盆沿上,铁盆贴着肥肉,油脂渗出香气四溢,女公子这才想出来的——实则她当时正忙着与孩童玩耍,并未看见肥肉掉火盆,是事后女公子告诉她的。

    “那些早吃完了,不过昨日杀了几只鸡,我以鸡腹脂熬了些鸡油出来,尝着味道也甚好。”苎笑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法子,早先也有人在炙烤肥肉时,将渗滴出的油脂接住拿来煮菜拌饭也很是美味,只是没想到煎过的鱼肉入汤会这般好吃,全无腥味。这法子好归好,就是太费柴薪和肥油了,若非宽裕之家也负担不起。

    想到这里,她愈发觉得女公子聪慧过人,将来嫁婿掌家定是一把好手,外头那些难听的传闻必是那些贱人捏造出来坏夫人名声的——其实苎实是个精明妇人,若非忠心太过,往一厢情愿了想,早该瞧出俞采玲的不妥。

    俞采玲闻言心中一凛,别以为古人笨,其实除了现代的见识,她并不比古人强到哪里去。熬猪油的法子她才教了一次,苎立刻举一反三学会了熬牛油鸡油鸭油,甚至试验着往里头加入姜片花椒茱萸等调味,制出香油和辣油来,还便于保存。如果不是有这么个聪明的妇人在,俞采玲早就对阿梅盘问此时的年号朝代这个身体的父母身家祖宗八代了。

    “刚刚蒸熟了麦饭,浇上酱肉羹,配了鱼汤,女公子多用些。”苎看着俞采玲的目光慈爱的简直能化出水来了。

    此地饮食流行拌饭和盖浇饭,常将肉羹或菜羹浇在蒸熟的饭上便是一顿,富裕人家还会配些炙烤的鱼肉或小菜佐餐。俞采玲本就喜欢阿苎的手艺,便做出略羞的样子,低头进屋净手等吃饭。

    午食果然香甜可口,酱肉羹拌饭浓郁扑鼻,菌菇鱼汤清爽鲜美,不单几个小的,便是符乙符登父子也吃的胃口大开;原本时人一日只用两餐,不过俞采玲大病初愈,苎恨不能一日五顿给她进补,自然也便宜了阿梅姐弟,两张小脸儿这几日吃的油光水滑的。

    饭后,捧着一只甜蜜的柑橘,烤着暖洋洋的炉火,听着阿梅叽叽喳喳的讲乡野中的八卦,俞采玲顿时觉得这日子也不坏,这罚不妨一直受下去。

    谁知苎忽道:“明日府中将会有人来接女公子回去。”这话顿如一瓢冷水浇在俞采玲头上,她楞了半天,却不知从何问起。

    所谓寡言和饶舌的区别在于,如果俞采玲泫然欲泣的说一句:“我想我阿父阿母了。”饶舌的人会顺势把俞采玲的老豆老母从相识相恋成亲生子一直八到怎么离了女儿,而寡言的人,如阿苎,要么默默低头不发一言,要么沉沉叹一句“是呀”。

    若俞采玲故作孺慕的问:“苎,你知道我阿父阿母是怎样的人吗”苎就会中规中矩的回一句‘主家的事,咱们做奴婢的怎敢多言’,别的再没多一句。以至于俞采玲连这身子的老豆老母是活着还是挂了都不知道。

    类似的旁敲侧击,这些日子俞采玲不知试过几次了。可她又不敢直问——问现在府中谁当权吗,问谁来管她的日常起居吗,



42.第42章
    此为防盗章  萧夫人一句话逼退妯娌, 便静静站到一旁, 不再言语。倒是一直扶着哭哭啼啼的董舅母的新妇董吕氏飞快抬头看了萧夫人一眼;谁知萧夫人仿佛侧颊生了眼睛,一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 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有深意。

    董吕氏心中大骇,忙低下头去。

    那边厢,程始还跪着对着程母解释:“……我之前就在信中与阿母说了, 舅父手脚不干净不是一次两次了,亏得我就在跟前, 能补上的补上, 能瞒过的瞒过。可半年前的宜阳之战,万将军在后头养伤, 我被调去了韩大将军麾下领兵,我总不能领着舅父到韩大将军麾下去管军械罢。走前我好说歹说,谁知舅父连这几月都忍不过, 叫人逮住了!阿母叫我怎办!难道叫我放过这般大好机缘, 不去搏富贵功名,只为着看牢舅父一人!”

    程母一时语塞, 她早知幼弟盗窃, 不过仗着儿子遮掩一直睁眼闭眼,如今被问及,哽了好半天才道:“那如今你舅父怎办难道叫他去死被抄家”一听见‘抄家’二字, 董舅母哭得更大声了, 鼻管下拖出两道浓黄, 俞采玲恶心不已。

    程始很官腔的表示为难:“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一听这话,程母顿时撒起泼来,拿出当年上山下田的健壮臂力和雄浑体魄,一脚踢开地板上原本放俞采玲汤碗点心碟子的小案几,把屋内陈设砸得一片狼藉。又将铁钳般揪住程始的前襟,伴着口沫横飞的又哭又骂:“你这黑了心肝的竖子!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舅氏去死呀…我,我这就去告你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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