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暮雪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如忘忧
暮雪上前见过礼,见她这是去干清宫方向,有些疑心,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果然是去圣上面前状告张贵妃的。
皇后气势汹汹,十分坚决,暮雪知道她势必成行,压下心中隐隐忧虑,也跟着她一道去了干清宫。
皇帝正与王阳关及好几位骨干大臣议太后及太子一事,听说皇后来了,皱眉道:“她不知道今日朕请了几位爱卿有正事相商吗怎么这时候来快叫她回去。”
还未等到李运喜出去打发皇后,皇后已经闯了进来。她是刻意挑的这个时候,铁心要当着所有重臣的面儿,把张贵妃做的那见不得人的事儿抖出来。
除了皇帝,众人连忙起身向皇后问安。皇后抢先一步道:“虚礼都免了,各位大人请坐。”
皇帝喝口茶,瞄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臣妾知道皇上与各位大人在议事,本来不敢打扰。”皇后施施然行至皇帝面前,开口道,“但是臣妾有天大的委屈,事关国运,才不敢隐瞒。”
她这一句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大惊,皇帝更惊,眉头锁得深深的:“你说什么这么多大人们都在,可不能乱说。”
“若不是太后子侄谋反,太后幽禁别宫,臣妾还真不敢说。就算说了,太后也必然咬定臣妾造谣。”皇后神色哀伤,“今日臣妾当着众位大人们都在,臣妾拼着丢皇家脸面之险,也要把话给说个清楚。”
说这话时,她已极力稳住自己,但仍有些摇摇欲坠。绿珠和暮雪赶忙上前扶皇后坐下,一起劝道:“您慢慢说。”
皇后欣慰地看了她们俩一眼,鼓起勇气,眼神直直地落在皇帝身上:“官家可知道,为何我嫁于你多年,都没有孩子吗”
大家都看着皇后,唯独王阳关耳朵听着皇后说话,眼睛却瞥向暮雪,见她侍立在旁,清秀的面孔上渗出一丝忧虑。
皇后声声控诉,张贵妃如何在她饮食中做了手脚,伤她身子,致使她不能生育,说到伤心处,不禁流下泪来。
“还请官家和各位大人为我做主——”皇后说着,绿珠便将证据呈了上来。
不出所料,龙颜大怒。皇帝大骂贱人,下旨将张贵妃打入冷宫,永不得出,并下令将所有为皇后诊过脉的御医全部革职查办。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也算是皇室一大丑闻了,但是事关国本,也顾不得什么后宫前朝,许多人纷纷向皇上进言,劝废太子。
那几个太子的党羽大臣连忙道:“此事是张贵妃所为,太子殿下并不知情。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长子,断没有废长立幼的道理啊。”
皇帝气极,抄起手边的花瓶朝他们摔去:“废长立幼!废长立幼!朕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
顿时跪倒一片:“圣上息怒!”
王阳关见皇帝脸色难看而苍白,似乎被气得心悸,连忙取出救心丸给皇帝服用。皇帝好半日才缓了过来,看着黑压压跪倒一地的大臣,缓缓开口。
“长子失德,是天不佑我大齐。”
“圣上!”
皇帝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继续道:“朕卧病多年,朝中大事多托于阳关以及诸位大人。你们是朕的肱骨,
第七十四章 我心里没有你
暮雪感到难堪,近来他总是一副训斥的样子,似乎她是个怎么也教不会的愚笨之人似的。然而沈钟的事,她不敢马虎,强行压下情绪,冷静问他:“那依王爷对圣上的了解,此事可有转圜”
王阳关以肯定的语气答道:“余地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要先等圣上气消了再说。”
“是,是,圣上是仁君,气消了会想得明白的……”暮雪喃喃着,像安慰自己似的。夕阳那明亮而微暖的光,映出她眼底的落寞与担忧。
王阳关盯着那影子,缓缓道:“再说,你忘了么,她是姮妃的父亲,圣上怎么会说杀就杀呢姮妃还没来求情,倒是你拼了命去求。”
他要是不说,她倒忘了这茬儿,沈钟还有佩云姐姐这个嫡亲的女儿呢!佩云姐姐是圣上的妃嫔,定然会去求情的。
然而暮雪却担心道:“她去求情,也惹怒了圣上怎么办”
王阳关一把拉过她来,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还替她担心!你忘了她怎么对你的!”
暮雪摇头:“那是误会。我与她一同长大,最知道她的秉性,她不是恶人。”
“这宫里是个染缸,就算不是恶人,也给染成恶人了。”王阳关道,“人一旦身居高位,拥有权力,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又岂止姮妃一个”
又是训斥。暮雪有些不高兴,将手抽离出来,淡淡道:“奴才谨记。”
“你怎么又这样子成心地疏远我了”王阳关无奈,“本来不是说误会了我,要同我好好的么”
自鸣钟响了,声音传到这里,已是极轻的了,但她仍是一震,想起沈钟现在也许已经被捕入狱,如何有心思再同他谈情说爱,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太医的事,烦请王爷周旋。奴才有些不适,这就回了。”
王阳关突然伸手拦住她,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的去路上,像座巍峨的高山,像个压迫的对手。
“暮雪。”他认真地唤她的名字,很想要寻找一个安心的答案,“你现在心里,到底有我没有”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他难得地脸色微红:“只要你心里有我,我现下便娶你回去。你知道的,我……”
“时辰不早了,宫门还要下钥,王爷回吧。”暮雪立马打断他,目光躲闪,“奴才说过,嫁娶之事,不是奴才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王阳关也是无奈,家中母亲催他成亲催得急,皇帝也提了好几次要为他赐婚。拒绝的话,他已说得不胜其烦。
他想要光明正大地牵她的手,想要与她出入成双,他要与她共同进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隔着一层身份,隔着一层心。
暮雪见他还不走,想要绕道先走,还未离去,手腕便被一把抓住,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嗓音:“请你回答我,我现在就想要答案。”
她皱起眉头,不得不遵从内心。现在的自己仿佛已不够喜欢他,只不过不想放手,也不愿承认。
“我不想骗你。”她一狠心,伤人的话便说出了口,“我心里没有你。”
那高大的身影僵住了,原本温柔的气息变成了无尽的酸苦。他像熄灭的太阳,没了光热,没了威风,渐渐也没了表情。
暮雪原以为这话说了就说了,却不想自己脱口而出后,心里竟也一阵刺痛,仿佛被人割了块肉下来。她后悔了。
“王——”她想叫住他,又住
第七十五章 旨意
鸣筝道:“瞧这架势,怎么着也得下几日吧。”
暮雪愣愣想着,待明早起来,想必一切全都变成了白色,人间换了天地罢。不管今日走过怎样深的脚印,明日还不是全都被雪给埋没了么。他,会不会也是一样呢。
睿王府。
王阳关一回府,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不见人。年氏命下人给他送饭菜到书房去,结果原封不动地就给退了回来。年氏不放心,回房对王炳道:“老爷,阳关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王炳问:“怎么了”
年氏紧紧地皱着眉头:“他今日从宫里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饭也不吃,人也不见。”
“你不听说了吗,今日圣上下旨废太子,这是朝廷大事,想必阳关还有许多公务要办。”
“公务公务,整日整夜的都是公务!”年氏一边倒茶喝,一边埋怨,“以前他就是找的这个说辞,说的几门亲事都不要。我以为现在得了爵位,出宫建府,他就可以放开手了,没成想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办公。”
王炳笑了:“那又如何孩子大了,你操什么心”
年氏嗔道:“他的亲事,咱们不操心谁操心你个老东西,从来什么都不管,还有脸在这儿说我。”
王炳是个好性儿的人,听妻子这样说也不生气,只是劝她不可操之过急。
年氏却觉得不能再拖,这一夜未曾安睡,第二日径直入宫去求见皇帝。
皇帝还是太子时,有次遇难,王阳关冒险挺身相救,此后两人便成了极为亲密要好的朋友。皇帝常到他家来玩,与他父母十分相熟悉。后来皇帝继位,特许他们入宫觐见的特权。年氏也因此不用提前报备,就到了干清宫门外等候。
李运喜出来迎她:“年太太安好,圣上请您进去呢。”
年氏整顿了下衣裳,随他进去,见圣上坐在炕上写字,忙跪下叩拜:“臣妇年氏,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连忙吩咐:“快请起来,朕不是同您说过,不用行此大礼的么快看座上茶。”
年氏从地上起身,微笑着道:“打扰圣上了,臣妇实在过意不去。”
“太太哪里话,您是阳关的母亲,就是朕的长辈,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皇帝说着,看了一眼年氏的脸色,猜测道,“您找朕什么事”
“臣妇找您能有什么事,您想必也知道的。”年氏拂了拂袖子,坐下沉吟着道,“阳关昨日回家,好像有些不高兴。”
“哦阳关不高兴”皇帝有些疑惑,随即想起了暮雪,不禁失笑。
年氏赶忙问:“您知道为什么”
皇帝道:“朕昨日一时生气,训骂了一个女官,阳关一向护着她,想必是生气了罢。”
年氏大惊,站起身来:“因为她”
皇帝将手中的朱笔搁到一边,道:“朕也是猜的。”
年氏对暮雪的不满全都起源于兰菊的事,后来王阳关向她几番解释,她也就没再追究。听皇帝这样说,她沉思良久,才道:“阳关看上她,为何不同我说呢”
皇帝昨日冲暮雪发火,后来回想起来,方觉是自己过于冲动,正感到一丝愧疚,听年氏又来提阳关的亲事,正好找到个补偿暮雪的法子来。
“太太,您常与朕提起阳关的亲事,但是找来找去几家的小姐,都是养在深闺,阳关都没见过面儿,要不……”
年氏当即领会了皇帝的意思,有些犹豫:“可是我听说暮雪父母早逝,家里好像也没什么门第。”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他倒更欣赏暮雪一些:“这姑娘虽然没有好家世,但是才貌双全,又聪明伶俐,甚得皇后重用。许配给阳关,也不至于太不般配。”
第七十六章 此间恨
皇后听说皇帝要为暮雪和王阳关赐婚,本是高兴的,可这名分却是妾侍,她便觉得委屈了暮雪。
可是她对皇帝一向恭顺,皇帝下了的口谕,她从来不会违背。
暮雪口气坚决道:“奴才决不嫁他为妾,求娘娘成全奴才。”
“这……”皇后道,“做妾是委屈了你,但这是圣上的意思,抗旨是死罪,你可得想清楚。再说,王爷尚未娶妻,将来提拔你做个侧妃也未尝不可。”
暮雪也看出皇后的难处,刷地站了起来:“奴才不教娘娘为难,奴才这就去找圣上。”
绿珠拦住她:“娘娘同你说的,你没听见么抗旨是死罪!”
暮雪眼也不眨地一把推开,快步地朝皇帝宫中走去。李运喜本以为是桩大喜的事,却没想闹成这样,与皇后面面相觑。
雪下得没有昨夜那么大,却也还是绵绵密密的,暮雪犹记得上一次这样狂奔,是在她刺杀王阳关失败去找皇帝的时候。
那时是想要逃命,此时却是想要逃他。
皇帝以为她是来谢恩的,命人召她进来,不料她一进门便道:“奴才不能遵旨。”
“放肆!”皇帝本来就被太子的事搅得不大高兴,此时更是怒了,“你好大的胆子!”
“圣上……”暮雪扑通一声跪下,“奴才真的不想嫁他为妾,求圣上收回成命。”
“不可能!朕都答应了的事,君无戏言!”
答应了的难道是王阳关来求皇帝赐婚的他想娶她做妾暮雪心里满是苦涩,难道因为昨日的事,他就如此报复她么
暮雪心凉地摇头:“奴才仍是不愿,除非圣上将我五花大绑,绑到王府里去。”
“你!你想气死朕!”皇帝气极,“这么说,你的确不怕死了”
她以前怕死,是因为大仇未报,而害死母亲的仇人现在也被囚禁在了幽台,恐怕终生不得再出,褫夺了太后的封号,一无所有……
那她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她瞪大眼睛直视皇帝:“死就死!”
皇帝没想杀她,说的也是气话,怒极反笑:“朕偏不叫你死!你昨日不是替太医求情吗这样,你嫁,朕就饶了他们,你不嫁,朕就将太医通通斩立决!”
暮雪定住了,眼睛仍是望着皇帝,可那眼神里却是空无一物。她望着头顶的雕梁画栋,又透过花窗窥见灰白的天空,仿佛都如同幻觉。良久后,才怔怔地道一句:“奴才谢皇上恩典。”
言罢,伏地行礼。
皇帝冷笑:“这点能耐还想抗旨!”
地上的人没说话。皇帝见她像个霜打的茄子,气也消了一半,命她起来。
暮雪起身,浑身凉透了,瑟缩了下便要退下,皇帝心有不忍,道:“放心,朕会多赐你些嫁妆,叫你风风光光地出嫁。虽然是做妾侍,但你是宫里出去的人,又与阳关是旧识了,不会受什么委屈。”
暮雪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道:“希望圣上这次也能一诺千金。”
皇帝不解:“这几位太医你都认识”
“只认识沈太医,他……他曾是奴才认的干爹。”
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不妨就坦白了:“奴才六岁亡了母亲,是沈太医夫妇领养的奴才。后来奴才不孝,一心进京,与他们断了联系,如今想来十分后悔。昨日拼死相求圣上,也是为此。”
“什么”皇帝大骇,“如此说来,你与姮妃……”
“是姐妹。”暮雪直言,“所以姮妃娘娘后来要打奴才,是想教训奴才这个不孝之人。的确奴才是错了,还请圣上不要因此以为她是恶人。”
说出这件事,暮雪终于可以重重地松口气了。她什么都不怕了,反正木已成舟,下辈子想必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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