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孙束竹
安疆
作者:公孙束竹
比武招亲当天京城地动,萧安帼重回到三年前,一切还没有开始,重来一世,只希望十五从君征,白首不相离。
一 来见你了
嘉和元年六月,皇宫东边朝凤楼前,人群熙攘,沸沸扬扬,在楼下的位置上,搭着一片挂着红绸,甚至铺着红色地毯的台子,如此拥堵热闹,别无他事。只因为今年新君即位之外另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
那就是由陛下亲自主持的,北境萧家遗女萧安帼,先帝亲赐的北安郡主的比武招亲的日子,也是第一天。
正是热的时候,在太阳的照耀下,整一片场地的楼台墙壁,看上去都有些刺眼,新君朱成策站在朝凤楼处,只是对着下面扫了一眼,便看到乌泱泱的人群跪下来的,对着他呼喊“万万岁”。
朱成策满意地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人挥了挥手,便立刻有太监一层层传下来,最终喊出来一句:“比武招亲,现在,开始!”
萧安帼坐在朱成策身后一步的地方,脸上带着一层面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双眼睛看着台下,有两个人刚刚上了台,看穿着应该是有些身份,大概是抱着想要让第一场稍微精彩一点的想法放上去的两个公子哥。
身边的燕贵妃往她的身边凑了凑,一只手往台下点了点后轻声道:“郡主你看,穿白色衣服的,是户部李大人家的独子,常年在外游学,今年听闻郡主招亲,才刚刚赶回来的,也算是才貌双全的,他对面青色衣服的,好像是个什么派的弟子,路过京城,但是还是为郡主留了下来,若是能嫁给他,换得一生江湖逍遥,也未尝不可啊……”
柔柔的声音在萧安帼的耳边几乎不加停顿,但是萧安帼却只是呆呆地盯着楼下,如果不仔细看,甚至觉得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坐在那里仿佛只是一尊精美的雕像一样。
台上的两个人正过着招,燕贵妃依旧细细地跟她说着什么,前面的朱成策偶尔扭头,看着她木头一样的样子,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满,随即扭头继续看着台下的比赛。
燕贵妃说的口都有些渴的时候,终于看到面前的人的眼睛突然猛地眨了一下,她心中闪过惊愕,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其他的什么,连忙顺着萧安帼的目光看去,那是对面只有两层高楼,还有朱红色的宫墙。
“郡主,可是看到了什么”燕贵妃不解地轻声问道。
萧安帼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总算有了一些神采,但是还没有等她说些什么,周围突然传过来一阵晃动,燕贵妃连忙看向前面那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的男人,后者扭过头,却没有看她问道:“发生了什么”
“这……”旁边的人答不出来。
台下的打斗也已经停了下来,这一片地方陷入了发生突然状况时候奇怪的安静中,再下一瞬,地面,城楼,舞台,都开始大幅度地晃动,很快就开始发生坍塌。
总算有人突然明白过来,大声呼喊起来:“地动,是地动!”
“快跑啊……”
但是这一切都要比他们的声音来得要快得多,舞台破碎,楼台坍塌,宫墙碎裂,而朱成策他们所在的是朝凤楼往外突出的一个地方,更是在倒塌中首当其冲。
萧安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失重的瞬间,身体下意识的想要提气去找一个借力的地方,但是还没等她都动起来,大脑已经将这样的想法压了下去。
她任由着自己落了下去,砸到杂乱不齐的石块上,五脏六腑都被砸痛,互相挤压,看着面前从上落下来的一个石板,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李寻南,
二 三年前
萧安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李寻南怀里哭了多久,她想大概自己真的死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梦到这么美好的场景呢
单单是看着李寻南依旧是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便不受控制地觉得整个人都真正脚踏实地地落下来了,她不再需要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也不再是那个无人靠近的郡主,她只不过是萧家的遗女,是安国公的义女,萧安帼。
天知道她从那个床榻上醒过来的是时候,看到周围熟悉的场景的时候,是有多么的迷茫,她疯疯癫癫地出门,按照自己的记忆来到这个地方,竟然真的看到了当年的人,李寻南,我真的来见你了。
我真的,还能够见到你。
我真的好累,真的好想你。
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大哭一场,哭她曾经失去的所有,哭她过去的疲惫,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大脑一片空白,哭到失去悲伤,哭到不用醒来。
她用力抱着面前的李寻南,用力地手指透过她拽着的衣服刺入手掌心,关节都有些生生发疼,她才真正意识到,这里不是梦,她不需要醒过来,面前的李寻南,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的。
为什么怎么会呢
她缓缓松开面前的人,抬头看着李寻南还有一些青涩但英朗的脸,在后者不解地目光中缓缓伸手,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听到了他喊疼的声音之后才松手,呆呆地说道:“不是梦”
“什么梦”李寻南揉着自己的腮帮子,暗道这丫头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无奈地说道:“姑奶奶你不会真的生病病傻了吧”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面前的郡主大人打一顿骂回来“你才病傻了”的李寻南却半天没见到面前的人有什么动静,只看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在想什么一样,迷茫地眼神让他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李寻南”萧安帼轻声喊道。
“干嘛”李寻南没什么好气地回应道。
“李寻南……”
“是我,是李寻南,你到底怎么了”李寻南觉得自己下一瞬间就要崩溃了,只求郡主大人给一个痛快。
萧安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像是终于确定了面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没有一丝思考,也不在乎周围是不是还有人看着,猛地跳起来,搂住了李寻南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肩窝处,带着哭腔道:“李寻南,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李寻南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意识到面前的人还腾在空中之后连忙弯下腿半蹲着,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但还是任命地闭了闭眼睛,柔声安慰道:“不会的,我不会离开的你,永远都不会的,没事了,没事了。”
李寻南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感觉腿都要麻得站不起来的时候,面前的萧安帼终于松开了他的脖子,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睛直视着他,他听到她问:“李寻南,现在是,什么时候”
“啊,大概,巳时……”李寻南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是,现在是哪一年”萧安帼擦了擦眼泪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虽然不明白,李寻南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今年是纪兴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那也就是,三年前
萧安帼眨了眨眼睛,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三年前吗她看了看周围,还是当年她从小长大的安国侯府,她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心里又怕得不行。
她太怕这一切是假的了,太怕这是一场会醒来的梦,太怕
三 笑一笑
安国公府中的马厩并不大,毕竟这边境还有专门的养马场的,而在安国公府外面不远就是几乎贯穿北境的临山一脉,山前平原广阔,至少跑马打仗训练是够了的。
跑到马厩的时候,萧安帼已经是脸色潮红,气喘吁吁了,也任由着李寻南松开了她的手,让她在原地先等一下。
她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之后她总算是有时间去算一下,刚刚知道了现在对她来说是三年前,看天气应该已经到了四到五月,三年前她的确曾病了,是在四月中的时候,当时她足足休息了六七天才算好起来,也不知道现在算是哪一天了。
不过四月的话,那应该没多久就到了李寻南十八岁的生辰了,他的生辰是五月初五。
萧安帼正想着,李寻南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一个绳子递给了她,笑着说道:“想什么呢快看。”
萧安帼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入眼的是一匹白色的马匹,通体干净纯白,唯有额前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黑色的裂缝一样,却给这匹马添上了不一样感觉,温顺中多了几分野性。
“这个是……”萧安帼惊讶地在它和李寻南之间来回看着问道。她知道,这匹马,李寻南也曾经送给她,名字叫十五,因为今年萧安帼刚好十五岁。
“之前从胡人那弄过来的那个差点死了的小马驹你还记得吗,脏不拉几的那个。”
“这个就是”萧安帼眨了眨眼睛问道。
“对啊,我驯了好久呢,要不要试试”李寻南嘚瑟地说着,拽过来了自己的马。
萧安帼轻轻摸着面前的马驹,脸庞在它垂着的侧面蹭了蹭,轻声问道:“他有名字吗”
“没有啊,你想叫它什么”李寻南笑道。
“叫它萧十八。”萧安帼扬眉笑道,因为是你快十八岁的时候送给我的。
“哪有给马还带姓的啊,还起得这么随意。”李寻南有些无语,想了想又说道:“那飞墨以后不是要叫李飞墨了”
萧安帼指着他身后的飞墨笑道:“你看看飞墨都不稀罕地哼哼了。”
“它这是自己终于有姓了,所以太开心了!”李寻南不服地辩解道。
萧安帼朗声笑了起来,真好啊,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能有这样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或者说,管它是梦还是现实,来都来了,不如忘记所有的不开心,好好享受吧。
李寻南看着她终于张扬起来的样子,总算松了口气,做出嫌弃的样子说道:“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笑得温柔一点,笑不露齿,懂不懂啊”
萧安帼闻言立刻收起来笑容,抿着唇看着李寻南不说话,李寻南看了她半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她的脸上戳了戳后笑道:“得,姑奶奶,我错了,您笑起来天下第一好看,笑一笑吧,啊。”
萧安帼瞪了他一眼,猛地翻身上马,双腿夹着马肚,一只手抬起来晃了晃朗声道:“走咯!”
“哇,你等等我啊!”李寻南笑起来,也连忙上了马,跟在她身后叫道。
一白一黑两匹马在边疆的荒原上疾驰,又慢慢上了山路,时不时慢下来聊些什么,又加快了速度,最终到了山腰处的一个山崖,萧安帼才停了下来,一边下马一边将手中的一把枝叶送到了萧十八的嘴边,牵着它站在了山崖边。
李寻南也很快到达,站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崖下山高路远,大漠茫茫,看
四 留下来
旁边一直安静着的萧安帼看着面前身穿深青色常服,留着胡子,但还能看出来几分健硕的男人,眼眶再次微热,连忙眨了眨眼睛止住了哭意,轻声唤道:“李伯伯。”
虽然名义上安国公是她的义父,但是两家早就认识,将她收为义女也只是为了刚方便的照顾她,保护她,称呼却是一直没有变过,大家也都习惯了。
看着抬眼看向她的安国公,萧安帼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也想留下来。”
安国公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紧皱起来眉头道:“萧萧,不要胡闹。”李寻南好歹也是十八岁的男人了,他清楚自家小子是怎么样一个料子,但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要说是上战场了,就是留在这北地受苦,他都觉得心疼。
这个孩子,本也应该在京城,跟其他所有富贵人家的女子一样,享受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一切,去过她们精致美好的生活,有三两好友,能谈心说话,能挑着好看的饰品互相炫耀,能成为京中公子偷偷仰慕的存在。
而不是在这个全是大老爷们的地方受罪,吃的是大锅饭,玩的是跑马飞箭,日常打交道的都是糙汉子,如果不是萧安帼自己一定要来,而且他也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绝不会带她到北境的。
但是现在,她竟然提出来要跟他们一块上战场,安国公怎可能放得下心答应下来,万一这个小姑娘在战争中出了任何问题,他有什么颜面去见逝去的萧大哥
“我没有胡闹,”萧安帼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明明我也是在军营中长大的,我不想再在每次战争打响之前逃离了,我也不想,再去京城那个地方了。”
“可是你还太小了,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上战场。”安国公摆了摆手,别过头去说道,他最见不得小姑娘祈求的委屈模样了。
“李伯伯,”萧安帼明白安国公对自己的好,但还是咬了咬下唇垂头道,“我的一切都是您教的,您也说过我不比任何人差,我可以不上战场,我可以留在后方,只要不让我离开,让我做什么都好。”
安国公无奈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寻南,伸手比划了一下,本是想让李寻南将这小丫头劝走的,谁知后者眼睛一亮,朗声说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郡主的。”
安国公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萧安帼连忙抬头看去,扬起来笑容道:“那您同意了”
“不准乱跑,不准给我添乱,知道吗”安国公佯怒着说道。
“是。”萧安帼连忙应下来,扭头正见到李寻南正看着自己笑,回了他个笑容后离开了议事堂,既然说了不上战场,他们马上要讨论的兵法什么的,自然也可以不听。
跟在她身边走出来的李寻南,却在两个人到了走廊尽头的时候突然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突然不想去京城了”
“什么”萧安帼停住脚步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你不想再去到京城那个地方了。”李寻南的脸色有些微微认真下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了,京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萧安帼看了他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不喜欢那个地方。”
“哦。”李寻南发出来拖长了的声音。
“你哦什么”萧安帼问道。
李寻南脸上带上了得逞的笑意,眯着眼睛带着戏谑道:“我知道你为什
五 被惯坏了
萧安帼捏过来一块糕点,摇了摇头道:“不用,这次我们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奶娘有些意外:“以往不都回去的吗”
萧安帼尝了一口点心,温润的感觉自喉间滑下去,她没有回答奶娘的问题,而是垂着头看着剩的一半点心,轻声问道:“奶娘想回去吗”
“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郡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了。”奶娘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吗”萧安帼不清不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奶娘立刻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郡主是,心情不好吗,还是糕点不好吃”
“不,”萧安帼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道,“很好吃,还和以前一样好吃,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一次的胡人入侵罢了。”
“既然担心,何不回去京城呢”奶娘带着担忧垂头说道:“安国公应该也更想要郡主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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