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touchinghk
果然,月余之后,宫中传来喜报。
入宫四年的皇后华珊,在皇帝留宿的当晚梦遇神龙,满殿生香。帝后被香味唤醒,携手行至含章殿外,发现满院的昙花竞相开放,娇艳欲滴香气扑鼻。
皇后力殆头晕,诊太医前来问脉,却在此时被诊出了三个月的喜脉。
钦天监适时来报祥瑞喜兆,大司马连同数十臣子上书,称赞帝后仁明感怀天下。一贯神色惶恐的皇帝,也难得露出春风得意的神情。
皇后有孕在身,却跪在地上拦下心血来潮要大赦天下的圣人。
她素有贤名,此时更添一筹:“妾孕中难以侍奉君王,合该择适龄官家女子充盈后宫。”
皇帝喜出望外,紧紧握住她的手。
而东宫之中的小太子得知消息后,久久不语。
长安城中的冬日,他沉默地抬起头,望向头顶上沉闷灰霭的天空。
宫中,要选秀了。
&nb
77.华珊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李少林率三百禁军入住东宫, 同样带来了他做千牛卫将军驻守朱雀门的厨子医官。
形同虚设的东宫典膳和典药, 至此才终于有人执掌。而太子殿下空置四年的小厨房里,则第一次飘出了缕缕炊烟。
小太子在入宫四年之后,终于再一次吃上了可口的饭菜。
面前摆着一盆久违的红烧排骨, 肉汁满溢香气扑鼻。泰安垂涎欲滴地趴在桌边, 馋得眼泪和口水险些一并流下。
小太子倒淡定自如, 不紧不慢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细细咀嚼了许久才咽下去。
“不好吃吗”泰安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太子轻轻摇头:“好吃。只是素得久了,有些咽不下去。”
泰安懵懵懂懂, 却也知道他并不只是在说口中的一块肉而已。
过往数年, 东宫虽有太子, 却形同虚设。东宫内侍只认太傅而不认太子, 当日就算他真的与裴家小姐成婚,怕也同当今圣上没甚分别。
都是旁人手中牵线的木偶罢了。
但是一夕之内, 小太子的手中, 有了三百近卫。
“今日一碗排骨,我吃得容易。来日三百张嘴都要吃饭, 我哪里能养得起”小太子皱着眉头轻轻叹气, 复又盯了泰安,表情十分认真:“泰安, 旁的妖物精灵都懂些法术, 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闪舞你好歹也是只三十年的鬼, 何况当初食邑丰厚钱财无数,怎么就没想着在宫中哪出埋上些金银宝藏什么的,也好现今取出来花用”
泰安一噎,被小太子说得倒真有些心虚,仿佛自己这个没用的纸片鬼真的拖了他的后腿。
她雀跃的心情霎时消失不见,后背也耸拉下来,就连眼前的红烧排骨也提不起兴趣,绞尽脑汁地想去哪里找钱给他养兵招揽门客:“太…太和殿的龙椅…钻进去挖空要么…我晚上溜出去…”
“傻瓜。”小太子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戏谑,难得露出少年的活泼。他趴下身子,目光直视垂头丧气的她:“逗你的。靠你的小身板,撑一晚上都难。何况日后东宫詹事门客越来越多,哪能靠你搬来金山银山”
他的野心和目标昭然欲揭,在泰安面前已分毫不再掩饰。
泰安愣愣地抬头:“那钱怎么办”
小太子笑而不语,沉沉地看向朱雀门的方向。
待到掌灯时分,李将军亲自前来,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楠木箱子,还带回了当日奉太子令去裴家传话的小内侍。
“太子妃着臣自朱雀门入宫,”小内侍低下头,“冬衣夏衫,箱中一应俱全,均为太子妃为殿下备下。”
小内侍略略停顿片刻,别有深意开口:“晋中秦家二小姐,与太子妃娘娘交好,又极擅晋绣,绣计高超。娘娘特意嘱咐臣,要殿下仔细看看箱中的夏衫,可能猜出哪件是太子妃亲手缝制,哪件是秦二小姐的手笔”
小儿女之间别有风味的生活情趣,听在耳中甜在心头。
太子含笑颔首,夸那小内侍道:“差事办得不错。”
那内侍机灵,立刻跪下行礼:“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还请殿下赐名。”
太子眸色深沉,薄唇轻启:“沙苑。”
泰安一凛,将小太子取给内侍的“沙苑”这名字在口中默念数遍。
前朝大将宇文泰,领一万将领埋伏在芦苇丛中诱敌,大破西魏二十万大军,堪称以少胜多后来居上的惊天一战。
是役,世称“沙苑之战”。
东宫,今日才得来区区三百近卫。
小太子却已然剑指那以弱胜强后来居上的沙苑之战。
泰安心中一片激荡,体会到了他壮志熊熊的决心。不知为何,她就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一定会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内侍沙苑谢过太子,起身立至一旁。小太子上前一步,亲手打开楠木小箱。只见数十件内衫,从轻薄至暖厚,密密码了一箱子。
小太子拿起最上面一件,入手极沉。小太子紧皱的眉头松展开来,轻轻抖落两下,棉麻的内衫却发
78.死相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泰安焦急,扒开《圣祖训》探出头。好你个小太子啊, 临行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全被你当成了耳边风哇。
“生死抉择啊, 你不给她一点信心怎么可以她又不是长在皇宫里的女孩子,只求活命就行。人家自小受父母疼宠, 见惯寻常夫妻相处,你只讲利益不讲感情她是不会接受的呀。”泰安压低声音喋喋不休,一时没忍住, 伸出小手在小太子的胸膛上狠狠拧了一把。
小太子吃痛,心里的火气被一前一后两个女人噌地一下撩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面上却仍是一派温情和煦。
“牡丹花宴上。你穿一身绛红宫裙, 高髻上簪了一朵鹅黄色的牡丹花。”他努力回忆起泰安叮嘱他的话语,勉强着自己按她的说法,一字一句回忆起过去。
“太傅允婚之后,我未有一日不期盼你我大婚。”小太子字字斟酌,打量着裴安素的神色, “你素有贤名, 又是太傅爱女, 我也曾对太傅亲口许诺,必当一心一意坦诚待你。”
他说到这里, 略停顿了下。裴安素有些沉不住气, 眉梢微挑似有动容, 渐渐抬起了头。
“殿下尊贵无双,奴蒲柳之姿,恐有相负。闪舞”她盈盈开口。
这招以退为进使得妙。泰安心头大赞,油然而生惺惺相惜之感。她幼时惹了祸,也是自来最爱先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再借了旁人的愧疚理所当然来提要求。
唔,不过裴安素的道行还是低了些,略有些沉不住气,泰安想。
果然,一句话完,裴安素尚未等到太子出口宽慰,就已耐不住性子继续说:“牡丹虽美,终归是花草。草木固无情,随风任倾倒。奴身世飘零,殿下何不另择名姝,想必能成就一番佳话”
啧啧,泰安眉梢一挑。
草木固无情,两草犹一心。这是卓文君的《长门赋》啊。
裴安素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既想做皇后,又不想当阿娇。
这是命悬一线,还不忘问小太子要好处呢。
自来男子,就没有喜欢被人挟恩求报的,更何况小太子还是未来的君王。泰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静静等着小太子的回应。
小太子面上倒还波澜不惊,拳头在衣袖之下缓缓握紧,半晌之后,抽出了腰间的渠黄短剑。
什么情况泰安大惊。就算话不投机,也不至于伸手捅人吧。
“冷静,冷静啊你!”她又从《圣祖训》中探出头,狠狠在他胸口揪了一把。
小太子气得牙痒,却只能强忍不发,心中暗将泰安骂了千百遍。
他指尖微动,在渠黄短剑的薄刃上轻轻一划,拇指便沁出一滴鲜血,滴入灵堂前的青石板上。
“海岳可倾,口诺不移。我既认定是你,必定此生不负。”小太子站在黑色的奠帷之前,一字一顿地说。
而藏在他怀中的泰安,将他此刻在白烛黑棺前许下的承诺,也清清楚楚地听入了耳中。
太傅落葬后不足一月,裴家主母裴老淑人自戕身亡。
中书令裴郡之在朝堂之上骤然发难,直指太子自请吊唁当日,曾在裴家言行失当,于灵堂之前对太傅不敬。
“太子失德”四字,连同太傅裴县之血溅金銮自尽身亡的起因,再度被提起。朝堂之上,大司马陈克令按兵不动,清流一党乌压压跪了半殿,楚汉分界一般。
皇帝手足无措,一时求助般地询问大司马,一时又推脱自己头痛欲裂难以决断。
太子卢睿尚未大婚领职,不得参政,也没能在朝堂之上为自己辩白的能力。
弹劾之事越演越烈,眼看即将成为定局。
然而情势逆转,却不过是顷刻之间。
太子太傅裴县之的嫡幼女裴安素,跪拜宫门击登闻
79.相信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小太子摇头:“事到如今死无对证, 杨氏与我这桩公案已经是一场死局。想洗清我身上的这盆污水, 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可是太傅弹劾我逼/奸杨氏一事,说到底,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小太子眸色深沉, 继续说, “正因为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没有第三方的口供,案情扑朔迷离, 说我清白和说我有罪同样难, 太傅才会在气节和愤怒之下,选择血溅殿前,以死明志。”
太傅死后, 小太子失去了背后最大的助力, 无法年后大婚开府, 也在父皇心里埋下怀疑和厌恶的种子,更是在群臣面前变成了一位德行有失的太子。
但是“逼/奸”一罪,却极可能因为人证和物证的缺失, 并不能成立。
泰安很是赞同地点头:“大燕民风开明,何况你是太子,只因这莫须有的逼/奸将你下狱, 是不大可能, 最多只是破坏你的名声罢了。”
“那如何是好”泰安皱起眉头, “你的声名受损,太子位还能保得住吗”
小太子却轻笑一声,摇摇头:“声名这玩意儿,自来都只是上位者捏在掌心把玩的小玩意儿。闪舞父皇若是打定主意废去我太子之位,我再怎样秉性高洁也无济于事。可是父皇若是真心护我,那此刻的污名,根本算不得什么。”
名声能破,就也能立。
他这一役究竟能否活命,只在他父皇的一念之间。
小太子慢慢站起身,沉声说:“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
“任何善举,都比不上纯孝。任何污名,纯孝可破。”
孝顺是把最好用的矛,也是一柄最好用的盾。再是失德无能的人,只要能搬出孝顺这把遮羞伞,就总能替自己挽回颜面。小太子深吸一口气,继续想。
如果如果家事国事内忧外患的皇帝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仍在圈禁之中的小太子听闻消息,摸出书案上的裁刀,手起刀落直对心口,生生剜下一块心头肉制成药引,奉给病中的皇帝服下。
父子连心,皇帝服药之后日渐好转,在众臣面前夸赞太子仁孝有加,至纯至善。
如此一场太子失德的风波,不就在太子纯孝的对比下,不攻自破了吗
泰安恍然大悟:“你是说…你需要和你阿爹演一出苦肉计。闪舞你阿爹装病不起,你就剜了自己的心头肉给他做药,借纯孝德行来堵住群臣们的口”
她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这个法子着实不错!太傅弹劾太子德行有失,可是杨氏毕竟是一届奴婢,且业已身故,事发当晚到底是何情形,也没有人能说清楚。”
“有你皇帝阿爹亲自替你担保,夸你德行出色,那些弹劾你的污言秽语,自然立不住脚啦!”泰安脸带笑意,十分轻松。
小太子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想这样一个脱身的法子,做出这样一个局,都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她还是不懂。苦肉计也好,反间计也罢,所有的计谋算计到最后,仰仗的都是猜不透的人心。
他和他阿爹之间的父子亲情,他阿爹对他的殷切期盼和信任,在这深宫之中的四年,在枕边人耳提面命的洗脑和太傅血溅金銮的冲击之下,又还能剩下多少
就算他阿爹相信他无辜受难,可是装病一法,确有风险。若是大司马和陈皇后将计就计,把“假病”变成了“真病”趁机害死他阿爹呢他阿爹,又愿不愿意为了他,承担这样的恐惧和风险呢
他早早就将消息透露给了皇帝派来的内侍,可是却迟迟没有得到一星半点回复,又岂不是说明了皇帝在犹豫和担忧,在举棋不定权衡得失
时间过得越久,朝堂上弹劾太子的声浪越强,而他复盘就越是无望。
&nb
80.发难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泰安胡乱点了点头, 眼睛仍埋在他肩头, 隐隐约约间知道他大约走到了尸体面前,停下了。
秦宝林的尸体保持着初发现时侧卧的姿势, 面朝东墙。小太子紧咬牙关, 探手过去将尸体翻了过来。
尸身僵硬,他费了些力气。秦宝林果然如同李将军所说,身着常服,衣饰完整干净。
她的身材丰腴, 冬日里又穿得十分臃肿, 腹部只是微微有些隆起,看不出明显怀孕。
然而小太子深吸口气, 慢慢解开了她前襟的盘扣, 一点点将她厚重的外衫剥开。
月白色的寝衣贴身,将她明显隆起腹部曲线展露得淋漓尽致。
小太子深深闭上眼睛, 探手朝秦宝林隆起的腹部摸去,手下微微用力。
良久之后他方才睁眼, 轻声对泰安说:“可以了,回去吧。”
李将军说的半句不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