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风流
“付先生操心的真多。”杜九言忽然翻了脸,白他一眼,拂袖转身。
付怀瑾一怔,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在公堂上的杜九言的无耻,别人彬彬有礼待她,她却能毫不顾忌地伸手来打笑脸人。
此人,决不能和她客气,假装都不用。
“付先生方才说的对,高远确实不是凶手!”杜九言道。
她话一落,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
“那你就是做伪证啊。”宁王忍不住道。
桂王咳嗽一声,道:“王爷,听堂如观棋,不要说话。”
宁王颔首,端茶喝不让自己说话。
“伪证这的确是伪证,但却不是我做的伪证,而是有人做好了伪证,交到我手里的。”杜九言道:“针对高远的所有证据,都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节一节地冒出来,迫不及待地冲着我抛媚眼扭身段,让我去发现并要了他们。”
宁王被茶呛了,咳嗽起来。
“我从证明焦三无罪的正途上,被一只无形的手,挥着帕子诱惑我变成了证明高远是凶手和弯道上。”
大家都等着她说话。
“首先,我作为焦三的讼师,我要反证他无罪,那么在案发现场所有不利的证据中,只有焦三说的,他被人下毒一事,是一个勉强的线索。”
“所以,我捏着这个虚无的线索,先去了刘家凹,因为整个邵阳的草头乌,都是刘家凹出来的,甚至于整个湖广一带的草头乌,都是出自刘家凹。我去查过以后,很遗憾,只有焦三在半年前拿过草头乌,而此药如今还完好地放在他的床底。”
“没有药,线索断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件事,当日焦三为什么去高府他不是特意,他是因为办案顺道去的高府。”
“经历了数个巧合。当日,蛙子捕快先接到前塘沟唐六的报官,说他儿子唐耀祖丢了,于是蛙子要走,在门口碰见了焦三正要离开,又来了一位老伯,蛙子理所应当去办老伯的事,而焦三则去了前唐沟。”
“前唐沟的事办完,焦三才去的高家别院。我很好奇为什么那天早上,有这么多的案件,于是我问了唐六。唐六说,是有个老人家告诉他,让他去报官,于是唐六到了县衙……随后我又去了那个丢牛的老伯家中,很巧,老伯也说,那天有个老人家,告诉他牛丢了应该报官。”
“这是第一个巧合,令我惊讶。”
“第二个巧合。我再次去高府查证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彩香在给高德荣的黑猫喂猫食,喂完后猫晕倒了。正如前面所言,猫中了草头乌的毒,并且在我面前晕倒了。”
“我去了几次,这一次恰巧碰见,于是我理所应当重新想到了毒药,想到了唯一有机会精准下毒的人,就只有高德荣父子。”
“高德荣为什么毒焦三,他毒了以后打算做什么”杜九言道:“这是个问题,我不知道,但是高德荣应该有同谋,否则在别院他隐瞒,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对焦三做什么,所以,我顺理成章想到了高远。”
“第三个巧合,查完这些后,蛙子来告诉我,彩香被打后,说高远换衣服了。一个小丫头,在被打后,没有胡言乱语,而是言辞谨慎地说高远换了衣服这样的供词,进可攻退可守啊。”
“于是,我去别院的花园里,找到了高远的血衣,和我一直找不到的碎掉的杯子瓷片。”
她竖起四根手指,道:“第四个巧合,茅道士装作看风水的道士,去高家看风水。他打听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高家的家产分配不均,高德荣偏护长子。所以,高远的杀人动机,杀人时间、证人以及衣服都找到了。”
“如此,高远比焦三杀人的动机还要成熟。”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付先生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质问,问的我瞠目结舌,无力反驳。”
“为什么这么多巧合呢是谁将这么多的巧合推到我面前了呢”杜九言忽然冲着隔壁,问道:“彩香,你早不是说晚不说,你别的不提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提到你们二爷换了一件衣服。”
彩香面色一白。
“被下毒的鱼,为什么不是三条,不是四条不是一条,却偏偏是两条呢”
“茅道士一去就打听到这么秘辛的事。”
“为什么那天早上一次来了两个案子,那个支持两家报官的人,是谁呢”
杜九言愁苦,无奈地摇着头,看向付怀瑾,“付先生,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自己臆测杜撰,事实如何我们会分辨,并非你强调有道理,就是可信之言。”付怀瑾道。
杜九言颔首,道:“是啊,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臆测。”杜九言拱手,道:“大人,学生要求传证人。”
桂王颔首。
唐六丢牛的老伯被带到公堂上,沈氏则留在隔壁。
随即一位年纪约莫六十几岁的老者被蛙子押解了上来,跪下行礼,杜九言问道:“唐六,老伯,你二位可认识他”
“就是他,那天是他让我们来报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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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就要逼你(二)
第三个被告
连桂王都惊讶了一下,这个娘娘腔,居然有第三个被告,都没有告诉他。
“传!”桂王不高兴,瞪了一眼付怀瑾。
付怀瑾垂着头,神色还算镇定,郑因忍不住,问道:“会长,这案子……不对啊。”
付怀瑾没有理他。
所有人看向门外,就见跛子一根绳子牵着三个男人上来,三个人被打的鼻青脸肿。
前面两个人大家看着面生,但是最后那个人高马大的人看着似乎有些面熟,也不是邵阳人,但是最近应该经常出现。
一时,居然想不起是谁。
三个人被拖着上了公堂。
三人跪下来,焦三迫不及待地回头去看,随即一愣脱口喊道:“常山”
常山垂着头,不敢看焦三。
“这两人!”桂王拍桌指着另外两人,“偷马贼!”
两个偷马贼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桂王,暗暗松了口气,不认识。
不然,他们就完蛋了,偷到了县太爷头上。
“杜九言。”桂王问道:“谁是第三个被告,另外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杜九言拱手,道:“大人,这位是常山,他就是潜伏在高府的那个人。”
她说着看向焦三,“三爷,你认识他吧。”
“认识。”焦三沉声道:“他是我儿时习武的师兄,我们认识近二十年了。”
“最近我们合伙在开办武馆,我出大部分的钱,他主要负责出力教习打理。”焦三脸色很不好看。
桂王问道:“他和高德荣认识”
“曾经见过一次。”焦三回道。
杜九言道:“高德荣和常山还共同认识一个人,那人就是付怀瑾的管事,胡饮。”
杜九言说着走到常山面前,负手问道:“常山,是你说,还是我替你说”
“杜九言,”付怀瑾道:“本案已经出现第三个被告,请你严肃一点,这不是儿戏,而是涉及人命的刑事官司。”
杜九言颔首,道:“我来说吧,常山断掉了一颗门牙,他说话口齿不太清楚呢。”
“说起来查到常山也是巧合。这个案子真的是太多的巧合了。”杜九言看向付怀瑾,“你给黑猫吃的鱼下来毒,好让我怀疑有毒炸鱼的数量的奇怪,从而怀疑高远……这一点我要多谢你啊,那天,我在翻找猫舍的时候,找到了这个。”
杜九言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半颗门牙。
“尸大验尸,高德荣的右手指关节处有打架的痕迹,我一直奇怪,这个痕迹是怎么来的,直到我看到了这半颗牙。”
她看着常山,“常山,这牙是你的吗”
“是!”常山道。
“当日计划分四步。第一,胡管事让唐六和看牛老伯去报官,焦三去了前唐沟。从前堂沟回城必走北城门,焦三势必会顺道去找在别院的高德荣。”
“第二,一早常山潜伏在高府的别院内,等待焦三的到来。果然,到下午的时候,焦三来了,他在等待时机实施计划。”
“同一时刻,高德荣也在实施他的计划。他要用偶尔得来的草头乌,将焦三毒倒。他并非是要杀焦三,他想要用当年焦三对他的方法,来污蔑他报复,所以,焦三的荷包里有四千两他并不知道的银票。”
“焦三毒晕后,高德荣想要将他捆起来,这个时候,常山出现了。”
“他和高德荣曾经见过,常山是焦三的朋友,高德荣以为自己的事情败露,所以和常山挥拳相加。他不是常山的对手,所以唯一的战利品,就是常山这颗早就要断的门牙。”
“常山,你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杜九言问道。
常山摇头。
“除了你的门牙外,还有你的马。那天你我碰到,你牵着你的马。那匹马是我朋友赵公子的,我曾夸过它的美貌。”
常山脸上血色瞬间消退,止不住颤抖地看着杜九言,难怪那天杜九言很热情地拍了拍他的马。
“我找到了那两个偷马贼!”杜九言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卖的马”
“我们四月二十六的下午。我们在北城门外卖马,常山从北城门外高家别院过来,看见我的马很喜欢,用六两银子买走了。”偷马贼。
“常山是这样吗”杜九言问道。
常山点头。
“你认罪吗”杜九言问道。
常山噗通跪趴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小人真的是一时听信别人的话,鬼迷心窍,才做下蠢事,小人不是故意的。”
“认罪吗”杜九言问道。
“认,你说的没错,那天我一早去高家别院等时机,时机到了,我进去杀了高德荣就迅速离开了。等到城门口的时候,我认为没事了,就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一匹马。”
他以为贪了便宜,却没想到,送了命。
焦三喝问道:“常山,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陷害我!”
“我、我鬼迷心窍。”常山道。
杜九言问道:“怎么鬼迷心窍谁让你迷心窍”
“是他。”常山指着胡饮,“他和我说,我和焦三在邵阳开武馆,以后就算挣钱也不可能有我的份,他还告诉我,榆钱村那个地方,原本是一个赌坊,是焦三带着人冲了,杀了里面所有人,拿到了那个地方。”
“他说,既然焦三钱都拿出来了,不如撇开焦三,我一个人开武馆!”
“他告诉我,四月二十六那天去高府别院宴席室隔壁的房间等,下午焦三会去,我只要等焦三被高德荣毒晕,我就进去杀了高德荣。其他的事我不用管,和我没有关系,他会帮我善后。”
“我一想杀的不是焦三,以焦三的手段和人脉肯定不会被砍头,我就去了。”常山道:“没、没想到……”
 
288 不要激动(一)
付怀瑾看着杜九言。
一向表面淡然的他,第一次露出狰狞和愤怒。
她没有相信高远是凶手,也根本没有钻进他设的这个局,她反而将计就计,给他设了一个局,就等着今天,他在这里跳进来。
好做一次彻底的反击。
付怀瑾冷笑,低声道:“你再聪明又如何,事情我并没有插手。”
“想要定我的罪,你拿出证据来!”
杜九言也冲着他一笑,抚了抚鬓角,道:“为了你的夸奖,我要更努力的来证明,我的聪明啊!”
付怀瑾面色一变。
“郑先生。”杜九言道:“你我的赌约,还作数吗”
郑因面色极其苍白,步子往前迈了一步,沉重地点了点头。
付怀瑾猛然转头看向郑因。
“把你交给付怀瑾的卷宗,给我!”杜九言走过去,郑因艰难地给了她一叠卷宗。
杜九言道:“这个案子,在昨天晚上以前,都是郑先生在查证跟进,直到昨天晚上,付怀瑾才说出来,由他亲自上堂。”
“在这之前,他不曾交代过任何人单独查证,西南中也没有人去高府查问。”
“但有趣的是。”杜九言抖开卷宗,“郑因因为辩的是焦三杀人,所以他反证高远的杀人动机时,只确认了高家重新分配财产的事,根本就没有细细记录,方才上堂三个证人提供的时间。”
“众所周知,证人不是你想喊就能喊来,你得提前让人来,侯在门外。付怀瑾,你让谁去准备的”
“郑因,是你吗”杜九言问道。
郑因很沮丧,“没有!”
“他当然不会让你去传这三个证人,如你的聪明,一旦传了,你必定能想得到,他在给我作伪证下套。”杜九言转头看向付怀瑾,“你让谁去说的,胡饮吧!”
付怀瑾道:“郑因能力欠缺,我多考虑一些不曾告知他,并没有什么。”
“你考虑不到,因为你如果不事先知道高远的血衣一定是假的,你无法未卜先知的安排证人来。由此可见,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
“另,高远衣服上的血迹,你如何确定不是高德荣的”杜九言反问道。
付怀瑾心头一跳,他方才激动之下,说漏嘴了。
“那是血,谁的血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我聪明,我既然做伪证做到了这个份上,这个血我就一定会用高德荣的。可你这么确认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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