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然籇
不过王轨虽然在排兵布阵上出了差错,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损失惨重的中军和左翼同时收缩,并且向吕梁水岸边且战且退,至于右翼的乱军王轨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毕竟整理乱军需要很多时间,而现在王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至于将乱军放入还算整齐的中军和左翼阵列中,王轨想都不敢想。这一支由不少临时抓来的壮丁和北齐降兵整编而成的军队可没有像北周正常的折冲府、鹰扬府等屯驻军队那么强的战力和意志,能够凭借人数优势占据上风就不错了,王轨可不敢想象在现在这样混乱情况下,贸然将这一股乱军放进来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危险。
北周朝廷的难处,王轨当然也知道,在宇文忻战败之后,能够短短半个月之内凑出来这么一支军队已经算不错了,毕竟国情摆在那里,刚刚经历吞并北齐大战的各路大军确确实实需要修整,一直到现在方才陆续开拔前来吕梁支援。
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哪怕是征战四方、赫赫有名的王轨,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南陈这变幻莫测的进攻方式超乎王轨的意料,可是偏偏麾下的士卒指挥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得心应手的感觉,先是左右两翼上来就被击溃,费劲千辛万苦方才集结起来,结果右翼慢吞吞的前进,还没有来得及合围南陈的步卒大队又被击溃;紧接着南陈步卒和骑兵分开,一路奔向左翼,一路奔向右翼,南陈的统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让王轨难以捉摸。
吴明彻这员老将王轨也不是没有研究,自从上了年纪他行军布阵素来都是求稳,之前迟迟不肯进攻王轨所部,就是因为没有把握。可是今天晚上这一场大战,从迅猛的进攻再到诡异莫测的阵型变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稳重的老将指挥风格。
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王轨手按佩剑站在点将台上。这里是整个营寨最高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战局的变化。营寨外围的营帐和栅栏已经被点燃,将半边天空烧的透亮,而双方青色和赤色的旗帜在吕梁水岸边交织着,怒吼声和厮杀声从未停歇。
周围的亲卫们大气不敢出一下,追随将军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王轨脸上竟然会浮现出如此凝重的神色。
王轨出身世家豪门,祖上是赫赫有名的东汉末年司徒王允,曾经担任北周武帝宇文邕的贴身护卫队长,追随宇文邕刀山火海、出生入死,一直从一个小小的前侍下士升到了上大将军、剡国公,是北周的擎天之柱。
这样一个血火磨砺出来的大将,已经很少遇到如此惊险的局面了。
南陈军队在北周的营寨中纵横肆虐,而北周军队不断地崩溃、不断的退缩,一面面青色的旗帜无奈飘落,一名名士卒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王轨一生征战沙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景象,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麾下的儿郎会被敌人这样的屠杀、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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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冲杀
听到幢将的吼声,带队埋头冲杀的萧世廉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火光之中被亲卫重重保护住的王轨,再看看怒吼着扑上来的骑兵,他不甘心的恨恨哼了一声。
这王轨还真是命不该绝。
发现敌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撕开一条口子冲进来,那些北周中军骑兵都着急上火的向这边杀来,而护卫王轨的亲卫们也随即纵身而上,显然只有彻底将这一支敌人的骑兵彻底消灭才能让王轨远离危险。
“撤!”萧世廉沉声下令,他虽然浑身浴血,甚至杀得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孰轻孰重还是拿捏得住的,上千名骑兵现在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七八百名,他必须要对这七八百浴血厮杀追随自己的将士负责。
更何况这一次能够冲到王轨点将台之下,主要还是因为萧世廉他们来得出乎意料,就算是护卫王轨点将台的北周军队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会从身后杀过来,所以才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现在周围护卫的中军已经回过神来,萧世廉他们留在这里不但杀不了王轨,还有很大的可能把自己也一并交代了。
这一队骑兵猛地调转马头,绕着点将台向着空荡荡的营寨中冲去。不过在临走的时候,萧世廉还是狠狠抡起手中的马槊,沾满鲜血的马槊探入点将台上燃烧的火焰中,将原本点将台上的火炭盆重重打翻,火炭盆猛地掉落倾洒,点点火星在后面追击的北周步骑之中飞溅,不断传来惨叫声。
而更多的火炭则是直接掉入原本并不大的火焰里,旋即熊熊燃烧。片刻功夫,整个点将台就完全被大火所笼罩,火舌舔舐着上面的每一寸木板,并且顺着旗杆爬向王轨的将旗。
在亲卫的搀扶下,王轨缓缓坐起来,从点将台上摔下来对于也过了中年的他确实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不过王轨征战沙场多年,身体素质终究要强很多。
等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王轨下意识的一阵头晕。
大火吞噬着点将台、吞噬着王轨的将旗,整个中军已经彻底陷入混乱,身边的亲卫们时不时回过头看向他,在这些亲卫的目光之中,王轨感受不到一丝继续奋战的斗志。
随着中军受到致命突袭,王轨已经很清楚,这一战自己输了,并且输的不冤枉。
自己在最初的时候就果断将中军顶上去,不惜以中军的损失来争取时间,看上去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终究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最后断送了一切。因为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忘了这一支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是最早出场的南陈骑兵。
在忙碌修筑水坝的北周后军,在遭受突然袭击情况下能够稳住阵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谈何缠住这一支骑兵
他们之前一直在吕梁水岸边来往冲杀,与其说是在和北周后军缠斗,倒不如说是在迷惑王轨、等待这个机会。当北周各部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之中,而护卫王轨的中军又损伤惨重的时候,正是这一支骑兵突入的最佳时机。
不过好在自己最终没有成为这些该死岛夷的刀下亡魂。
王轨的双手微微颤抖,缓缓站起来。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并且因为火焰的烘烤而闷热不堪。王轨回头看去,点将台的火虽然已经被扑灭,但是在大火吞噬之下仅仅只剩下一个勉强可以辨认出来的骨架,早就不能用了,至于象征王轨主帅身份的将旗,更是早就没有了踪影。
“将军你看!”一名亲卫迟疑着说道。
王轨怔了一下,旋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通往左翼阵列的道路上,一面多出来的赤色旗帜在热风之中猎猎舞动。
旗帜招展开来,上面的“萧”字分外醒目。
“萧摩诃”王轨终于明白自己的对手是谁,不由苦笑一声。
无论是对于骑兵出神入化的使用,还是这样不计伤亡的舍命打法,果然都和南陈武毅将军萧摩诃相吻合。这是一个
第七十一章 时间
汇合在一起的萧摩诃和萧世廉马队,同时向着北周军队左翼纵深处冲去。北周的左右两翼本来就是以步卒为主,再加上这一场突袭来的突然,所以大多数的骑兵也没有战马,即使是有战马的还有不少马背上甚至连马鞍都没有。
在南陈最精锐的萧家骑兵以及吴明彻的中军骑兵面前,这些北周将士也只能感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蹄踏动大地,萧摩诃的将旗在热风之中舞动,这一队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人的骑兵队伍在慌乱的北周士卒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之后更是没有丝毫的减速,直接沿着吕梁水河岸向着正在整队的北周后队杀去。不久之前才刚刚摆脱萧世廉麾下骑兵的北周后军,面对这再一次出现的敌人,顿时阵脚大乱。
而与此同时,南陈速度较慢的步卒大队也已经突破北周军队右翼微乎其微的阻拦,径直向着中军冲去。原本打算整合左翼和中军的残余兵马背水一战的王轨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他选择集结部队的话,那么很容易将自己中军的腹背暴露在南陈步卒大队面前——单独相比于北周的中军,显然南陈的主力大队占据了难得的人数优势。而如果他选择停下脚步的话,恐怕左翼的溃败就真的无法弥补。
战马飞奔,狂风扑面,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长枪枪头上滑落的鲜血已经形成血痂,将李荩忱的手和长枪紧紧的粘合在一起。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
北周军队的后军已经越来越近。
而此时李荩忱的脑子已经逐渐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狂奔到底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知道手中冠以那位五十年前名将名字的长枪,一路上饱饮鲜血,就像五十年前追随上一位主人冲杀一样。
将北周的左翼杀个通透,李荩忱也逐渐琢磨透萧摩诃的具体战术布置。
归根结底萧摩诃利用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一个对王轨和北周军队致命的时间差。在整个突袭一开始,萧摩诃就用声东击西的战术不断诱使王轨暴露出来自己的侧翼和后方,而实际上作为主力的中军和萧世廉率领的那一队骑兵则趁此机会不断地突击北周军队的左右两翼以及之前受到不少损耗的中军,从而给王轨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并且彻底将北周赖以防守的阵势击破。
当王轨意图集结左右两翼的时候,萧摩诃从右翼的侧后方杀过去,将右翼击溃;当王轨想要汇合中军和左翼的时候,萧世廉又撇下北周后军,直插入王轨中军之中,而与此同时萧摩诃也杀入左翼,将王轨这个很有可能最终决定战局胜负的计划彻底打断。
总而言之,萧摩诃就像未卜先知一样,总是抢在王轨之前打在他的软肋上。王轨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在利用一部分军队的牺牲来换取其余部分军队的集结,从而保持阵型的严整,进而从兵力上占据对南陈的绝对优势。
可是萧摩诃根本就没有给王轨这个机会,一上来萧摩诃就直接多路出击将王轨大军搅得一团乱,紧接着无论王轨想要集结哪一支部队,哪一支部队就会被随即赶到的南陈步骑毫不留情的击溃。
王轨需要的就是一点儿时间,一炷香的时间甚至一盏茶的功夫,然而这一场混战一直打到现在,萧摩诃根本没有给王轨这一点儿时间。萧摩诃在布置上领先了王轨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儿时间,从而形成了致命的时间差。
当然李荩忱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萧摩诃会什么读心术,或者有什么神力,能够操控王轨的决定,一直跟
第七十二章 受教
“弟兄们,杀!”马槊猛地举起,裴子烈大声吼道。
跟在他身边的中军大队步卒也随之爆发出吼声,他们的人数虽然远远比不上南陈的步卒主力,但是精锐程度有胜之而无不及。
更重要的是刚才在击破北周右翼之后,裴子烈就带领这一支步卒和萧摩诃率领的骑兵分开,之后便一直在战场外围紧盯着北周中军游走,同样没有参战,对于这些中军精锐来说,看着骑兵兄弟们杀得痛快,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当然憋屈。
所以在裴子烈下达进攻命令之后,没有一个人犹豫,一道道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奔跑、跳跃,一片狼藉的战场、大火熊熊燃烧的营寨不断地被他们抛在身后,这一支人数不过数千人,但是来势汹汹的军队就像是一支铁矛,重重的刺入北周中军的侧翼。
而与此同时,南陈步卒主力也犹如潮水拍打在北周中军仓促布下阵型的正面。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熊熊烈火在吞噬一切。一面面赤色的旗帜引领着奔跑的人群,大队的南陈将士吼叫着、咆哮着,他们手中的刀枪映射着火光、闪耀着寒芒!
大地在颤抖,火焰在燃烧,一支支南陈军队有如火海之中奔腾而出的浴火凤凰,在北周中军已经逐渐支撑不住的阵列之中不断的向前突进,前面有人倒下,后面立刻有人顶上来,刀枪毫不犹豫的挥落,尽情收割敌人的性命,鲜血喷涌,洒在一名名将士的衣甲上。
北周中军将士在外围用盾牌布下的防御被这赤色的浪潮烘烤着,被这滚滚涌动的铁流冲击着,一个又一个的缺口打开,一支又一支或十多人、或数百人的南陈队伍冲入北周军中。
每一个人都在拼命挥动手中的兵刃,每一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向前。他们身上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将世间的一切黑暗都吞噬、都燃烧成灰烬!一面面赤色旗帜不断随风变换,一支支南陈军队追随着旗帜的方向穿插。
火红色的花朵在北周中军支离破碎的阵列之中绽放,黑夜之下,呼啸的风里,“凤凰”在北周军中尽情的飞舞、咆哮,将致命的烈火喷吐向敌人。
一场震撼人心的涅槃之舞,宣告着这一场大战的结局。
“稳住阵脚!”显然王轨在南陈军队开始进攻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他除了拼命抵抗也没有别的选择。
毕竟北周军队不断的被南陈骑兵击溃或者调动着疲于奔命,而相反的,南陈步卒大队则一直在外围养精蓄锐,再加上北周军队的前锋和左右两翼都已经崩溃,所以无论是斗志、体力还是人数上,王轨都莫名其妙的落了下风。
无边无尽的黑暗天空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地不知不觉得已经吞噬掉了北周军队的半数军队。
萧摩诃在这黑暗和大火截然相反的两种场景下,给王轨来了一场切切实实的绞杀战。
“稳住阵脚!”北周将领们的呼喊声还在黑暗之中回响,王轨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按佩剑看着周围混乱的战局。
不得不说王轨的中军到底是这一支北周军队中最坚固的基石,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战局下,将领们依然指挥着军队节节抵抗、节节后退,至少没有像之前左右两翼那样被南陈骑兵突入之后就彻底混乱。只是可惜经历之前大战的中军实在是损失惨重,否则这胜负还真的说不准。
“大将军!”一名将领身上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这么多,策马直冲到王轨
第七十三章 号箭
“将军!”裴子烈等南陈将领策马迎上萧摩诃。
今夜一场大战,对于南陈来说,虽然比不上之前两次吕梁大战掩杀的奇迹,但是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了。尤其是这一场大战是在南陈想要绝境突围的情况下,能够付出惨重代价从而突围在很多人看来都已经是奢望,萧摩诃能够取得一场大胜更是之前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
算起来南陈的损失应该在四五千左右,这对于一支人数将近十万的主力大军来说,不过是一场大战的正常损耗罢了,尤其是作为他们对手的北周,损失要比这个沉重的多。
更何况北周除了没有先手优势外,有着其余地势、人数等南陈难以相比的优势,再加上坐镇指挥的是王轨这样尸山血海杀出来、赫赫威名的大将,这一场大胜因此更是显得弥足珍贵。
最重要的是,指挥这一场大战的是萧摩诃。
依靠这一场大战的胜利,之前尚且没有独立指挥如此大规模军队作战经验的萧摩诃,完全能够证明自己接替吴明彻成为南陈第一人的能力,就算是裴子烈等吴明彻的亲信将领,也没有办法否认萧摩诃的本领和资格。
毕竟战场上厮杀的将领,最敬佩的还是强者,尤其是这种能够在乱世之中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强者。
所以当这些将领策马走到萧摩诃身边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甚至还有之前很少看到得恭敬,显然对于这位临危受命、并且最终真的创造奇迹的主帅心悦诚服。
“报!”一名哨探快步冲过来,“启禀诸位将军,蛮夷抽调骑兵向我军北侧迂回!”
萧摩诃皱了皱眉,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环顾四周。裴子烈等将领脸上神情都是一变,其中一人忍不住当先开口:“莫非这蛮夷还不死心,咱们将士们可也没有打够呢,倒也不怕他!”
“就是,来便来,难道以为我们大陈将士是好欺负的!”
“对,大不了再杀他个丢盔弃甲!”
一众将领纷纷响应,萧摩诃带领一队骑兵就把整个战场搅动的天翻地覆,导致他们人数众多的步卒大队反倒只是最后表现了一下,大家都还憋足了力气,若是这蛮夷自不量力,倒是不妨和他们较量一下。
跟在萧摩诃身后的萧世廉却是有些担忧,他和自家爹爹率领的骑兵在这一战中出了大力,兜着整个战场可以说厮杀了两圈,早就是人困马乏,不少战马甚至已经口吐白沫,之前能够勉强坚持着回来算是不错,若是继续鏖战,恐怕难以为继,所以萧世廉犹豫片刻,还是想要开口,不过衣袖却是一把被人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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