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然籇
对于自家祖父的事情,萧摩诃很少提起,萧世廉也一直没有问过,今天见萧摩诃开口,没有想到祖父萧谅竟然还有过如此波折的一生,顿时也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家爹爹。
“山贼势大,家父虽然有姑父相助,但是兵微将寡,进剿不利,反倒是伤了自己,陷入山贼的重围之中。而就在那时,有一个乡下少年带着一队乡勇杀入重围,将家父救了出来,之后又训练乡勇,帮助家父将始兴周围的山贼清剿干净。”萧摩诃沉声讲述着这一段已经逐渐被人遗忘的往事,而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得落在了李荩忱身上。
李荩忱顿时面露诧异神色:“将军所说的那位少年,莫非就是”
萧摩诃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正是你爹爹。当年的恩公可是赫赫有名的‘始兴枪王’,一枝长枪舞动起来惊天动地,没有山贼能够近其身,乡里乡间,听闻李成之名,无不赞叹有加,更令人赞叹的是,令尊当时拒绝了家父和朝廷的赏赐,其所作所为皆因大丈夫有责任,自当守护一方
第六十章 不求
听到李荩忱斩钉截铁的声音,萧世廉顿时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荩忱:“李兄弟,你可要想好了,我们萧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等一的权贵之家,但是提供一些你想要的帮助应该还是可以的。”
萧摩诃也是抬起头看向李荩忱,微微颔首。
他身为南陈武毅将军,又是军中的下一任接班人,要说别的做不到,但是至少给李荩忱安排一个安身立命的职务之类还是轻而易举的,朝野之中谁都不会介意卖武毅将军一个面子。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所想要的不过就是“酒色财气”罢了,如果李荩忱想要这些,萧摩诃自然很容易满足他。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李荩忱向前一步,郑重的一拱手:“某没有开玩笑,某什么都不要。”
“这”萧摩诃皱了皱眉,而萧世廉脸上更是露出诧异神色。普天之下,想要武毅将军一个允诺的人大有人在,而怎么李荩忱就弃之如敝履
萧世廉着急的还想再说,不过看到自家爹爹抬起来的手,顿时堪堪将话收住了。萧摩诃饶有兴致的看向李荩忱:“为什么报答恩公之恩情,是我萧家两代人之夙愿,小兄弟难道不想给我们这个机会”
李荩忱还是摇了摇头,看着那个象征李成和萧谅情谊的铜佩饰,沉声说道:
“家父在世的时候,未尝曾经提到过此事,说明在家父心中,当时施以援助之手,乃是天经地义。并且家父一生为人豁达,某想他老人家当年在世的时候,应该只是真心想要和令尊结识、真心想要报一方平安,并没有想着有一天会寻求萧家的帮助”
萧世廉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而萧摩诃缓缓背过身,看着放在桌案上的那铜佩饰。两块分开了五十多年的铜佩饰此时凑在一起,虽然它们曾经分明的棱角已经被磨平,虽然它们有的地方已经光滑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但是它们依旧像五十年前那样紧紧的靠在一起。
就算是没有中间的棱角,这一刻这两块铜佩饰依旧结合的紧密无间,就像五十年前始兴城外曾经并肩奋战的两个人。
萧摩诃长叹一声,喃喃说道:“阿爹,某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常常说,能够与李家恩公相识是一生的荣幸恩公一生光明磊落,年轻时候沙场冲杀、荡气回肠,年长之后仍然教子有方,萧某自愧弗如,阿爹能有如此挚友、如此恩人,是我萧家之幸也!”
李荩忱抿着嘴唇沉默不语,而萧世廉静静看着李荩忱,第一次他有些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
而此时萧摩诃已经霍然转身,伸手拍了拍李荩忱的肩膀:“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假以时日,当成大器。”
萧世廉心中更是一惊,自家爹爹作战勇猛,但是不代表不会做人,萧摩诃知道自己一路青云平步,所以在为人处世上除了坚守基本原则之外,素来都是寡言少语,是不折不扣的实干派,也正是这个原因,方才让他得到陈霸先、侯安都和吴明彻三代南陈帝王将相的赏识。
因此萧摩诃这短短几句评语,简直振聋发聩。一向熟悉自家爹爹为人作风的萧世廉,忍不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刹那间他觉得在李荩忱和自家爹爹之间竟然插不上话。
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他的额角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刚才关于这铜佩饰,李荩忱实际上有些强行解释。
就算是李成一生之中都没有想过欠人恩情这件事,但是很明显到了最后,李成还是不
第六十一章 哨骑
“什么!”听到哨探的禀报,萧世廉不由脸色大变,“在北面只有四十里地了!”
李荩忱也随着回头,看向这个满脸风尘、气喘吁吁的哨探。
“慌什么慌!”萧摩诃冷喝一声,显然对于自己儿子如此惊慌失措很是不满,“哨骑来了你就慌成这个样子,要是蛮夷大军杀到了,你岂不是要尿裤裆!”
萧世廉讪讪一笑,不敢多说,而萧摩诃转身看向那哨探,沉声说道:“来,从舆图上标注出来!”
哨探不敢犹豫,急忙伸手在舆图上大致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启禀将军,我们在这个地方遇到了一队蛮夷的骑兵,人数有十来人,不过他们似乎只是前锋哨探,并不恋战,一触即走,看起来他们后面跟着来的军队数量应该不多”
“不多”萧摩诃眉毛一挑,摆了摆手,“再探!”
那名哨探急忙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而萧摩诃目光一直落在舆图上,轻轻捋着胡子:“不多是真的不多么”
“这个时候来哨骑,难道王轨这个该死的家伙准备重新杀回来了”萧世廉有些诧异的说道,不过旋即看到自家爹爹冰冷的眼神,急忙微微低头不敢多说。
而李荩忱也好奇的看向舆图上刚才被哨探标注出来的位置,脸色随之微变。因为这一队北周哨骑出现的位置正是南陈营寨的正北方向,而按理说王轨的大军已经向吕梁水下游推进,在南陈军队正北面原本预定的进攻方向上应该没有军队了,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派遣哨骑的必要。
萧摩诃转而看向李荩忱:“不知道贤侄可有什么想法可愿意为某参详一二”
李荩忱急忙皱着眉说道:“北面突然出现蛮夷的哨骑,应该不是王轨派遣的,毕竟王轨手中的兵力也不是很多,还得封锁整个吕梁水下游,提防我军随时都有可能的进攻,不会在这个时候重新将注意转移到我们的正北方,那么只能说明又有新的北周蛮夷抵达了。”
“这援兵还真是源源不断啊。”萧摩诃沉沉叹息一声。
萧摩诃说的实际上是南陈只能和北周抗衡、却很难战胜北周的一个重要问题所在。江南人口数量哪怕是经过南朝几代的发展,依然很难和北方相比,尤其是之前侯景之乱又曾经对江南造成过重创,再加上现在荆湖已经落入北朝支持的西梁手中,所以南陈所拥有的两块地方,一个是经历了战火没有多少年的江南,一个是这数百年间战乱就没有间断的淮南,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兵源不足。
南方兵源不足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自从东晋南渡,南朝的军队数量一直比不上北朝。淝水之战,东晋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八万军队,而到了陈庆之北伐,竟然只有七千白袍军,其兵力之寒酸,正是江南人口数量少、兵源数量少这一严重问题的直接体现。
所以南方多年来一直都是奉行精兵政策,无论是北府兵、西府兵还是陈庆之的白袍军,实际上都是这种政策的体现。
而相比于南朝,北朝虽然同样战乱不休、四分五裂,但是人口基数大的优势毕竟还是在的,再加上北朝也不乏北魏孝文帝、北周武帝这些颇有能力的君主休养生息、恢复民生,所以对于南朝一直保持着兵力优势,尤其是现在的北周一口吞并北齐,也等于将原本北齐的军队化为己有,合二国之力凑集的这一支大军,虽然看上
第六十二章 平手
李荩忱连忙摆了摆手:“当然萧兄也曾经简略介绍过,再加上某自己之前在军营中的些许打听,所以自诩对这吕梁之战还是清楚的。”
萧摩诃点了点头:“那贤侄不妨说说,这吕梁之战打到现在,我们真的占便宜了现在我大陈军队随时都有可能要不得不从吕梁之地退出来,吕梁之地得而复失,而北周军队远比当时的北齐军队要强大,这吕梁之地丢了,想要拿回来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李荩忱轻笑一声:“可是某敢问萧将军,吕梁之地原本可是我大臣的”
“这”萧摩诃怔了一下,缓缓摇头,“不是。”
李荩忱旋即接着说道:“因此吕梁之战我军能够短暂的拿下吕梁之地,实际上已经有了收获,一来可以锻炼军队,二来也说明我军渡过淮水向北进攻的可能性。当然这还远远不够,请两位考量一下,在这吕梁之战期间,北朝有没有吃亏”
李荩忱的声音逐渐提高,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不过萧摩诃此时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随着李荩忱说下来,他已经隐约明白李荩忱的意思,实际上李荩忱只是换了一个角度来考虑问题。
现在萧摩诃和萧世廉甚至包括吴明彻在内,都是站在吕梁得而复失的角度来考虑,这么看南陈气势汹汹的渡过淮水北上,结果最后在北周大军面前灰溜溜的撤退,确实算不上胜利。
但是反过来,如果站在北朝的角度来看,吕梁之战的前两个阶段,北齐以及后来的北周损兵折将,甚至还一度丢掉了吕梁之地,最后不得不调动刚刚征讨完北齐的军队,甚至还有尚未来得及整编的北齐降军,以举国之力方才逼迫南陈撤退,这无论是两次惨败,还是劳师远征,对于北朝来说,都是吃了亏。
北朝吃了亏,反过来自然也可以说是南陈占了便宜。
“如果我们现在及时撤退的话,”李荩忱看着萧氏父子的脸色有所变化,紧接着说道,“北周蛮夷如此兴师动众却扑了一个空,最后只是得到了本来就应该归他们的吕梁之地,并且还没有达到绞杀我主力大军的目的,自然是得不偿失。”
顿了一下,李荩忱扬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及时抽身而出,这吕梁之战就算不是我们胜利,也完全可以算得上平手,但是如果现在我们还在这里等着,就是在等死,一旦吕梁之战失败,将军想必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萧世廉皱了皱眉,看向自家父亲。有什么样的后果,别说萧摩诃,他的心里面也很清楚,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南陈来说,若是真的在吕梁大败,那么恐怕国祚都要摇摇欲坠了。
这一战,南陈赢不了,却也输不起。
平手或许还真是最好的结局了。
萧摩诃沉沉叹息一声:“某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可惜现在吴老将军还是有所牵挂啊,毕竟拿下吕梁之地是老将军多年来的心血,若是如此弃之不顾,老将军心里面过不去”
李荩忱下定决心,转过身面向萧摩诃一拱手:“将军,蛮夷哨骑从北面而来,说明他们的援兵也已经不远了。这些哨骑一触即走,在晚辈看来,应该不是因为他们人少,而是他们急于探查清楚这一带的我军军力布置以及地形地势,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织出来天罗地网,将我们彻底的困死在这里!”
萧
第六十三章 介绍
南陈大军在吕梁之地到底是战还是退,这里面牵扯到的不仅仅是现在愈发严峻的敌我势态,还有很难忽略的每一个人的考虑,尤其是吴明彻这个南陈主帅和萧摩诃这个未来主帅、现在的前锋大将的考虑,毕竟只有他们两个的决定还会真正左右南陈大军的去留。
正是因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事关重大,所以萧摩诃才不敢乱说,他宁肯相信吴明彻在最后依然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但是李荩忱清楚,在历史上正是因为吴明彻没有太大意义的坚持,才导致南陈在吕梁之战的惨败,所以李荩忱既然已经决心进入到这吕梁大战混乱的旋涡之中,就要全力以赴将这风潮平息下来,将这南陈最后的一支大军安安全全的带回去。
乱世之中,有兵就是草头王,尤其是对于偏安江南的南陈来说,想要坚持下去,这一支大军是必不可少的。
李荩忱看着营帐外面已经只剩下漫天晚霞的天空,沉声说道:“萧兄,此去见吴老将军,你我任重。”
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萧世廉猛地“呀”了一声,缓缓仰起头迎着李荩忱看过来的目光,郑重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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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陈主营实际上就在萧摩诃营寨的西南侧,比邻吕梁水,背靠一座低矮的山丘,进可攻、退可守,绝对算得上一个兼顾进攻和防御的上佳之地。
同时主营寨又和东北侧的萧摩诃前锋骑兵营寨互为掎角之势,又能庇护山丘另一侧的辎重营寨,使得南陈军队在吕梁这并不大的地方上布置下一个三角形阵势,三个角上的军队可以相互支援、又自然而然成包围之态势,使得敌人不敢全力进攻,以防被进攻侧路,其安排之巧妙,令人叹服。
吴明彻作为征战沙场一生的老将军,展现出来的军事素养和排兵布阵的能力还是没得说的,如此刁钻的营寨安排方式足够让每一个前来进攻的人头疼不已,也难怪之前北齐和北周都在这前面吃了不小的亏。吴明彻一直觉得吕梁之战还有转机,恐怕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营寨布置之巧妙,给他很大的信心。
不过因为王轨包抄后路的原因,所以辎重营寨之中的大部分粮草和车马都提前撤退向淮南,吴明彻就算是觉得还有支撑下去的机会,也没有愚昧到将自己最薄弱的辎重营寨暴露在王轨刀枪前的意思。
“现在大营还有五天的粮草,而前锋营寨之中多一些,尚且可以支撑十天,另外战马的草料也足以坚持七八天。”萧摩诃一扬手中的马鞭,指着远处空荡荡的辎重营寨说道,“因此一时半会儿没有辎重粮草也无妨。”
李荩忱眉毛一挑:“话虽如此,但是恐怕五天之后这吕梁之地双方的攻守军队对比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
萧摩诃苦笑着点了点头。吴明彻实际上想等一等也就是等这五天,五天之后如果战事还没有转机,那么他不撤退也得撤退了。可是正如李荩忱所说,现在北周还会让他们在这里稳坐钓鱼台坐上五天么
说句不好听的,之前一败涂地的宇文忻实际上只是个来探路的,而王轨也就算得上是前锋,谁知道五天之后率领大军赶到的是谁,北周名将云集,韦孝宽、尉迟迥还有随国公杨坚,又有几个是好招惹的,到时候南陈军队就不是镶嵌在淮
第六十四章 力争
“哦”黑暗中一道光芒晃动了一下,旋即一道身影走出来。这个时候李荩忱和萧世廉方才意识到那一道光芒是有人举着蜡烛,“元胤(作者按:萧摩诃表字)啊,你素来不喜带着小辈出面,更不要说带府上客人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个须发尽白、微微躬身的老人出现在李荩忱的视野之中。即使是在营帐之中,吴明彻依旧全身披甲,和萧摩诃如出一辙。只是因为老将军背上生疮,虽然还没有严重到致命的地步,但是也已经让他难以像萧摩诃那样挺直脊梁。
背疮的疼痛虽然对于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尚且算不得多大的威胁,但是也依旧让吴明彻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毕竟吴明彻不是十几岁、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了,到了他这个年纪,一点儿病痛都有可能牵扯全身。
李荩忱默不作声的将这个在历史上争议远远要超过继任者萧摩诃的老将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个微微佝偻,却还在咬着牙想要尽量扬起头的老人,李荩忱突兀中想起了李成,那个一袭一如五十年前的白衣、手持长枪站在山路上的李成,那个奄奄一息却还在努力想要叮嘱他的李成。
他们都在和命运抗争。
残酷却又真实的抗争。
“关于当前之战局,确实需要征询老将军的想法。”萧摩诃当下里一拱手,“而带着这两个小辈来,是因为他们两人亲眼目睹北周蛮夷军队之调动,相比于末将,说的话反倒是更有可信之处。”
吴明彻放下手中的烛台,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看向李荩忱和萧世廉。李荩忱二人急忙拱手:“参见大都督!”
从承圣三年(公元554年)就开始在陈霸先麾下效力的吴明彻,算起来已经为了陈氏和南陈征战沙场二十四年,这二十四年之中功劳赫赫,时至今日已经是南陈的司空和大都督,因为是在军中,所以以大都督这一军中职务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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