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绝今一樵夫

    “那是你不知佛法呀！”

    “我不知佛法”……

    “看没看大殿的布置”

    “怎么啦”

    “人好像不是特来拜寺拜佛的。”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人是专来向释无师父问法的。”

    “怪不得了～～你知道问什么吗”

    “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你还别说……”

    “别说了！”

    “怎么啦”

    “来了！来了！”……

    ～～曹候村乡民三五成堆正热议之时，那专来问法的一行在村里众位有头有脸的引领更前呼后拥之下，已是渐近大殿了……

    二二一随其心净，即佛土净

    一行礼佛之后，便于大殿依次落座了……

    大殿之外，山色斑斓，溪流潺潺，暖暖阳光之下，鸟儿们你唱我和，此刻显得格外的高亢和欢欣；

    大殿之内，除前面一问一答清晰之外，黑压压的一片之中，再无任何一点儿别的声音，人都屏息静气，引颈凝神，生怕漏过一言半语……

    “‘第子常见僧俗，念阿弥陀佛，愿生西方。

    请和尚说，得生彼否愿为破疑。’”

    曲江县又看了王老大人一眼，便将话题很快转入了人所真正的关心。

    “得生，亦不得生。”慧能答到。

    “能不能请和尚说得详细点儿”

    王老大人十分客气。

    “人之心地，念念向善，念佛得佛，西方就在眼前，若怀不善之心，空执佛号，西天路遥十万八千。”

    慧能应之真诚。

    “经言:

    ‘若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一心不乱，其人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

    同为一心念佛，和尚却言西方远近截然，难道佛法因人而异”

    王老大人听了内里不由一紧，问之更是有心了。

    “‘人有两种，法无两般’。

    经言善男子、善女人之中那一个善字，即是在说人有善有恶，有迷有悟，因此‘说远为其下根，说近为其上智。’

    若人自净其心，不作诸恶，奉行众善，当下心不颠倒，随所住处恒得安乐，便是西天，即是说近。




第四十四章 西天由心B
    二二二想见西天极乐世界否

    ——“不必！”

    人此时纷纷附和刘志略提议之所以，王老大人当然心知肚明了，于是斩钉截铁之后，并非等闲之辈的王老大人便开始刻意为难慧能了:

    “西天人之向往，

    和尚言不悟念佛求生，路遥难以到达，若悟无生顿法，见西天就在目前当下，

    请问和尚见否，人能得睹否”

    慧能听了，微微一笑，满心悲悯的看了王老大人一眼，便面众人朗声高言:

    “诸位，想见西天极乐世界否”

    此言一出，王老大人及一行更曹候村的乡绅乡亲，全都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一时满殿惊愕的目光片刻混乱之后，便齐齐投向气定神闲，似乎可以转换乾坤的慧能了

    ——“‘若此处见，何须更愿往生

    愿和尚慈悲，使现西方，普令得见。’”

    众人屏息静气目瞪口呆之中，随行王老大人那位长者已是摁耐不住内里的强烈渴望，起身作礼颤颤恳请，而此话一落，即刻满殿一片异常期待更好奇的附和声了……

    ——“诸位，‘一切万法，不离自性’。

    ‘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

    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

    所以，世间善亦自性，恶亦自性，秽亦自性，净亦自性。

    ‘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悟即是佛’。

    ‘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不要扯得太远，请现西方净土！”

    这时，站在王老大人身后一亲信随从出言不逊，打断了慧能。

    “人不知娑婆之因，何以得见西天之净！”

    慧能的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何谓娑婆之因，何得西天之净，还请和尚慈悲。”

    还是刚才那位长者于之恳请。

    “善知识，

    ‘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

    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

    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

    贪嗔是地狱，愚痴是畜生。’

    世间一切不如人意，皆是人心。

    人心不慈不善、不觉不悟，即是娑婆之因。

    ‘今劝善知识，

    先除十恶，即行十万，

    后除八邪，乃过八千，

    念念见性，常行平直’，

    世间便是西天，随所在处即得净土……”

    ～～“请移西天净土眼前，我等方服！”

    那主子的亲信较起劲来，不但蛮横，且还打着认死理儿的幌子，慧能有些失望的看了看他，一声叹息之后，不得不更加具象了:

    “‘世人自色身是城，眼耳鼻舌身是门，外有五门，内有意门。

    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

    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

    人‘明心见性，除人我，须弥倒；

    去贪欲，海水竭；

    烦恼无，波浪灭；

    毒害除，鱼龙绝。

    自心地上觉性如来放大光明，外照六门清净，能破六欲诸天。

    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销灭。

    内外明彻，不异西方。’生者尽享世间安乐，往者无复三途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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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或许或许A
    二二三世上或许

    二二四事情或许

    二二五它们或许

    二二三世上或许

    仲冬时节，阴冷了好些日子的老天终于放晴了，而来宋家寨志略兄长亲戚宋员外家已第四个白昼的慧能却是依旧难遣难去内里的沉沉之郁～～

    半个月前宝林大殿之中，那王老大人的愤愤，实在叫人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难道真就着落在了一人一世界那“各依己界”无明的拘宥，而人心的藩篱，有时还真就有“各自求所应”难破的铜墙铁壁吗……

    或许志略兄长是对的，“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世上或许真就有那么一类人生来便视天下一切的一切，都应为一己的志意而存在、而去留、而取舍。他们于人的作为，哪怕丧尽了天良，但在他们的心里，不仅不惭不怍，不羞不愧，甚至还会恬不知耻要人于之理解、于之包容、于之宽恕……

    他们为了一己之私，铁心生生世世都绝不让自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更不允许有存一星半点儿的不遂心意，似乎这世上人的理性、人的体谅、人的善良，当然还有人的谦和、人的隐忍，甚至人的软弱、人的怯懦等等等等，不仅专为他们这类人的存在所备所用，且更是他们百无禁忌随心所欲种种堂皇之辩的推委之理……

    人，生要富贵扬名、舒畅志意，人已经做到了。那死后之去极乐永恒的西天，虽为其展现了似无任何障碍的称心如意，但人毕竟是人，那本性的天光，又岂有完全不耀不透绝对沉寂的道理，于是人又总想为之获得更多更好的说辞来排解良知那点儿隐隐之疚，安慰内里那些深深之虑……

    人，本来是要从你那儿得到哪怕一点点儿某种的首肯和赞许，哪怕一点点儿有所支撑的安抚和鼓励，可你倒好，当众一席即心西天，即心净土，即心成佛之义，或许不但完全破灭了人本就绝顶聪明的那点儿自欺欺人的心存侥幸，且更可能因此彻底葬送了人晚年那日子



第四十五章或许或许B 二二四.事情或许
    二二四事情或许

    冬日大睛的天气，那远近的山色别有一番撩人的意趣，可此时的慧能，却没一点儿观赏的心境，虽一路亦不时的四下张望，但那心思的着落，全然不在景物之上～～

    大前天的午后吧，志略兄骑马牵马匆匆赶来寺里，见面二话没说，便叫简单收拾一下，即刻随他去五十里外一个亲戚家暂避几日……

    “怎么啦，兄长”

    “到了再细说，先赶路要紧。”……

    一路打马飞奔到了宋家寨，刘志略才详告虽是已知大概原因，却是不明此事究里的慧能，说正午时分，曲江县悄悄派人来告，说受王老大人所迫，明日公差要来宝林核查慧能身份，或将找理由将人带回县衙进行勘验，并言王老大人极有可能派手下随同前往，说如果真是那样，事情或许就非同寻常了……

    ～～“兄弟……”

    “兄长！”正在山道上有些闷闷的慧能闻声回首见是刘志略来了，精神陡然一振。

    “在想、什么呢”已是近身气还没喘匀的刘志略笑笑以问。

    “兄长，快歇会儿，歇会儿！”坐下之后，慧能当然更是心心念念那边的情况了：

    “兄长，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呆会儿就动身，但事情或许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麻烦了！”

    “怎么回事”

    “你走第二天午后，县衙的两位公差和一名王老大人的手下到村便直奔你去，面对人去寺空的情形，众乡绅竭力解释说你常受人迎请，可能外出传法去了，庄主一面装模作样派人去寻你，一面在公差面前为你担保，还按要求签了保证文书，公差于之诺诺当即就回村休息去了，可王老大人的手下却找理由在寺里寺外细细查询察看。第二天一早，他们又例行去了寺里，公差走走过场就回村了，可王老大人的手下又找借口于前山后山仔仔细细转了个遍，中午时分才回，饭后他们便返程交差去了。”

    “走了”

    “人是走了，可事情或许反是更加凶险也说不定了。”

    “反更加凶险”

    “你看啊，王老大人深历官场，他当然知道曲江县于此类事情，一般都会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如有什么压力，只要不是利害攸关，不但会找借口以能拖就拖、能推就推的方式不了了之，还会于中做些人情之类，王老大人之所以派手下亲信随来，不但说明他是认真的，且也在做实实的应对之策吧。

    对了，那亲信你可能有印象，就是上次在大殿出言不逊，有些不依不饶的那位。”

    “当然记得了。”

    “此人跟来，既不为难差人，也没给我们施加什么狗仗人势的压力，而是自己里里外外仔细了解、全面查看，说明他们可能会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一迹象，也非常符合王老大人为官之时那阴狠歹毒的处事风格，这才是我最为害怕和担心的呀！”

    刘志略的紧张忧虑，溢于言表。

    “不会那么凶险吧，我一个与他无冤无仇，又名不见经传的野和尚，值他花那么多精力，下那么大功夫”

    慧能想来想去，还是觉着事情有些不可思议。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吧，吃过午饭就动身，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細细想来，这次王老大人于慧能的较真儿，是有些不合情理，但如果把东山徒众南追衣法的特殊情况考虑进去，那问题是不是……

    ——刘志略知道，自己想事，常常会做最坏的打算，虽说还从未有落那一步的情形发生，但对王老大人之类，他的确不敢掉以轻心，当然了，但愿这一次也是他过分担忧、过分周全了……

    二二五它们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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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刻骨铭心A 二二六.快回吧，
    二二六快回吧，兄长

    二二七他在那儿

    二二八记得……

    二二九你确定

    二三o无言的信誓

    二二六快回吧，兄长

    “兄长，没必要再天天跑了吧！”

    傍晚时分，慧能送刘志略由寺回家分手之时，又一次恳求。

    “过了冬至再说吧。”

    刘志略的语气，已没了往日的坚决，好像也是看到了这些天所忧之事即将过去的样子。

    ～～是啊，再过几天，就是一阳来复之日了，到时朝廷、官府、民间的各种祭祀活动就够人忙活了，假如王老大人真有什么不善之心的话，或许也会因之分散，因之冲淡，更或因之一时顾不过来而一念回转也是说不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