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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风流

    桂王嫌弃不已。

    前面,安国公在回禀承德侯府的事情,杜九言竖着耳朵听着,正要说话,忽然就看到所有人刷地一下朝她看过来。

    她嘴角咬着酥糖,坐在小马扎上,靠着墙,一副去院子里听戏没凳子只能屈就一下坐马扎的样子。

    她委屈,别人更委屈,所有人的目光,从好奇忽然变成了惊愕。

    从来没有人在宝殿上吃东西。

    “你、你你、成何体统!”这位大人杜九言看着熟悉,依稀是年初一朝拜的时候,说她歪门邪道的四品柳大人,他情绪激动,“杜九言,你太不像话了。”

    杜九言将咬了一半的酥糖丢桂王手里,顺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笑着道:“第一次,没经验,见谅见谅。”

    桂王将杜九言剩下的吃了,拍了拍手指着柳大人,“你哪个衙门的”

    “微臣在户部任职。”柳大人道。

    “你一户部的官员,跑宝殿来和别人谈礼仪是想去鸿胪寺了”

    “牝鸡司晨!”

    柳大人愕然,满脸通红。

    “在聊什么呢”赵煜问道:“朕问话

    ,你们还在后面聊上了”

    杜九言忙垂着头上前去,行礼道:“学生参见圣上!”

    “杜九言,安国公有话和你确认。”赵煜道。

    杜九言应是,冲着安国公拱了拱手。安国公颔首,问道:“你儿杜红麟可与你说过遇见季长平的事”

    “说过。这两夜还做了几回噩梦,不过他年纪小说的也不清楚,估摸着是不是吵嘴了。”杜九言看着安国公。

    安国公道:“我也不清楚,三个都是孩子,也是扯说不清楚。”

    “杜九言,你莫不是害怕安国公,所以说假话了你儿子都快被人剖开肚子了,你居然还一副轻飘飘地说吵嘴小事”参奏的那位御史道。

    杜九言笑呵呵地回道:“这位大人,小孩子的话哪敢都信了,您说是吧。”

    小孩子的话不能都信,信多少,各人看着办。

    “俞大人,”安国公看着对方,道:“老夫听闻你参奏了邱文力和金嵘,怎么不见你读奏章来听。”

    安国公说着,冷冷撇了一眼吴文钧。

    &




407 二更
    桂王坐在后面,顿时笑了。

    他就知道杜九言不想做会长,那芝麻绿豆的官,在别人眼里是个宝,可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她的志向,也绝对不是区区一个会长。

    “本王的言言岂是这种小池子能困住的。”桂王道:“我们要的是星辰大海。”

    桂王得意洋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赵煜也很惊讶,“你的意思,将会长的职位让出来”

    西南是她保下来的,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她居然拱手就让人了。她是真的不想做,还是以退为进真

    “学生句句实言,也是真心实意为了西南的将来考量。”杜九言道:“如我这样,其实更合适做一个简单的讼师,查案辩讼我自认能力不弱,可让我去做会长,对于我而言就是舍本求末,苦煞我了。”

    “所以,学生求圣上成全。”杜九言道。

    居然不恋权,只问初心想做个简单的讼师,赵煜对杜九言更欣赏了。

    “赤子之心,简单纯良,你今天给朕上了一课!”赵煜道:“朕就成全你的初心,让刘嵘勤做西南的会长!”

    杜九言笑了起来,给赵煜行大礼。

    还真的不做会长,不是装腔作势啊有人暗暗吃惊,有人觉得杜九言是个傻子,有人则欣赏不已。

    人和人的追求不同,有的人一生都只追求简单纯粹,杜九言可能就是这种人吧。

    杜九言收到了许多欣赏的目光,心里却虚的很,冲着大家呵呵笑……她不做会长,倒不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而是西南会长的年俸太少了。

    还不能接官司辩讼,还不能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不过,你不做西南的会长,你准备去哪里呢”赵煜问道。

    “学生原来落魄无路可走的时候,是我四位好友收留我的。三尺堂虽小,可确实我们五个人的心血,也包含了他们四个人对我的关怀和提携。”

    “如今学生比起从前已经不再困苦,这些虽是个人的努力,但也是他们四个人对我的照顾。”

    “我不能忘记了他们对我的好,危难之时伸出的援助之手,所以,学生还是要回三尺堂的。”

    杜九言大声道:“和昔日的兄弟们一起,并肩为正义而战!”

    她声音一高,就很具有煽动性,赵煜听着都激动起来,恨不得也成为她的兄弟,和他并肩而战,“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

    “朕期待三尺堂会成为下一个西南和燕京。”

    杜九言一拱手,道:“在圣上您的统领和指挥下,大周会越来越昌盛,也必将有无数个燕京和西南的出现。律法是人的底线,是国之繁荣昌盛的标尺,到讼行遍地是,人人会谈法之时。大周必将能做到夜不用庇护,处处祥和宁静!”

    “圣上是明君,我们就要做明君手里的剑,您让我们指哪里,我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杜九言高呼道:“诚实守信,勤勉尽责,仗义执言,出以公心!”

    “拥君,爱国,敬百姓!”

    宝殿内,回荡着杜九言清脆的声音,她的声线不低沉,若要细细分辨,倒有点像女子的声音,少了点男子气概。

    可是此时此刻听,就觉得慷慨激昂,令人热血沸腾。

    仿佛不做点什么,就空活了这辈子,对不起上的明君下的百姓,对不起这一身躯壳饱满的灵魂。

    百官下跪,齐声高喝,“拥君,爱国,敬百姓!”

    赵煜也是激动不已,他站起来盯着杜九言,道:“好,好,好!”

    他忽然词穷,指着杜九言道:“朕有抱负,但朕一人空有心愿。朕需要你们,从今往后我们所有人齐心协力,共创辉煌大周,盛世太平!”

    “臣等,定竭尽所能,死而后已!”

    赵煜道:“好!”

    殿外,侍卫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朝宝殿里面看,“今儿这是怎么了寻常说话声音都不敢大的大人们,今天是比赛吃炮仗了”

    “不知道啊,不过这忠心表的,有点……有点啥来着。”

    “突然,突如其来,晴天霹雳,猝不及防”他身边的人补充道。

    “会不会说成语,让你读书你不读!”

    外面,侍卫们竖着耳朵听着,也一起跪了下来。

    后宫中,所有妃嫔来给太后请安,正一起看着孩子闹腾,忽然听到传来的高呼生,太后一愣,派王宝应去打听。

    一会儿王宝应回来,笑着道:“是文武百官在给圣上表忠心呢。”

    “哀家是隐约听到了死后而已的话。”

    “最近怎么总表忠心”太后觉得奇怪,“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王宝应笑了,“上一次是杜九言剖人尸体查案,在宝庆被打鞭子后。”

    “得亏是个好孩子。”太后就想到了桂王,很怀疑他的儿子,是不是也被杜九言给煽动的,盲目喜欢她了,“否则,还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王宝应笑着道:“定然是福的。她几句话就让饱读诗书的大人们群情激昂,这要每个月来一回,大家岂不是要每天干劲十足。”

    太后哈哈笑了,“你说的对。”

    宝殿内,杜九言跪在中间,吞了吞口水,刚才喊的声音太大了,扯着嗓子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余光就发现鲁章之和安国公还有任延辉几人,用一种清醒的但不得不同流合污的姿态跪着,她摸了摸鼻子,安静地开始反思。

    她的能力是不是变弱了

    要继续努力才行。

    坐在门口嗑瓜子的桂王,将瓜子壳塞给侍卫,一脸佩服,喊道:“好!”

    他的言言,煽动人心的本事,她敢说第二,绝无人敢坐她前头。

    ……

    散朝后,激动迅速平复下来,人群中传来哪位武官的一句暗骂,“他娘的,老子中邪了吧。”

    “妖气!”他身边的人低声道:“这杜九言不简单啊。”

    “文人不能惹,你看看她也不舞刀弄枪的,亲自杀人。但是她就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煽动别人来杀你。”

    “真是厉害,这样的人应该送到阵前去,她说几句话比老子擂半个时辰的鼓都管用。”

    众人深以为然,就刚才



408 三更
    几日后,盖着玉玺的任职文书送到西南。

    西南所有人站在蹴鞠场上,听着来人读完赵煜的手谕,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刘嵘勤苦笑,他的感觉是对的啊,杜九言走的时候左一番交代,右一番的念叨婆婆妈妈的简直不像她的作风。

    他当时就觉得她会不会不再回来了。

    原来她是打算回邵阳的,但是却不打算回西南了。

    “恭喜刘会长。”来人将手谕交给刘嵘勤,刘嵘勤上前结果,含笑问道:“不知大人来时,杜先生在做什么”

    “不清楚呢,似乎是一位朋友要在京城开饭馆,她正在帮忙。”来人笑着道:“再过一个月,圣上亲笔题写的牌匾会送来,圣上希望西南在刘先生的治理下,会越来越好,重建辉煌。”

    刘嵘勤拱手道:“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圣上所托。”

    “你还要感谢杜先生啊,她在宝殿上将您一顿好夸,”来人笑着道:“你们之间关系一定很好吧”

    刘嵘勤含笑道:“她虽年纪比我年轻,可在业务和处理人事上却是我的师父,不敢高攀说一句朋友啊。”

    来人笑了,“在下还要去府衙,刘会长一定还有许多事要安排,就不打扰了。”

    刘嵘勤亲自送他离开,又封了打赏,等回来的时候大家还留在原地,刘嵘勤摊手道:“大家也不用心灰意冷,往后有事咱们还去找她。”

    “再说,我这会长接的这么被动,她可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问道:“先生,杜先生是打算留在京城不回来了吗”

    “应该会回来,可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好说了。”刘嵘勤道:“行了,打起精神来,好好读书好好做事。”

    殷超喊道:“先生,她这样不负责任啊。一边问我们服不服,一边又逃走了。这就是欺骗!”

    “就你话多。”刘嵘勤指着殷超,“今日份喂猪,你去。”

    殷超道:“先生,这不公平。”

    刘嵘勤看着他不说话。

    “快去快去,不然猪要没的吃了。”大家哄着他,殷超垂头丧气地去喂猪。

    后院中,薛然从灶台下抬起头来,火光照应中,他双眸浑浊面色惊骇,脱口道:“让刘嵘勤做会长,她不做”

    “是!”区恒道:“刘会长说,她本来就不想做西南的会长,从来就志不在此。”

    薛然浑身僵硬,知道火燎着手里的柴,火灼了手指他才惊醒,他忽然放声大笑,笑的前俯后仰,区恒上前扶着他,道:“先生,您别这样。”

    “你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我担不起你这一声先生。”

    “从此以后,我就在这烧火,再不踏足前堂,再不以先生自居,再不是讼师!”

    一滴泪落下来,薛然豁然开朗起来,“杜九言说的对,我看问题的时候,总是以主观去评断,固执己见。我以为西南只有我是真心的,为了让它变好,我愿意舍身。”

    “其实,为了西南有很多的途径,每个人的方式方法也不相同,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和我一样,又怎么能笃定我是对的。”

    薛然笑着,并不懊恼或者困苦。

    他肩头的担子放下来,忽然轻松。用这样眼光再去想任何人,似乎立刻就能看得到每个人的闪光点。

    “先生……”区恒担忧地道:“您没事吧”

    薛然摇头,“我非但无事,反而忽然通透了,没事!”

    “恭喜先生,”区恒也替薛然高兴,人钻在牛角尖里,其实最苦闷的是他自己,现在薛然能出来,他为他高兴。

    薛然颔首,很是高兴。

    “她志不在西南,那就祝福她将来能飞得更高,能驾着讼师这条船,乘风破浪,愈走愈远。”

    薛然忽然觉得,杜九言或许就是驾驶那艘船的人。

    杜九言不知道西南的事,她被裘樟拉着在在下棋,“大人啊,我认为您是个臭棋篓子。”

    “我我是臭棋篓子”裘樟吹胡子瞪眼,“你会不会下棋看不出来本官棋艺高超”

    杜九言丢了棋看着裘樟,“大人,您还是直接说您的目的吧,不然哭一顿也行,能帮的我肯定帮。求您别拉着我下棋了,真的。”

    “本官已是五品,此生足愿!”裘樟道:“恰逢今日休沐,特意来找你叙旧下棋偷得浮生半日闲,你怎么能说这样扫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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