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塞万诃德摸黑找回了家,用力推门好几下才发现门已经上锁。
之前,醉醺醺又怒腾腾的屠龙骑士一直认为自己在和巨人的肚子对抗。
一股酒劲催生出无名的愤怒,他用力砸门吼道:“快开门,开门,难道一名管家不该彻夜等候他主人的凯旋吗快开门,该死,老乔治,开门!”
老乔治终于听到了喊声,哆哆嗦嗦穿好衣服,提着蜡烛应声,夜晚挺寒冷的,他连应门声都是哆哆嗦嗦的。
“这就是你对待骑士的态度!”
“快进屋吧,外面冷。”
老乔治为主人脱去外套,“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
“出了些意外,不过都解决了。”
大概又被打出去了,老乔治在心中叹气。
他的主人,塞万诃德在星落城算得上是乡绅阶层,如果不出意外,余生都生计无忧。
但偏偏就出了意外,塞万诃德太沉迷自己的骑士梦想,眼见他已经头发微秃,额头步步蚕食着头顶的卷毛,这种梦想却也只增不减。
塞万诃德直到现在都没有子女,他一直认为,只有在战胜巨大如高塔的巨人后,被巨人囚困的公主会如天使一样从天而降,成为他的妻子。
时间大概只是在他外貌上起些作用,比如变老,老乔治时常看着塞万诃德的背影说,怎么内心和一个小孩子一样。
“伟大的圣骑士,塞万诃德,请你不要喝酒了。”
——家底快被你喝空了。这句还没有说出的话被塞万诃德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老乔治,我一定要让国王封你一块领地,就为你的忠心耿耿。”塞万诃德听到“伟大的圣骑士”这样的称谓非常开心。
这种胡言乱语乔治毫不在意,他只想把塞万诃德送进房间,以便继续自己的酣睡。
“你去睡吧,老乔治。”塞万诃德第一次在酒后这么通情达理,“我还有伟大的事情要处理,你会为我而自豪的。”
第一时间,直觉告诉老乔治,这一夜别想睡了,他心里一直在默念:天神保佑,让塞万诃德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这夜很反常,居然一点都不闹腾,重点是塞万诃德醉酒后——一点都不闹腾。
按照以前的习性,一旦酒精把骑士的幻想具现化,他会拿上“燃烧的剑”,披上“能飞翔的风衣”,身着“矮人打造的秘银铠甲”,在家里挥啊,砍啊,跑啊,跳啊......
同时还对着空气说话,就算是天神都不知道他看见了谁,他对话的语气忽高忽低,时急时缓,有时痛哭流涕,有时满腔雷霆......总之,不得安宁。
突如其来的安宁反而让乔治焦虑,他仔仔细细听了听窗外,真的没有声音,还在耳边打了个响指,确定还没有老到耳聋,他透过窗户看见了塞万诃德桌前摇曳的烛火,“好吧,管你在干嘛,不闹就行。”乔治终于舒心的睡下。
塞万诃德在房间中兴致盎然的为自己做传,在经历酒馆的羞辱后,塞万诃德回味起自己那句在酒馆中的豪言壮语:“我即将踏上回圣都奥纽斯的路”,发现这句话和肉干一样,越嚼越有味道。
路程还没有跨出一步,他就开始幻想路途中可能的遭遇: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平定一方的混乱,可以用深入人骨的智慧哲言解人心惑,还能用骑士精神感染堕落的年轻人。
“啊,一定是天神给我的启发,让这么伟大的主意在脑中闪现!”塞万诃德亢奋的说着。
一个伟大的骑士,他所走过的路,经历的事,需要一个人来记录,这样,他的精神才能在后人才中传承。
塞万诃德认为历史学家无法准确记录他的一生,纹章学家找不到他成迷的族谱,吟游诗人只会取悦大众,毫无文笔,所以,传记得自己来。
在传记的序章中,塞万诃德这样写道:
“所有人,都清楚的记得这一幕,无论愿意与否,这一幕绝他们永生难忘。
“在格萨尔已化为星辰时,在众人都忘记英雄时,在荣誉与美德沦为笑谈时,一位骑士的出现拯救了这一切。
“说他是英雄不,这根本不准确,他只是本能的做着自己的事,贯彻自己的骑士之道。
“在战场,他天生就属于战场,他用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外貌,出现在不同的伟大战役中,他不效忠于某个帝王,只效忠绝对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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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格萨尔:最灿烂的笑容
地牢里,格萨尔翘着腿躺在草堆中,一只老鼠温顺的在格萨尔两手间爬行。
他嘴中叼着的一根草,时不时就从一边嘴角移动到另一边。
门外铁链碰撞的声音过后,泰格维森和侍卫走了进来。
地牢在火光中摇曳着,泰格维森停止了正要出口的话,侍卫在示意中离开。
“你在我的领地,你使用我的船支,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的领地上反对我。”
格萨尔嘴角下垮,像一个覆舟的船,眉毛翘高,一副不屑的样子盯着王。
他单手提着老鼠尾巴,老鼠“吱吱”叫起,接着“啪”一声,格萨尔捏着尾巴,把老鼠摔死在地。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再重复一次说过的话你是王哦,伟大的王。”
格萨尔嬉笑着解开裤头,在泰格维森前亮堂堂的撒尿。
他故意用力,让尿柱逼近孤岛之王,在快要溅到泰格维森时,格萨尔漫不经心的转了半圈,尿液在地上留下一道圆弧。
“哦,对不起,我还没学会低头,我的小家伙也没学会低头。”
格萨尔背对着泰格维森,用手弹了弹,“对吧,小家伙,你还没学会低头。”
“够了,格萨尔。”王的语气中没有愤怒,更多是不想计较的疲惫。
“什么够了。”格萨尔满脸都是意犹未尽的笑容,他一股脑的重新栽进草堆,全然不在意上面还有温热腥臭的尿。
“我知道过去正在重演,但是现在掠夺的路线是当初神灵下达的指示,这条指示让我们饱足,我没有理由去违背,我更没有理由让我的岛民陷入恐慌。”
“所以等待饥荒来让沙特阿卡再次成为孤岛也是天神的意思”格萨尔吐出杂草。
“我来不是和你理论。”
“是来杀我凭你”
“明天,你会在戒岩上接受审判,我会将异教徒驱逐沙特阿卡,你会在船上接受雷击,飓风,暴雨和饥饿的惩罚。”泰格维森说完离开了地牢。
格萨尔异色的双眸荡起阳光照耀海洋时的光彩。
“愿大海给船支带来平静的波澜,愿呼唤给船帆带来强劲的海风。”
许久没有出海的格萨尔在黑暗的地牢中反复默念。
戒岩上的审判开始了。
头颅的离开对沙特阿卡人而言只不过是余兴节目,观看偷盗犯被砍头的过程和观看宰杀牛羊没有区别。
戒岩下的居民不仅喜欢看,还希望看看更血腥的死法。
头颅滚下的那一刻,欢呼和血液齐飞。
就连戒岩上即将接受刑罚的人也喜欢这种形式,他们欣赏他人的死亡,也期待着自己的死亡比他们精彩。
欢呼声拍打着海浪。
头颅一个接一个落地。
接着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格萨尔在内的十个异教徒跪上了戒岩。
排山倒海的欢呼让大海汹涌。
他们都在等待最猛烈的血液喷涌,最坚硬的头颅,最好硬到砍坏几把刀后,脑袋也连着筋肉也不落地——这种场面可以在饭后不断回味。
结果是失望的,格萨尔和其他异教徒完好无损的登上了船。
他们会在大海上接受诸神的惩罚,但未能亲眼见证的死亡总是让人扫兴。
盾牌整齐的安放在木船两侧,船帆也渐渐舒展,沙特阿卡人在岸上想象他们的死亡:
不久后他们带上的食物和饮水会被耗尽,饥饿会啃食他们的**,海风会吹干他们的水分,他们会在船上自食和互食,引路的渡鸦会飞出笼子啄食船上骨间的腐肉。
只有泰格维森看着离开的船支,久久默念着那句出海之人必念的祝福:
愿大海给船支带来平静的波澜,愿呼唤给船帆带来强劲的海风
船支在大海上航行,格萨尔没有参加划船。
他在船头大口大口喝着麦芽酒,大声的指挥着方向,天然的魄力让日夜划桨的人没有怨言——不敢怨言,唯一的抱怨也是含糊其口:“哎,格萨尔,你少喝些,别指错方向。”
“指错方向大海上唯一能和我航海术比肩的,就是喝醉的我。”
格萨尔抱起最后一个酒囊,把麦芽酒全部倒进嘴中,“谁还有肉”格萨尔把酒囊扔进海中问到。
格萨尔看了看天,让船员支上船布,一顶帐篷架到了船上。
对于不辨方向的远行者而言,举目之处若一直是一层不变的景物,必然会带来疑虑和恐慌。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蒙住他们多余的视野,有些类似给驴蒙上眼睛,让它们不停的转。
在多日的航行中,格萨尔从划桨的力度上就知道队伍中有人心怀不满——虽是放逐,但为什么不去熟悉的航路,那些地方虽然越来越贫穷,可定居生存不成问题。
格萨尔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计划,他要去更富饶的地方,那里的房屋由金银修建,树上挂满丝绸,更美妙的是,那里的人手无寸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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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塞万诃德:骑士最需要什么
在老乔治伸出手,眯着眼睛,吃力的念完传记的开头后,塞万诃德的坐骑回光返照一般应景的抬起前蹄,打了个响鼻。
塞万诃德认为这是个美好的预兆,可那匹老马其实只是想把他抖下去,它还不适应穿着盔甲的塞万诃德——有些重。
用完最后一丝力气后,老马垂头丧气的站着。
“主人。”老乔治拍打着手稿问,“这位人物是谁”
“就是我啊,我亲爱的侍从。”
“主人啊,我看着你长大,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么长。”
“老乔治,伟大的骑士不能随时随地的散发出光芒,他们都懂得收敛。”
“主人,你是跃马镇中温和浪漫的乡绅。”老乔治吞了口唾沫,“仅此而已。”
“在我收敛光芒时,确实是这样。直到今天,老乔治,我的光芒开始散发,我继承的不只是我父亲的仆人,不是祖父的田地,是亚瑟的长剑,是凯撒的兵甲,是奥格斯丁的城邦!”
乔治没有说话,呆呆的看了会儿手稿,又看了看破败的房屋,最终视线停在了塞万诃德身上,果然,老主人去世后,塞万诃德的疯病越来越严重,骑士梦想变本加厉,今天终于付之行动了。
“咳咳。”塞万诃德发现乔治没有显示出他期待的敬佩表情,用咳嗽声提醒他。
“这是昨晚,命运女神抓住我的手写下的暗示,我清醒后看到也是大吃一惊,即便我拥有足够的骑士智慧去理解其中的奥妙。”塞万何德斜着眼睛观察老乔治的表情。
乔治用看待临终病人一样的表情,关切且怜悯的看着塞万诃德。
“好了,我的侍从,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我只说一次,也只提供一次。”
塞万诃德伸出手郑重的说:“接受这个机会,你大半生的平庸就将画上句号,而拒绝,平庸会成为你一生的伴侣。老乔治,塞万诃德家族最忠心的侍从,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踏上伟大的征途。”
老乔治哆哆嗦嗦的把手稿放在塞万伸出的手上,“主人,你的酒还没有醒”
“哦,对了。”塞万诃德把手稿塞进怀中,双手立马握住缰绳,“在你回答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处理。乔治,别着急接受,我回来后,再来告诉我你深思熟虑之后的回答。”
塞万诃德扬鞭催马,老马死气沉沉的缓步前行。
跃马酒店总是不分时间的吵闹,因为人的无聊总是不分时间的攻击人的意志。
现在,一大早就开始无聊的人已经在小酒馆中为黎明举杯,为晚些时候会来到的星月举杯。
老马直接走进了酒馆,酒客都停下了酒杯,目瞪口呆的看着在酒馆中提着长枪走马的人。
一种凌人威仪感让他们隐隐认为眼前的这位,是位大人物。
“现在,我要求你们,为星落城举杯。”
“干杯。”酒客们心惊胆战的说。
“为了星落城。”
“为了星辰。”
举杯声零零星星的响起。
“接下来,我命令你们向被囚禁在巨人国的公主祈福。”
老马用低沉的响鼻代替了叹息,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响应号召,不少人听出来了,面罩下是塞万诃德。
“最后。”塞万诃德走马到门口,抓住了一个酒客的酒杯,他脱下面罩,高昂这头颅说:“最后你们来为——”
“哈哈哈......”
“蠢驴,果然是你。”
“伟大的骑士,你怎么骑这样的马”
“不不不,伟大的骑士,你的铠甲这么破烂”
“伟大的骑士,这就是打败巨龙的长枪”
塞万诃德想要反驳,可是嘴巴无比贪恋近在迟尺的啤酒,反驳的语言被啤酒冲到了腹中。
唯一感到羞愧的是那匹老马,它用全身力气跑出酒馆,在国王大道上疾驰——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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