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格萨尔努力保持着迅速,卡兰努力让移动刀的速度跟上格萨尔,在酒精的作用下,卡兰冲破了身上的茧,真的和格萨尔保持了一样的频率。
刀刃一次次的在指间的缝隙处停留,一杯杯麦芽酒灌下了两个人的胃袋,卡兰发现自己的手多长了一根手指,他觉得那是杰洛特留在桌上的断指,不一会儿,卡兰又发现自己少了小指和大拇指,他的刀无比畅快的在两个缝隙间移动。最后,卡兰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鸭蹼,指间填满了肉膜,这个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机械性的运动,猛的一刀向肉蹼中刺去。
“啊”一声疼痛,唤醒了两个人的酒迷。
卡兰眼中,肉膜消失了,两个手指长了回来,多余的断指萎缩了,脱离了,他回忆着那声叫痛,他以为是来自自己,他检查了下喉咙,没有大吼后撕裂的感觉,他感觉了下手掌,没有疼痛的感觉,他仔细检查了刀,它稳稳的插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红血像走蛇,在木桌上歪歪曲曲,红血像脐带,冲着卡兰围围绕绕,红血像眉间的愁容,像充沛的涟漪,像悬而未决的羁绊。
红血来自于格萨尔。
利刃穿透了格萨尔的手掌,在木桌下露出了小小的头,刀尖滴着血,血流进了土,土里霎时长出六瓣花,六瓣花瞬间枯萎,变成了风的灰烬。
“啊”
声音又响了起来。
格萨尔拔出了刀,血液斜斜的,撒了卡兰一脸。
孤岛之王在酒杯上握拳,血流进了杯中,与麦芽酒混合成了难看的液体。
格萨尔把酒杯捶到了木桌中央。
卡兰也刺穿了手掌,拔出了刀,同样在酒杯上握拳。
格萨尔喝了一半血与酒。
卡兰喝光了剩下的一半血与酒。
格萨尔用带着伤口的手掌再一次握紧了卡兰的手肘,卡兰的手肘流着格萨尔的血。
“吾血之血。”格萨尔说。
“吾血之血。”卡兰变成了战士,他高傲的回应。
格萨尔顺势握到了卡兰的手腕,孤岛之王感受到了一些东西,歪着嘴巴戏谑的笑。
酒量尚浅的卡兰瞬间酒醒,在格萨尔王歪着嘴巴的笑容中惊出阵阵冷汗。
杰洛特拿着耀眼的火把走到两个人中间,他挑起一边眉毛把火把在格萨尔面前晃了晃。
格萨尔也挑起一边眉毛,看着杰洛特。
“干什么?”格萨尔问。
“疗伤。”
在格萨尔出生的岛上,沙特阿卡中有战士,有戒岩上的律法者,有先知,有筑船者,有匠师,唯独没有医师,这个岛上的战士都向往荣耀的战死,认为医师是剥夺自己荣耀的职业,能被医师治愈的人,是被亡灵之神奥犹朵拉嫌弃的,不够软弱的灵魂,于是把灵魂把放回了他的身体,让这个战士接受苍老的惩罚。
他们的医疗方式简单又直接,用火棍子烫焦皮开肉裂的伤口。
孤岛之王说,“这个火棍留着给你自己用,你想用在什么地方就用在什么地方。”
杰洛特和听懂了这个粗鲁的玩笑的岛民一起大笑。
“那你用吗?”白肤美髯的斩手者问卡兰。
卡兰消失的酒精带走了他战士的血脉,他就像看见了邪神一样躲避着火把,卡兰似乎都看见了火把在伤口烤灼时的烟雾,闻到了皮肉烧焦的闻到,感受到了还没有切身体会的疼痛。
“很舒服的,像有人摸着你的耳垂。”杰洛特怂恿着卡兰使用这种方式疗伤。
卡兰血流不止的摆手,像个女人一样躲避,血液巧合一样撒了几点在火把上,减弱了火把燃烧的势头。
杰洛特一副“你们都不懂得享受”的样子悻悻离开,继续保护着格萨尔的后背。
“你的岛上,有医师吗?”格萨尔问。
“有。”冲着血液流着贪婪的口水的占羽师,罗圈腿亚登说,“我就是。”
“你?”
“我。”
在卡兰的领土,每个人都必须得身兼数职,这是海民不当战士的诅咒。
亚登在裤兜里摸索,拿出了四根羽毛,它卷曲又粗硬。
“白鹰的雏羽,放在嘴里咀嚼,两根涂在掌心,两根涂在手背,马上就可以痊愈。”
格萨尔厌恶的看着这几根粗硬的羽毛,它的样子“这真的来自于白鹰?”
“如果能够治好伤口,羽毛的来历又有什么意义。”
“杰洛特!”格萨尔大吼,“把火把拿来你呢?”
“我也用火把。”卡兰有点厌恶的看着神经质的亚登。
夜晚中同样可见的烟雾中,飘荡起孤岛之王和他效忠者的肉香,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的肉更加好闻。
(iishu)是,,,,!
第四章 伊利亚:每人都没法过去
【】(iishu),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正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归来。
伊利亚抓着沙土,想要努力的爬起,他太虚弱,脑中一直在给他传输一个信息你已经死了。
这个信息扩散到了身,使伊利亚抓着土想要爬起来的举动渺小无力,现在,他更像在为自己挖一个不成型的墓穴。
一个小小洞在掌下呈现,伊利亚眼前一黑,彻底沉了下去。
他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吸收,在黑暗的甬道中被拉长,细若游丝,扭曲着,晕眩着,坠落着。
伊利亚被黑暗撞击,游丝撞成了一滩黑水,黑水中又长出了人形,这就是伊利亚,这就是伊利亚来到的地方。
一直戴在身边,却从来没有对人展示过的琥珀在他眼前停留。
苍蝇在琥珀中挥动着翅膀,苍蝇的飞翔带动的琥珀,琥珀变成了伊利亚眼前的灯,照亮了这个地方。
灰眸的筑船者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来到这,就像从卧房走到门前那么自然,因为一审视这里,他就是知道,这里太过熟悉,这里存在于一代代人的歌谣中,这里是亡灵之神奥犹朵拉的枯骨宫殿,格莱姆迦德。
六花的根在这里吸收着死亡,死亡是六花的养料,让它从花骨朵中孕育出了主神埃拉。
这里的花根太过重要,因此有三位贞女守护着花,她们一个目盲,一个耳聋,一个哑口,因为不能用任何负面的因素影响花根的功能,三位贞女不能看见饿殍,不能听见哀痛,不能因悲惨哀嚎。
目盲,耳聋还有哑口,是在冥界能拥有的,最大的快乐。
伊利亚的琥珀照亮了贞女的背,苍蝇在琥珀中撞击,想要冲破具现化的岁月。
“安静下来。”伊利亚开了口。
苍蝇仍在乱碰,但是琥珀安安静静的停留在了黑空中。
伊利亚被琥珀暗黄的光彩照耀,俊美的脸也显得充满了病态样的蜡黄。
吸收着无尽死亡的花根,由三位贞女守护,孕育了拥有绝对神威的上神;扎根在无尽之海的生命之树,它一直在向天上的宫殿生长,还带上了一位一心想要挑战神灵的凡人。
伊利亚在绝对的黑暗中想起了这两个不同文明的相似神话。
说不定,这就是讲述的同一件事情,只不过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人在崇拜着,传颂着不同的故事阶段。
伊利亚在思考故事中的相似性和关联性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远远的黑暗中,只有泪水在流光。
他寻着声音走了过去,他无法拒绝这个哭声,这不是哀痛的哭,这不是喜极而泣,是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却保持不了淡漠的无力声。
“喂。”一个声音像死水中漩涡一般叫住了伊利亚,“你不能过去。”
伊利亚看见了流动的黑,他知道脚下是一片死海。
“你是”伊利亚在发问时就知道了,这是渡河的船夫,赫伯尔斯。
“赫伯尔斯。”船夫弯腰行礼,他破烂的衣服下包裹着骷髅。
“为什么我不能过去?”
“每人都没法过去。”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渡船。”
“因为我只渡能够过去的亡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过去?”
“因为每个人都没法过去。”
伊利亚踏了踏扎实的黑暗,“我懂了。”伊利亚说,“你是要运费。”
“我是需要运费,可是不止如此,不少能够支付运费的亡灵,我同样也不让他们过去。”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能够渡过幽冥之河的亡灵。”
“我就是。”
“你不是。”
“为什么?”
“你不是能够渡河的亡人。”
伊利亚发现这个渡船人几乎是没有思考的能力,他的思维模式简单得很,亡灵不能过去,是因为亡灵无法渡船,亡灵无法渡船,是因为亡灵无法过去。
他不想继续争论,他知道无论引入多么论证,渡船人都会在自己的思维循环中把一切都否定。
“你没有船。”伊利亚决定引入一个外力来打破这个僵局。
渡船人的船桨停滞了下来,黑海平息了最后一次波纹,很奇怪的,在骷髅骨头上,伊利亚也同样清晰的看到了渡船人被一句戳破后难堪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此刻的伊利亚也是一具枯骨,只有枯骨才能读懂枯骨。
“对,我没有船。”
“如果我帮你筑船,你能不能渡过我去。”
伊利亚话一说完,就感到后悔,他主动进入了渡河人的循环。
“不能。”渡河人的回答斩钉截铁。
伊利亚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不是能渡河的亡人。”
该死,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因为”渡河人居然自己跳出了封闭的思维,“要渡过这条无水之河,需要用无根之木打造的船,还需要无源之火点亮的灯,还要一个无念之人的陪伴。”
无根之木的船,无源之火的灯,善筑的伊利亚知道该怎么修造,他在思考,最后一个不解的词语。
“无念之人?”
“就是。”渡船人拍了拍胸口,骨头铿铿的响,“像我这样没有心,对活过的世界没有挂念的人。”
“哦。”伊利亚长长的感叹到,“我就是。”
“不,你不是”
糟糕。伊利亚心理讲。
“不信的话,你拍拍你的胸口。”
伊利亚突然有了种庆幸的感觉,自从他在话题中引入了新的变量,这个死板的渡河人在一圈一圈的远离自己固守的思考方式。
伊利亚拍了拍胸口,非常的用力,把自己拍散。
在一对骨架上,他的头骨在说,“你看,赫伯尔斯,我连肉都没有,怎么还会对人世有留恋?”
“好像是。”渡河人敲了敲额角,不知道是在用什么样的机制在思考,“但是你仍然不能渡河。”
“因为我不是能渡船的人?”
“不是,你能渡过,但是我没船。”
“我来帮你。”
伊利亚的骨头离开了扎实的黑,拼成了船。
“这是艘好船,我相信它能载动亡人,但是你仍然不能过去。因为我们没有灯。我担心撞到黑海中的黑蛇,沃尔西讨厌光源,会吞下所有发光的物体,而我害怕没有光,如果冒然的撞到黑蛇,我们同样会被吞下。”
“这也能解决。”
伊利亚的头骨张开,琥珀进入了他的嘴,暗黄的光芒从眼眶,嘴巴,还有颈下泻出。
“哦,真好,我要把你的头骨调在船头,充当船灯,我会踏上你的骨,划着我的桨,把你送到彼岸,不过”
赫伯尔斯突然沉默起来,他的骷髅脸又变得凝重和呆滞,“不过,你不是能渡河的人。”
伊利亚咬着琥珀无法说话,他摆动头骨,撞击着充当龙骨的脊梁骨在问,“为什么?”
“我渡过很多亡人,你不是亡人,你只活在自己是亡人的悲哀中。”
船桨荡起了死水,骨船开始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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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格萨尔:活在彼此的谎言中
【】(iishu),
()格萨尔接过了冒着烟的黑木棍,他让木棍在风中晃了晃,暗火在木炭中明灭。
“不要温柔的进入温吞的夜。”
当格萨尔的肉被烤灼,罗圈腿的占羽师亚登在烟雾中感受到了高亢的兴奋,他以格萨尔和卡兰中间的距离为圆心,围着两人一圈一圈的跑,跑得越来越快,身影像被烟雾弥漫着。
亚登的声音从恍惚的圆环中飘出:
“不要温柔的进入温吞的夜,不要凝视深夜里海中的月,更不要去饮用毒蛇的血。要启程,要启程,要在滚烫的黄沙中找到撕裂人的芦苇,要躲避,要躲避,要躲开压死过路者的岩石,不要撞到穿透躯体的黑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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