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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iishu),

    ()我一直认为,世间的事物都有额定的总和,比如快乐,忧愁,疲惫,面包,牛肉,葡萄酒……

    而我,我选择多承担一份哀痛,让他人少承担一份难堪的生活。

    我以为我比常人都要宽大的肩膀能更强力的抵抗生活,结果,我是最先倒下的那一个。

    我收集起来的哀凄,纷纷化作飞鸟散去,它们叽叽喳喳,聒聒噪噪,对世人讲述着我想隐瞒的故事。

    小鸟们在我蜘蛛丝一样的透明的陷阱中挣扎了太久,它们急切的飞翔,根本制止不住。

    它们的歌唱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它们用伟大的修辞,把蛛丝伪装成美丽绝望的诗篇,用永不停息的吟唱不厌其烦的,耐心的等待着渺小如昆虫,脆弱如枯木的心灵被捕获。

    我曾经聊有兴致的看过蜘蛛捕捉蝴蝶。

    蝴蝶它挥着美丽的翅膀试图逃脱,唯一逃脱的是翅膀上均匀覆盖着的粉末。

    粉末落下的样子,像哑巴溺水时的呼救。

    我看见过的蝴蝶没有一只成功逃离过蜘蛛丝,它们被捆绑,成为蜘蛛的贮备粮,被一点点的啃食,最终变成网上干干瘪瘪小小的风干一团。

    心灵被哀歌捕获时也是这样。

    一模一样。

    脆弱的心灵不愿意看喜剧,这类心灵乐于窥探比他卑微,或者高贵;贫穷,或者富裕;高尚,或者低劣总之,不是和它同一类人的悲伤。

    它们很快就被我想遮盖的事物感染,认为我想创造的是虚伪和谎言,它们拥抱着它们愿意相信的部分,热烈而又张狂的拥抱着哀凄,就像是在用尽力跳向跳不过去的悬崖。

    我已经死了。

    死了好久。

    头朝下,从希隆古堡跳了下去。

    我同这些脆弱幼稚的心灵一样,弱小得对这些场景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去接受。

    我的民接纳了哀凄,叫个不停的飞鸟仍然歌唱着哀凄,哀凄的心灵改变了我的民,我的民改变了我的城,我曾一人承担的苦难一齐爆发,我的城,变成了哀城。

    城中的飞鸟漫天飞舞,快要占领哀城的天,它们从我的血液中飞出,用故事影响着子民,他们曾经的思维被吃掉,开口闭口都是哀哀凄凄,悲悲惨惨。

    我亲眼看到过,已经有飞鸟从他们口舌中孵化,直飞入天,在我的城市上盘旋。

    羽毛落进了土壤,长处新的飞鸟。

    我不知道我在哪,我只知道我永远在哀城,哪里有哀伤,我就在哪里。

    我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希隆古堡的塔尖,不用低头就看到墓园的翻新的土壤,我像是一只没有羽翼的鸟,不断在风中飘摇,我像是哀城恍惚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存在,模模糊糊的消失。

    我没有了具体的形态,但我仍然感受到我的手死死捂住了脸,我还感受到,我不忍直视,又目不转睛的透过指缝看着我的城。

    诗人节到了,哀民放下了繁重的工作,齐聚到了教堂前,教士们这天放下了严肃的面孔,用信徒最喜欢的方式布道。

    脏兮兮的居民围坐在教堂前临时搭建的戏台下,他们喝着淡啤酒,他们脸上的笑容,幸福而麻木,有一种’今天是诗人节,我必须笑’的强迫感。

    教士们这天没有穿黑衣服,他们按照这诗文中的记录精心打扮,身上穿着五彩斑斓的补丁衣服,还有能藏在黑夜中的黑袍子现在他们是扮演诗人和强盗的教士。

    他们在细节上花了些功夫,尤其是诗人的扮演者,他在耳朵上别了一支鹅毛笔,帽子上还插了两支,最要夸奖的,是右手的指节上有淡淡的墨水印记。

    教士诗人拿着一袋钱在高歌。

    “我毕生的心血换来了这点点成果,我在无人问津时写作,从豪情满志到惶惶不安;我在巨大的幻想中写作,从精力充沛到食不果腹,我曾经体壮如牛,现在瘦的两支鹅毛笔就能遮掩住我半个身子;我在空前的无助中写作,我在绝望的诗中等待我的救赎。”

    诗人把钱袋打开,像闻到刚出炉的面包,他嗅了又嗅。

    观众被这个滑稽的表情逗乐。

    “谁能想到呢?在我的韵文成为废纸,我的史诗没有读者,我的心血无人问津的时候,我用最厌恶的情书赚了钱。那个贵族,明明不识字,却有五百本书,明明不会写字,却有五百只鹅毛笔,他聘我为他写情书,送给一位和他一样愚蠢的村妇。”

    诗人又闻了闻钱袋,“这是肤浅的价值,是我放下诗人的尊严后不等价的交换,如果真要交换我的才华,他需要给我一个采石场。我书写了比臭虫还短命的爱情来吃饭,我愤怒,但是,它足够填饱我饿了很久的腹。”

    诗人看着钱袋的样子,像看到了爱情,他宠溺的用脸蹭着钱袋,这个滑稽的表情又引来观众的大笑。

    “我居无定所,没有地方藏钱,我想,把钱藏在哀王的棺下,最为稳妥,毕竟没有人敢打扰哀王的长眠。”

    看到这里,观众没有笑,我笑了,你们不知道,我死后就没有睡过。

    诗人的抱怨和收获结束了,戏剧到达了最,胖胖的教士扮演着强盗走上了戏台,他拍着大肚子在问诗人,“我听到了,你把钱放在哀王棺下?”

    “诗人怎么会有钱?钱会让敏感的心麻木。”

    强盗推开了诗人,打开了棺,提出了诗人的钱,他晃了晃,钱袋里哗哗的响。

    诗人去抢让他麻木的钱,却被刀子捅穿,血流不止。

    观众入了迷。

    强盗准备逃走,刚踏出步就跌落在地,本来死去的诗人抓住了他的脚踝。

    诗人站了起来,拖着脚步前进,蛮横的强盗居然怕了,他无力站起,坐在地上一点点的后挪。

    诗人缓慢的抽出了胸口的刀,他戴上了无形的面具,还是他的脸,但是他的眼神中有绝顶的悲哀。

    那位强盗的扮演者告诉了我,此刻的诗人是谁。

    强盗吓得结结巴巴,他在说:“哀哀哀哀哀哀王。”

    哦,原来在扮演我。

    我看见观众屏息凝神,忘了喝淡啤酒。喧哗都没有了。

    “盖好我的棺。”

    强盗匆忙的盖上。

    “滚。”

    强盗笨拙的逃开,抓紧着那袋钱。

    强烈的诗意回到了诗人脸上,他如同宠溺爱人一样宠溺着哀王的也就是我的棺材,诗人拿出鹅毛笔,刺破手指,在棺木上书写着哀王之歌,这幕剧就在他书写间结束。

    我看着他运笔的动作,这个教士好像真的记得住我的歌。

    观众热烈的喝彩。

    我也在喝彩。

    我知道,我喝彩的原因和他们不同。

    他们喜欢的是强盗怒气冲冲的脸,还喜欢血淋淋的诗人,还有血淋淋的诗人拔出胸口血淋淋的刀。

    我,可能只有我看到了这个故事的作者都没有想到的深刻内涵。

    我快乐的民,如果你们看懂这个故事,你们就不会这么快乐。

    我愚蠢的民,如果你们看懂了这个故事,你们不会这么愚蠢。

    我的民在戏剧结束后开始了面包语言的游戏,显然的,他们渡过了饥荒,不再把面包中的粗粒吞下。

    他们会提出一个问题,从黑面包粗粒的个数中来预测未来。

    “你一生会经历几个男人?”一个人对女孩发问。

    女孩不避讳,其实她也想知道,女孩吃了口面包,突出了三个粗粒。

    “三个!”

    “天啊!三个!”

    “我在不在其中?”

    ……

    男人们炸开了锅。

    有一个年轻人也在热闹的中心,他自问,“我会有几段爱情?”

    他的面包非常好吃,好吃到值得抱怨,因为没有一个粗粒。

    “哈哈哈哈。”

    “没有爱情。”

    “真可怜啊。哈哈哈哈”

    我看到主教沉默着嚼着面包,我猜他和我一样,问了同一个问题。

    “哀王什么时候重新受肉复活?”

    主教仔仔细细的数着掌中的粗粒,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数。

    “一个,两个,三个……”

    主教数完了,我也知道了答案。

    哦,还要花点时间。

    (iishu)是,,,,!




第一章 格萨尔:左肩的渡鸦
    【】(iishu),

    ()木桩上,猪血画着三圈圆环,层层递进。

    匕首迅猛的插进了最小的那一环,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三支匕首紧密的挤满在了最中间的圆圈。

    每一次击中,渡鸦就被吓得呱呱作响,嘶叫到喑哑。

    格萨尔走进了木桩,拔出匕首,表情比把战斧砍进敌人腹腔时还要凶猛。

    他把三支匕首背在身后,站在了离木桩更远的地方,重复着投掷的游戏。

    就连最愚笨的人都知道,孤岛之王并不是对这个游戏乐在其中,他不再是战士后,收敛了语言上的表达,但是还没有学会收敛表情,闷不做声又目光凶狠的王,在最后一支匕首偏靶后总算找到了暴怒的理由。

    格萨尔解开腰上的斧头,嘶吼着冲到木桩前,把木桩劈成粉碎。

    没有人敢去询问,维塞克在戒岩下只是他的战士,先知仍然在骨屋中对着他所见的眼前场景怪异的笑,安蒂缇娜也只敢默默的注视。

    他们都知道,如果现在冒然的过去,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木桩。

    格萨尔异色的双眸染上了红霞,像被血洗礼后的大海和大地。

    “格萨尔。”安蒂缇娜小心翼翼的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格萨尔提着斧头,他虎口破开,斧柄流淌着血,愤怒的情绪在脸上渐渐浓缩,集中在嘴角,变成大海一般汪洋的不屑。

    他没有注意作为一个丈夫该有的举止,还是那样提着斧头,傲慢的站着。

    安蒂缇娜看到现在的孤岛之王,又回想起在面对伊利亚时的那种恐怖,那种可能一句话就关系到生死的恐怖。

    格萨尔吸着手上的血,又在脸上抹了一把,看起来是一头刚从雄鹿尸体中抬起头的猛兽。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掠夺,都会有孤岛的战士离开,你因为一个人就乱了方向。”安蒂缇娜一边诧异,一边听着自己的声音。

    格萨尔用斧头指着安蒂缇娜,“每一个英勇作战的战士,他们在自己的最后一战后,都会居住在天神的宫殿。他们在奥多的广场里接受战斗的训练,之后他们会畅快的搏斗,痊愈,豪饮和暴食。而伊利亚,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如果他活着,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他死了,如果他不是战死,他就会和老弱的逝者一起被关进亡灵之神奥犹朵拉的牢笼,成为无知无能的囚徒,这不是沙特阿卡人的归宿。”

    “他不会,他没死。”安蒂缇娜镇定的声调和极度惊讶的脸完不匹配。

    谁在用我的身体说话?她甚至有了这个荒谬的理论。

    “你总是给人惊喜,安蒂缇娜,原来除了美貌和狠毒,你还拥有先知之眼。”格萨尔左右抛掷起战斧,故意露出几个不小心的动作,险些划伤她美丽的脸。

    安蒂缇娜明明在左躲右闪,但视野里的格萨尔还是安然的站着,这表明她不仅没有逃,至少在身体上,比格萨尔还要稳重。

    一定有人控制了我的身体。安蒂缇娜笃定的判断着。

    格萨尔,救救我。

    这是无用的呼喊,安蒂缇娜说出了最大的冒犯:

    “王在自己的领地失去主见,就像在大海中迷途的航海士。格萨尔,你一直自称你是最伟大的航海士,最伟大的战士,现在可笑的是,当你带上王冠后,你两者都不是了,可怜的王,格萨尔。”

    斧头比划到了安蒂缇娜的脸上,但是锋刃没有触及到她秀美的脸庞。

    孤岛之王本来想砍下她的耳朵以示惩罚,毕竟她依然可以用闪亮的金发遮住伤口。

    但是,当斧头靠近的那一刻,他感觉,这个女人给了他一个似曾相似的感觉,让他停止了暴怒。

    安蒂缇娜在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在片刻间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她的耳朵流出了血,她的身体比她更先知道说出这句话后的代价。

    “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勇气说话,你自以为是的教养?你不同于孤岛的见识?或者是肩上的渡鸦?”

    安蒂缇娜这时才感觉到肩上的重量,还有越渐清晰的利爪紧合。

    是它在控制我说话!

    安蒂缇娜连余光都看不见它,反而,她通过渡鸦的眼看见惊慌的自己。

    “你救了一个女人的命。”格萨尔重新把斧头别在腰间。

    “当然,我现在还不会死,我见过我的死期,不在这里。”

    渡鸦飞开了,在乱羽中化为人形。

    他穿着黑袍,低垂着眉目,左右手都揣在宽大的衣袖中。

    “难怪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时就感觉耳熟,奥威尔,主神埃拉左肩的渡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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