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暮雪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如忘忧
她自然不给。
他低喝:“不是说好从长计议吗你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奴才就算送死,也是心甘情愿。”她苦笑,“王爷要么揭发奴才,要么成全奴才。”
“事急则缓,事缓则圆。”王阳关苦口婆心,“你冰雪聪明,这个道理怎会不懂日后有的是机会,总归不是今日。”
暮雪无力辩驳,报仇是她苦心谋划了多年的事情,她曾经想过,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拔刀刺向仇人的心脏。王阳关愿意帮她,她当然感激,但是仇人近在眼前,她不知不觉就红了眼。
王阳关见她如此,将语气放得柔和几分,轻轻爱抚着她的乌发,哄道:“好了,你都等了十几年,还差这一会吗。以后的事,有我呢。”
回廊上传来几个宫人叫喊王爷的声音,王阳关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走了出去。假山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幽冷,暮雪打了个寒战,捧着脸冷静片刻,才缓缓地跟了出去。
宫人们是太后派来喊王阳关一道用膳的,回到敞厅里,大家都在等王阳关一人。他连忙躬身告罪:“太后皇上恕罪,臣以为这戏班子要唱好一会子呢,这才回来迟了。”
太后摇了摇头,一副苦恼状:“好好地唱什么《单刀会》,我听得就不是那么个喜庆的意思,叫他们停了。你方才出去干什么了”
“哦,没什么。”王阳关道,“只是和底下人吩咐一些事情。”
太后眼尖得很,早远远地瞧见暮雪,但没看真切,只是觉得好像有些熟悉。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子的事,也没太在意,就命大家入席用膳。
太后坐在上首,皇帝皇后分坐两侧,太子,公主和王阳关坐下皇帝下首,张贵妃,姮妃沈佩云,还有其他嫔妃则坐在皇后下首。各人面前摆起桌案,宫女太监们站着侍候布菜。
席间太子向皇后敬酒,皇后态度很是冷淡,太子仍是赔笑,讨好道:“许久不见母后,母后怎么清瘦了许多,是不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
皇后冷冷地道:“我人老珠黄了,老来瘦罢了,不敢有劳太子爷关心。”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太子的笑凝结在了嘴角,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太后对皇后的态度很是不满,板下了脸道:“皇后怎么这么说话明儿是好意关心你,你倒给他脸色看。”
张贵妃急忙装起了可怜,低头呜咽道:“都怪臣妾不好,臣妾先前不懂事,得罪了主子娘娘的母亲,主子娘娘便不待见我们母子。”
太后听了,对着皇后一顿训斥:“皇后就该有个皇后的样子!母仪天下的人,怎么能心胸如此狭隘你是嫡母,明儿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么”
皇后站起身,心寒不已,极力端着国母的架势,朝太后福下了身:“母后教训得是,臣妾失仪了。臣妾略感不适,想要先行告退。”
皇帝仍然有些发懵,不明白皇后本来温和至极的一个人,为何突然变得这样浑身带刺。太后见她这般不给面子,冷哼了一声,挥手道:“那你请便吧。”
德馨公主急忙起身,拦住皇后,施礼道:“皇嫂还没吃呢,怎么就要走了留下吧,今儿臣妹还特意亲手做了您最喜欢的栗子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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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独语斜阑
“你说得对。”皇后缓过来许多,擦了擦眼泪,看她们还半跪在地上,道,“坐吧,你们也辛苦了。”
绿珠却揉起了眼睛:“奴才不辛苦,奴才是心疼娘娘。您菩萨心肠的一个人,怎么就被贱人算计!”
暮雪又紧赶着去给绿珠擦眼泪,嗔道:“怎么才劝好了皇后娘娘,你又哭上了你也这般,谁来伺候娘娘呢。”
绿珠这才破涕为笑,道:“饭菜凉了,奴才去给娘娘热热。”
皇后这一离席,这顿生辰宴的气氛顿时就冷清了许多。张贵妃又当着太后装起了可怜,惹得太后连声说皇后的不是。太子既愤怒又害怕,怒的是皇后不给面子,怕的是她与自己为敌。
王阳关冷眼旁观,心中却盘算着,不知皇后为何突然性子大变,其中必有蹊跷。
皇帝与他想得一样。翌日,他们二人对弈,王阳关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赢了,苦笑着道:“圣上今日心不在焉,想必是为了昨儿皇后的事吧”
“被你瞧出来了。”皇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以前燕儿不会这样不识大体的。朕还听说,她今日答应诚儿和彦儿去她那里晨昏定省地请安,却没有叫太子去。”
王阳关自从自建府邸,搬出宫去住后,就不再插手过问内廷的事了,听皇上如此道来,颇感意外:“皇后娘娘这是想扶二皇子和三皇子做嫡子么”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子实在不争气,令朕和朝臣失望,可是奈何母后非说要再给他一个机会。母后是先皇的皇后,朕以孝治天下,也不好忤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可是皇后要另扶嫡子,岂不更是要惹母后震怒么”
宫闱之事盘根错节,与前朝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王阳关一时也不知从何入手,随手摆弄几颗棋子,思索着对策。
“皇上,公主求见。”
皇帝摆手示意:“叫她进来。”
德馨垂手进了门儿,不似平日那般活泼亲昵,规规矩矩地给她的皇帝哥哥行了大礼。
“臣恭请圣安,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泼猴儿转性了”皇帝笑了笑,抬手叫她起来,“怎么行这么大礼当心地上脏了你的衣裳。”
德馨爬了起来,坐到坐墩上去,甩了甩头上麻花辫,皱眉道:“哥,我给你行礼,是想求你去问问嫂子,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呀”
一看王阳关也在,她继续问:“阳关哥哥,你说呢,会不会是我平日礼数不周,害皇嫂讨厌我”
王阳关笑道:“不会的,公主天真可爱,皇后肯定不会同你计较礼数。你别想太多,昨儿的事和你无关。”
“哦。”德馨还是怏怏不乐,“大过年的,嫂子怎么突然不高兴呢,害得我都不敢去她宫里玩了。”
李运喜看公主来了,取了许多糕点点心来,德馨也没太大兴趣,继续道:“我本来还想去未央宫找暮雪姐姐玩呢。”
甫一听见她的名字,王阳关反应过来,担心地问:“你找她什么事”
“我找她玩儿啊,想叫她给我打络子,帮我做风筝。”德馨一笑,“她可是欠我人情了,总得还吧上次在姮妃宫里,要不是我赶到,她那漂亮脸蛋可不知被人打成什么样了。”
“你说什么姮妃打她”王阳关大惊,脸色不经意地白了,“怎么回事”
德馨这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是暮雪叫她保密的,急忙躲避王阳关追询的眼神,闪烁其词:“没什么回事,就小事儿。”
皇帝也感到奇怪:“姮妃为何要打暮雪”
第六十七章 养女和亲女
沈府。敞厅内。
吴氏正清点着沈佩云派人赏来的年礼,见沈钟回来,便起身迎上去:“老爷回来了”
沈钟“嗯”了一声,摘去官帽,神色十分凝重地坐了下来。
“老爷怎么了不顺心”吴氏笑着指了指边上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年礼,“你瞧,这都是咱女儿赏来的,这柄如意我上次说了一嘴,没想到她就送来了。”
“好了。”沈钟不耐烦地打断她,“别说了。”
吴氏对丈夫的态度感到奇怪,挥手叫身边的丫环下去,亲手递过了茶,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沈钟接过茶,掀开茶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教的好女儿!”
“佩云她不是好好地在宫里么”
沈钟啜口茶,缓过了神,把宫中之事告诉了吴氏。不想吴氏听了,没觉得佩云做得有何过分,倒骂起了暮雪。
“咱们怎么养了这么个丧门星白眼狼”吴氏坐到一边,气道,“这下让圣上知道,佩云怎么办”
“你怎么不替暮雪想想”沈钟斥道,“她身世可怜,佩云不帮衬也就罢了,竟还欺辱这样她!”
吴氏指着沈钟道:“到底谁是你女儿”
沈钟喉咙一哽,慢慢有力地答道:“都是。”
他说罢,掏出暮雪托自己送给吴氏的几样首饰银两:“这是二女儿给你的年礼。”
吴氏斜瞄了一眼,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就这点东西,还比不上佩云给的一个零头,她也好意思叫你送来”
沈钟与她争论,暮雪又不是宫里的主子,当然不如佩云送的东西有排面,但她这也是倾其所有地尽孝心了。吴氏仍是不满,沈钟也懒得同她再吵,索性跑到书房,一头扎到药书里去了。
自从皇后知道张贵妃害自己不育的事后,苍老了许多,算是一夜白头。暮雪为了给她调理,天天往太医院跑。
这日她见着沈钟,便向干爹请教起了白发变乌之术,两人找了间太医院一间偏房讨论。给皇后定下了方子后,沈钟突然拉着她的手,心疼道:“雪儿,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不和干爹说呢”
暮雪下意识地一缩:“没有啊,雪儿在宫里好好的,没什么事瞒着您。”
“都现在了你还要瞒佩云欺辱你,你为何不早说”
暮雪赶紧一笑置之:“这不是姐姐心情不好嘛再说我也没让她打着呀。”
沈钟都不知怎么说这闺女了,看她这样强颜欢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内疚道:“都怪干爹没有教好她,替她和你赔罪了。”
暮雪连忙道不敢。沈钟又道:“前几日王爷训斥得极是,我想了又想,太对不住你了。”
“王爷……”暮雪喃喃地念着,“你是说督公么”
“是啊。”沈钟道,“佩云做得太多,王爷就算真的罚我们的罪,也是应该的。”
暮雪连忙安抚沈钟,这事同他没有关系,她也不会去与佩云计较什么,请养父母放心。
“对了,干爹,有件事儿我想问您。”
“你说。”
“那个,皇后娘娘体内的丹砂,您知道吗”
沈钟顿时瞪大了眼睛,赶紧捂住暮雪之口,急道:“你怎么知道!”
暮雪后退一步,舔了舔
第六十八章 新年来下一盘棋
又是新的一年了。圣上封了印便暂停了国事,朝臣们也都得以休假。
宫里过年很有氛围,万寿灯,天灯,盆景,门联等等流光溢彩的玩意儿全都张罗了起来。不管人们心里藏着何等的心思,大过年的,脸上总是带着笑。皇后现在有了二皇子三皇子承在膝下,渐渐恢复了些神彩,趁着过年赏赐了暮雪和绿珠她们好些东西。
王阳关本来是休假的,皇帝却召他进宫来下棋。他一进门就给皇帝拜年,皇帝却拦着他不让行礼,笑道:“今儿不上朝,连印都封了,咱们不是君臣聚,而是朋友聚。行大礼做什么”
下了几盘,皇帝皆输,但却不服气,突然想起暮雪来,耍赖道:“那丫头不是和你下过平局么我叫她来下棋,只要赢了她,便是赢了你。”
王阳关一笑:“只怕圣上未必能赢她。”
暮雪被叫了来,不知何事,战战兢兢地请了安,才知道是要下棋。她一边琢磨怎么下,一边小心地问:“奴才要是赢了,可有什么赏赐”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她,对王阳关道:“你看这丫头,还没赢呢,就想着讨赏了”
说罢问她想要什么。暮雪想了想,道:“若奴才赢了,日后您得答应奴才一件事,奴才保证,这件事不会有违仁义。”
皇帝没有立即答应,一边落子一边转移了话题:“你那日为何被姮妃打了”
暮雪瞳孔一缩,抬头望着皇帝,假装无事地道:“没什么,奴才胆大妄为,说错了话,惹姮妃娘娘不快,这才起了口角。后来公主来了,奴才也没被打着。”
“朕听德馨说了,这事是姮妃太过了。”皇帝一语便判了公允,不容暮雪再说。
王阳关这时道:“你也该注意下,怎可随意呼后宫娘娘的名讳”
好几日没见着面了,一见着面,他半句关心没有,倒是先训斥一番。暮雪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却不敢造次,只好尊了声:“奴才知道了。”
这场棋下了足足的一个半时辰,才终于见分晓,暮雪微微胜于皇帝,皇帝无奈地投子,摇头道:“怎么还是输”
暮雪心道好险,站起身来向皇帝施礼:“奴才侥幸了。”
皇帝输了几盘,觉得没意思,正好想起要给大臣们赐字,便命她退下,王阳关也见势告辞。
到了门外,她头也不回就要走,王阳关急忙开口,叫住了她。
她装得很淡漠:“王爷有什么吩咐”
“跟我走。”
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她只好跟着他沿着宫廊走,谁知越走越远,一下子就走到了廊沿尽头。
“您要没吩咐,奴才可要回去了,皇后娘娘那里——啊!您这是干什么”她没有防备,就被他推上了马车。
“坐好,别说话。”他沉沉地命着,自己也坐了上来。待坐稳了,一声令下,马车便缓缓开动。
“这些日子过得可好”他问。
她闹脾气,不理睬他的关心,冷冷地道:“王爷这是带奴才去哪儿劳您放奴才下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没想到他竟然将她带去了他的王府。新建的府邸,好生气派,挂的门匾对联都是圣上亲手所书,两头石狮子也是御用之物,走进去后,尽是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等建筑,园林处宛似江南他们的居处。
冬日寒意未尽,白雪压在松枝上,王府里有佣人清扫着小径,一派清幽之意。绕过几间偏殿院落,他将她带到他的房里,不由分说,将她紧紧地搂住亲吻。
她用尽力气挣脱他,退到门口:
第六十九章 年氏的责难
他铁青着脸,像被激怒了似的。暮雪淡淡一笑:“我把自己给了王爷,日后就不必有什么牵连。你走过了我这独木桥,就该回你的阳关道了。”
拳头砸在桌上,他愤愤地站起,一把扯过她的衣领。
她的眼眸如同古井水一样平静无波,回视他:“难不成你想过一辈子的独木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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