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的轨迹

在经历了一阵……不知怎么形容的混乱之后，亚修·卡拜德——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原本都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有些晦暗且模糊不清的过去了……尽管偶尔会出现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感觉到的低声呢喃，如同恶魔的细语，让人浑身发毛……但是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听了这种说辞也只会当做是自己犯病了，打个哈哈就混过去了吧。
至于母亲……倒是有可能会相信。但是亚修不太愿意看到她担心的眼神……尽管那是个独自养活自己的坚强的女人，但是自己宁可不给她添加更多的负担。更何况，前些年她因为癌症去世后，自己也没这个机会了就是。
邻居家的阿姨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亚修郁闷地看着她盯着自己和眼前青年的头发颜色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自作聪明地“明白”了什么一样……随后她便自作聪明地离开，美名其曰给二人一个独处的时间。虽然这位大婶是母亲的好友，平时也对自己多有照顾，但是亚修还是为此不免感到有些纠结。这太荒唐了。
“她好像因为发色，误认为我们是亲戚呢。”与亚修相比，莱维的语气倒是轻松了不少——亚修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看起来心情如此之好，“不过也和事实真相没差多少。”
“哼……所以，你到底有何贵干？”亚修也明白了眼前的来人到底是谁……那是自己曾经相当怨恨的对象。不过，他现在也明白了，那恐怕也只是强求……虽然莱恩哈特是村子里的剑术高手，但是袭击者明显是有备而来，数量众多，对于那时候也只有十六岁的莱维而言，恐怕也没有余裕去照顾除那个小男孩之外的别人吧。
“看起来……你还都记得啊。”莱维的语气缓了一下，“这样一来，也好解释一些。”
“记得？”亚修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他能发出的，“这是什么混话？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忘得了——”
原本已经被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渐渐复苏，带着强烈的憎恨的情绪——亚修在盛怒之下没有发现，那憎恨的真正源头似乎不是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发出了怎样歇斯里地的叫声，做出了怎样的举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他的意识在有些不真实的愤怒和憎恨中越来越远……
“呜……”一阵欲裂的头痛，把亚修的思绪给带了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的身体却出乎意料的沉重，随随便便动一下就会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手上传来的异动让他抬眼望去，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攥着一只花瓶的碎片，鲜血正顺着自己的手掌流出。再抬头看向眼前，名为莱恩哈特的青年依旧矗立在那里，不过他的身旁站着和他平时朝夕相处的人：邻居家的大婶；有些烦人但是很体贴人的，想要进修为修女的姐姐；一头金发的损友……不过，他们都用一种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敬畏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刚才是打算杀了我们吗？”莱维的语气依旧温和。他一边挥了挥手，亚修才随着他的动作意识到，刚才这些人的面前正笼罩着一层金色的护罩；房间似乎早已经因为自己刚才的无意识举动而变得一团乱，看起来自己是把花屏、桌椅和一些金属制品朝着对方砸了过去一样。
“这到底是……”亚修一屁股瘫坐在一只椅子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
“嗯……一些预料中的情况。”莱维掏出导力器，在上面轻轻一划，随后一道蓝绿色的柔和光芒便笼罩在了亚修的身上，为他止血并恢复伤口。随后，莱维径直穿过一地的废墟，弯腰捡起了某件东西，递给了亚修。真是意外，在一片废墟当中，唯有那件东西看起来焕然一新。
亚修有些机械地接过来一看：那是自己和养母仅有的，唯一一张合照。
“我替你保管好了。”莱维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虽然很遗憾没能见她一面，但是能将你养大，想必是位出色的女性。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关于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和你刚才为何会失控，以及……如果有的话，你一直以来都能听到的「声音」。”
亚修对后面的事情已经没什么记忆了。他只记得自己依然机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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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修，这样不好吧？又偷偷跑进林子里来？”
“吵死了，斯温。”亚修嘟囔了一句——天倒霉见，自己想要偷偷溜出来去看某样东西，却被某个正好也没入睡的少年给吵醒，“我不是说了我天亮之前就回去么？”
“你之前总是晚上偷偷出去，海利加说不放心才让我们盯着你。”一旁传来艾斯有些无奈的声音，“就算你有自己的理由……嗯，就不能告诉我吗？如果有理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
“哼……比起我，你们两个才更应该小心点吧？他不是说，出了那个据点之外，你们的踪迹是没法隐藏起来的。追杀你们的那个组织，很有可能就这么追上来哦？”
“嗯……组织在帝国这边的下属人员，之前差不多已经都被我们干掉了。”艾斯一脸悠然地说着相当危险的话，“「皇帝」也被他解决，恐怕组织应该也会相当震惊……以我的推断，应该会有一阵子不会采取行动，而是先观察帝国这边的动向才对。”他悠闲地打开了军粮袋子，拿出一块啃了一大口，“你是在这附近寻找什么东西吗？来都来了，让我们也帮下忙？”
“哼……不用了。看来被他用隐藏据点相同的办法给隐藏起来了。”亚修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尽管还是一月份，但是帝国南部的冬天原本也不是那么难熬，在林子里走了这半天，他也出了不少汗，“每次去找都是越来越远……真是。”亚修似是放弃了一样，也从军粮袋子里摸了一块，那又干又没味道的口感让他喉咙直冒火。
“是这样吗？”斯温一边把水壶递给亚修，一边说道，“可是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再玩往前走应该是海恩斯侯爵在这边的私人庄园，我们之前去那里呆过一阵子……至于别的东西，就剩下那个据点了吧？我记得这里好像是什么废弃村庄的旧地址，那个废墟遗址也就在旁边——”
“你等一下。”谁知，听了这话的亚修猛地来了精神，他用力咽下去一大口军粮，然后含糊不清地大声嚷嚷，“你说什么？废墟遗址？”
“是啊……怎么了？”斯温被亚修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就是那个回据点的小路上的那个岔路口……”
“难道说……你是在找那里吗？”一旁的艾斯也奇怪道，“那我们何必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怪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岔路啊。那里不是一直只有一条路吗？”亚修的话让二人一愣。不过，他们都不是白痴，通过刚才的对话，他们隐约已经猜出了真相。
“嗯……看样子，海利加似乎是专门针对亚修把那里给封上了。只有亚修看不到那里的路，自然也就找不到那里去。”艾斯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论，“至于原因嘛……我们不清楚。不过那里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村落的废墟，有一两处相对来说比较新的墓碑。”
“那……亚修怎么会坚信自己要往这边找呢？”斯温疑惑，如果亚修要找的是那个村落的废墟，即使他看不到那条小道，也不至于如此坚定地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穿过森林的话，最终就只能到达通往帕尔姆镇方向的路了。
“那个是海利加的手段，施加了幻术系的法术。越是想要前往那里，就越是会不自觉地朝着远离的方向行进。”一个轻浮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响起，“和魔女们的小把戏有点像，但又不尽然。看来他铁了心不让你进去了。”来的男子戴着发箍，脑后银发细碎，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校服，手里提着半只吃剩的烤野鸽，“所以你才会找到这里来。”
“你是谁？”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亚修不免有些警惕；不过，他发现斯温和艾斯似乎都对此人的出现没什么反应，便也放下了戒心。
“克洛先生……你怎么在这儿？”艾斯看到克洛虽然没有什么警惕，但是不免有些惊讶。
“海利加不是说有利贝尔方面的客人要来吗？所以姑且让我暂时远离据点避避风头。”克洛满不在乎地说道，又咬了一大口鸽子肉，“就这两天……所以来体验一下野人的生活。”
“嗯……看出来了。”只是出来一天，就把原本干干净净的托尔兹校服穿得脏兮兮，克洛大概确实是在林子里放飞自我了，因此斯温这才委婉地评论道。
“所以，你又是谁呢？”对于斯温的微妙态度，克洛也不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了亚修。
“哼……关你什么事。”不知怎么的，亚修看着眼前名为克洛的男子，莫名生出一股恶寒：自己在他的身上看出了未来的自己的影子。因此亚修忽然开始嫌弃起了对方；不过他身上那身脏兮兮的校服，还有那标志性的银发，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等……等一下！”忽然，亚修明白过来了，“你不是……「苍之骑士」么？”
“嗯……我是啊。”克洛坏笑着吐出一根骨头。
“你不是贵族联盟那边的……”亚修想起来了，这张脸自己先前在「帝国时报」的专访中看过，“所以贵族联盟倒了，你就到这里避难了？”
“姑且算是吧。”克洛也不否认，“凯恩公那大叔完蛋，连带着我也无处可去啦。不过，海利加说他后面有计划用的着我……出于一些原因，我也乐得先和他们合作。”克洛把吃剩下的小半只烤鸽子扔到一边，“总之，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最好直接过去问他。在这种森林里乱逛不是什么好事，即便没有猛兽和魔兽……那些冬眠的虫子和毒蛇差不多也该醒来了。你们又不像我，有个能庇护自己的地方。”说着，克洛身后的巨大人形兵器突然显现，原来是「苍之骑神」借着光学迷彩一直隐藏在那里。
“行了，都过来吧。我把你们送出森林。”克洛化作一道光飞进了骑神的身体，“有问题就去问。别再过来这边了。”
“走吧。”斯温耸了耸肩。虽然走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便车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这玩意儿怎么搞？”亚修跳上了「骑神」的手掌——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像是安全带一样的东西。
“之前为了把「g」和「v」他们带走搞的。”克洛说着让亚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一边驱动起「骑神」——就在巨大的人形兵器即将一飞冲天之际，一小队急匆匆的人影也出现了。
“「苍之骑士」阁下？”领头的人，「北之猎兵」的鲍里斯显然没预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噢……是鲍里斯啊。是来找走丢的小鬼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克洛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我会负责把他们送回去的。你们就这样直接回去吧，这样比较快。”
“喂……等……”看着远去的「苍之骑神」，鲍里斯和他手下的猎兵们尽然无语凝噎。





龙裔的轨迹 第1180章 正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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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目前就这样了。”带着众人转了一圈之后，海利加和莱维又重新回到了大厅：此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泛起炫目的白光。负责夜间值班的猎兵们也开始和同伴交接工作，而大厅外空地临时搭建起的小屋里也传来了动静。那是施工队伍在起床和吃早餐。
海利加和莱维带着他们姑且参观了一下这个新建起来的，不知应该称为小镇还是村庄的地方。仿照一般的帝国贵族领地的布局，他们所在的这间大厅——充当传统的领主居所的地方——坐落在这座小山谷的西南方，比起周边来说要稍微高出一点，视野也比较好；空地中间是一处围栏，里面是一些海利加丢在里面的花花草草，以及一颗看起来像是大理石制的不规则石碑放在中间。虽然按照海利加的说法，那石碑里面可是大有文章就是。
若是想要按照传统的帝国贵族制度建立起统治，那么就要有需要去务农的农夫，以及由此建立起来的，围绕着河湖建立起的农田、房舍、磨坊和水车等等。不过，鉴于这里情况特殊，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方式恐怕是短期内搞不出来的。因此这里和农业相关的东西统统没有。最西侧的另外一处高地被空了出来，莱维打算以后如果可能的话，在那里修一座礼拜堂，就如同每一个小镇和村落都有的那样。至于广场周围，则是被用于规划了一些相对来说更加结实的建筑物，也许以后可以用作市政和商务用途。
在更外侧一点，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看起来像是行军营地一样的地方。除了一些搭起来的帐篷和用来存放军粮的营区，还有一处已经盖了大半的长方体建筑物。按照莱维的说法，这是一种集体宿舍，通过把洗衣房、卫生间、厨房和餐室和浴室等房间集中分摊，从而可以供很多人居住。这种方法会在许多学校、军队之类的地方采用，而若是一般的居民自住，则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习惯于和别人分享浴室和厨房之类的。
而目前所见到的这种，便是更进一步简化了的军用集体宿舍的改造版本。不仅易于建造，价格便宜，并且相当牢固——就是住起来肯定不如独栋的房屋舒适。
“反正暂时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买地造房。”海利加耸了耸肩，这种集体宿舍也算是一种试验——他想看看这种建筑物的实际使用情况，因为他未来的某个计划中很可能需要在短时间内铺设大量这样的建筑物。他对工作进度还算满意；仅仅是三天的时间，这里就已经搭建好了一个基本的雏形，之后只需要把那些复合木板给搭上去，再把墙壁内部刷一下就好。反正两层楼的建筑也用不着造得太结实。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比如种满了许多看上去像是草药一样的温室，山谷道中种下的果树，把原本泥泞的山路整理得十分平整的水泥路……虽然还十分简陋，但是毕竟根据海利加他们的说法，这些工作也才刚刚进行了不到一周而已。
“话说……这样要花很多钱吧？”看到曾经残破的故乡如今变得欣欣向荣，而且是在可以称得上自己兄长一样的莱维的领导下，约修亚感到非常欣慰——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这一切并非是毫无代价的。莱维不太可能有那样充裕的资金……而海利加的话……会把可能的大笔资金用在这上面吗？
“是奥利维尔吗？”艾丝蒂尔也明白约修亚的疑惑，本能地提出了一种可能，不过随后又否了，“不对……听说他为了建造「红翼」透支了大笔的资金，不像是有余裕的样子……”
“让玲来猜猜……难道是海恩斯侯爵吗？”只有玲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玲听说他每年都会把大笔款项用在修缮领内的基础设施上……包括但不限于道路、水利设施和各种城建。当然，铁路他是不管的，毕竟那是被「铁血宰相」的利益集团给包了的，他不可能去插手。”
“真聪明。”海利加点了点头，玲能猜出来他一点不意外，“就是这样没错。他每年本来就会有许多款项用于相关的项目，所以拨给哈梅尔重建一点经费也不会被人看出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是什么意思呢？”原本在摆弄着一朵小黄花的科洛丝转过身来。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需要维持一定规模的军队在这边巡逻警戒，还要操心保证他们不能泄露任何消息。”莱维回答了她的疑问，“不过今年应该就是最后一年了。内战结束后，各大贵族领应该都会被政府施压裁撤军备，他在这方面肯定也很有压力。”
“而且之前在陛下面前，他大概也看出我很受陛下器重，所以也想要本能地讨好和我关系不错的莱维。”海利加轻哼一声，“老狐狸……不过我倒是不讨厌他这一点就是了。他和「rf」的古恩前会长关系不错，后者虽然已经远离公司运营的一线，在全国各地还是有不少人脉的。他认识一些工程学和建筑学方面的专家……这些人就是他动用关系请来的。”
“我已经听奥利巴特殿下说了……尤肯特皇帝似乎已经把你的爵位提升为高位贵族了？而且好像还有什么皇室特许的特殊权力之类的……”科洛蒂娅公主想起之前王室收到的公文中的内容。
“嗯。不过，这件事倒还不是主要的。”海利加点了点头，“他大概是对尤肯特陛下最后请我作的那件委托感到震惊……不过和他一样，我也琢磨了好一阵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换句话说，我和他一样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不过嘛……最近我倒是想明白了。这差事，是陛下在给我递刀子呢。”
“什么事？”科洛丝已经预感到之后自己会得到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
“他请我作塞德里克皇太子的老师。”




龙裔的轨迹 第1181章 正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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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历史上曾经有一段相当混乱的历史时期——那时还未明确建立嫡长子继承制度的埃雷波尼亚，经常会陷入多个地方大贵族扶持在皇族中的代理人，从而觊觎帝国的最高权力的混乱当中。而这种争斗在「狮子战役」期间达到顶峰，随后便在德莱凯尔斯大帝的治下，通过一系列行政手段彻底杜绝。在那之后，帝国建立了稳定的嫡长子继承制，而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皇子不再像此前那样可以得到一大片封地，而只能拿到一大笔钱，并且拿着一笔无足轻重的皇室俸禄。
此外，便是由于卡尔瓦德王国在百年前爆发的革命——尽管帝国方面对于革命的思想可以说是严防死守，避免其冲击帝国核心的贵族制度，但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革命的新思想乃是民心所向；因此许多从卡尔瓦德革命诞生的思想也逐渐传到了帝国。在想通了“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之后，当时的埃雷波尼亚帝国皇帝，尤肯特二世便主持了皇室领导下的上层变革，把一些被民众们公认的“旧时代垃圾”从帝国的政治制度当中给摒弃掉；其中就包括帝国的皇帝将不会严格执行此前相当庞大规模的侍妾制度——不过，似乎也有因为吸取伯流斯五世皇帝教训的意味在里面。当然，那些更加激烈的革命思想，诸如「卡尔瓦德无需天佑」之类的，依然处于被帝国严加警惕的状态，无论是学术著作还是各种公众出版物，都收到了来自政府的严加警告，做出了诸多严格的限制。
因此，尽管帝国的改革缓慢且不彻底，但是在一个贵族制度和传统思想如此根深蒂固的国家，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变化和革新，也引起了相当激烈的反弹。为了对抗那些在帝国内部几乎相当于各地区土皇帝的超级贵族们，尤肯特二世皇帝采取的办法是，把一些原本地位并不高的中下层贵族晋升和提拔，利用他们来牵制这些大贵族们。不过，对于帝国而言，能够被所有人广泛接受和认可的上升渠道，有且仅有在军事上建功立业这一条路——那些涌入军队的中下层贵族们很快就成为了被称作「****」思想的最大接受者。他们和那些保守的老贵族不同，在乐意接受新思想的同时，也具备了更强的侵略性和攻击性，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改革的代价。
为了握紧这股力量，历代皇帝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拉拢这一庞大的群体，以保证他们能够被一定程度地控制住。在这个过程当中，形成的其中一个潜规则就是，在继承帝位之前，几乎每一位在那之后的皇子，都要被送进军中服役或是加入士官学校学习，以此作为一种象征性的宣传。无论是奥利巴特还是尤肯特皇帝，年轻时都尽然如此。
“所以说，尤肯特皇帝这样做，看起来是在给我找麻烦，但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在帮我呢。”海利加悠然道，“表面上看，似乎会引起我和军中那些少壮派军人的矛盾，但是事实是，现在掌握着整个正规军的人，实际上是奥斯本宰相，而他正致力于把贵族势力从军队当中清理出去呢。这相当于是给了我一面旗帜，我可以借此把那些失意的贵族军官给重新聚拢在一起。”
“可是……这不就相当于，皇帝在有意地促进国内军方势力的分裂么？”约修亚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想陛下在这方面也有顾虑。”海利加说道，“那些年轻的贵族士官们，对于当年推动改革的尤肯特二世皇帝来说只不过是工具，是他用以拉拢来对付那些老旧贵族的工具。他们渴望建功立业，也更加富有冲劲，但是这不意味着皇帝会放任他们去乱来。因此，在尤肯特二世皇帝统治期间，帝国虽然侵略性强，但是却保持着冷静和克制，会避免大规模的战争，并且在达成战略目的后立刻收手。但是在他之后的皇帝们，却没有那种魄力去这么做。”
“嗯……因为战争能够带来军功，能够带来他们自己的成就。”莱维在一旁补充，“虽然在那之前，是由尤肯特二世皇帝来支配和调遣他们……但是在兼具了威望和能力的尤肯特二世皇帝去世之后，新继任的小皇帝却不具备能力牵制他们。此时他们便开始主动地四处挑事，意图把整个国家绑在他们的战车上。这就是这股力量发展到今天，却逐渐不受控制的原因。”
“正是。当年「哈梅尔」事件，虽有幕后黑手在背后悄然作祟，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必然。若是这帮人再这么继续无组织无纪律地胡闹下去，这种悲剧的发生也是必然……因此自那之后，陛下也心存对他们进行制约的心思。奥斯本宰相的做法恐怕正和他的心意，但是只是单纯地把这些人清出军队，他们恐怕还势必会在别的层面上给国家制造混乱。”
“所以……他打算让你接手来控制他们？”艾丝蒂尔也听明白了这背后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既然连帝国的皇族都经常没办法控制他们，那你要怎么做？”
“有塞德里克皇太子这面正统的旗帜，还有我这被塑造和炒作出来的「英雄」身份。至少短时间足够制约他们了。”海利加摸了摸自己胸前的一颗小小金星，“奥利巴特当年从利贝尔回归帝都时用于引起轰动的办法，我也可以用一次。总之，这种表面上的功夫虽然对实际形式没有任何帮助，但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作秀原本就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你看，帝国古早时期的那些外出征战的名将们，在得胜归来时宁肯舍弃掉金银财宝和高官厚禄，也都想要在帝都来一场盛大的凯旋仪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