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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幸甚至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关心则乱

    看着俞采玲倔强的面孔, 李管妇只能忍下这口气,暗想着待回去了让夫人收拾你云云。

    俞采玲不去管她,自顾自的找了个抱枕靠着假寐,心中想起当日在乡里听见的一桩典故:传前朝某人被豪强所害, 仇家知道富贾膝下无子无侄, 女儿已经出嫁生子,不由得暗暗高兴, 谁知该出嫁女负刀寻仇, 终将仇家砍死在都亭之中,然后去尊长跟前认罪伏法。结果该地的刺史太守一齐上表朝廷秉奏该女子的义烈行为, 不但大赦放回,还刻石立碑以显天下。

    这与她印象中的古代大不相同。

    她印象中, 封建礼法女子的约束条例那是要一勺给一盆, 要一簸箕给一箩筐, 大至妇德妇容,小至走一步路要跨几公分说一句话能抬头几寸高,都宛如国际度量衡一般有明确严格的规定,妇女们被管制得毫无生气,跟木人似的。

    可在此地,人们的思想心胸似乎都那么活泼自然,很有一种此可彼也可的意味;天下之大,没什么不可以,女儿家贞静贤淑固然众人称颂,但刚烈敢为也一样被人哓哓夸口。

    如那秋家,虽然秋大娘子虽然嫁了一回又一回,但因她性子果敢悍毅,不论是两个兄长在外打仗期间,还是落了残疾回家后,每每父母家小受了欺侮,都是她领帮众去争抢打骂,怪不得秋老翁夫妇尤爱这个女儿,一众孩童都服膺这位厉害的小姑母。乡人除了在婚礼上说荤话笑闹,那种好马不配二鞍之类的酸话居然没听到。

    结论是,女子温顺和善固然好出嫁,但泼辣凶悍也不如后世那般被人喊打喊杀。

    ……

    仿佛是为了印证适才俞采玲的病情不假,马车行到半途她又发起低烧来,颠颠簸簸之际,将吃了不久的午膳都吐了,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出来了。李管妇心中害怕,愈发叫驾夫快些赶车,于是好容易到了家府中,俞采玲的低烧成了高烧,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压根没看清府邸长什么模样,只觉得马车一路驶入宅院。

    李管妇急于摆脱这个包袱,眼见到了庭院门口,也不摆谱让仆妇扶了,自行一跃而下,急急扶着扯着俞采玲下车往大屋而去,亏得女孩身量尚未长成,便是背负着走也不费劲。

    俞采玲烧得脸颊烫红,心中冷笑:在乡野时每回出门,苎必要等日上三竿晨寒消除才肯点头,出门时更要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才肯罢休。可这帮人,就这样将仅着一身曲裾深衣的病孩子从暖暖的车厢里扯出来,急着交差罢了。再要说这所谓叔母有多疼爱这幅身子的主人,她是绝不信的;等以后有机会,非得给这些混蛋每人吃一顿打出出气才是!

    好容易半拖半负到大屋门口,只见十几个打扮金贵的妇人站在台阶之上,俞采玲眼前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想那簇拥在当中穿紫色锦缎裹着皮裘涂着一张大白脸的便是她那好叔母了。一见了这‘好叔母’俞采玲就想笑,倘若李管妇瘦得像根筷子,这‘好叔母’就是另一根筷子,主仆俩站一块儿都能夹菜了。

    葛氏见此光景忙问如何了。李管妇慌忙道:“夫人,这下可麻烦了,四娘子病得不轻,我这一路上是又累又急,只怕耽误了您的嘱托!”

    葛氏看了眼这些日子由苎补养得白胖脸蛋红红的俞采玲,犹自摆架子,慢吞吞的不信道:“别是装的罢,小孩子哪那么多病。”庭院中众人俱心想:女君这话好奇怪,愈是小孩子愈容易发病罢。

    此时一只有茧的手忽抚上俞采玲的额头,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妙,烧得厉害。夫人,这要闯祸的。”然后提高声音,道:“来人,快去请医工!……请城南那位张姓的!”

    “傅母。”葛氏对那老媪似有不满,然后自己也伸手去摸摸俞采玲的额头,触手烫热,顿时吓道,“哎呀,这么烫,快快,快去请人!”

    俞采玲使出最后的力气抬眼看了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媪站在葛氏身旁,然后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灌汤灌药过程,俞采玲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糊里糊涂的吃了不知多少药,只觉得这回的待遇极好。身下睡的被褥比小院里更柔软馨香,屋子的暖和程度也更均匀通气,便是给自己宽衣擦身的手也有好多只,可惜动作都不如阿苎那么温柔。

    稍有些力气,又被抬起来吃药,俞采玲直是厌恶极了这个苦涩恶心的味道,想到原本自己都快好了,都是这帮子不知所谓的神经病害自己又病倒,又得吃药,要把罪重新受一遍,不由得恶从心头起,挥起一胳膊便打翻了一旁的碗碗盏盏,叮了哐啷,褐色的药汤流了一地。惹得葛氏跳脚大怒,又想生气叱骂俞采玲,又知道此时得她尽快好转才是,直得强忍怒火。

    谁知医工来来去去,吃了好几日的药,烧也不曾压下去,眼见女孩脸上身上那点腴肉迅速消失,怒火顿时转成了忧心,葛氏便打发左右走开,时不时呆坐在俞采玲榻前,忧心女孩如若真有个万一,该如何寻推脱的借口。恰好这一日俞采玲吃了药,正半梦半醒间,正听见那日见到的老媪与“好叔母”在说话。

    “……夫人你又何必折腾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呢。你只是瞧不惯萧夫人罢了。”那老媪道。

    葛氏恨恨道:“我就是看不惯她!破落户,二嫁妇,还敢在我跟前摆架子!我葛家比她富贵,来历比她干净,凭什么要忍让她!”

    老媪似是叹了口气:“萧家原也风光的,谁晓得碰上天下大乱,不是流民就是盗贼,她家才破落的。那会儿在咱们乡里,她也是数得上的女君,程家那时可远远不如。说到底,你何必非与大夫人斗法呢,无冤无仇的。”

    俞采玲本要睡着了,闻听顿时精神一振,阿米豆腐,她就知道天下人总不会都精明如苎那样守口如瓶,总有大嘴巴会给她讲从前的故事;便愈发装睡,竖起耳朵细细听着,连发烧都似乎好了几分。

    “无冤无仇!”葛氏不自觉提高了声音,随即听到嘘的一声,想是那老媪示意葛氏放低声音。葛氏果然放低了声音,道:“原本该是我嫁给婿伯的!我为诰命,我领封君!”

    “这话说岔了。老身是瞧你大的,你何时看上过程家了。倒是萧夫人,头回嫁人那次,家主就唱着歌跟了一路,乡里谁人不知。后来大乱,没过几年萧夫人和前面的夫家闹翻了,还没绝婚呢,家主就前前后后的帮忙。说句不中听的,便是咱们葛家真去跟家主提亲,家主也不肯应的。”

    葛氏更怒了:“都怪阿父阿母,非将我嫁到程家!”

    俞采玲迅速推理:嗯,这家人姓程,兄弟人数≧2,老大家就是这身子的亲爹娘,没有挂,而且貌似混得很好。

    只听仆仆的声响,似乎是那老媪在拍葛氏的肩背,道:“你又说胡话了。那萧家是怎么败的,才隔了一个县的事,谁不知道。不就是大夫人的父兄一股脑儿都死在强人手里吗。当初她萧家不但富有,萧太公还是乡里的三老呢,为了抵抗流匪劫掠乡里,带领家丁出阵伤了好多贼人,谁知叫那贼头记恨上了,假作败退,待大家松了提防,趁夜潜入将萧家一门老小杀得干干净净,幸亏贼人不知咱们那处的大户人家惯打地窖的,这才藏下几个妇孺。可惜成年男丁和财物,俱是没了。”

    那老媪似是喝了口水,继续道:“那阵乱的呀,是个莽夫招几个贼人就能称王称霸了,看谁家富庶就杀人抢钱,妇人们更是遭罪。咱们葛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多险呀。程家虽贫,可家主在乡里有人望呀,自己有本领不说,还领了一群能打能杀的帮众。那时咱们老太公就说了,他不敢学昔日吕太公相赤帝子,只求不做第二个萧家罢了。那会儿家主刚求娶了大夫人,程家老三还小,你不嫁给郎婿,还能嫁给谁。”

    “你说这说那,不过要劝我给她低头!”葛氏似是怒了,“你不想想,我与她前后脚嫁进来,不论人才钱财我处处胜她,可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拿嫁妆的钱补贴程家,她拿程家的钱补贴娘家!还日日趾高气扬的,我怎么气的过!”

    “那我问夫人,这些年来夫人的嫁妆还是原样吗”老媪轻声道。

    葛氏语塞。

    老媪乘势道:“刚成亲那会儿,夫人的确拿嫁妆补贴过程家,可没几年将军就起势了呀。每打过一仗,就一箱一箱的钱财布帛往家里送,咱家的嫁妆早补足了,怕还多呢。那些钱萧夫人拿些去补贴娘家,也没什么。”

    葛氏冷笑道:“父母在,不置私产。还没分家呢,兄长的钱合该由君舅君姑来管,三个兄弟三房人都有份!”

    老媪再叹气:“道理没错。可钱是程大人上阵搏来的,萧夫人一直跟在身旁,钱总是先过她手的。外头乱糟糟,到处打仗,谁还管这些规矩。就是现在,走出咱们皇帝管得住的这些个州郡,外头且还乱着呢。”

    这时屋里一阵安静,想是两人都无话了。俞采玲一边耐心等着,心想原来这会儿外面还在打仗,也不知形势如何,一边心中催着,接着八卦呀,别停呀。

    “如此,夫人就要取了四娘子的小命,是跟萧夫人置气么”那老媪道。

    葛氏冷笑道:“我原是想留下那贱妇的,谁知她那般心狠,宁肯留下孩儿也要跟着婿伯走!婿伯自是帮她,她手段了得,请了厉害的巫士来说谶纬,楞是把儿子们都带去了,只留下这么个女儿。没错,我是想教坏了四娘子,叫她脸上无光,可我没想要她命!”

    听到这里,俞采玲心中也是冷笑。看来她就是没有父母的缘分,上辈子是父母离异,这辈子父母没离异,也还是把她给扔了。

    俞母年轻时是插队的女文青,当初想娶她的当地青年不少,不乏拳头更硬势头更旺的,但俞母独看中了俞父,她很清楚过生活里子比面子重要,那些人整日领一帮兄弟吆五喝六,可家里没几斤存粮有个毛线用。俞父不同了,精明滑头,老母又和善。

    俞母不满足只在小镇上当个会计,恢复高考后立刻开始复习,硬撑数年考上大学,还在大城市里分




70.第70章
    此为防盗章

    据大哥程咏说,万大孝子一见了都城大门, 就虎目含泪, 大喊一声“阿母我来也”,连招呼都没跟大家打一声,飞也似的驱赶车驾往新家奔去, 作为负责任的程家长子不得不先将万家辎重押送过去, 然后才回家。

    “累的大母久候了。”程大哥形容沉稳, 方面广额, 甚肖程始,芳龄将满十八。

    “不累不累!一点也不累!”程母喜得语无伦次。

    按照二哥程颂的说法, 他们已经是回都城述职的武将中最后一拨了;本有人瞧着不顺眼想说两句, 万将军一听到风声就寻上门去, 当着人家的面抱腿痛哭“哎呀我的腿呀腿呀腿呀腿, 我苦命的腿呀腿……”,嗓音浑厚,直传出三里营地去——程颂学得惟妙惟肖, 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便是萧夫人也不禁莞尔, 更别说笑出了两排后槽牙的程母。

    “万将军的腿真伤那么重么”二叔程承疑惑道。

    “腿筋伤了, 行路,, 蹴鞠, 或慢慢走马都成, 马上疾驰是不能了。”阵仗之上高速骑马需要两腿加紧马腹。

    程承抓住了重点:“可以蹴鞠, 却不能跑马”程始瞪了次子一眼,萧夫人苦笑摇头。

    程颂自知失言,赶紧一本正经的补救:“也就是凑个兴,慢慢走动罢了。不过……”他忽压低声音,对着程始和萧夫人道,“适才万伯父一时心情激荡,眼看就要上马,城门口那么多兵卒校官都看着呢,亏我赶紧大喊万家的轺车过来。”

    程始‘嗯’了一声,对萧夫人道:“回头咱们去跟老夫人说说。”萧夫人缓缓颔首。

    那边厢,学龄前后的程筑小朋友将小手掌很有气势的拍在案几上,不满的叫嚷道:“次兄真是,我还在那车上呢!一把就将我扯下车来往后抛去,要不是三兄接住了,我若掉在地上,牙齿都得磕掉几颗,这会儿还能吃饭吗!”

    程颂指着他,笑道:“莫非我不抛你,你就不掉牙了!你左侧那两颗牙可是我抛掉的!”正处于换牙期的程小筑一下捂住自己的嘴,愤怒的胖脸涨通红,恨不能把手中的牙箸当做暗器丢过去,一气戳他双刀四个洞!

    众人哄堂大笑,便是程二叔也抖倒在案几上。程母笑的丢了牙箸,一把将程筑小朋友搂在怀里。程始的众孩儿中只有他是生在外头,打落地程母就未见过,是以一见面就又亲又抱心肝肉的叫着,吃饭也要他坐在身旁。

    实则程讴自小在她跟前,原应感情更好,可葛氏得子不易,护的幼子跟玻璃罩子似的,旁人喂一口吃食要大惊小怪,去外面略透些风更要哭天抹泪半天,养的程讴骄纵又小气,程母实在不喜,哪如程筑这么虎头虎脑,随和活泼。

    于是程母心中又暗暗自辩:不与萧夫人计较,不是怕了大儿子,而是看在这些孙儿面上,到底她养孩子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这间宽阔的正房厅堂无论是万家还是之前的程家都无用武之地,今日众人笑声酣畅,语笑言飞,方有几分人丁兴旺的气派,厅壁上悬着尺余长的兽脂粗烛,焰火高高燃起,席上三巡,除了早早去睡的程讴小仔,人人面前都置着比平日大上一圈的案几,比平日丰盛许多的酒菜。

    程少商低头打量,玄色漆木案几直接以笔直翘头线条打造,只在案沿以沉沉的朱红色绘有夸张诡异的兽类图案;忽察觉有视线在扫自己,她抬头往右边看去,只见一位白皙秀气的少年正在偷偷打量自己。

    “少宫,你今日怎么不说话。”萧夫人笑盈盈的看过来。只见程少宫口气熟稔道:“阿母,我在看阿妹呢。一胞双生,少商怎么和我一点也不像”

    萧夫人唇边的笑容有些凝滞,程颂赶紧抢道:“适才刚见了嫋嫋,真吓了一跳呢,比我们兄弟几个加起来都好看。如今多年未见,做兄长的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程少商看出了萧夫人的不自在,暗晒一声,危襟正坐道:“近来阿母日日训导少商多读书习字,少嬉戏玩耍,兄长们带来的少商怕是用不上了。”

    谁知程咏笑道:“别理你次兄,他只想着玩闹。我给你带了许多上好的字帖笔墨,其中有一块松香墨……”程少宫忙打断,笑道:“这块墨可是好东西,是那年长兄拜师时受赠的,藏了许多年,平日连摸都舍不得给我摸一下呢。”程筑赶紧拆墙脚:“三兄你那是摸吗要不是长兄看的牢,你就想顺走了罢!”

    程二叔刚好喝了一口酒浆,险些喷出来,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程少宫恨恨道:“黄口小儿,你良心何在!早知今日就不接住你了,叫你摔个狗啃泥!”又转头道,“……少商,你别听阿筑的,我要了来,也是给你留哒!”

    虽然四兄弟心性各异,但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却都是期



71.第71章
    此为防盗章  照程少商的说法,这是一顿团结的家宴, 一顿河蟹的家宴, 一顿胜利的家宴。

    宴罢,众人该干嘛干嘛, 程母多喝了几杯酒,又唱又笑就差跳一段了,胡媪赶紧扶着她回内室歇息。二叔程承起身就走, 程少商这才发现他一足略跛,程始一把挽住不让他挣脱, 说要兄弟间‘促膝长谈’, 程二叔被不情愿的拖拉走了。

    白白胖胖的程讴小朋友打着哈欠被傅母领去,大眼睛的程姎小姑娘低着头在弟弟后头跟着, 少商从适才吃饭就盯上她了, 本想跟上去‘交个朋友’, 谁晓得被青苁夫人拉到萧夫人跟前,说要‘送客’。

    董家父子走的垂头丧气, 董吕氏走的兴高采烈, 萧夫人素来出手不凡, 直接派给她两个护院, 若是董家父子要责打她,立刻就能出手;等过上几年,她把董家里里外外拿在手里, 也就不再惧怕什么了。

    萧夫人心思缜密, 走前还嘱咐了董吕氏两句话:“至此, 除了一事,董家父子再无可辖制你的了。倘若董外弟有一日丧心病狂,要去府衙父告子,以儿女要挟于你,你当如何”

    “你不妨告诉他们,若无儿女,你就绝婚再嫁,而盗卖军辎和侵占民田的事可没了结,他们不肯老实度日的,随时可以发告,看他们有无性命闹下去。”

    站在萧夫人一左一右的青苁夫人和少商面面相觑,青苁夫人倒不是奇怪萧夫人说的话,而是惊异这种话怎么能让小女公子听见,少商心想的却是父告子很严重吗。

    萧夫人转过头来,微笑道:“吾儿,你觉得母亲适才的话怎么样”

    少商猝不及防,有些傻眼,扭头看看青苁夫人,再看看身边的仆妇俱低头跪坐在廊下七八步之远处,好像完全没听见这些话,而原本葛氏的仆妇全然不允许靠近她们一丈之地。少商再抬头看看高了自己一个半头的萧夫人,只见她耳畔的翠玉微微晃动,隔着远处枝头的雪色,透着一股沁人心寒的光华,映着她白皙的面庞愈发细腻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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