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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她缓缓地说。

    这口气,这感觉,哪里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对话,分明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在教导自己不听话的小女儿。

    兰草乖乖点头。

    “拿一个磁盘一双筷子来。”

    兰草赶忙拿来。

    淡白色薄胎磁盘,摆在枕边,哑姑指着筷子,“我开给九姨太的药方子我心里记着,现在我来念,你把这些药材找出来,分开放。”

    兰草抓起筷子,哑姑念一样,兰草捡一样,石灰,白矾、瓦松、石榴皮……有些兰草已经认识,有些兰草不认识,哑姑的手指着叫她认,兰草就轻轻松松认出并夹了出来。

    功夫不大,一包药渣已经分成了好几份,整整齐齐堆放在盘子里。

    “我方子上的药就这么多,念完了。”

    兰草对着盘子数,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可是看那包药渣,竟然还剩下一些,都是熬得稀烂的渣糊,已经没法捡了,兰草信手在里面拨动,“哎呀,既然你开的药已经捡完,那这几根药草根是什么还有这几块石头一样的东西,还有呢你看看,这已经熬成糊状的东西,这不像我们的药材熬出的渣滓啊,好像是多出来的”

    话一出口,兰草把自己吓了一跳,瞪圆了眼,“小奶奶,药怎么多出了几味这就是说,九姨太用的药汤里,已经不只有你开的药,还有另外加进去的药那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加药不相信小奶奶开的药吗”

    兰草一着急那唠唠叨叨的毛病就控制不住了,干脆继续自顾自地唠叨:“九姨太难道也懂医术既然她自己能为自己治病,那为什么还要叫小奶奶去呢或者是她请了哪个大夫给她开的药”

    啰啰嗦嗦念叨半天,兰草忽然发现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这半天小奶奶竟然一句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看。

    兰草心里不自在,知道自己又惹小奶奶不高兴了,闭嘴,此刻最好的办法是闭上这张叽叽呱呱的小乌鸦嘴。

    意外的是哑姑没有责怪,而是点着头,“兰草,你知道吗,你其实挺聪明,也挺成熟的。”

    是嫌我话多吗

    兰草在心里狠狠地掐自己,真是本性难移啊,这几天努力学习克制自己,想不到这一着急老毛病又犯了。

    “你知道吗兰草,这情景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热门电视剧,叫《甄嬛传》,我怎么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有点像那个世界呢难道是我想多了还是……”

    边说,边将那几味多出来的药碾碎了,放鼻子下细细嗅,又挑一点用舌尖慢慢品。

    兰草自然不知道电视剧甄嬛传都是什么东西不敢问,不敢动,低头坐在炕边。

    “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是针对她呢,还是我”

    兰草听到小奶奶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缓慢,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这声音的余波却在颤抖,两个人毕竟相处时间最长,一悲一喜一动一静都是逃不过对方眼神的,兰草感觉到小奶奶的内心很不平静。

    兰草小心翼翼:“是不是有人往里面加了药,让九姨太病情恶化,然后老爷知道了肯定大发脾气,狠狠地惩罚我们那、那这就是在陷害我们了”

    这一番联想,兰草的小脸儿顿时青白了,什么人,会来陷害她们角院,角院一直默默度日,招谁惹谁了难道,这样的日子都不愿让她们过了吗

    哑姑摇头,“收起来睡吧,时候不早了。”

    睡在枕上,兰草怎么都睡不着,心里越想越害怕,居然有人要害小奶奶,还这么不动声色,九姨太




48 亮相
    在五岁小姑娘柳雪的记忆里,今年的新年是柳府最热闹的一个年,父亲心情大好,老早就吩咐管家带人置办了丰足的年货,各院各屋都有赏赐,孩子们的压岁钱涨了三倍,对下人的赏钱也涨了一倍,男男女女上上下下都裁剪一身新衣穿上了,廊檐下大红的灯笼高高在风里摇摆,窗户上新剪的窗户红艳艳,各屋门口的对联更是红得耀眼,小柳雪穿一身红棉袄,红棉裤,小小脑袋上戴一顶绣花的红色蝴蝶帽,整个人胖墩墩圆溜溜,在院子里滚来滚去玩,跑到哪里把一串笑声洒到哪里。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从前的年都是冷清凄惨的,平时爹爹的心情还算凑合,到了年关,他总是显得分外伤感和忧郁,好像过年是一件痛苦的事,把他一肚子沉睡的悲痛都给勾引起来了,他一个人闷头喝酒,很醉了倒头睡,睡梦里呜呜地哭,边哭边忏悔,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这不肖子愧对列祖列宗,不能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也就罢了,还害得柳家的香火眼看都要断了。搅和得一家子鸡飞狗跳,谁都不能安生。

    今年他们破例迎来了一个欢欢喜喜的太平年。

    新年初一傍晚,爹爹就传话叫大家到前厅聚会,旧的一年过去了,新年已经迈着步子气象一新地到来,灵州府人家的习俗,全家人不管多忙的,都要在新年初一晚上聚一聚,说说话,吃吃饭,尽尽欢。顺便安排一下新一年的打算和规划。

    家宴老早就摆开了,四大桌子,大厅最中间,是主子们的席面;右边靠近暖阁的地方,是一个略小的席面,那是专门为有头有脸的中上等丫环仆妇们安排的,再略略错开两步,那一席面是为粗使婆子下等丫环们安排的,靠门口一大桌子,坐着府里所有的男仆。

    时辰已到,管家娘子吩咐下去,流水一样的席面从厨房开始往来传,一时间大家鸦雀无声,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兰草扶着哑姑迈进大厅门槛,发现人差不多都来了。

    她们无声地穿梭过人群,慢慢向里走去。

    兰草不知道主子的位置在哪里,按道理应该属于正厅最中间那一桌吧,那一桌都是柳府的主子。

    巨大的暗红色方形木桌,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杯盏碗筷。

    哑姑大大方方看过去,正首的位置空着,那自然是柳丁茂老爷和正房大太太的位子,旁边坐着柳雪柳万,左右两边是几位妇人,哑姑只见过四姨太和八姨太,四姨太低头没看她,八姨太倒是老远就冲哑姑微笑,哑姑便也望着她微微一颔首。

    下首是几位小姐。

    左边空着一个位子。

    哑姑轻轻过去坐了,正好和柳万成了面对面。

    有好多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了哑姑身上。

    有人在悄悄议论,就是这小哑巴,是她接的生救了九姨太母子;有人说她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动大太太把院子里一棵老梅树挖出来挪角院去了;有人说她最近好像在替九姨太治什么产后风,好像疗效不太好,有天夜里忽然发病了,闹得满院子人不安生……

    柳雪目光骨碌骨碌望着哑姑,她忽然咧开肉呼呼的小嘴儿嘻嘻笑,“哎,她们都说你是哑巴,又哑又傻,我怎么瞧着你不傻呢你今儿真好看,真的很好看很好看,比我映姐姐眉姐姐都好看!”

    边说边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哑姑瞅着这圆嘟嘟的小胖脸儿,心里一阵柔软,不由得伸手拉了她肉呼呼的小手。

    稚子童语,毫无遮拦,落在耳里脆生生的,恰如一颗颗晶莹的珠子溅落玉盘。

    大家的目光顿时齐刷刷落在哑姑身上。

    她刚一进来,大家还不好意裸盯住细看,柳雪一说,提醒了各位,于是他们都无所顾忌了,毕竟传言早就在院子的暗角里来来去去地传了好些日子了,传播的过程里难免被人添油加醋,这样传来传去,她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傻子的哑巴童养媳,而是一个身上笼罩了一层神秘光环的角色。对于传闻,大家还是好奇的,谁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忽然闹出了奇闻的小童养媳,究竟长得什么样,从前都没有好好注意过她,今儿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不看白不看。

    大厅里烧了两个火炉,还搁了还几个暖盆,各房妇女都带来了随身的手炉,加上人多,一时间这平时宽敞的客厅里人头熙攘,空气暖烘烘的。

    那小哑巴轻轻解下外面的毛皮大氅,露出一身翠绿色绸衫,对面的柳沉眼尖,也不掩饰自己的吃惊:“呀,她怎么穿了丫环才穿的服色”

    大家细看,果然,这不是柳府的贴身大丫环才能穿的翠绿色吗,平时主子们才不屑于穿得跟丫环一个模样呢,只是她嘛,一个小哑巴,还是童养媳,贫苦出身,所以也就她这个人才不在乎吧。

    但是,大家很快就发现自己第一眼好像看错了,虽然都是翠绿的颜色,她这衣衫却不是一般的便宜料子,但见随着身姿摆动,那面料上波纹暗动,流光溢彩,竟是上好的九紫绸。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这身衣裳不是大家早就见惯的样式,平时大家穿衣都是上襦下裙,上面艳丽下面则肯定素净,这样一素一艳才能搭配出效果来,而且那裙子肥大宽厚自不必说,连上



49 交锋
    哑姑甩一甩头发,落落大方地坐下,把自己手边的餐具摆正,她右边是沉稳的柳眉,柳眉的目光偷偷睃视着这一身好看的新衣,再看看自己身上过年才缝的新衣,又想到准备了好几个月的嫁妆,其中哪里有一件衣服能像这样好看呢她忽然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柳映一对晶亮的眼珠子恨不能粘在哑姑的发髻上,这小蹄子,前几天才弄出个什么新式发髻,满院子姐妹都效仿,作为大太太的母亲竟然见了不谴责她标新立异,反倒也夸这发式好看,柳映看着大家梳出来也实在是好看,就自己也梳了,那知道自己今儿才梳出来,这小哑巴竟然又换了一个更新的出来,这一来可不就是把满屋子的姐妹们都给比下去了哼,这不是成心气人吗你一个小哑巴,你凭什么呀

    哑姑忽然轻轻含笑,冲身后的兰草一点头,那兰草也不像大家印象里那么胆怯害羞,她竟然咳嗽一嗓子,清清亮亮的声音很有礼貌地响了起来:“我们小奶奶新近自己裁剪出来一种新的衣服样式,小奶奶希望和位姨太太姐姐妹妹分享,回头有想要的,可以言语一声,小奶奶愿意免费为大家剪样子。”

    咦,这是要拉拢人心吗,小哑巴什么时候学会做人了,既然这么说,回头本小姐就马上派人去叫她给我剪出个三身五身的,放着慢慢穿。

    柳映面露笑容,心里第一个做着盘算。反正她这嫡出的女儿在府里地位尊贵,想要几匹衣料那不算怎么犯难的事儿。

    不知何时对面的柳万望着哑姑嘻嘻嬉笑,歪歪斜斜伸出一根指头,“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

    边说边摇摇晃晃站起来,也不管眼前是桌子椅子杯子盘子,他横横地往前冲,撞在一个丫环身上,弹开了,又撞在桌子上,撞翻了一个茶盏,顿时茶水四溅,不巧的是旁边就是柳映,她今儿穿一件月白色外衫,下面是浅红色长裙,都是比较浅亮的颜色,碧茵茵的茶水溅上去,立时湿了一大片,茶水淅淅沥沥沿着衣襟往下落。

    柳万好像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依旧斜咧着嘴,露出一嘴细碎的白牙,“呵呵,媳妇儿,抱抱,你是我媳妇儿,你跑不了,抱抱——”

    身后伺候的丫环慌乱地来拉他胳膊,但是太瘦了,身子像一团软泥,一拉就出溜到地上去了,根本拉不起来。

    嘴里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

    他扑向哑姑,小小的干瘦脸儿上竟然满是开心的傻笑。

    冷不防柳映一抬手,啪,一巴掌抽在了那张歪斜的小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柳万身子像一片落叶,在原地晃荡了几下,才慢慢站稳,他不恼,反倒望着柳映忽然一呲牙,嘿嘿笑,“媳妇儿,媳妇儿打人,恶媳妇儿,不要你,要她,她是好人!”

    麻杆一样的瘦手指着哑姑。

    “臭傻子!烂疯子!见谁都是媳妇!人家今天才上身的新衣,就被你弄脏了,真晦气!”

    柳映一对尖利的眉毛倒竖,满眼都是嫌恶,“不好好关在屋里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也不想想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头看早就跑过来等候的丫环和小厮,“拉回去关起来——老爷问起我自有交待!”

    小厮和丫环一边一个,扯住了柳万胳膊。

    柳万一看就知道这宴会上的热闹又要和自己无缘了,急得大喊大叫,强烈抗议。

    可怜他实在太过瘦小,根本不是那小厮的对手,跟硬生生拖着就要走。

    “媳妇儿——媳妇儿救命——他们欺负我——”

    他失口大喊,目光可怜巴巴望着发愣的哑姑。

    那些姨太太们小姐妹们都无声地摇头,在心里叹息,这个小傻子,想想也是挺可怜,隔三差五发病,大太太有空的话还会照顾,她要是忙起来,他只能被关进屋子里,府里的大小活动他都不能参加,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看这样子又要犯病了。一个没了亲娘的孩子,其实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早早地死了好呢,早死早解脱,这么熬煎着,等大太太老了死了,他还能依靠谁呢

    柳万杀猪一样叫着,哭着,不想走,想留下来,这么热闹的聚会,他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一个翠绿色身影轻轻起身,几步跨过去,拦在了小厮前面。

    小厮本来拽着柳万胳膊,一看有人拦路,一抬头,愣了,这不是那个谁……那个小……哦不,万哥儿的童养媳吗,她要干什么

    柳万已经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瘦脸上糊得到处都是。

    一方浅粉色绣帕伸出来,轻轻替他擦脸,擦得那么轻,那么柔,好像有一个最柔软的手心在摩擦他,柳万也傻眼了,痴眼看,顿时呵呵笑,“媳妇儿,媳妇儿好——”

    正是柳万的童养媳,哑姑。

    擦完了,她从小厮手里取出柳万的手,轻轻捏在手心里,冲小厮点点头,不笑,神情却像是在笑,就拉着柳万走向自己的座位。

    满桌人都看着,这举动有点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是谁都没想到的,自打这童养媳娶进门,因为柳万是府里唯一的公子,就算傻,那也是柳家唯一的香火根苗,所以柳万还是由大太太照顾,谁都知道这门亲事就是老爷兴致来了搞的一场闹剧,加上两个人都还是孩子,一个傻子,一个哑巴,和成亲过日子生孩子这些基本的夫妻生活根本扯不上边儿,所以大家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把这两个人往一起想过。

    想不到他们自己凑到了一块。

    奇怪的是,小哑巴对柳万很温和,她像个成年人照顾儿子一样照顾着柳万,擦了手和脸,按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了,端来茶盏喂他喝,怕他烫,竟然揭开盖子轻轻吹,吹凉了,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更奇怪的是,柳万竟然出奇听话,乖乖坐着,哑姑吹气,他也嘟着嘴巴吹,哑姑喂水,他赶紧张大嘴巴等着,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乖顺的儿子在听娘亲的话。

    喂了几口水,哑姑又抓一把干果放在柳万面前,一颗一颗地替他剥皮,柳万老早就张大嘴巴笑呵呵等着,吃了几颗,忽然从嘴里吐出一片核桃仁,往哑姑嘴里塞去,呵呵地笑,“媳妇儿吃,你也吃。”

    那核桃仁上都已经粘了他的口水,亮晶晶的,让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小哑巴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张开口,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一边很响亮地嚼着,一边冲柳万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啊——”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这小哑巴,她竟然一点都不嫌弃小傻子啊。

    四姨太摇摇头,对着八姨太叹息,“毕竟是心智不全的人啊,你看看,穿得干干净净的,却愿意和一个




50 看戏
    这是哑姑第一次有意识地打量这位柳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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