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风流
傅桥一直蹲在院子门口,盯着一只蚂蚁,那只蚂蚁拖着他故意丢在地上的包子皮,因为拖不动,那只蚂蚁回去喊了同伴来,过了一会儿来了许多的蚂蚁,一起合力将包子皮往洞口运。
傅桥用小棍子拨弄着,帮着蚂蚁发力,又动了动,索性将包子皮搬到蚂蚁的洞口,蚂蚁们发现自己的食物不见了,就四散的去找,找了半天没找着,却在洞门口又出现了。
傅桥勾了唇角,他觉得蚂蚁一定很高兴。
“在看什么。”傅羽看着傅桥,“能进来帮姐姐拧被单吗我一个拧不动。”
傅桥点头,跟着傅羽进去帮忙。
“今天一直在门口吗,不出去找朋友玩吗。”傅羽问道。
傅桥摇头。
“下午我没事,我们去城外的山里好不好,你想不想去”傅羽道:“现在那边没有拍花子了,听说衙门整治过了。”
傅桥点点头。
姐弟两人收拾好家里,提着篮子一起出门,刚走一条巷子,迎面来了一群孩子,冲着他们就丢石头,骂道:“婊子,臭桥!”
“丢人,丢人哦。”
傅桥掉头就跑,傅羽停下来看着弟弟的身影,又看向那几个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傅桥回去了。
“我晚上戍时还有客人来。”傅羽蹲在傅桥面前,将他手里的小棍子拿下来,“晚上你去周婶子家待会儿好不好。我送走客人后再去接你。”
傅桥点了点头。
晚上姐弟两人一人吃了一个馒头,傅羽将傅桥拉到房间里来,拉着墙角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罐子,一打开里面是半罐子的钱和一些碎银子。
她将白天的钱分了三文给傅桥,剩下的都丢进去,低声道:“还差四十五钱,我们就有十贯钱了,等存到这么多钱,我们就去广西,好不好”
傅桥点头。
“去了广西,姐姐给别人洗衣做饭做工,你就好好读书。这一次可不能半途而废,行不行”傅羽道。
傅桥点头,嗯了一声。
“真乖!”傅羽说着,将罐子放进去,将傅桥送去了隔壁,她回来梳了头,抹了大红的口脂,把被子铺好,静静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声音。
很快,有人敲响院门,傅羽深吸了口气,笑着出去,行了礼。
那人一进来,就抱住了傅羽,迫不及待上下其手,傅羽低声道:“去房里吧。”
“好。”那人跟着傅羽去了房里,一会儿就传来傅羽嘤嘤哭着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的抽打声。
傅桥坐在周婶家门口,无论周婶怎么喊他都不进去。外面的更子响起,周婶觉得奇怪,打着哈欠看了看天色,“傅桥,你姐姐没来,估计今晚是没法过来了,你就睡着婶子家里吧。”
傅桥摇头,蹲在地上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这孩子。”周婶子回头看着周叔,周叔道:“喊了又不听,喊什么。”
“把椅子拿出来让他坐着等吧。”周叔吩咐了一句,周婶拿了椅子出来,夫妻就回房休息去了。
天一晃就亮了,周婶醒来,大门一开发现傅桥已经不在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昨晚在哪里睡的。”周婶洗漱好忙自己家里的事。
等到中午,她眼皮子直跳,想了想去隔壁问一声,便折去了隔壁,院门是虚掩的,周婶推门进去喊了一声,“小羽,小桥。”
没有人应她,她推开门半开着的傅羽的房门,就看到傅桥蹲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而床上的傅羽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跪着面朝外闭着眼睛,脖子上套着一根紫色布腰带,腰带绕过脖子拴在床架上。
“小羽,小羽啊。”周婶吓的腿软,忙冲了进去,颤抖着去探傅羽的鼻息,一丝气息都没有,浑身冰凉!
周婶惊叫一声,掉头就朝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自家男人。
傅桥仿佛没有听到,就一直蹲在门口,低着头看着没灰尘也没有蚂蚁的地面。
衙门里很忙,无数的人来告状,乔墨贴着面皮,苦哈哈地一件一件翻着卷宗,顾青山和韩当也不得不加入,帮着一起料理。
黄书吏偷偷打量着“刘县令”,他觉得现在的刘县令和上午见到的时候有点不一样,可要说哪里不一样,他有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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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案发现场(一)
桂王停在她面前,戴着乌纱帽,豆绿的新官服,好歹长度遮住了脚踝,看上去舒服了一些。
“杜九言,四塘巷出了人命案,敢不敢和我赌一把一万两的赌注,外加一个承诺,看谁先找出凶手。”
“我不缺钱。”杜九言不理他,拉着小萝卜就走,却被小萝卜一把扯住,低声道:“爹啊,一万两啊……他那么笨,肯定是你赢啊。”
杜九言敲了儿子的头,“他说话能信,那猪都能飞了。”
“小孩,”桂王看着小萝卜,“劝劝你爹吧,一万两哦……你们要打多少的官司,才能挣到。”
小萝卜在心里不停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杜九言。
如果她不答应,估计小萝卜会念叨好几天!杜九言看着桂王,道:“不会反悔发个毒誓,我听听。”
桂王凝眉,不悦道:“你脸很大,让我发毒誓,你受得起吗。”
“受得起。”杜九言道。
桂王哼了一声,“发就发!”想了想,道:“如果我食言了,就让我那十一房夫人,”他说了一半,韩当提醒道:“爷,是十四房。”
“让我十四房夫人都跑了。”桂王道。
杜九言眯着眼睛看他,不屑道:“跑了你好娶新的,没良心的人就长成你这样。”
“废话多呢,行不行,说句话。”桂王道。
杜九言点头,“先说好,一个承诺是什么”
“我赢了,你自此不准做讼师,去给我放马!”桂王道。
杜九言颔首,“那我赢了,你就立刻滚出邵阳,回京城做奶娃。”
“你输定了。”
桂王带着三个人去了四塘巷,杜九言将小萝卜送回家。
小萝卜交代道:“爹啊,你要认真点啊,一定要赢他一万两的银子回来。”说着挥了挥小拳头,“给他点教训。”
杜九言点头,“就他那智商,你爹我怎么会输。”
“嗯。那倒是。”小萝卜点头,自己跑回家去,杜九言转道去了四塘巷。
这边靠近城墙,算是邵阳的贫民区,房子低矮破落,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左右街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
“杜先生来了。”有人喊道:“杜先生,您接了傅家的官司吗。”
杜九言拱了拱手,“这家姓傅,出了什么事”
“今天一早周婶子发现傅羽吊死在家里,她弟弟当时就在房里呢。”
“用腰带套住了脖子,拴在床架子上吊死了。”说话的人还比划了一下。
杜九言凝眉,“他家就死者和弟弟两个人,没有别人了”
“是啊,傅羽十二岁的时候他爹就生病死了,没过半年她娘也去了。傅羽带着两岁的傅桥住在这里,其实姐弟两个人也是可怜,但是傅羽吧不学好……唉……实在没脸说。”
杜九言和大家点了点头进了院子。
院子很小,一共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低矮的厨房连着东面的卧室。
不过虽然破旧,但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墙角的屋檐下堆着木柴,也是码放的整整齐齐。
此刻,大家都在右边的卧室里,焦三和蛙子几个捕快站在屋檐下说话,见到杜九言进来焦三愣了一下,朝房里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和我打赌。”杜九言指了指房里正弯着腰检查柜子的桂王,“我就来了。”
焦三嘴角抖了抖,指了指里面道:“死的是个女子,今年十七岁,去年开始做花娘,因为容貌清秀,据说生意很不错。”
进门前杜九从街坊的言词间已经猜到了。一个姐姐带着弟弟过日子,本应该是街坊心疼帮助的对象,如今却成了大家避讳不谈的人,想必其中有乾坤。
“怎么死的”杜九言问道。
焦三摇了摇头,“尸大还在查验。看外表,死者穿着一件中衣,脖子上套的绳是自己的腰带,床上很乱分不出是不是打斗过,看着像是自杀。”
杜九言指了指卧室里,“我进去看看。”
焦三跟着到门口。
桂王负手立在梳妆台边上,眉头微拧,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三个常随顾青山几人则靠墙站着,不敢破坏现场。
尸大正躬身在检查尸体,被子下面露出一截胳膊,瘦瘦的仿佛一折就能断,上面有横七竖八的鞭痕。
除了他们以外,房门边还蹲着一个小孩,背对着门口,背影瘦成了一小把,穿着灰色的褐衣,收拾的很整洁。
小孩一直蹲着看着地面,用手在地上拨弄着一个泥丸子,杜九言走过去,也蹲在小孩面前。
“累不累,起来歇会儿”她问道。
小孩很木然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杜九言微怔……
是刚才在街上的那个男孩。
难道他刚刚在街上,是想请她过来
“吃饭了吗”杜九言弯腰看着他,小男孩一只手攥着个拳头,一只手依旧拨弄着那个泥丸子,对周身的事仿若未闻。
她叹了口气。
“傅桥,我尽力。”杜九言摸了摸小孩的头,傅桥抬头看她一眼,又垂着头拨弄着泥丸。
杜九言起身起身走到尸大面前,“有结论吗”
“你来了。”尸大对杜九言还是信服的,毕竟和她一起办的两件案子,她都给了很关键的线索,“初步查验,死者是被腰带勒死的,身上有许多的鞭伤和烫伤,新旧不一,不全是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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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他杀自杀(二)
杜九言道:“这绳子倒是第一次见。”
绳子是一种比绣花棉线粗很多的绳子编织的,一共有十六股,红色黄色和蓝色掺在一起,不像是串铜钱用的,倒像是姑娘家套在手腕上的。
她找到了傅羽的针线篓子,里面针头线脑都有,但却没有同类的绳子。
“杜先生,”施常阳上前来,道:“您为什么要找篓子,是想查证绳子是她的还别人给的吗”
杜九言点头,“这种细致的东西,倒更像是女孩子家的东西。”
“我也觉得是,谁没事用这么好的绳子串钱,也太浪费了。”施常阳道。
确实,一般串钱都是用草绳或者麻绳,用这种绳子成本很高。
“焦三。”桂王将钱串丢给焦三,“去查一查,各个铺子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这同类的钱串子。”
“好。”焦三应是。
杜九言看着桂王,“你手够快的啊。”
“本官早就觉得这绳子有问题,所以吩咐查证,你有意见”桂王道。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转道到正堂。就见正堂的八仙桌上,有一朵盛开的月季花,她拿起来细细打量着,拿着月季出来。
“三爷。”杜九言道:“这附近哪里有月季花”
焦三不知道,蛙子接了话道:“这附近有好几处,杜先生要找这朵花的出处”
“可以先查一查,这朵花是在哪里摘的。”杜九言道。
如果这朵花是昨晚来过的人带来的,那么找到月季花采摘点,说不定能推算出来人是从何处来的。
相比较没头没尾的乱找,这样也能缩小一点范围。
焦三点头,和铜钱一起递给蛙子。
杜九言重新进了房内。
蛙子低声问道:“三爷,这么说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焦三朝房里看了一眼,低声道:“大人拉着九言打赌,我们不要掺和了,两个人,谁你都惹不起。”
刘大人是官,还是个不讲理的官。杜九言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讼师,还是个在邵阳很受拥护的讼师。
现在他们老实做算盘珠子就好了,“都长点眼力见。他们斗他们的,我们别掺和。”
大家深以为然,纷纷按吩咐去办事。
“三爷,”杜九言从房里出来,低声道:“按现场的情况以及尸大的检验来看,应该是他杀。”
焦三点头,问道:“可是脖子上只有一根勒痕,怎么解释呢。”
“尸大说把尸体带回去再做细细的检查,或许死者还有别的死因呢。”杜九言道。
死者没挣扎,不是掐死或者勒死后吊上去的,那么会不会是在这前中毒或者昏迷了呢。
杜九言不会尸检,所以只能等尸大的结果。
“还有别的要查的吗”焦三问道,压了声音指了指隔壁,“你要是输了,他还不知折腾什么事出来。”
杜九言露出个你放心的表情,“我要是查不出,那他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从杜九言和“刘县令”几次交手,焦三很相信杜九言。
“说我坏话”桂王负手从屋里出来,盯着两个人,焦三忙拱手的道:“大人误会了,我们和九言在讨论案情。”
桂王撇着杜九言,“你不会,有的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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