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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长安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漫溪

    酒过三巡,夜色正好,三人坐的是倚栏临街的位置,恰好可以赏尽天际一钩新月。

    司马半城已喝得有些多了,扑在桌上絮絮念叨南宫琳琅,段千刃倒像没事的人儿一般,还在顾自倒着酒,举杯把酒狠狠地灌下喉咙,呼出满嘴的热气来,抓起了他那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苏浪已明白段千刃想要干嘛,剑也已到了手中。

    二人月中去,刀光剑影落地时,风轻月明,各退半步,刀入怀,剑垂地,谁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我的朋友并不多,但你现在已经算一个。”

    “江湖酒暖,喝的是粗细,朋友多少,交的是情义,刀里来,剑里去,吃饱了风霜走遍了路,无非就是喝酒交朋友,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你的朋友。”

    人已又回到桌前,酒已又倒满。

    “干!”

    坛与坛相撞,可以听见男人眼中的火花,炸裂。

    “我十二岁离家,入刀行与师父铸刀,那时,江湖是什么,我并不懂,我有一个师妹,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在现在的月牙儿一样。”

    段千刃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把怀中的刀抱紧了几分,才又接着说:“刀,每天都在打,但师妹并不是每天都可以见到,师妹死的时候,刀行起了好大的火,当时,我手中拿的就是这把刀,但我连刀都举不起来,并不是因为当时满身是血的师妹抱住了我的腿,而是因为我在发抖,那个人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像鹰,像虎,又像狼,他会飞,就像长了翅膀,刀行一百二十八口人命现在也就只剩下我和这份懦弱,我这辈子,一定要劈出那一刀。”

    段千刃显然也已喝多了。

    “你的刀,叫什么”

    所以苏浪问出口的时候又盯着段千刃怀中的懦弱多看了几眼。

    它,普普通通,唯一出彩的地方也只是它的锈迹斑斑。

    “寻凰,我师妹叫做凰儿。”

    这是苏浪第一次见到段千刃的眼泪。

    “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只有九岁,街旁的蒲公英已经缀了白,父亲并没有送我,在他眼里,我应该是子承父业的小侯爷,而不应该是只身草莽的蒲公英。但我其实恨透了我的父亲,尤其在他投降朝廷的时候,这就是我离家的原因,但我现在好像已经懂了,人有时候活着,并不全是为了自己,特别是你拖家带口的时候。”

    苏浪举起酒坛子。

    “我最后一次离开长安时,天已入冬,长安的雨,是下在酒香里的,那一次,父亲没有拦我,我也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苏浪看向天际的弯月,关于故乡,现在好像也就仅此而已。

    笑道:“我至死没有见到师姐,那天的箭,正如我出长安时的雨,其实当时我也在发抖,但我又不能退缩,男人说出口的话,有时真的再也无法回头,甚至要搭上性命。也许我和你一样,也曾经是个傻子,或者,一个懦夫。但我现在又活了过来,虽然我不知




第三十九章:拜师飞来峰
    三人因为昨夜豪饮,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相继醒来,起床洗漱,打了个照面,一起用过早餐之后,又与店家购备了赶路的干粮水袋,这才结伴上路。

    本来苏浪可以发一笔横财,但由于他最后一场自动认输,与张扒皮赌庄的事情也就作罢不提,好在司马半城并不在意那些银两,又为苏浪换了一匹高头大马。

    三人谈笑间,纵马出了金戈城,渡剑山在沧州地界的中间,按地图指示,从金戈城到渡剑山,三人足足用了九日时间。

    渡剑山,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峰,看不见峰顶,其两旁,二百里峰峦翠绿浓郁,巨大高峰如同一把巨大的长剑倒立,两侧绵延的山峰恰如剑柄的护手,渡剑山的宗门名字正是因这巨峰而得名。

    渡剑山的山门正是在这巨峰山腰,层层叠叠的台阶自山腰陡垂而下,似九天银河落瀑,据传,这些石阶足有九百九十九层。

    是时,已是正午,好在春暖,日头不算毒烈,苏浪三人站在台阶底抬头仰望,只见层层台阶的尽头有一金光闪闪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内心震撼不以,单是这层层台阶就已能窥测到渡剑山何等气派。

    吹了个响哨,自马背上解下包袱武器,抚了抚马头,马儿识人意,知晓三人这是与它们道别,昂头嘶鸣一声,相继扬蹄离去。

    三人不再耽搁,相继飞身爬阶,前四百层台阶,仗着各自体内内力,爬得飞快,到了第四百层台阶以后,司马半城已经吃不消了,一屁股坐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气,段千刃和苏浪的内功要比司马半城要深厚了不少,犹自奔势不减,待到第七百层,段千刃也慢了下来,但也没有停下。

    苏浪也感觉到了气力脱节,但还是咬牙坚持,他知道爬阶如对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松懈下来,身子极度疲乏的情况下,再要起来可就会更加困难许多。

    直到第八百五十层时,内力耗尽,全身似被抽丝剥茧一般绵软无力,双眼直冒金星。

    “小子,心与气动,气随风意,与风做朋友,跟随它的脚步,气息平而血肉续韧。”

    却是李太白的声音。

    这道理苏浪也明白,长途跋涉,特别是登高,保持呼吸均匀是最重要的,于是调整呼吸,稳住翻涌的血脉,手脚并用,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待爬上最后一层台阶时,已是黄昏日落,顺眼看去,前方十步开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石,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不同的名字,巨石旁是两根两人合抱粗细的石柱撑起的牌坊,上书“渡剑山”三个黑墨大字,字迹苍劲古朴,苏浪只看一眼,便绝其中似有无数剑影刀光充斥,震慑心神。

    牌坊往后看去,是一片平地,无数高楼屋舍连成片,宛如一座繁华城池,而在众多屋楼中间,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间有一座洁白如玉的高塔直耸入云,塔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千寻塔”。

    先前在台阶之底仰望时,那闪闪发光的正是这白塔的塔尖。

    目光掠过白塔楼阁,往后目光尽头是五座不算太高的山峰,每座山峰都树木苍苍,遥望见峰顶有屋舍隐隐。

    再要细看时,突觉耳畔风响,从身子左前方的巨石后冲来一团奇快无比的黑影,黑影及近苏浪身前停下,却是那日在囚狮斗兽场外救过自己的那个老头。

    “小子,你很不错,是个好苗子,我叫楚独孤,是渡剑山五大长老之一,也是渡剑山五峰飞来峰的峰主,往后,你就跟我混吧,有我照拂,在渡剑山你可以横着走,躺着走,绝对无人可以阻拦你。现在,把东西拿来。”

    这老头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苏浪还在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平息体内气血的紊乱,听到老头这话,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这老头的事,于是将那大会上得来的淬星石拿出交给老头。

    “拿来。”

    老头得了淬星石却没有收回手,笑眯眯地盯着苏浪背上的宝剑,苏浪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柄宝剑也是这老头的东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下宝剑,递给这老头。

    老头接了宝剑,就地腾空引剑,落地舞剑,身形歪歪扭扭,像个喝高的醉鬼,招式丑陋至极,剑无声响,招不带气流。

    一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剑法雾完,颇为自得地将长须一挽,对苏浪道:“怎样,老夫这套燚阳渡炎剑法气不气派,唉,无敌是多么寂寞啊,真想与萧擎再战一次,小子,速速跪下叫师傅。”

    噗!

    苏浪再也忍不住,前有司马半城,后有您老,谢了您老的美意嘞,您老武艺高绝,晚辈愚钝,不适合继承您老的大统,倒是晚辈有一天资卓绝的好友,很是贴合您老的高深传承。

    心中虽然腹诽不已,但苏浪知道不能平白无故得罪这么一位渡剑山大佬级别的人,毕竟这老头的实力自己也见识过,所以,出口不免吞吐起来:“前辈,这个,那个,晚辈......”

    “呀,楚师兄你又想来此截胡,你这可不地道!”

    这时,从牌坊里走出四个人,三男一女,张漂芦赫然在列,正一脸愤然地瞪着楚独孤,另外两个男的,其中一人身形高大,一张国字阔脸上高目阔鼻,下巴留了三分短须,看其面容,年约四十,而另外一人,身形较瘦,两道浓眉似两柄利剑,双鬓有些发白,神色冷漠,抱着一柄剑鞘漆黑的宝剑,而那女妇,目测年约四十左右,挽着国字脸中年人的手臂。

    &



第四十章:祭祖拜山
    当夜各自安顿歇息不足为提。

    次日,直到正午,浑身酸痛的苏浪才被楚独孤叫醒。

    而此时,那些经过问剑大会选拔出来的其余十五人经过昨夜一夜爬行,也已到了渡剑山。

    为何是十五人只因那萧傲本就是萧家子弟,当然不会拜入渡剑山,而南宫琳琅是张漂芦的外孙女,已早就在渡剑山候着了,苏浪与段千刃还有司马半城三人已于昨日到达。

    在楚独孤的带领下,来到那千寻白塔前时,场中已聚集了千余人,有男有女,年岁不一,分为四个方队,站得整整齐齐,只在中间空中一条大道,这些,就是渡剑山的一千二百名宗门弟子。

    左侧的两个方队中,最左侧的队伍全部身穿褐色道衣,由张漂芦领队,另外一个方队则由骆寒领队,身后弟子尽穿黑衣。

    而右侧,则是江尚峰和木玲容各自领队,身后弟子的着装也不一样,一为蓝衣,一为鹅黄,木玲容的弟子多为女子。

    “师傅,您的队伍呢”

    苏浪看到其余各峰主都领着几百弟子成列,唯今日换了一身锦袍的独楚独孤领着自己一人在这看台上,不禁感到好奇。

    “少咧咧,你小子不就是老夫的队伍么,打起精神来,头太高,怎么帅气怎么来,莫要落了我飞来峰的名头!你看,他们都在台下,你小子却在台上,还不够威风么!”

    身前的楚独孤淬骂道,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昨日还笑眯眯的老脸,此刻却有些干紧,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威风你姥姥个瓢,人家都是几百个弟子,您老就我一根独苗,别的不说,但是打架就能被群殴致死,说白了,其他峰落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小爷这“威风的人”淹死。

    苏浪这下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上了贼船了,果然,大萧王朝的糟老头子都坏得很,自己这是又信了老头子的邪,但木已成舟,跪都跪了,只能躺下来享受了,反正自己的目的也不是在渡剑山立足,一个月后,剑神灵墓开启时,拜拜了您咧!

    “宗主到!”

    随着台上一名魁梧大汉高喊,两名黑衣弟子从那千寻塔中走出,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木架,木架上放了一柄三尺有余的长剑。

    “拜宗主!”

    待那柄长剑被抬上台,那魁梧大汉高呼,台下一弟子除了几位峰主以外,纷纷折身半跪,对着长剑拜礼,苏浪也要躬身拜下去时,被楚独孤一把拉住。

    “小子,你入我飞来峰下,就是渡剑山的小师叔,与楚清河那小子平辈,渡剑山平辈不行大礼,你只管抱拳行礼就是了。”

    牛皮!苏浪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师傅还真有范儿。

    “请大长老!”

    待众人那魁梧大汉高喊。

    楚独孤装模作样地一摆衣袍,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道:“自我渡剑山开宗以来,足有三百二十载,门庭若市,烟火不绝,而今宗门共有千余弟子,所辖门派及附属,亦有万众。只是奈何,自宗主入千寻塔第八百八十层问道不出以后,宗门日渐式微,故,今岁重开门庭,招收新弟子入山,以耀我山门渡剑之威!”

    “渡剑之威!”…

    台下众弟子纷纷随声呐喊,声震山霄。

    “安静!今日,是新弟子拜山祭祖,正式成为渡剑山弟子的日子,请新弟子!”

    楚独孤沉声而喊,拍了拍苏浪肩头,低声道:“小子,上去站好,带好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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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拔剑长安
    渡剑山的剑冢却是在飞来峰顶,楚独孤这无良老头,原先还放慢脚步,到后来直接飞身纵跃,把众人甩了下来。

    苏浪等人直行了好半日才上得飞来峰顶,楚独孤笑眯眯地在山道尽头等着他们。

    飞来峰的风景甚为优美,古松成林,松林之后有一峭壁悬崖,一道瀑布自悬崖上垂落,水花溅成三千白雪,瀑流落地成几条溪流,往前背后而去。

    瀑布左侧百步左右,几间茅屋依偎在一起,被篱笆墙围起来,成了院落。

    想来,这就是以后自己要落脚的地方了,苏浪只看了一眼就猜测出来,因为这飞来峰上已无其他屋舍。

    “随我来。”

    楚独孤领着苏浪一行人,穿过松林。

    众人这才发现松林之后别有洞天,却是一处墓地一般的地方,石碑林立。

    但石碑上刻的并不是什么人的名字,而是剑名各对其的介绍。

    “子午剑,剑长二尺八,净重二斤八两,剑身细窄,轻盈锋利,铸于大萧纪年一三四五,由渡剑山第一铸剑师逍遥子取深海沉铁所铸。”

    “空蝉之鸣,剑长三尺二寸……”

    苏浪从身前这两块石碑顺眼看去,每块石碑上刻的全是对所埋宝剑的记载。

    “哇呀,好大的手笔!这里每一柄剑皆是江湖上有过声名的利刃,发了发了,这下子发了!”

    司马半城开心得直拍手狂呼。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这里的剑都是你想拿就能拿走的宝剑有灵,只有遇到它觉得称心如意的主人,才会裂碑而出,你不信自可去试试,这些石碑,莫说你们,就是老夫也劈不开,你们去吧,跪个头破血流,也许宝剑会念你心诚,哈哈哈。”

    楚独孤为老不尊地笑了起来,明显在等着看好戏。

    众人蜂拥而去,唯有段千刃抱着他的锈刀一动不动。

    “小子,你不去”楚独孤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段千刃,不禁觉得奇怪。

    “为何要去”段千刃看也不看那些石碑一眼。

    “那里可都是举世无双的宝剑,只要得了其中一柄,往后行走江湖也定能搏出个名堂。”楚独孤笑意盎然,显然对渡剑山的这些财富颇为自豪。

    “哼,不过尔尔,我已经有刀了。”

    段千刃满脸不屑,把怀中的锈刀又抱紧了几分。

    “你是说你怀里那废铁疙瘩哈哈,小子,你这刀,切梨都嫌钝,关键是长得也忒丑了,换了吧。”

    楚独孤指着段千刃怀中的锈刀,捧腹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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