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潇潇雨崇
皇帝这会,八成已经阅过这位钦差大臣细数淮禹两郡罪责的折子了吧……
疾风骤雨、惊涛骇浪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全身而退!
“庄成那边怎么样”
皱着眉头想了想靖阳王府的事,秦君璃抬头向前洲问道。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只要小心行事,一步一步让他降低戒心,我们要找的那人迟早会现身。”
前洲垂了眼,语气微凉,似乎与这冰冷的空气融为一体。
“哼,躲了这么多年,当真以为这还是他一手遮天的那个时代吗!”
一声冷哼,让前洲默默的垂了头。
有些事情、有些恩怨,不是用是非情理可以说得清道的明的,他不懂,也不需要懂。
身为靖阳王的暗卫,他只需要听从这位秦四皇子的命令,成为他的刀、他的盾、他可以放心托付的那个人,便已足以……
“岳阳府出现的那批黑衣人,查到来历了吗”
抬头透过微开的窗,看见濯青院的院门被人从外轻轻推了开,秦君璃瞥了眼入院的人,嘴角勾了一抹了然的笑。
前洲从脚步声分辨出了来人的身份。沉言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为了宫中的事情,于是他沉着声,加快了语速。
“查到了,中途做了三次伪装,最后入了玄武大街尽头。”
玄武大街的尽头……便是那座冰冷无情却又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权利之城,那座扭曲了人性、吞噬了年华的禁忌之城……
而武艺高超、能在皇宫禁城来去自如的,除了青莲卫……怕是也不会有别人了吧——青莲卫,竟然又是青莲卫!
“殿下,宫中急召。”王府总管沉言,已经疾步走到了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在门口垂着头唤道。
“知道了,备车,准备入宫。”
“是。”
连门都未入,得了靖阳王的一句吩咐,这位靖阳王府的总管便又连忙去准备入宫的马车。
直到沉言的身影又消失在了院门外,秦君璃才不急不忙的从一本书册中,抽出几日前燕回整理的名单,飞快的看了一眼。
“上次在落坞山,青莲卫出现的就甚是蹊跷,这次竟然又是引出了萧寻!前洲,你可猜出了其中关联”
前洲万年不变的表情碎裂开来,皱了皱眉,吐出桓绕在心头许久的那个念头:“西陵……九星图!!”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书册,秦君璃背了手,看向院中飞扬而起的大雪,眼中闪过灼灼之光:“看样子,从宫中回来,还是要和她好好谈一谈这神武秘陵呢……”
武英殿御书房
秦君璃到的时候,明妃已经离了开,只剩邱敏汉并着羿王秦君逸候在外间。
邱敏汉看见靖阳王殿下入了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叫秦君璃皱了皱眉,有些体会不了他这个表情的意思。
“见过殿下。”邱敏汉连忙垂了眼行礼,秦君璃不甚在意的抬了抬手。却是若有所思的瞟了眼背手站在窗边,看着院内飞雪的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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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灾之殇(一)
皇帝的一句话,让两人间的氛围冷到了极点。
玉太后抚了抚手上东海罕见的翠玉戒指,也不说话,垂了眼帘,敛了眼底的情绪。
年近六十,保养得宜。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展现的永远是玉家嫡女的孤傲与不屈。
只是多年后宫朝堂的争斗,磨去了她的棱角,为这种孤傲不屈镀上了一层岁月的沧桑。
“许久没有人提起络陵了……”
玉太后一声长叹,随后传来衣摆摩挲的声响,该是站了起来。却止了络陵长公主的话题,提到了她此行的目的上来。
“皇子封王之事,本该皇帝决定。如若您不喜,换一个便是。”
有宫女垂着头上前替太后抚了抚衣摆,玉太后则看向皇帝隐忍深沉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悔恨又无奈的神色,不知她悔的是什么、恨的是什么,无奈的又是什么。
“这事朕知道了,太后也请回吧,毕竟不如当年,还请&039;保重&039;身体。”说着便有宫女撩起珠帘,伴着一身精致、妆仪威严的女人往外走。
行至外间,见得三人行礼,太后也是表情恹恹,略略一点头便出了御书房,朝着武英殿外怡乐宫的方向行去。
邱敏汉见玉太后的次数屈指可数,先前几次隔着珠帘,但觉气势非凡,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手段了得。
不然也不会从先帝的一众妃嫔中脱颖而出,在只生了长公主的情况下,扶植崇政帝上位,成为这个皇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
可今日偶然听见的这三言两语,又觉得她这一生极其苦悲。
年幼时背井离乡,远离幽州玉西族地,淹没于后宫三千佳丽之中。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宫皇后之位,唯一的女儿却客死他乡。
直到崇政帝上了位,玉家的这位嫡女达到了人生权势的顶峰,却与名义上的“儿子”貌合神离、关系微妙。
努力了一辈子,最终只换的“太后”一个虚名,也不知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她可会觉得不值与后悔
“两位殿下、邱大人,里面请。”
宫人为皇帝换了茶,得了旨意,请外间的三人入内。邱敏汉连忙收了飘忽的神思,凛了凛心神,随着两位殿下朝内走去……
“朕方才看过爱卿关于淮禹两州农耕春种、抚济救助的折子了,条理清晰、缜密有理,又结合了江南之地农田户政的民情,着实是良策!”
几人入内时,皇帝的脸色尚且阴沉。不过一瞬,竟是笑着赞起邱敏汉的春耕之策,但叫三人心中皆是一紧,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淮禹两州三灾齐发,朕初闻之时也甚是震惊。”话语间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老二。
秦君逸闻言连忙垂下头,一副不敢直视的惶恐模样。
三灾齐发——其中匪患之祸,两江总督宋广德逃不过玩忽职守、欺上瞒下的罪责。按道理秦君逸也该担份责任,只是不知为何皇帝今日处理江南之事却是连他一同召了过来。
崇政帝说着将龙案上那本澄黄的折子随手放置一边,又从另外一边取了本赭红色的,递给一旁随侍的强公公。
强公公会意,连忙取了走到三人的面前。
秦君逸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却是接了折子一眼扫过。阅至一半,眼中寒意渐起,待读到最后一句时,已然是一脸的疾色。
站在一旁等着的强公公复又接了过,再按顺序递于另一侧的靖阳王。秦君璃也是迅速读过,惊骇之色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灾之殇(二)
“唐中隅呢”见自己两个儿子都看完了邱敏汉上呈的折子,那个企图瞒天过海的户部尚书唐中隅还迟迟未到,崇政帝脸色一沉,浑身上下散发出抑制不住的怒气。
正说着,一人匆忙而至,掀了帘子便跪在了皇帝的面前,擦了擦额上的汗,喘着粗气道:“微臣来迟,请陛下责罚。”
崇政帝冷冷的瞥了跪在下面的人一眼,也不让他起身,只是端了茶盏微呡。
唐中隅心里没底,偷偷的瞥了眼在场的羿王和靖阳王,然而那两人脸色也是不虞,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只好又给邱敏汉——这个在自己手下做了五年的户部侍郎使了眼色。
还不待对方反应,便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冷哼。
“你别看他,现在就是平王来,也救不了你!”
崇政帝一拍桌案,茶盏杯盖跟着跳了跳,发出一阵叮当脆响,让跪在下方的人心沉到底。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陛下……”
唐中隅想要开口,却被皇帝一句话打了断,“各部关于明年支出的提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报上来!”
“正…正在……”
“正在什么一个提报做了三个月,当朕真的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说着那道赭红色的折子从皇帝手中飞出,直直的砸向跪在下面直打哆嗦的户部尚书。
唐中隅不敢躲,任由那东西砸了个正中。见是早朝时分邱敏汉呈上的那个,顾不得痛,连忙拾起翻开。
一路从头读到尾,唐中隅的越看越是害怕,手抖的连薄薄的一本折子都快拿不住。
国库秋赋——那个该死的邱敏汉竟然上呈的是这件事!当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陛…陛下恕罪……微臣这…这就回去……”
“回去!回去做什么回去数数国库还有多少存银回去算算六部要节约多少开支”皇帝气不打一出来,目光阴冷的盯着跪伏在地上的唐中隅,闪过一丝阴狠的锐利。
“还是回去算算你们胃口有多大、还能再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侵吞多少军饷军需!!”
声厉色茬,惊的羿王、靖阳王垂目不语,吓的唐中隅瑟瑟发抖,连额上的汗低落,在御书房的地砖上积了小小一洼,都不敢伸手去擦。
若“民脂民膏”说的是江南之事,那“军饷军需”就直指去年除夕青平军的那场叛乱哗变了!
一年前崇政帝给了平王、给了魏家台阶,调了魏显回京算是揭过,如今是要旧事重提、数罪并罚了吗!
呵。
邱敏汉皱了眉,在心里盘算着皇帝的用意。秦君逸和秦君璃却不约而同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崇政帝摆了摆手,立刻有御林卫上来将几乎瘫在地上的唐中隅往外拖。
“陛…陛下,您听微臣解释……”
“不……陛下…不是您想的那样……”
“微臣为南秦鞍前马后二十载……陛下你不能这样对我啊……陛下……陛下……”
待唐中隅的求饶声远去,崇政帝这才就着强公公刚刚添了的热茶润了润喉咙,缓了缓脸色,道:“下旨让三司会审,审的他心服口服!”
“是。”
身侧的强公公应了下来,连忙给小太监使了眼色。小太监会意,掀了帘子便出了武英殿,去翰林院拟旨。
御书房少了几人,瞬间静了下来,连空气也冷了几分。
宫人斜觑着崇政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角落的炭笼,暖意蒸腾而出,却融化不了几人内心深处的冰封万里。
“你们嘴上不说,折子中不写,朕却是明白的很。你们几个,”崇政帝说着挨个指过,“你,老二;你,邱敏汉。还有那天天吵得不可开交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灾之殇(三)
皇帝心里烦躁,站起身来在御书房来回走着。又见秦君逸同秦君璃站在一旁不说话,蹙了蹙眉。
“你们两个怎么看”
见崇政帝将目光转向自己,秦君逸缓缓抬了头,却又垂下眼,拱了拱手:“两江总督宋广德玩忽职守,险些酿成大祸,儿臣驭下无方,但请父皇责罚。”
不提淮禹贪腐,不提国库税赋,偏偏提了相较之下不甚迫切的匪患之责,让一旁的秦君璃嘴角勾了丝冷笑。
羿王果然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关键时刻的一招以退为进,轻轻松松又将何氏一派的损害降了几分。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一说,来回踱步的人一愣,皱着眉摆了摆手,“宋广德的事情自有吏部去查。就这个事,你有何想法”
在桌案那本赭红色的折子上敲了敲,意思颇为明确——今日只针对两州郡府的弊案和江南此灾导致的国库告急,漕运总督的渎职尚不是他的重点。
敛了眼底精光,秦君逸这才真正的抬了头。
“就江南这两件事而言,儿臣觉得邱大人考虑的颇为周全,产生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毕竟淮禹一直在皇兄的治理之下,动静太大也着实伤了皇兄颜面。”
“难得你还为那个混蛋不肖子考虑!”崇政帝眯了眯眼,脸色缓了几分,撩了衣摆在龙案前坐下。
一提到那个儿子,皇帝的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毕竟是自己一手扶起,就算没了权势,明妃与平王的得宠还是可见一斑。
秦君逸这么多年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也不觉得失落,只是在心中一声冷笑:权势之下、富贵之上,哪里有什么真心!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惺惺作态也是令人作呕。
“那依你所见,淮禹之事该如何是好”
“贪腐要治,得捡着关键治;银子要花,也得照着刀刃花。”一板一眼说着政治事,眼底的鄙夷一闪而逝,但叫人察觉不出丝毫。
“儿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肃清不正之风,以免两州官员为官不仁、再行祸事。
父皇可以着吏部挑些大案,按律究办、以儆效尤;再擢升清廉官员,恩威并施。待灾年过去,两州民生经济得到缓和,或追责或贬杀,依章即可。”
一番话说的条理有据,让崇政帝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见羿王又继续说道。
“至于怎样稳定两地民心、恢复农耕,想必邱大人先前的那份折子也说的颇为清楚,儿臣可是提不出更好的建议了。”
跪在地上的邱敏汉手指抖了抖,不着痕迹的瞥了羿王一眼。
江南抚济之谏,不过是他同钱元、周旭匆忙间所定,未经户部论议,难免思虑不全,多有瑕疵。
以羿王之才,短时间内就算提不出更为贴切的方案,也定是能够看出其中不妥之处。今日却给自己抬了身价,但叫人是一番深思。
“稳定民心、恢复农耕……”皇帝端了茶盏,呡了一口,却又想到了邱敏汉折子里说的今年秋收的损失和国库的拮据。
“跪着作甚,还不起来!”
羿王的一番话后,崇政帝脸色由阴转晴。一眼瞥见还跪在地上的户部侍郎,满脸的惊诧状,下了令让他起身。
“那你们接着给朕说说,这‘恢复农耕’的财政缺口该如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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