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羊在哪里快给我看看,肉多不多肯定很鲜对不对”
哑姑拎着这没出息孩子的耳朵,往后扯。
柳万夸张地叫:“臭婆娘又虐待我了——谁来救命呀——我都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休书也写了,你凭什么管我”
哑姑气笑了,抬手打屁股:“熊孩子拿这个吓唬我就是大街上的混混,我想管也会管,谁叫你嘴馋没出息来着——丢人现眼!”
大门口传来打门声。
浅儿去看,是小九子,手里抱着一个大篮子,“给,吃万紫千红的食材都在这里了。我家公子爷说给万哥儿的。”
浅儿赶紧关门。
深儿过来了,一看是小九子,她马上拦住浅儿,伸手接过篮子,给小九子施礼:“谢谢你家公子爷好心。东西我们收下了。”
小九子竟然也给深儿还了一个礼。
浅儿看呆了,这两个人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都跟换了个人一样。
门关上后,深儿拉一把浅儿,“呆什么呐,魂儿丢了”
浅儿喊起来:“不对不对呀,我怎么能丢魂儿呢,我怎么倒是觉得你看到那个人忽然就不对劲了呢,既亲热,又温婉,简直就像是……像是什么呢,我说不来,反正就是换了一个人!”
“你胡说!”深儿追着打。两个女孩子叽叽咕咕笑成一团。
浅儿怕食材拿进去小奶奶看到又不高兴,说不定会隔墙扔过去还给人家呢,她干脆做主自己动手做起来,反正那万紫千红很好做,她已经学会了。
柳万被哑姑拘在椅子上继续写字,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完成呢。但是他一心惦记那边的肥羊,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屁股上长钉子啦”兰草看着实在不像话,问他。
柳万顶嘴:“不关你事。”
哑姑冲兰草挤眼睛,“他那儿没长钉子。长嘴巴了。还是一张馋嘴。”
“一窝坏女人!”柳万恶狠狠反击。
哑姑和兰草面面相觑,忽然两个人相对大笑起来。
笑声夸张,满屋子飞扬。
柳万摔下笔,不写了,瞪着兰草,“好啊好啊,好你个丫头片子,你跟着这个疯女人好好学,我们府里大太太教导的那些温良恭俭让都
364 夜送
慈母塔外守卫张紫蓝小姐的护卫们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喝一顿了,那姓白的公子确实出手豪爽,买的好肉好酒,好酒就着好肉,白子琪又特别热情,一个劲儿劝酒,大家高兴,所以喝得特别尽兴。
等大家酒足饭饱意兴阑珊之后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出白子琪住的草屋,夜风一吹,护卫们彻底烂醉如泥。
领头的护卫强撑着不敢倒下,他毕竟是小头目,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得比别人多操一份心,当初张知州派他们出来的时候可是郑重交代过,小姐的安危是第一重要的,小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要这几个护卫的身家性命,还有全家老小,也得跟着吃挂落。
还好白子琪真够朋友,带着他的仆从小九子,两个人把这些护卫大哥一个一个搀扶着送回屋子,脱了鞋袜抬上床,白子琪抬手拍拍领头护卫的脸颊,“大哥,放心睡,外头有兄弟我呢,我会替你盯着的。”
领头护卫撑起脖子,直着嗓子说:“我没醉,我怎么能醉呢——白公子你真够朋友——”然后就软软醉倒,鼾声如雷,睡得死了一样。
白子琪从外头拉上门,径直走向院门,轻轻一拍,门就开了,深儿奉命早在等候。
白子琪这是第二次来这以后,被正式放进这扇门,“这道门可真不好进啊——”他轻轻感叹。柳万跑过来拉住他的手,“白表哥,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啊。”
白子琪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借着月光看他,“咦,感觉你今晚忽然长大了。”
“那是!”柳万受到表扬很高兴,“臭媳妇说了,她信任我,这件事不隐瞒我,我呢,也得好好听话,她还说我已经长大了,从今晚起得学习做一个大男人。”
白子琪捏一把他的手,“对,好好听你媳妇的话,以后肯定有出息。”
哑姑带着兰草、浅儿、长安在张紫蓝门口等着。
可是张紫蓝主仆迟迟不见动静。
“小姐,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误了。”秧儿轻轻催促。
“让我再喂几口吧。”张紫蓝怀里抱着孩子,把按在孩子嘴上,喂孩子吃奶。可长念早就吃饱了,喂进去,他吐出来,再喂进去,他小小的鲜红的舌头又给顶出来。
“小姐,真的不能再喂了。你看,他都吐奶了。真的吃饱了。”秧儿带着哭腔,伸手来抱孩子。
“再喂最后几口吧——”张紫蓝忽然伸手,一把推开了秧儿,附身把孩子紧紧搂进怀里,贴在心口上,拿自己的脸贴着孩子的小脸,久久不动,看样子恨不能把自己全身的奶水在这一刻都喂给这孩子。
外头敲门,声音很轻,但是秧儿听来却是惊心动魄,她扑上来抱住小姐胳膊:“秧儿求你了——”
张紫蓝埋着头不做声。
半轮上弦月,早上中天,已经是夜半时分。
柳万打个哈欠。
白子琪和哑姑各自慢慢踱步,走到了梨树下面,他在左边的阴影里,她在另一半的树影里。
他抬头看,她的身上脸上落了一层树影,一张白白的小脸静静看着前方,那里是白塔,月色晕染,那塔身显得越发洁白。
白子琪看呆了,不敢动,就这么静静站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眼前宛然是一副自然天成的风景画,画面里有白塔,树影,还有穿着古装的女子。那女子衣衫很朴素,一身纯白长衫。乌黑的头发柔顺绵长,披散在娇小单薄的肩头,那乌发后面松松地系着一条白色丝带,黑白相映,越发衬托得一张小脸俏丽可爱。
这样的女子,拥她小小的身躯入怀,看她轻轻浅浅地笑,听她在耳畔呢喃轻语,和她一生相伴度过,那会是何等的幸福……
他想得走神。
哑姑也在望那个树影里的男子。
他,是那个他,是她深深爱过,但是也深深伤过她的人。可是,又分明不是他。他身上还有一种从前的那个人所没有的气质。她感觉自己被一种熟悉,同时又陌生的气息所吸引,明明心里很恨,却为什么只要看到他的笑,听到他的声音,就情难自禁地被吸引,心里说走,不要理这个人,不要靠近这个人,身子却不想走,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我这是怎么了啊她轻轻叹息,问自己的心。
心是迷茫的。
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上学的时候测试过心理类型,她是抑郁质,这种性格的人就跟林黛玉一样,有轻微的分裂,尤其在情感方面,太看重真情,哪怕是被伤得千疮百孔,却总是被一种内心的东西所牵引和左右,很难像薛宝钗一样理智而决然,哪怕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意舍弃内心那一缕真正的爱。
他是真爱吗
自己需要舍弃吗
她苦恼地摇摇头。
兰草再次敲门,“秧儿姑娘,你们快点——”
张紫蓝的脸还附在孩子身上。
秧儿扑通双膝跪地,抱住张紫蓝双膝,“小姐——嫂子,为了孩子,也为了我们,更为了我那死难瞑目的哥哥,你就交给我吧——多拖延一会儿,就多一会儿的危险。”
张紫蓝猛然抬头,孩子胸前已被她泪水打湿一片,她最后深深
看一眼孩子,站了起来,把襁褓塞进秧儿怀里,“走吧,快抱走——不然我就后悔了!”
秧儿抱紧孩子快跑,踉踉跄跄出门,递给兰草,“走吧,走吧。”
她自己却再也没有勇气相送,回身咣一声关了门。
屋子里穿来秧儿压低的哭声。
“世上最苦是别离啊——”白子琪忽然说道。
“至亲骨肉之间才会这样吧——除此之外,就难说了——”哑姑轻轻接话。
白子琪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笑了,“你呀,时刻不忘敲打我。我要怎么做,怎么说,你才肯放下内心的成见呢”
“那不是成见。”哑姑反击,“伤过的情,碎过的心,你觉得还能回到当初吗”
“谁说我们要回到
365 朝会
朝堂之上,每周一次的大朝会如期进行。
最近气氛一直不正常,尤其大朝会的时候,从端茶倒水的内侍到列班而立的高官,都提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盼着这朝会不要吵起来,皇帝不要大发雷霆。
因为每次这样,都会连带一些不相干的人受累,甚至受罚,更甚者,会搭上命。
一次,皇帝被袁右相气青了脸,憋着一口气伸手拽自己的衣领口,偏偏那领口盘扣扣得十分整齐严密,他不顾朝堂上帝王的礼仪,抓着领子使劲扯,绷断了几颗盘扣,松开了领子,喘着气大喊“把今晨伺候朕穿衣的内侍拉去杖毙,怎么伺候的,系这么紧是要勒死朕吗”
很快,门外传来杖落的声音。
不等那内侍咽气,他忽然又喊,“这件龙袍谁绣的,织造司对吧,传令下去,所有参与制作这件龙袍的秀女全部处死狗奴才,叫你们不尽心”
满朝文武大臣吓白了脸。
这样的事还有好多,皇帝心不畅,不仅仅处罚内廷人员,还有官员,还有下面的办事人员,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忽然会想到哪件事,会揪住哪件事的辫子,然后就是一鞭子抽过去,牵扯一大片,杀的杀,抄的抄,流放的流放,闹得上上下下鸡犬不宁心惊胆战夜不安。
今天又是朝会。内侍们目送皇帝步入大,然后大家默默祈祷今天顺利,君臣不要起争执,正禧皇帝不要忽然发火,大家的脑袋还在这脖子上多留一天。
但是,有些事是必须面对的个,根本没法绕。
这一周今天尹左相有病告假,明天袁右相头疼发作,后天皇帝本人宣布免朝,三五耽搁下来,这每周一次的大朝会成为解决重大事的重要机会。
正禧皇帝刚在龙椅上坐端正,就有最新战讯上呈“摩罗大军依旧滞留五胜关前后,形成围关之势,对周围村镇劫掠烧杀,但没有大范围动向。”
正禧点了点头,“摩罗军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况,打探清楚了吗”
“兵府先后四次派出密探,除了前次的疫之说,至今没有更准确的消息送回。”
“都是一帮饭桶。”正禧皇帝有些气恼。
还好,没有再做追究。
“五胜关还是没有消息”
“回禀陛下,摩罗大军在五胜关正、左、右三门之外驻扎,形成半包围形势。如今形势严峻,我们的消息送不进去,关内也没有消息送出。”
“如此说来,五胜关如今把守队伍是敌是我,依旧难以明确”
“”
正禧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大内一片沉默。
战局不利,要不是摩罗大军自己出了问题,说不定现在已经打进关内,直捣西南大营,然后就是京都,那么此刻,他们君臣的皇位、官位还能稳坐如今
现在,摩罗大军原地休整,按兵不动,东凉这边却陷入了更加混乱的局面,争论多,还是没有拿出更为明确有效的御敌之策。
“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坐等摩罗缓过起来,再次发起进攻”皇帝问,目光炯炯,看着每一个臣子。
这时候袁凌云站出来了,笼着袖子,一副老态,发生战乱这些子以来,他明显苍老了,别的不说,仅仅是帮着皇帝看那雪片一样飞来的奏折,也够累的,还有每天和尹左相的争吵,那也是十分消耗精力的。
袁凌云开口“启禀陛下,臣赞同陛下观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今摩罗国出现状况导致攻势滞缓,是上苍眷顾我东凉,所以臣以为,我们要趁这宝贵机会调整军事力量,迅速开赴前线,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把摩罗贼子赶出东凉国。”
“启禀陛下,臣也完全赞同。西南大营完全有能力自己做好调整,只是需要补充部分兵力。”尹左相也站了出来。
袁凌云瞅一眼尹左相,“臣以为西南大营早就是一盘散沙,摩罗进犯这些子以来,西南大营都做什么了除了夜内耗,做出了那些有效的援助和抵抗所以,当务之急是重整西南大营,树我东凉雄风。”
尹相国踏进一步,忍着怒气“袁右相的意思,那就是西南大营得换人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袁凌云冷笑,只回答一个
366 波折
静立皇帝身旁伺候的是一名小内侍,他看到陛下额角的青筋在突突跳荡。
内侍的腿肚子都软了,他知道陛下心里的怒气蓄积到了最大限度,这是危险的信号,真不知道下一刻,哪个倒霉蛋又要为此而命丧黄泉。
正禧皇帝终于喊道:“宣李度念来见。”
难道这回要找李度念的麻烦
内侍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不管死的是谁,只要这人选有了着落,那么今天这朝会上陛下的怒气都有了发泄口。那么接下来,他们这些人就又可以过一周安稳日子了。
李度念来了。
长跪,磕头,恭恭敬敬地回复:“陛下,让小将统领两营小将惶恐,这副担子小将难以承担。”
全场寂静。
只有内侍的心在自己腔子里噗嗤噗嗤跳荡,难道不杀李度念那,陛下这口气要在哪里发泄他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后脖子,这不知道这颗头能在这腔子上寄存多久呀——都是该死的战乱,快点结束吧——
正禧皇帝有些意外,好看的丹凤眼望着李度念,“那,依你看来,什么人可以胜任”
满场再次寂静,鸦雀无声。
李度念却不慌,磕头,“罗简。西南大营的罗简都监。”
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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