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胡善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暮兰舟
    “我来吃 。”胡善围拿起最后一个,三口吃完。

    陈二妹道谢 ,胡善围说道:“我正好有些饿了 。”

    小宫女将最后四人分别送进一个个隔间,两个老宫人命她解开发髻,用梳篦通头,以防有人在发髻里藏东西。

    眼睛,嘴巴,连耳朵眼都细细看过,末了,还命她脱光衣服躺下,检查私密处。

    胡善围本能的反抗 ,老宫人说道:“得罪了,以前有女刺客在私密处藏巨毒,差点害了皇上,以后进宫服侍宫廷的宫人和女官都要过这一关。”

    胡善围只得忍耐。

    好在很快就检查完毕 ,老宫人捧上里外一套新衣,恭恭敬敬的说道:“请胡女史更衣,新女官入宫,要统一穿着,去宫正司听训。”

    明朝后宫女官,分六局一司,宫正司类似朝廷督察院,独立于六局,监督所有女官。

    宫廷女官等级分明,官职最高是五品尚宫。但新女官进宫,都必须从最低的八品女史做起,根据工作表现层层晋升,如果犯了错,会送去宫正司审判裁决,接受惩罚,最轻罚俸,重的可能降为宫女,甚至处死。

    从头到脚,胡善围焕然一新,她穿着大红四合如意通袖袍,湖蓝色马面裙,裙底还镶着一圈织金的裙襕,脚下是足足有一块青砖那么厚的木头底高底鞋!

    老宫人将她一头青丝盘在头顶,梳了圆髻,然后用一条串珠牡丹银围髻缠在发髻上。

    老宫人露出欣赏的目光,“姑娘天生丽质 ,打扮起来就更好看了。”

    胡善围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时有些恍惚。

    老宫人将她换下的衣服,鞋子等物收好,“胡女史去宫正司听训导即可,行李会有人送到女史的房间。”

    胡善围忙道谢,“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宫人笑道 :“胡女史是官,我只是个老宫人罢了,贱名不足挂齿 ,有缘自会相见。”

    这时外头女官催促,胡善围不敢逗留,向老宫人施了一礼,出门列队而行。

    奶/子府的大院里 ,四十四个新女官列成两队,胡善围和陈二妹站在队伍的最后。

    新女官们穿着一样的大红四合如意通袖袍和湖蓝色的马面裙,板砖厚的高底鞋。

    唯一的区别,就是已婚的寡妇头顶戴着马尾编织的、圆锥形的狄髻,狄髻上面插戴了顶簪、挑心、花钿、以及左右两边的掩鬓簪、花头簪、虫草簪一共九种银嵌宝石头面首饰。打扮庄重大方。

    未婚的女官,例如胡善围,就梳着圆髻,盘着一根串珠牡丹银围髻,娇俏可爱。

    老宫人看着这群女官踩着有些生疏的厚底鞋,往紫禁城方向而去。她收回目光,熨烫着胡善围换下来的旧衣服。

    另一个老宫人有些不解,“梅香,你一把年纪,快入土的人了,何必讨好一个刚进宫的小女官这粗布旧衣服连小宫女都嫌弃寒碜,你还烫什么烫卷起来往箱子里一扔就行了。”

    这个叫做梅香的老宫人四十如许的年纪,她指着胡善围换下的黑色长靴,“你别只看衣服,你看看这双鞋。”




6.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沐英把马皇后视为亲母,每次打仗归来,面圣述职之后,都会来坤宁宫看望马皇后,“娘娘气色尚好,倒是皇上好像清减了。”

    马皇后说道 :“皇上日理万机,经常忙到三四更才歇息。最忙的时候,八天就就要看一千一百六十封奏折,每封奏折平均要讲两件事,皇上每天处理约四百件事情,就是个铁人也要熬瘦了,说起来,我也有七日不见皇上了 。”

    沐英听了,含笑说道:“皇上是明君,勤于政务,爱惜百姓。”

    沐英能在二十几个养子中脱颖而出,封西平侯,圣宠不断,他绝对是个聪明人,深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

    其实洪武帝今年突然忙到七日都不入后宫,背后的原因是他废了宰相,将宰相胡惟庸满门抄斩,诛三族,没有了宰相为首的中书省协助料理国家大事,洪武帝一人独揽,一个人做着以前百个人的事情,不忙才怪。

    皇上为何要杀宰相,这要从明初宰相之争说起了。

    大明开国以来,有过两任宰相,第一个宰相是李善长,李善长告老还乡时,朝中两位大臣刘基和胡惟庸争夺宰相之位。

    这是相位之争,也是朝中朋党之争,以胡惟庸为首的淮西党和刘基为首的浙东党为宰相之位展开角逐,淮西党几乎都是安徽凤阳老乡以及依附者,浙东党主要是江南的读书人。

    最终李善长推选了老乡兼儿女亲家胡惟庸,洪武帝也倾向胡惟庸,刘基黯然辞职,回到老家浙田县,几年后抑郁而终。

    去年,也就是洪武十二年,六月。刘基的长子刘琏和胡惟庸之子有了争执,推搡之下,刘琏坠井。

    扑通,死了。

    刘家要胡惟庸之子偿命,但是刘家势微,对方是宰相之子,最后应天府判了意外死亡,胡惟庸之子安然无恙。

    刘琏七七那日,胡惟庸之子在闹市行车,不知从那里来了一辆马车,剐蹭过来,胡惟庸之子大怒,遂和人飙车,车翻了,胡惟庸之子摔了脖子。

    嘎嘣,死了。

    胡惟庸痛失爱子,一气之下 ,一剑杀了马夫。马夫是良民,马夫之妻敲响登闻鼓告御状。朱元璋大怒,要追罪宰相。

    杀人偿命,但胡惟庸是开国功臣,有御赐的开国辅运推诚的金书铁卷,又俗称免死金牌,上面写明除了谋逆造反的大罪以外,可以免三次死罪,所以胡惟庸凭借免死金牌,躲过一劫。

    今年,洪武十三年,元旦。胡惟庸家里花园突然冒出喷泉,此乃祥瑞之兆,胡惟庸邀请洪武帝去家里欣赏祥瑞,借以重修因杀马夫之事引起了君臣间隙。

    但是,去胡惟庸家的半途中,洪武帝的马突然不肯走了,洪武帝有种不好的预感,中途返回宫中,并命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去搜检胡惟庸的府邸。

    锦衣卫包围宰相府,从府邸的夹墙里发现大量武装的死士和武器!

    胡惟庸大呼冤枉,说修建夹墙只为自保,他从无谋害帝王,造反之心,坚持说有人栽赃陷害。

    证据确凿,洪武帝龙颜大怒,满门抄斩,一日之间,不可一世的宰相府灰飞烟灭,胡家死了一户口本。

    党魁胡惟庸被砍头,淮西党凡有替胡惟庸呼冤的,都被锦衣卫下了诏狱,都能找到勾结胡惟庸谋反的证据,灭满门,也是一死就死一户口本。

    洪武十三年的春天,南京城午门上头的血腥味就一直没消失过。

    洪武帝借口宰相胡惟庸谋反,干脆废除了中书省,削掉相权对皇权的制衡,大权独揽,宣布永远都不会设宰相之位。

    这下没人敢质疑洪武帝的决定了,大家都怕锦衣卫的手段。

    胡惟庸,成为历史上最后一个宰相。之后明清两朝,虽有张居正,刘墉这样的有类似宰相大权的大臣,却再无宰相之名,这个职位从此消失了。

    沐英是武将,从不与文臣结交,对朝中震荡有所耳闻,叮嘱家人务必置身事外,莫要牵扯进去。

    连和马皇后聊天,沐英也决口不提政事或者军事,只聊家常。

    聊到嫡长子沐春,沐英头疼似的摸着额头,“……从小就淘气,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以为皇上的恩典,送他去国子监读书,国子监那么多的优秀的文人学者,近朱者赤,他多少能长进一些,没想到三天两头逃课,皇上刚才对我说,国子监祭酒只要面圣,就必定要告状。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替微臣管教不孝子,真是微臣的不孝。“

    马皇后却不以为然,笑道:“你七岁时,养在我和皇上膝下,平日不苟言笑,比人家十七岁的还老成,早早的懂事。可小男孩那有不淘的是苦难让你提前长大罢了 。”

    “小春生于富贵,替你把小时候该淘气的时光给补上了,因而比普通的男孩子加倍淘气。”

    沐英一脸无辜,“这么说,微臣还要感谢他的淘气了”

    马皇后见养子无可奈何的样子,会心一笑,“小春淘气归淘气,本性是善良的。今天他看见一个新进宫的女官没有鞋穿,怪可怜的,从我这里讨了恩典,送人一双鞋。这人只有心性正,将来绝不会走向歪路的。”

    嫡长子能做出这种事,沐英并不意外,沐春自襁褓时就报进宫抚养,洪武帝和马皇后多疼他一些,养出个随心所欲的性子来,沐春和后宫的人打交道,也完全不避嫌。

    沐春在后宫长到七岁,马皇后才依依不舍送他回家,洪武帝甚至赐给干孙子一块随时出入紫禁城的玉牌,方便他“常回家看看”。

    然而,现在沐春不是七岁,是十七岁了,居然敢结交宫廷女官,该好好管一管,免得将来惹出祸患。

    沐英内心震怒,表面依然平静,“是,微臣知道沐春本性善良。”

    马皇后说道:“沐春今年十七岁,这次你去西川平乱,立了大功,何不凭此大功,求



7.试论大明宫廷的一百种死法
    且说胡善围站在东长街和众女官一起背完第一条宫规,确信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后,范宫正将她们又带回宫正司,讲授其余宫规。

    胡善围以前是抄书匠,范宫正一边讲,她一边拿着纸笔记录,书写速度飞快,才勉强跟上范宫正的节奏,整整一天,胡善围桌边的笔记已经堆成砖头厚了。

    她自己总结了一下,所谓宫规,反过来讲,就是《大明宫廷的若干种死法》。

    以前当百姓的时候,杀人放火等作奸犯科的罪名才会杀头,但是在宫廷,很多稀松平常的事情,都会引来杀生之祸。

    比如生病看大夫。后宫女人们看病,无论妃嫔还是小公主小皇子,都只能由传话的太监去宫外将病症描述给太医,由太医开药。如果实在太严重,就将病人挪至乾清宫皇上那里,由太医们把脉问诊。

    太医院的太医们绝对不能跨入后宫一步,否则太医或者请太医入后宫的人都要砍头!能在后宫看病的,只能是尚食局里司药里的女医或者医婆。

    比如在宫里搞烧香拜佛等迷信活动,砍头。

    比如往宫外传递书信,写者,传递者,知情者,全部砍头。

    ……

    范宫正讲了一天,逐条解释,胡善围等女官眼睛都不眨的听,因为只要错过一条,就会丢性命。

    夕阳西下,范宫正说道:“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们都是知书达理的聪明人,十五日后考宫规,标准是一条都不能错,考核不过的,立刻遣出宫去。”

    众人一凛,皆露出担忧之意,人人自危。

    范宫正表情轻松,“出宫不是惩罚,是救你们一命,连宫规都不熟悉,将来迟早砍脑袋。所以现在后悔进宫的,还来得及离开。”

    听了一天课,众女官犹如从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一百遍!

    范宫正离开课堂,众女官忙站起来,拜别老师。

    胡善围收拾桌上的宫规笔记,一群女官围过来。

    有直接开口的:“我写的慢,恐怕有疏漏,求胡女史借笔记一用,我要查缺补漏。”

    也有女官嘴甜先夸她的:“胡女史的笔好快啊,吾辈望尘莫及。”

    胡善围心想,我就是个抄书匠,没别的本事,就是写字快,没曾想成了优点。

    胡善围并非小气之人,说道:“你们若不嫌弃我字迹丑陋,把笔记拿去便是,一起查漏补缺,互通有无,晚上还给我就行。”

    散了课,小宫女们将新女官引领到安排的房间歇息。

    新女官们住在西六宫西面的一排廊房,每人一间小屋,用屏风和多宝槅隔成两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卧房里的架子床上,崭新的被褥和四季衣裳堆成了小山。

    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各三套,衣料皆是胡善围从未穿过的上品。

    春有葫芦锦、百花锦,夏有绛纱绮罗,秋有玉兔桂子锦、葡萄棉,重阳有菊花茱萸锦,东有雪花梅花佛手锦。

    此外,还有贺寿的万寿锦,以及庆贺皇子皇女出生的喜字锦等吉服,以及白色的粗布麻布葬礼上用的凶服。

    另外,还有两套官服,仿宋朝女官的服饰,紫色圆领窄袖花罗袍,袍子遍刺着折枝小葵花,并以金线圈之,下着珠络缝金束带红裙,黑色的靴子上刺着小金花。

    头饰是官员常见的乌纱帽,两边没有帽翅,帽子两边簪着足以乱真的纱花。

    还有一条银鎏金的牡丹花玉带,松松的挂着在腰间,装饰官袍,以示威严。

    这套漂亮又严肃的官袍打消了胡善围对宫规的惧怕:无论如何,当了女官,每月有俸禄,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别人不敢轻视她。

    白看监生说她太柔弱,哀她不幸,狠她不争。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一个没有钱,没有地位的女人,怎么反抗

    她何尝愿意给继母洗马桶如果不洗,继母就能找到理由,骂她不孝。纵使街坊邻居都知道继母太过苛刻,是继母的不对,可从礼法上讲,忤逆父母,不顺着父母,就是不孝!

    凭着这一条,继母把她活活打死,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是她若胆敢还手,伤了继母,轻则一百板子,重则杀头。

    胡善围不想和继母同归于尽,这个愚蠢的女人,不值得她付出生命。

    胡善围将女官的乌纱帽戴在头上,宫规不可怕,人才可怕。

    正思忖着,有人敲门。

    胡善围摘下乌纱帽,开门,正是今早给她验身的老宫人。

    “我给胡女史送行李。”老宫人打开箱子,将熨烫好的旧衣裙,一块铁军牌,还有一双擦得锃亮光鲜的羊皮小靴拿出来。

    比起架子床上堆放成小山般华丽的新衣和官袍,这套进宫穿的旧衣裙就像从腌菜坛子里掏出来的梅干菜。

    胡善围忙请老宫人坐下,倒了茶,“您帮我熨烫衣服,还擦了鞋,多谢了。您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老宫人没有和她客气,坐下喝茶聊天。

    “我是个孤儿,无名无姓,以前是被人卖来卖去的女奴,主人家把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后来我在皇上的潜邸吴王府当粗使丫头,管事随口叫我梅香,我就叫梅香了。”

    这时隔壁房间也陆续进来送行礼的小宫女或者老宫人,别的新女官都给了打赏,金银馃子耳挖簪之类体面的小物件。

12345...6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