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毡帐外,但凡手中还有兵器的匈奴人,被冲入营中的河东歩骑一拥而上,就地格杀,只有一些抛弃了兵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的人,才会被披着甲衣的士卒威逼到牛棚羊圈之中,混在牛羊之中,暂时拘束起来。
雄壮的战马喷着白雾,穿梭在毡帐之间,骑士的铿锵铁甲哗哗作响,手中的刀矛、弓弩不时举起,又落下。
在无情杀戮的同时,骑士口中短促生硬的胡语也在重复,虽然他们没有对毡帐中躲避的妇孺老弱痛下杀手,但是不带一点人情的话语依旧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之气。
在一切都尘埃落地之后,阎行等人的战靴,重重地踏在了匈奴人营地的土地上。
阎行脱下兜帽,他的铁铠上同样洒了鲜血,战袍也被染红,被割断了一半,就更加飘不起来了。
营地里,被奔腾的人马犁过的土地显得坑坑洼洼,再浸透入了粘稠的血液,走起来就变得更加粘脚沉重。
除了猩红的血泊之外,还有黄白色的液体复杂在其中,也许是人畜的排泄物,也许是打翻在地的奶浆,也是某一个死者头颅中流出来的脑浆。
在这片战后宛如鬼蜮的营地中,河东的军吏、士卒各自忙碌,有的在指挥打扫战场、清点缴获,有的在押送俘虏、处决濒死的敌人,有的在救治伤亡、收整兵甲
所有人未发言谈,也没有大胜欢歌,如果说那些战败的俘虏脸上还有哀戚的话,那些大获全胜的河东士卒们,则是铁青着脸,面无表情,宛如鬼蜮中的恶鬼一样,继续忙碌着手中的事情。
视野之中,只有刀兵的慑人的寒芒,还有不言而喻的死亡气息在营地里不断蔓延着。
或许,他们在历经一场杀戮之后,还会紧接着下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在那处刚刚被清理出来的穹顶大帐中,帐内角落里的头颅已经被堆成了一个小山。
但是阎行还是皱着眉头,在帐中闷闷不乐,因为在一连串的厮杀逐北之后,匈奴单于于夫罗不见了。
到底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还是已经逃出生天,现在都没有一个定数。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一堆人头中,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头颅。
披甲的甘陵提着两枚人头又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放在那堆人头的前面,然后朝阎行摇了摇头,一声不吭。
死的是单于卫队的两名百夫长,依旧不是于夫罗的人头。
阎行急促地搓了搓手,他已经下定决心,开始说道:
“不能再等了,召集众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甘陵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很快,这处曾经是单于所在的穹顶大帐中,聚集起了这次从征的河东文武。
在攻灭了于夫罗的人马之后,他们必须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战事的发展,在如同他们预料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意外。
他们消灭了于夫罗的这支匈奴人马,在这场战斗过后,能够活着逃出去的匈奴人,不过一两百人,匈奴本部,栾提氏的最后人马,已经全部都折戟在这里了。
不过,于夫罗不见了。
在混乱的战场上,在上万人之中,消失了一个人,原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可是消失了的是于夫罗,追击的人马带回来的单于头颅,也不是于夫罗本人,这种意外,则让帐中的众将获胜之余,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于夫罗会不会还活着,已经逃了出去,甚至会逃往美稷,向匈奴的国人屈服,以求借兵复仇
这是个暂时无解的问题!
但是这并不能够成为继续困扰众人的问题,阎行和诸将必须在这种情况下,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一场厮杀过后,戾气正浓的诸将很快就提出了想法。
屠杀!
按照草原的传统,将高过车轮以上的所有俘虏尽数斩杀,或者按照汉人的方法,不分老幼,直
60、兄死弟及单于位
呼厨泉厉声喝问,好像在维系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一样。
阎行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而是提着于夫罗的单于金刀来到了呼厨泉的面前,不等呼厨泉再次开口,他就已经夹带着一股刀风,挥臂劈了下去。
刀锋劈开了呼厨泉双手间的绳索,阎行移开了刀锋,移步从案上端来了一个木椀,里面盛放着新鲜的乳酪,木椀慢慢递到了呼厨泉的面前。
“这是你们草原的乳酪。”
呼厨泉目光中的凶光,从阎行的脸上移到了他手间的木椀,他有点迟疑,不过想到了对方刚刚劈刀的娴熟手法,还有帐外被甲持兵的敌军士卒,只是被松开了手上束缚的呼厨泉在权衡过后,心中还是放弃了徒劳无功的反抗。
对方想要杀死自己,也用不着使用一椀乳酪。
呼厨泉心里如是想着,直接活动了麻木的手臂,然后就伸手从阎行的手中接过木椀,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就将一木椀的新鲜浓稠的乳酪尽数吞入腹中。
“啊!”苦战一番后久未进食,嘴唇也早已干裂的呼厨泉发出一声惬意的长长感叹。
不过他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声音,因为那个递了乳酪的敌将的另一只手,将单于金刀的刀锋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呼厨泉看着面前的金刀,苦笑一声,语气中透出一股苍凉。
“死前能够喝到自家牛羊的乳酪,也算是一桩痛快的事情了!”
阎行看着这个粗壮的匈奴汉子,开始问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你的兄长不见了,他的亲卫穿了他的旃裘,带了他的金刀,替他引开了追兵,可他也抛下了他的部落,还有你们。”
呼厨泉听得懂汉话,他冷哼一声,没有开口接话。
匈奴人攻战不利,从来不以逃遁为耻。故其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瓦解云散矣。
于夫罗在指挥作战时,凶猛无比,但一旦大势不可挽回,他会撤走得比任何人还要快。
与汉人的“重名节、轻生死”不同,匈奴人从来就将生死看得比其他东西要重得多,那活下去的人,才是他们这些人真正的希望所在。
“听说西河郡除了你们这一支匈奴的人马,匈奴人之中,还有左部和屠各胡种,其中那些屠各胡种是休屠人的后代,是现下的匈奴人中,最强大的一支”
呼厨泉冷冷瞪了阎行一眼,别过头去,依旧没有理睬他。
阎行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
“你觉得,于夫罗会不会逃亡屠各部”
听到这里,原本默不作声的呼厨泉突然转过头来,紧紧盯着这个再三发问的敌将,看了一会,他突然仰头发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他摇头晃脑,狂笑地得意说道:
“汉家儿,你们也怕了么,那我就告诉你们,我的兄长一定会去找屠各部,他们会尽起匈奴的人马,将你们,尽数杀个干净,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匈奴人的祖先,你们的头颅,将会被制成器皿,作为庆功欢宴的盛酒的酒杯,你们的妻子将会被——”
呼厨泉疯狂的叫嚣突然停止,他的脖子上已经被阎行手中的金刀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正在从那道伤口不断地冒了出来。
呼厨泉甚至能够感受到带着自己体温的血液,顺着的自己的脖子,向自己的胸膛流淌下去。
“那你有没想过,你的兄长已经死了”
在呼厨泉叫嚣戛然而止后,阎行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可能!”
呼厨泉面色狰狞的吼了一句,但很快就因为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而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可能”
阎行冷笑一声,反问道:
“难道在你心中,就没有想过,也许你兄长死了,你就是匈奴的单于了,也许就没有了强大的屠各胡,也没有了句龙部、沮渠部、薁鞬部这些抗拒的国人。”
“甚至乎,你的兄长的一切都是你的,所有匈奴部落,都是你的!”
呼厨泉闻言,身子猛地一震,他目眦尽裂,眼睛几乎就要滴出血来了,他拼命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语出惊人的陌生敌将。
他想要看明白,这到底是蛊惑索命的草原鬼魅,还是长天生的命中馈赠
看着呼厨泉带着单于金刀走出帐门之后,阎行回到了自己的坐席前,轻轻咳嗽一声,戏志才从帷幕后慢步走了出来。
“将军,已经决定了么”
阎行点了点头。
此次奔袭于夫罗的匈奴人马,大获全胜,消除了河东郡西北边界的威胁。
可是深入到了西河郡之后,身临其境的阎行预感到了一股更大的威胁。
曾经经营百年的汉家郡县一旦废置,草原上各种豺狼虎豹就会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竭尽所能,想要争夺占据这一片土地。
而汉家的州郡中,不管是自己,或者是并州的高干,乃至关中的李傕、郭汜,幽冀的公孙瓒、袁绍,都没有额外的力气来干涉这片土地上豺狼虎豹的角逐。
若是虎豹豺狼的实力差距太多,其血淋淋搏杀的最后,就是弱肉强食,强者愈强。
也许屠各胡种会重新统一匈奴,甚至乎不知生死的于夫罗也会从某个屠各胡部落中再重新冒出来,使得河东西北城邑面临着更大的威胁。
阎行想要尽可能遏制这种可能,就算没有人马兵力、人力物资去干预匈奴内部的战事,他也要尽可能地使匈奴人各个部落重新维持一种新的稳定的平衡,如有可能,还要是一种自己一方喜闻乐见的平衡。
于是,阎行将目光投向了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
61、必以李侍中为质
兴平二年,春意盎然、风调雨顺,去岁的天旱灾年似乎不复重现,可是自去岁饥荒遗留下来的刀兵相交声,却是一如既往地响起,并且还要无尽地蔓延持续下去。
开春过后,烽火从中原腹地蔓延到了北方草原,乱世的豁大篇幅,也从万里广袤的塞北,延伸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左吴地。
中原腹地,因为饥荒蝗灾而停战的兖州,兵戈再起。
在兖州的地界之内,北面的东郡是袁绍麾下的臧洪驻守,袁绍作为曹操的盟友,张超作为臧洪的恩主,介于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支兵马就驻扎在大河北岸,迟迟没有南下,去襄助竭力搏斗的任何一方。
兖州西面的泰山、济北等郡,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只有陈留郡作为张邈、陈宫的大本营,还在竭力争斗,这一东一西的兵马交锋处,就集中在兖州中部济阴、山阳这两个富庶的大郡的争夺上。
而一开始在州郡皆反的背景下,看似占优的吕布、张邈军已经渐渐陷入到了下风,吕布在济阴乘氏被豪强李进用计击败,率军转入了山阳郡,但随后驻扎在山阳巨野,由州中大姓薛兰、李封统领的一支兵马,也被曹军击败,前去救援的吕布,也吃了败仗,不得不连忙撤军。
如今吕布、张邈、陈宫等人聚集在山阳的东缗城,收聚剩余的万余兵卒,准备寻机再与鄄城的曹操主力决战,生死胜败,尽在接下来的一战之中。
河北幽冀,袁绍和公孙瓒看似势均力敌的对峙,也迎来了关键性的决战。
号称全据幽燕的公孙瓒,后方起火,幽州大姓鲜于辅、鲜于银在蓟城高举为幽州牧刘虞复仇的旗号,联合了在胡人之间素有恩信的阎柔,招集胡、汉之众,得兵数万人,进攻渔阳郡,大败了公孙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斩首四千余级。
此战过后,幽州反抗公孙瓒的人马此起彼伏,辽东郡的乌桓也加入到了反抗公孙瓒的联盟之中,鲜于辅等人的势力大涨,也开始联合冀州的袁绍,准备迎接身处河北避难的刘虞之子刘和返回幽州。
身处幽冀边境的公孙瓒,面对这种凶险的局面,不得不急忙回师,准备平定幽州内部的叛乱。
于是,一场决定河北霸权的战争降临了。
麹义的兵马,在这场战争中,再次彰显了他河北第一名将的用兵才能。
他和刘和带着河北兵马,西逾太行山脉,通过飞狐陉、军都陉,联合代郡、上谷的乌桓部落,避开了幽冀边境公孙瓒布下的防线,大军迂回绕后,直插公孙瓒的后方。
出其不意的麹义、刘和出现在了幽州,与鲜于辅、乌桓峭王等人的胡汉兵马,号称十万,与救援渔阳郡的公孙瓒大军在鲍丘水决战,联军大败公孙瓒,斩首二万余级。
这场大战过后,代郡、广阳郡、上谷郡、右北平郡等郡完全叛离叛离公孙瓒,纷纷起兵攻杀公孙瓒所置长吏,公孙瓒彻底失去了对幽州的控制,剩下的领土仅有涿郡、河间郡北部几座城邑,还有孤立无援的平原郡等飞地。
曾经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只能够带着残兵败卒,龟缩到了易京,而麹义带着河北兵马也随即追至,展开了对公孙瓒的四面围困。
在江水流域,后来被曹操称为“猘儿难与争锋”的孙策,也在袁术麾下,讨回了自家父亲孙坚一部淮泗精兵,在周瑜、吕范、黄盖、程普等人的支持下,利用两个扬州刺史对峙交战的时机,渡江进入吴地,开始了征战江左的历程。
尽管扬州刺史刘繇、各郡长吏、强寇王朗、严白虎都纷纷抵抗,但孙策渡江之后,迎难而上,愈战愈勇,大有其父之风。
江水上游和中游的益州和荆州也陷入到了交恶的境地,刘焉死后,益州的将领沈弥、娄发、甘宁起事反对刘璋,被刘璋任命的赵韪打败后,纷纷逃奔荆州。
已经解除北面威胁的刘表接纳了这些益州降将,这很快就引起了双方更大程度的交恶,只是碍于益州内乱未定、荆州南部郡县也多有叛乱,两州边界才能够勉强维持着和平的境况。
在这些地方中,唯独强兵在境的关中,则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只是李傕、郭汜的日子,同样也不好过,原本是天府之国的关中,经历了小钱泛滥、征讨内乱、凉地入侵、内斗攻伐、旱蝗饥荒等天灾**之后,民生已经敝零,三辅的良田也大规模出现了抛荒的迹象。
李傕和郭汜的兵马,开春之后,依然出现了军粮不济的情况。
为此,他们亟需为自己和西凉军寻求一条出路。
左冯翊,池阳。
刀兵相见的李傕、郭汜,互相戒备地带兵前来,进行一场相商的会盟。
大帐内,双方的将校各据一处,携刀带剑,各自提防。唯有李傕、郭汜、张济这三个昔日的董营校尉故人,倒是还能够淡然相对,不过言语之间也是日渐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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