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风流
“谢谢王爷,谢谢九爷。”
郭凹精明,顿时就明白了桂王不过是吓唬他的,于是颠颠地跑回去睡觉,第二天早早爬起来,按照各人口味准备了早饭,等在正厅里。
大家的作息都很规律,不一会儿都洗漱好过来,见他已经等着了,窦荣兴道:“你做的早饭”
“没有,不过我按照各位先生和姑姑的习惯,让厨房做的。这行宫虽不大,可什么都有,口味也很不错。”郭凹笑嘻嘻给裴盈还有郑玉琴拉椅子。
“别喊我姑姑,我哥可生不出你这样贼的儿子来。”郑玉琴道。
郭凹见过郑玉琴早上练功,很确定自己不是郑玉琴的对手,所以很乖觉地道:“那姐姐,琴姐。”
“叫琴姑娘吧。”裴盈淡淡地道,“既然杜先生让你和我们一起了,就表示我们是自己人了,既如此,大家自在点便是。”
郭凹应是。
“郭凹,”杜九言和桂王进来,她坐下来问道,“你的闲帮都在升龙吗”
郭凹点头,道:“在,都在升龙呢。眼下一共有二十四个人。”
“都会武功识字吗”
“有的不识字,但手脚的功夫都还不错。”他说着,看过在坐几位会拳脚的,又讪讪然地道,“当然,和各位不能比,但平时对付个普通人,还是手到擒来。”
杜九言微微颔首。
“对升龙熟悉到什么程度”桂王问道。
郭凹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道:“熟悉到,早上一个巷子夜桶聚在一起刷,小人都能挨个儿给送回家去。”
“你以前给人倒夜桶的”杜九言问道。
所有人都摆了郭凹一眼,吃着早饭,他提夜桶。
“哪能啊,小人这本事,倒夜桶也大材小用了。”郭凹嘿嘿笑着,道,“小人是想说,对升龙每家每户,尤其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士族显贵,那是了如指掌。”
“刘云生呢你说一说你知道
057 各人分工(二)
杜九言没有具体说过她的想法。
所以大家都不解地看着她,等她解释。
“法律!”杜九言看着李骁,等他的反应,“依法治国,先得民心。”
李骁浑身一震,道:“杜先生,不瞒您说,这个想法我也曾有过。因为圣人曾说过,民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是那说的是大周的百姓,在这里,百姓不是水,而是烂泥。”
“他们世世代代已经习惯了这样困苦被压迫的生活,没有人会去考虑这样不妥当,没有人去幻想,改变当下的局面后,他们自己以及子孙后代会舒服轻松。”
“很难,太难了。”李骁道。
季玉也颔首,道:“国情不同,眼下安南所有的海域以及土地,都不属于百姓。陛下就算是想要减免赋税,来笼络人心,都办不到。”
“他们都是佃户,他们只看得到主家,甚至害怕没有主家后,他们的田地跟谁去租。”
“很难。”季玉无奈道。
“此事,要我们来做。”杜九言道,“我只问你,你能放权到什么地步对于失败的结果,你最大的承受限度是什么”
李骁坐正了身体,看着桂王又看着杜九言,一字一句道:“王爷犹如我亲临,但凡我能用的人调动的兵马,都听王爷指示。”
“就算最后失败了,我只求各位走的时候,带上我和季玉。我跟着她回大周,做她的上门女婿!”
这是李骁说的话,昨晚说了一遍季玉并没什么感觉,可今天说的时候,她忽然鼻尖一酸,心里多了一丝感动。
李骁仿佛是那被捆住了手脚的孙猴子,只要有人帮他拆开这些枷锁,她想,总有一天,李骁会一飞冲天,成为名垂千史开创盛世的明君。
“不后悔”
李骁坚定地摇头,道:“此生,不后悔。”
“好。”杜九言颔首,道,“那就折腾吧。把这升龙、安南折腾的翻天覆地。”
“您打算怎么做”李骁问道。
“我说了,依法治国。只有律法完善,并让百姓切实感受到,律法对于他们来说,是保护伞而不是狼牙棒的时候,他们的心才会真正向着你。”
李骁恍然之间,似乎明白了杜九言要做什么,可一转念,又什么都不明白了。
他不知道,律法周全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就算是桂王有了祖师爷的熏陶,也不过一知半解,直到遇到杜九言,切身感受到那么多的变化和震撼后,才体会到,一个周全的律法的重要性。
“这事儿,我们做挺合适的。”杜九言含笑道。
李骁和季玉对视一眼,莫名的,心里多了许多的安全感。
“那我分派一下接下来我们各人要做的事。”杜九言道。
大家都等着她吩咐。
“劳驾李王派个有能力的人,帮着我们周兄和钱兄,将安南所有律法搬出来,整理一番,有哪些漏洞和不足,实时的查漏补缺。”
“就算暂时推行不开也没有关系,补上漏洞后,您就立刻颁布天下。”
李骁点头应是。
“窦荣兴,你负责整理四个大族里的家规,要周全一些,一家一本不要混乱。”
窦荣兴问道:“家规这个也要放入律法里吗”
“知己知彼吧。”
安南的律法通用率都不如四家的家规。
“好。”窦荣兴应是。
郭凹凑上来问道:“九爷,我呢”
“你有别的事,”杜九言又看着季玉,问道,“能在升龙弄到一个铺子吗”
季玉和李骁对视一眼,她点头:“您打算要多大的铺子”
“临街,前面开笔墨铺子,由郑姑娘和乔墨当掌柜,后面做讼行。”杜九言道。
她让郑玉琴做掌柜的目的,是因为她性格热络。
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做掌柜,还强势能干。
这对于周边的人来说,一定极具有冲击力。
人的底线,都是一步一步突破的。
“我做掌柜”乔墨眼睛发亮,嘿嘿笑着道,“那我和琴琴……”
郑玉琴堵住他的嘴,道:“闭嘴!”
“嗯嗯,闭嘴。”一直安静吃早饭的鲁念宗跟着附和,又举手道,“言言,我做什么”
杜九言道:“我想让你做先生。”
“什么先生”
“教书先生啊。”杜九言道,“再从大周招募几位有学问的先生来,开一间不大不小的书院,一开始每天喝茶打苍蝇就好了,工钱照发。”
“啊哦!”鲁念宗道,“我、我可以去朝堂的。”
杜九言含笑道:“舅爷,这事儿到最后,你会发现功德无量。”
鲁念宗摸了摸鼻子,道:“好吧。”
“那我和王后呢”李骁问道。
“你负责善后啊,后面的事肯定不少,朝堂平衡还得你掌握。”杜九言道。
李骁点头。
“那就动起来!”杜九言敲了敲桌子,道,“从今天开始,各司其职,该做什么做什么。”
周肖和钱道安跟着李骁去宫里,去整理安南律例。
季玉则陪同郑玉琴和乔墨去看铺子,铺子里一应的东西都要准备。
顾青山重回镇安,请镇安知府马大人,帮忙找教书先生。
鲁念宗也跟着季玉去看能做教学用的房子。做私塾不用多大,但门头要显眼。
行宫里,一下子就只剩下郭凹和韩当以及裴盈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杜九言和桂王。
“裴盈有裴盈的事,你是仵作,不能外加给你别的事。”杜九言道,“你无事,就接着整理你的笔记。”
裴盈并不介意,颔首应是。
当天下午,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连着十天,大家见面的时间都很少,鲁念宗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抹着一头汗逼问杜九言,什么时候先生会来。
第二日,顾青山带着两位镇安请来的先生到了。
一位孟宇,今年四十五岁,另一位名叫顾金山,五十岁。两人都是举人后考了十几年,再没有登天,所以就回到家乡镇安做了先生。
杜九言和两人见过,就交给了鲁念宗。
她不怕他们不服气鲁念宗。
鲁念宗的学识,就
058 要吃硬的(一)
渔村很大,一眼过去没有尽头。
低矮的草屋或者砖头的房子连城了一片,另一边则是茫茫的大海,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那户人家,门口有个妇人在奶孩子的那个。”郭凹指着其中一户给杜九言和桂王介绍。
三个人到门口,妇人戒备地看着他们,将自己怀里三岁左右的孩子放地上,让他到屋里去。
“你们,干什么”妇人整理了衣服,站起来色厉内荏地看着他们。
天色彻底暗下来,杜九言站在门口,道:“你家男人在家吗,我们有事想和你们说一说。”
她说着,让郭凹将带来的米和猪肉拿下来放在院子里。
妇人紧盯着米和猪肉吞了口水,结结巴巴地道:“他、他在睡觉。”
“我去喊他。”
她说着进了屋里。屋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好一会儿出来一个男人,妇人在家里点了油灯。
灯亮了,能看到男人的容貌,黑黢黢的满脸皱纹,空穿着马甲和短裤,搓着手看着他们,又盯着郭凹,道:“是、是你!”
“屈大哥,”郭凹道,“这两位是桂爷和九爷。”
“来找你说点事。”
屈泉看着桂王和杜九言,指着屋里道:“进去说。”
大家坐下来,油灯光亮很小,只能照亮桌子这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屈泉的三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和他媳妇,都站在门口冒着头看着他们。
“把米肉拎进来吧,免得被猫狗吃了。”杜九言道,“带来了就不会拿走。”
妇人眼睛发亮,孩子们也发出兴奋的吞口水的声音,几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冲到门口,你扛我托的把米肉弄到厨房去了。
妇人去厨房做饭。
屈泉最大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盐场做事,老二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已经成亲嫁人了,老三十四是个男孩,现在跟着父亲打渔,老四被刘云生杀了,老五八岁,老六就是刚刚在吃奶的,今年三岁。
还真能生。
屈泉夫妻两人年纪也顶多四十吧,但脸看上去足有五十岁样子。
“你们来做什么”屈泉看着他们,一脸的茫然,“是、是要买孩子吗”
郭凹啐了一口,道:“什么买孩子,我们来找你是天大的好事。”
“我说吧。”杜九言和屈泉道,“你家四姑娘叫什么”
屈泉脸色一变,问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问她”
“我知道,去年十一月她被刘云生抢走,当天从的屋顶上跳下来摔死了。”
“你和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屈泉看着杜九言,眼睛里很害怕,摇着头道:“没、没什么好说的,孩子死都死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
屈泉的三儿子站在厨房门口,听着他们说话。
“你们不要再问了,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这样。”
杜九言问道:“她受尽屈辱后被逼寻死,这样,你也不想说吗”
“主子杀我们,肯定是我们不对。”屈泉道,“我们怎么能怪主子呢。”
杜九言愕然。
“我们生来就是这样,和海里的鱼、贝一样,我们的命是贱命,死了或活都是主子们的恩赐。”
“你们不要乱说话,佛祖都会怪责你们的。”说着,冲着门外念着阿弥陀佛。
杜九言和桂王对视。
说实话,他们都没有想到,普通百姓心目中,对阶级的固化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
难怪李骁会说,在这里,百姓不是水,他们是烂泥。
想要用他们达到目的,根本不可能。
“你的命是命吗”杜九言问道。
屈泉回道:“是命。可命分贵贱,我们的命就是贱命。”
“你们走吧,快走!”他说着,回房里去,将门关上。
他一关门,厨房里的门也关了起来。
“走吧。”桂王牵着杜九言,道,“说再多也没有用。”
杜九言凝眉,站在屈泉家的院子里,忽然,厨房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脸探出来,怯生生地问道:“米和肉,是给我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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