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洛阳城城郭残破,致力于休养生息的河南地一直没有大兴土木重新修建,原先城中的一些建筑也因为天子迁都而草草完工,因此裴潜、魏铉根本就没有打算死守洛阳城,他们在曹军围城之后,就已经决定收缩兵力,退保金镛城。
金镛城是在洛阳城大体残破的情况下,经营河南的裴潜量入为出,近些年在洛阳依靠北邙山的西北角修建起来的一座小城。城小而坚,修建有多种城防工事,取名‘金镛’,有固若金钟之意,裴潜想要以此来作为洛阳的最后一道城墙。
凭借金镛城,不足万人的兵民抵抗曹操大军至今。
功曹张时说道
“府君,魏校尉派人前来禀报,说城外的曹军将翟将军的尸首送回来了,还有来使想要见府君。”
裴潜摇摇头,挥手说道
“曹操这是想要瓦解城中兵民的士气,将翟将军的尸首安置好,至于来使,不见也罢,将他打发回去吧。”
“诺。”
张时领命而去,裴潜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也无力地垂下了手掌。
城外的曹操真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在围攻金镛城多日不下之后,曹操已经意识到了想要攻陷这座坚城,不能够单纯使用武力的方式,必须先瓦解城中兵民的死守的决心。
为此,他严禁攻入洛阳城的曹军士卒烧杀劫掠,如今又送回翟郝的尸首,一步步让守城的兵民失去抵抗的决心。
而裴潜对此,却无能无力。
他长叹了一口气,之前阎行势力急剧壮大的时候,河东裴氏也跟着水涨船高,甚至裴潜自己在听到那些“西方有新天子出”的谶语时,心中也动过一些原不该有的念头。
可现在河南沦陷、金镛被围,坐困孤城、有心无力的他倍感身心疲惫,若非还有援军东来的执念勉强支持着,几近万念俱灰的他都忍不住要先杀妻子,再自缢殉城,以免沦为阶下之囚,为曹军所辱了。
裴潜用布满血丝的眼眸打量着空旷的内堂,心中在不断发问。
“彦明,彦明,你现下到底在哪里”
洛阳城外,曹军大营。
此时曹操的帅帐内,这一次随军出征河南的文臣武将都奉命赶来,聚集到了一处。
他们刚刚获知了一桩大河北岸的大事,一桩有关当前强敌阎艳以及他们临时盟友袁绍的大事。
曹操的心腹谋臣郭嘉正在一方舆图前,为聚集的众文武讲解不久前刚刚获知的北岸军报。
“据说当日河北大将颜良率两万步骑在射犬聚被麹义的轻兵所诱,趟河追击,在野外遭遇了阎贼的精锐步骑,两军交战,阵型不整的河北军队大败,主将颜良当场阵亡,部将眭元进、吕威璜、赵叡等多人死于乱军之中,两万河北兵马折损无数,几乎全军覆没。”【 …最快更新】
“嘶,这关西兵马,竟善战如斯!”
曹将邓展听完郭嘉的话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惊叹道。
说起来,这些年各有进取方向的曹军和阎军还没有多少交战的经历,唯二的两次作战都是同镇守洛阳的西凉骁将翟郝交手的,第一次曹军被西凉骑兵偷袭了粮草辎重,第二次骁将翟郝则折损在了战阵上,而与阎行的主力步骑作战的经历,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过。
邓展的惊叹,其实也是许多曹军文武的心声。
他们一方面吃惊于大张旗鼓救援洛阳的关西兵马久久不至,原来不是畏敌怯战,而是声东击西,转道大河北岸;另一方面则是吃惊于关西兵马的骁勇善战,竟然一举击败了河北军队,还在战阵上斩杀了袁绍的麾下大将颜良。
不过,也有曹将不这么认为,比如对上次阎曹之会自己失了面子一事耿耿于怀的曹洪就说道
“河北颜良大败,我看未必就是关西兵马善战,郭祭酒方才不也说了么,是颜良自恃勇猛,落入了关西大军的圈套之中,才会出现败军杀将的祸事。不过说来也可笑,向来号称纵横河朔的袁本初,自从和西凉兵作战以来,胜少败多,我看他若无我们相助,迟早都要把邺城那点家底给败光了!”
面对曹洪无情嘲笑大河北岸的河北盟军,其他曹将也毫不忌讳,纷纷发出了哈哈的笑声。
的确,曹军对河北的临时盟友殊无善意,之所以愿意和袁军临时结盟,反攻河南地,根本原因,不是袁绍出卖了徐州,而是近年来关西阎艳的兵锋太盛,已经威胁到了许都。
当初,曹操将许昌定为新都,就是因为三河的阎艳有关中、凉州的强敌掣肘,根本无力东顾,对新都构不成威胁。
现在五载过去了,阎艳已经消灭了关西的强敌,面对他击败袁军、夺取并州后日益强盛的兵锋,无功而返、回师许都的曹操也不得不提前
31、引而不发,跃如也
阎行没有北上与袁绍争锋,终究还是来洛阳了。
在射犬聚,阎行的前锋击败了颜良大军后,河内兵马在麹义的率领下,高歌猛进,接连收复了河内此前丢失了多座城邑。
河北军中,作为后军,侥幸躲过一劫的蒋义渠哪里还敢直面阎军的兵锋,一溜烟直接退回到了朝歌城,坚守城池,避战不出。
而阎行在率大军缴获了颜良军队大批军资后,却突然下令,重新调换了河内的军事部署。
河内方面的将领麹义被调入阎行的南下大军之中,改由中郎将张辽等人率兵,与河内太守常林负责救援上党的徐晃、马蔺。
阎行则亲率大军渡河南下。
先前在河东保卫战中被重创后一直没有恢复建制的河东舟师这一次也绕过大河砥柱,赶到河南郡境内配合大军渡河作战。
首战,充当前锋的杨丰等将的兵马就击败了夺取孟津的曹军史涣部,生擒曹军骑将文稷。
而败退的曹军兵卒也随手点燃了烽燧,冲天而起的烽烟,接连不断地将大股敌军来袭的军情传递到了洛阳城。
在得知阎行大军抵达之后,曹操也第一时间对麾下大军重新进行了部署,除了继续围困金镛城的兵马外,其余各营曹军迅速收缩聚集,准备在洛阳城下高垒深沟,以逸待劳,等待阎行大军来攻。
在曹操等人的谋划中,南下的关西兵马有三四万人,攻入河南地的曹军也有四万多人,双方可谓是势均力敌,此时决战胜负难料,但只要不仓促和阎行大军决战,时间一拖长,己方就赢了!
阎行眼下面临着袁曹两家的夹击,只要后方粮草辎重一旦供应不上亦或者任何一路战败,他就输了,而且会把治下的关东州郡全部输光。
所以曹操指挥下的曹军高垒深沟、养精蓄锐,并不急于和阎行的关西兵马决战,已经遣使邺城的他在等待袁绍大军截断阎军的后路,或者阎军耗尽粮草主动退兵。
到那个时候,才是曹军大举出击的时机。
而阎行率领下的关西兵马似乎对曹军也有所忌惮,没有急于进攻,渡河南下的大军只是依托北邙山的山势下寨,然后不断派遣骑兵骚扰曹军的侧翼,派遣步骑到金镛城外耀武扬威,一边引诱曹军出营作战、一边坚定城中守军的决心,丝毫没有再继续进兵,与曹军决战的迹象。
对峙两方都在积极创造和捕抓战机,并且耐心地等待着。
而数日后获知阎行率军击败颜良军后渡河南下,与曹操决战的消息,远在晋阳城下的袁绍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传令蒋义渠,命令他务必坚守朝歌,不让阎行军队有进攻邺城、行围魏救赵之策的机会,又派遣何茂、王摩二将率兵前往上党相助文丑,尽快攻克壶关。
还命令张郃率军北上攻打句注关,高览领兵南下打通雀鼠谷,自己则坐镇太原,继续指挥大军围攻晋阳城。
他也在等待着,等待着属于渔翁的战机。
十月份,北方的刀兵未解,战事如火如荼,而没有被战火蔓延到的荆襄之地上,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祥和景象。
是来自关中辘辘的车轮声,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不一样的声音,而这声音,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并以肉眼不可察觉的痕迹,慢慢地在湖面下延展开来。
驿馆内,副使尹奉和正使戏志才相对而坐,面前是热气腾腾的茶汤,但尹奉却没有心思品尝这种近年来才在上层慢慢流行开来的饮品,他皱着眉头,沉吟不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说道:
“戏祭酒,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了,刘景升一直没有再召见我们,之前求见也被荆州的官吏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你看我们再这样苦等也不是办法,是不是要有所作为了”
“如何作为”戏志才微微一笑。
“这。”尹奉抿了抿嘴,又开始说道:“这些日子,根据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刘景升治下,除刘氏子弟外,以姻亲蔡家的权势最大,也最能够在刘景升面前说上话,莫不如厚赂其人,使其助我等游说刘景升出兵攻曹”
戏志才摇了摇头。
荆襄多名族,加上从北方南逃的士人,可谓是才俊辈出,不过其中的许多翘楚都没有得到刘表重用,眼下在州中真正有权势的,却是刘表的妻族、荆襄豪族蔡氏。
只是据说蔡瑁年少游学洛阳,与曹操的关系匪浅,他们想要借助蔡氏的权势来说动刘表出兵,只怕难如登天。
“那蒯氏如何”
尹奉并不气馁,接着说道。见到戏志才沉吟不语,他又说道:
“那黄、邓、刘等人呢”
蒯越作为刘表入主荆州最先投奔的州中士人,被刘表倚为心腹,黄祖是刘表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别驾刘先、治中邓義也都是能够在刘表身边说上话的人。
见到尹奉还要掰着指头计算其他人,戏志才苦笑一声,说道:
“不用数了。在我等入襄阳之前,就已经有使者密见蒯异度,奉上了财帛珍宝、
32、南北使者
王威颇为兴奋地说道:
“就算没有外援,在下也要请战,率军北上,收复宛城。更何况如今有了强援,曹军也无暇南顾,我等正可一鼓作气,打到许都去,逐君侧之恶臣,申大义于天下!”
一听到这话,刘表眉间微微一皱。
王威虽然积极进取,可军略不足,用他为将,领兵北上,后果堪忧。
打到许都去笑话,真将曹军的兵马都当作不堪一击的蛾贼了。再说,如果大举用兵,将曹操的兵力都吸引到南阳境内,那岂不是在为关西的阎艳解除忧患,损己利人。
幸好荆州将领之中也不是没有明智的人,文聘提出的策略,在刘表看来就比较稳妥。
“明公,如今曹、阎鏖兵河南,无暇顾及南阳,确实是趁机出兵,收复失陷城邑的大好时机。而且,既然长安使者放言带来的关中工匠能够为我军制造攻城利器,那也不妨就让他们随军北上。当然,为免将大股曹军从河南引到南阳来,我军大可在收复宛城等城邑后,收兵止戈,转攻为守,将士们加固城墙、挖掘沟壑,以逸待劳,拒曹军于坚城高垒之下。”
刘表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明显表态,但堂上的文武也慢慢察觉到刘表内心的偏向了。
此后,大堂上就变成了主战派讨论进军方略的军议场所,邓義、刘先、韩嵩等人面色难看,各自坐在席位上闷声不响。
刘表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是邓義、刘先等人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抵抗他的决策,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出言缓和,甚至连理都没理,而是看向了蔡瑁问道:
“军师以为呢”
一直暗中观察堂上的蔡瑁内心一动,当即在座上说道:
“臣无异议。”
刘表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蔡瑁不是没有异议,只是看出了自己所想和他的想法大相径庭,才会又作出模棱两可的做派来。
当年商讨诱杀荆州宗帅豪强,他最初的态度也是如此。
可刘表当时还需要依赖蔡氏相助,所以默许了蔡瑁的做派,而如今,就更离不开他们了。
“都退下吧。”
刘表突然感觉自己身心无比地疲倦,他摆了摆手,就让堂上的文武都退下,只是看着行礼转身、鱼贯而出的众人,他临时又叫住了其中一人。
“异度,汝且留下。”
已经迈步到门槛前的蒯越身形顿了顿,看着对他投来各色目光的蔡瑁、邓義等人,微微颔首,就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等到堂上只剩下他们君臣二人后,刘表打量着这位当年为自己献上“臼犯之谋”的臣僚,现如今他也不年轻了,两鬓一样出现花白的痕迹。刘表笑了笑,缓缓说道:
“异度,孤有意出兵收复南阳,汝以为如何”
“明公,臣才浅——”
“孤单独把你留下来,就是要听听你真实的想法,难道你也要跟孤摆弄德珪那一套么”
刘表见蒯越有意推脱,他当即打断蒯越的话,话语间也带有了不容抗拒的怒气。
蒯越面带苦涩,当年献策的他要应付的,只是割据作乱、各自为战的荆地宗帅,可如今要面对的,却是在荆襄根深蒂固、势力错综复杂的蔡氏等人了。
“明公何不遣使咨询黄、刘等君”
刘表摇了摇头,黄祖虽是他麾下的大将,但性情暴烈,去岁还被孙策大败;而刘磐为将虽然骁勇,可也不是多谋之人。
蒯越见状,沉吟一会,突然说道:
“那明公何不召刘玄德相询”
刘表闻言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收敛了目光。
“德珪说刘备乃乱世枭雄,势穷来投,切不可委以重任,否则待其羽翼丰满,恐将反噬其主!”
君臣二人相知,蒯越知道刘表担忧的是,北上收复南阳,荆襄内部掣肘重重,兵出能否建功收复南阳之后,一旦曹军再次大举来攻,以荆襄的将领军卒,又是否能够抵抗得住
所以蒯越向刘表推荐了新近才来投奔的刘备,刘备声名在外,德才兼备,作战经验丰富,曹操尚且视为大敌,收复南阳、抵御曹军对他而言,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更难得的是他新投不久,没有其他荆襄将领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领兵出征,若想要建功立业,就必须谨奉刘表的军令,破阵杀敌,一往无前。
但刘表对待刘备,同样也是态度复杂。
一方面他深知刘备名气和能力,新近投奔的他羁居城中,身边文武不离不弃,更有那些不得志的北方、荆襄士人趋之若鹜,纷纷前去拜见;另一方面他又深深忌惮刘备,百折不挠、愈挫愈勇的性格,就连坐拥荆襄的刘表也是自叹不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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