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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前暮雪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卿如忘忧




第三十三章 丁香空结雨中愁
    第二日果然下起了大雨,暮雪等了一个时辰,雨势却丝毫不减,只得撑了把油纸伞出门,小心翼翼地走在廊沿之下。以她如今地位,本可以叫人随侍,不过她不愿麻烦别人,总是作罢。

    雨丝被风吹斜,她虽然尽力抵挡,衣裳仍然难免被淋湿。到了王阳关那里,拿出秀女大选的名册一看,果然也没逃此厄运,雨水将字迹晕染模糊,有好几处要紧的地方都辨认不出来了。

    暮雪不好意思地冲王阳关笑了笑,道:“督公恕罪,实在是方才雨势太大,才会闹成这样。不过上头写的什么,奴才都记得,这就下去重写一份来。”

    她的头发和衣裳都是湿了,紫色羽纱裙的裙摆上面还沾着雨水,看起来有些狼狈。王阳关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道:“外头雨这么大,你就非得挑这个时候出门”

    她身上湿漉漉的,本就冷得想哆嗦,他这责怪的口气更让她浑身一凛,赶紧跪下解释道:“奴才不是成心给您添麻烦的,今日奴才还有旁的差事,再不出门怕是来不及了,这才出了差错。您给奴才一刻钟工夫,一定能写完。”

    她会错了他的意思,他也没纠正她,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起来吧。”

    暮雪站起身,正准备转身出去,叫来三宝借副纸笔,王阳关却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拦住她道:“就在这写,纸笔都有,省得麻烦。”

    暮雪急忙谢过,正准备去他书桌上写字,却听见他冷冷地道:“你打算沾湿本座的书桌”

    她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王阳关走到门口,叫来三宝:“给她拿件干衣裳来。”

    三宝不一会就拿了件外套来,暗沉的藏青色,显见是太监的衣裳,他赔笑道:“奴才没找着女装,还请女史大人将就将就。”

    暮雪完全不介意这些,一边披上,一边道声多谢,伏在案上便开始洋洋洒洒地抄写起来。王阳关坐在边上的一把圈椅上,喝着茶问她:“你还有什么旁的差事”

    “皇后娘娘循例要给新晋小主恩旨,奴才要去传旨。”

    王阳关刚想说这不该当是她的差事,心思一转,想到佩云,便明白她为何要去。雨声喧哗,寒意隔着窗纱透进来,他看见她似乎哆嗦了下,便起身去将帘子放了下来。

    她抄写得认真,全然未觉,只怕自己耽误时间太长,故而不停加快手上的速度。睫毛低垂,盖住了眸子,就算是穿着不伦不类的太监衣裳,也显得比平时格外娴静。

    他书房里仍然散着兰麝之香,她写完搁下笔,猛吸了一口气,顿觉暖香沁脾,不禁问道:“您这儿的香比皇后娘娘宫里的还要好闻,不知是哪里来的”

    “这是进贡的兰麝,你是谁,也想用这个”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娇俏中带着几分不屑。

    那女子挑帘进来,对王阳关嗔怪道:“你书房里什么时候竟有了女子居然还让她坐在你的位子上!”

    宫里敢和督公这么说话的人可没几个,看来来头不小,暮雪吓得连忙从圈椅上站了起来。王阳关见是德馨公主,非但不恼,反而笑道:“公主怎么来了”

    德馨公主着了一身桃粉色的裙装,肤色莹白,笑起来时一派天真可爱,指着暮雪:“你许她来,不许我来”

    王阳关失笑:“别闹,这么大的雨,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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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鹦鹉前头不敢言
    王阳关慢慢踱回房里,答道:“是啊,此行我要带上她。”

    德馨顿时嗅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凑近了问:“为什么你不是一向不要女人服侍的吗”

    “这你就别管了。”王阳关笑了笑,“反正你皇兄是不是答应你去的,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德馨讨了个没趣,嘴撅得更厉害了,埋怨道:“当公主真没趣儿,还不如她做个女官呢,阳关哥哥还愿意带着出门儿。”

    王阳关忽然神色一转,回身斥她道:“别瞎说。你公主当得好好的,哪里知道人家的不容易”

    德馨被他一瞪,乖乖地闭了嘴。

    暮雪先去了其他几位小主那里传皇后的恩旨,最后才到了佩云所居的积翠轩。此处的宫人们见她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不敢怠慢,急忙迎进了殿里。

    “奴才给姮嫔娘娘贺喜。”暮雪礼数丝毫不落,“娘娘万福。”

    佩云才晋了嫔位,妆容精致,锦缎华贵,富贵之气自是比从前不知甚了多少。但是眉间紧锁,似是怏怏不乐。

    暮雪见她没反应,不等吩咐便起了身,躬了躬道:“奴才是带了皇后娘娘的恩旨来的,皇后娘娘贺喜姮嫔小主新晋嫔位,特有赏赐,晚间自有人送来。”

    佩云身边的侍女名唤桃儿,见自家小主没有要动的意思,连忙小声提醒道:“娘娘,您还不快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佩云这才下炕来行礼谢恩,尔后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对身边宫人道:“本宫还有事情要和女史请教,你们都先出去。”

    宫人们应诺,没一会都退了下去。暮雪这才抬眸看她,犹豫着问道:“你……昨夜住得可还好”

    一阵沉默。不过暮雪打小儿就不受佩云姐姐待见,早习惯了她的爱理不理,只是继续自顾地絮叨着:“你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以去找皇后娘娘。她为人和善,你不必顾忌防范。但太子生母张贵妃可不是善茬儿,可记得千万别去招惹……”

    暮雪将自己知道的俱说与她听,才敢抬起头看了佩云姐姐一眼,舔了舔嘴唇道:“你在宫里一切小心,多加保重。”

    佩云这下终于开了口,有些别扭地问:“你怎么穿着太监衣裳”

    暮雪早把这个忘了,被她这一说才想起来,干笑了一声:“我方才去督公那里办差事,衣裳淋湿了,随便找了件穿穿。”

    佩云随手抄起自己挂在架子上的袄衣与罩裙,丢了过去,口气平淡地命道:“穿上。”

    暮雪听话地躲到里屋去换上。再出来时,一身装扮已清爽多了。佩云又把自己没喝的一碗红枣茶递了过去,唤她喝下。

    暮雪心里一酸。她知道,佩云姐姐刀子嘴豆腐心,到底还是疼惜着自己的。

    可她反而更加担心,若是过从甚密,将来她要是出事,势必会连累了姐姐。

    见暮雪喝完了红枣茶,佩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她已面无表情地跪在了面前。

    佩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睁大了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奴才谢娘娘赏赐。”暮雪浅浅一笑,那笑里藏着不足与外人道的悲伤,“娘娘待下人如此宽厚,奴才感动莫名。”

    “你……”佩云用手指着她,声音顿时变冷“你既然不愿认我,又何必惺惺作态来同我说这些!”

    暮雪咬着牙微笑:“奴才只是看娘娘获封,来讨好你罢了。将来娘娘发达,别忘了赏奴才好处。”

    佩云脸色惨白,死死地盯着她看。偏偏她的笑,竟然毫无破绽。

    相持了良久,佩云终于退回到圈椅上,坐下沉着声



第三十五章 各自沉吟
    他人已快到廊沿下了,闻言便顿住脚步,微微皱眉:“还有什么事”

    “敢问您为何要带奴才去江南”暮雪望着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消沉,“其实奴才并不怎么想去。”

    王阳关一怔,冷笑道:“这倒奇了,你不想去江南瞧瞧好风景吗德馨闹着要去,都去不得。你们一样的年纪,你怎么连这点兴致也没有”

    兴致暮雪无奈地想,她的仇人还在寿康宫吃香喝辣,贵以天下荣养,她还能有什么游山玩水的兴致

    “奴才岂能与公主相提并论。”她斟酌着回道,“再说了,公主去玩儿有人伺候,奴才却是去伺候别人,我笨手笨脚的,到时候得罪了您,都不一定有命回来。您不如找个伶俐的带着,您也省心不是”

    她眸光流转,如同月华般轻盈灵动,略带着探究之意。像一只慵懒忧伤的猫,又像一只精明狡黠的狐狸,可是不管如何的可爱机灵,那眸光中的底色仍是悲凉的。

    与生俱来的悲凉。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揆度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轻轻咬着嘴唇,道:“您真找错人了,奴才只会惹您不快。”

    “不会。”他迅速地将视线调向别处,眨了眨眼,“不用这么自贬,你也不是百无一用,至少文书工夫还成。调令下了就没有撤回的道理,除非你不想在宫中混了。”

    暮雪被他这话堵住,不敢再说什么。王阳关转身便走了,她才想起手中撑着的伞是他的。刚想还他,一看雨似乎已停了,想必他也是故意不要的,便作罢了。

    下房里,鸣筝在收拾东西,见她回来,忙笑道:“我险些忘了,三日后你就要随督公去江南了,正替你收拾东西呢。”

    时光流转,她果然浑然不觉,不曾想一转眼,便要同故人话别。暮雪今日心情本来就不好,被她一说,更恨王阳关几分。

    “别说了,我竟不知督公为何偏命我去伺候。他那个人喜怒不定,我回不回得来,还得两说呢。”

    鸣筝连忙一把拦住她的口,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小点声儿,要是传到督公耳里,可有你受的。还有,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和督公又不曾有什么大过节,就算以前冒犯,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

    鸣筝这么一说,暮雪反而心虚,霎时想起当初自己不知死活“刺杀”督公的事来,略有些担忧,他不会是借由江南此名,寻机报当初的仇的

    越想越有可能。他可是堂堂督公,脖子被她刺伤了,如何能哑巴吃黄连忍下这口气。当初她略施小技,甚至差点伤了他与圣上的情分,说不定他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你怎么了”鸣筝拍拍她的背,试图劝慰道,“说不定督公只是看中你的才华呢。又或者,他……”

    鸣筝说到这里,便有了一个新想法,兴奋地推了推暮雪的胳膊。

    暮雪看她那满是桃心的眼神,就知道她实在想太多了,双手合十无奈道:“好妹妹,你饶了我吧。他以后是要封王封爵的人,哪里是我可以肖想的。我那日被他羞辱得还不够么”

    鸣筝叹了口气,真诚道:“姐姐也就是出身低微了些,旁的样样出挑。将来总能找个普通人家的好郎君。”

    暮雪冷冷地道:“什么好郎君,我看天下男子大多皆是势利眼,图色之辈难免薄情,不嫁也罢。我会医术,不靠男人也不会饿死。”

    “我只是一说嘛。”鸣筝撇撇



第三十六章 小误会
    王阳关听到“娶妻”二字,没有吭声。年氏笑道:“上次圣上召见我,我提了这事,圣上便答应我,一定给你指个好媳妇。”

    “娘还是不要操劳这个了。”

    年氏却坚持道:“怎么能不操心我最操心的就是这个,你为了辅佐圣上,把自己的事耽误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圣上放你出宫来了,还不赶紧打算打算”

    “就是,哥,你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王娉婷也凑了过来,“我给你说亲去。”

    王阳关戳了戳小妹额头,嗔道:“小小年纪没羞没臊的,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王娉婷嘟起了嘴,似有不服,还欲再与他辩,他却说宫中有事,先行离开了。年氏也只有哑然失笑,奈何不得。

    京城仍旧是阴雨绵绵,一阵雨紧接着一阵雨,就算偶尔停歇,也仅仅是烟雨蒙蒙的几刻钟,过后接着又是瓢泼大雨。

    暮雪对此行本来就颇有怨言,恰好赶好这样的天气,心情自然格外低沉。此时坐在出京城的颠簸的马车上,一直皱着眉头。

    年氏总惦记着儿子娶亲的事,非要塞给他几个丫环带着,一来是寻思着女人家心细,能更好伺候儿子,二来,则年氏怕儿子过于禁欲,时日久了对女人没了兴趣。王阳关百般推脱无果,只好带上。

    最受年氏倚重的丫头名叫兰菊,与暮雪同坐在一辆马车里,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哟,你就是宫里的女官大人”

    她的口气透着些许不屑,让暮雪不舒服,但本着礼貌,还是答道:“正是。”

    事有碰巧,那日兰菊正好听到了王阳关与王娉婷的对话,知道暮雪父母双亡的事情,便故意大声挖苦她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没爹没娘的女官呀,孤儿真是可怜呢。”

    暮雪最忌讳别人说这个,加上此时心情本来不好,气不打一处来:“不用你多管闲事!”

    兰菊却仗着自己是年氏的人,压根不怕她,道:“这可是督公亲口说的,你有本事冲督公这般叫嚷去。”

    他如何把自己的事尽数向别人说去了她的心蓦然一沉。

    兰菊以为她怕了,格外得意:“孤儿就孤儿嘛,还说不得了是怎么的没爹教没娘养,你不也照样在宫里混成女官了么”

    暮雪赏兰菊一个白眼,索性再也不理会她。待到他们晚上在客栈吃晚饭时,她心中仍然憋着这股气,吃不下饭,便上客房去了。

    门没锁多久,便响起笃笃的敲门声。暮雪没好气地问:“谁啊”

    来者是与他们同行的侍卫孙宪,他也在未央宫中当差,与暮雪一向相熟,说起话来也很随意:“我啊,孙宪。你怎么回事儿,连饭都不吃就跑上来了”

    暮雪烦躁,打发他道:“我不饿,不想吃,你只管去吃你的。”

    孙宪很是不解:“坐这么久的马车,怎么会不饿呢”

    她仍是坚持不下楼,孙宪劝了几次无果,只好下楼去了。这下子房里清静了,暮雪才轻轻捧出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每每看到这碧绿温润的光泽,她就会从幼时的记忆里寻找母亲。母亲明明死了十多年了,可暮雪总觉得她冥冥之中还在,仿佛如同这玉佩一般,用温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娘,一定是她们瞎说,我才不是没有爹娘的孩子。我有你。”暮雪将玉佩像稀世珍宝般地捧在手里,对着它轻轻地说话。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哎呀孙大侍卫,我真不饿,你就放过我吧。”

    门外的身影一顿,沉声道:“是我。”

    一听见王阳关的声音,她就想起今日的气来,赌气得索性连门也不开,冷冷地道:“您有什么事儿”

    王阳关微微蹙眉:“出来。”




第三十七章 博君一笑
    第二日,她不想与聒噪的兰菊同乘一辆马车,便自己跑去与孙宪一同骑马。孙宪的职责是断后,两人就在队伍最尾端一同赶路。

    出了京城往南,天气渐渐转好,虽然天空仍飘着几朵阴云,但是没有下雨的迹象。骑马不比坐马车,不仅要面对尘灰,还颇为辛苦,然而暮雪乐此不疲,直言这比闷在马车里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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