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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剑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罪

    如果我拒绝,我是不是会死?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突然说道。

    郑袖点了点头,你的伤势原本就很重,死了也很正常。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没有感到过分的恐惧,他只是沉默下来,嘴角浮现出一丝难言的苦笑。

    他知道过往的自己的确太过幼稚。

    我知道权贵的世界很残酷,但真正到了面前,才相信真的是这般残酷。

    他看着平静的郑袖,人命最大,我之前无法想象,一条命在你们这样的世界,竟是如此轻薄,就和路边的野草一样。

    你比这城中绝大多数人都幸运,你至少真正明白了,但长陵这无数街巷之中,绝大多数人却并不明白。郑袖看着他,道:有些位置,天生就是给人坐的,只看人敢不敢坐。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他因为这样真实的世间而痛苦。

    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今夜夜枭的手下去了鱼市,你却来了这里,你到底要怎么做?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问了一个此时最想知道的问题。

    鱼市不会死多少人,他要拆那些铺子就拆。我并不想安排许多人在那里和他厮杀。郑袖说道,他拆我的,我就拆他的。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呼吸再次停顿。

    十三板桥胡同,今夜过后,那里的赌坊和当铺全部不复存在。郑袖淡淡的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美丽,只是依旧如同冬天的腊梅一样,显得有些太过清冷,我承受得住这样的损失,只是不知道他和南宫家能否承受。




第一百十二章 无家
    十三板桥胡同?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在脑海之中搜寻这个名字。

    神都监的官员恐怕是长陵的所有官员之中最为了解长陵街巷的存在,任何一条小巷的名字,对于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而言原本都是了如指掌,然而他的情绪有些不稳,今夜他的思绪就有些严重的迟钝。

    他足足花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彻底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又变得有些僵硬。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种事情似乎是任何一个将领都不喜欢做的选择,但眼前的这名女子却偏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大家都没有好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思绪越来越混乱,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脑袋都似乎变得不是自己的,自己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南宫家一定会继续报复。

    我说过我们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

    郑袖平静而冷漠的说道:长陵是他们的家,不是我们的家,战火始终在他们的家里燃烧,即便是两败俱伤的手段,他们的损失永远会比我们大,而且我们能够在长陵挑起战争,但他们却没有办法在胶东郡挑起战火,他们的手伸不到那么远。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他心中的寒意越来越浓烈,但听着这些话语,他的头脑却终于清晰了些。

    关键在于,胶东郡就是铁板一块,不管你们郑氏门阀遭受多少损失,胶东郡还是你们郑氏门阀的天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颤道:但长陵不同,长陵没有任何一家说了算,南宫家要是受创太重,他们也会变成别家眼中的肉,被一口吞掉。

    所以你不笨。

    郑袖点了点头,道:你应该明白,将来你能够在长陵坐到什么样的位置,不在你能够建立多少的功绩,而在于你跟的是什么人,只有替那最终坐上龙椅的人办事,你才能坐上高位,才能坐的稳。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已经清醒了,只是听着这几句话,他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忍不住轻声道:可是我们神都监,不都一直是在完全听从皇命在办事吗?

    郑袖笑了起来,她觉得这个问题太愚蠢,现在的皇帝,并不是将来的皇帝。他们是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意愿。

    这名年轻的神都监官员的血终于有些冷。

    他一直都认为血浓于水,父慈子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对于这个王朝的统治上,父子自然应该一心。

    然而残酷的世间再次提醒他,在权势之中,即便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也有可能是敌人。

    他垂下了头。

    当他垂下头的时候,鱼市外聚集的,看似无所事事的那些江湖汉子已经全部站立起来。

    这些江湖汉子的身体在夜色之中渐渐挺直,虽然服饰不一,三五成群看似凌乱,但分明却有一种连边军都无法相比的森然铁血气息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边军可以打败仗。

    只要逃得够快够好,最多便是将领受责,军士得不到奖赏,军士依旧还是军士,但他们这些在长陵刀口上舔血的江湖汉子不同。

    他们没有退路。

    若是无法完成雇主的任务,他们在长陵就恐怕无法立足。

    许多城卫军隐匿在不远处的街巷之中,长陵的城卫军很多都是边军的精锐军队退下来的人,只是看着这些江湖人物此时的模样,他们的脸色也是一片肃然,没有任何轻视的意味。

    这些江湖汉子就像黑夜之中的乌云一般缠绕着整个鱼市,黑压压的,毫无杂音,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数声轻喝,所有这些江湖汉子便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篷布遮掩的市集。

    然而森冷肃杀的人群很快起了一些骚动。

    因为没有他们想象的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

    入夜之后的鱼市里,很多铺子甚至都开着门,并没有关门,甚至连那些平日售卖的货物都井然有序的安放着,似乎还在开夜市一般。

    但这些铺子里,却是没有杀意,连那些最容易埋伏箭手的阴暗高处,都没有任何的人存在。

    整个鱼市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绝对静寂的死域。

    砸了!

    愕然的神色出现在这些江湖人物的脸上,黑暗里响起数声厉喝声。

    哪怕这些胶东郡的人都是怂包,丝毫都没有羞耻心,但这些铺子却是没有长腿,却是跑不了的。

    惊愕的神色很快消失在这些江湖汉子的脸上。

    无数打砸的声音在鱼市里响起,一间间铺子连着覆盖的篷布轰然倒塌。

    梁青宫和几名气喘吁吁的神都监官员才刚刚赶到鱼市外不远处的凉亭,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周训以及甘隆打招呼,此时鱼市里这些声音响起,他瞪大眼睛却看不到刀光剑影,感觉不到任何厮杀,他便不可置信的连嘴都张大,这些胶东郡的人,就这般窝囊,任人打砸?

    周训和甘隆深深的皱着眉头。

    今夜城卫军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

    只是两人想着胶东郡之前的做派,心中却都是觉得此事并没有这般简单。

    一条挂着许多红灯笼的街巷之中,一名输光了的赌徒刚刚从其中一间赌坊走出。

    他只是朝着巷口看了一眼,就浑身都打起冷颤起来。

    许多身穿黄袍的人在黑夜之中走来,越聚越多,如同流水一般汇入十三板桥胡同。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些身穿黄袍的人从他身边穿过,却将他当成空气一般。

    胡同之中有许多厉喝声响起,有刀光和剑光飞起,只是很快却是兵刃落地的声音。

    赌坊和当铺之中的人全部被驱赶了出来,包括那些之前抵抗而被击倒的人,都被驱赶和丢到了这些街巷之外。

    有许多铁索勾在了宅院的墙上,柱上。

    随着许多呼喝声,墙塌柱倒,一间间的宅院就此倒地,这一条街巷变成残垣断壁,笼罩在大量的烟尘之中。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自己的家在很短的时间里消失,被赶出这条街巷的许多人都哭喊了起来。



第一百十三章 夜深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语。

    这些身穿黄袍的人只是很干脆的拆完了十三板桥胡同里几乎所有的宅院,然后迅速的离开。

    是胶东郡的人。

    黑夜里有很多人注视着那些身穿黄袍的人离开的背影。

    在这十三板桥胡同里面被赶出来的人里面,不只是有普通的赌徒,还有一些平时喜欢玩几把,正巧在其中试试手气的朝堂官员。

    两名身穿便服的朝堂官员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些身穿黄袍的人,脸色都是难看至极。

    这些胶东郡的人行事太不守规矩了,真的是要教训教训。

    教训?

    一名身穿玄色袍服的男子从这两名官员的身后走来,走过他们的身侧时,轻飘飘的抛下一句:他们连南宫家都不怕,长陵能有几个人有资格教训他们?

    孟监首!

    这两名官员到这声音响起时才发现这人的存在,两人的眼睛余光刚刚扫到这人的身上,他们的面色便顿时大变,同时骇然的躬身行礼。

    这名男子没有回礼,甚至也没有去看这两名官员一眼。

    他只是饶有兴致般的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他是神都监的监首。

    按理而言,长陵城中有多少修行者,有多少力量迥异于那些寻常江湖人物的武者,他便应该最清楚。

    然而当胶东郡真正的亮出爪牙之后,他才发现胶东郡在长陵藏着诸多他之前都未曾发现的力量。

    他当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当变法开始,任何原本身居高位的既得利益者,都应该感到危险。

    只是像他这样的人,原本就是危险之中生存的生物。

    他看着那些身穿黄袍的人,微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他是男子,但是他的一双眉毛很细长,他的牙齿又分外的白,便让人觉得有些妖异。

    任何门阀都有区别于别的门阀的东西,那胶东郡选择这统一的黄袍,这种土黄色的袍服是代表着什么含义?

    背朝黄土面朝天?

    胶东郡可不比关中,多的是海而不是土地。

    还是在反讽长陵所有的权贵?

    因为之前长陵几乎所有的权贵都觉得胶东郡的门阀都只是很土的乡下人。

    态度很重要。

    黑夜很漫长。

    夜枭坐在一家挂着很亮的灯笼的铺子里。

    这家铺子里热气缭绕,大锅里炖着大段大段的猪腿骨。

    这是唯一几家在深夜还做吃食的铺子。

    这间铺子距离十三板桥胡同其实并不太远,寻常的挑夫走卒也有不少做夜活,在码头上搬运货物的,但是他们即便在深夜中完工,所获得的工钱也不足以让他们到这种铺子里来吃喝,他们最多便是吃上一碗掺杂了猪杂碎的黍米羹。

    平日里能够到这家铺子里来吃肉啃骨的,都是在那些赌场里手气不错,赢了钱又心情不错的赌徒。

    但对于那些挑夫走卒而言,这家铺子自然有着莫大的诱惑。

    对于一些在长陵还无法立足,在深夜还饥肠辘辘的人而言,这家铺子里飘出的肉香,那一锅沸腾的肉骨,便是很长时间里的想象和梦想。

    对于许多年前的夜枭而言,便是如此。

    即便拥有了今日的地位,但他依旧会想起很多年前那些饥寒的夜晚,嗅着这里散发的香气,他体内的每一丝血肉是何等的疯狂。

    所以他很多时候都会来这里,提醒自己,要想在长陵立足,便需要这样的疯狂。

    他看到了十三板桥胡同那里散发的烟尘。

    有些灰尘甚至飘了过来,落到了他面前的汤里。

    在此之前,已经有一名手下赶到了他这里,告诉了他发生的事情。

    现在他的身前,那锅汤的后方,站着十几个人,都在等着他说话。

    胶东郡有钱,比我想象的都要有钱,我们砸他们的铺子,他们也砸我们的铺子,便是要告诉我们,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钱。

    夜枭挑起了一根骨头,他完全不在意落在汤里的些微尘土,他细细的啃了起来,然后道:只是损失些钱财不算什么,我们在长陵城里能够站稳,不是因为钱多,而是因为我们死的兄弟足够多。

    长陵的夜色深沉,一间静院的院门被推开,然后又迅速关闭。

    郑袖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一名侍女很快迎了上去,将一块散发着热气的毛巾递给了她。

    她擦了擦脸,看着在院中等着她的王惊梦和林煮酒,道:接下来这一个月会死很多人,我们要做好准备。

    杀那些江湖人物,我们没有兴趣。林煮酒看着她,说道。

    并非这个意思。

    郑袖看着他和还未说话的王惊梦,道:我说的准备,并非是来自夜枭的威胁,而是来自我家中。

    王惊梦和林煮酒眉头微蹙,尚且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任何生意都并非先有收获再有付出,胶东郡无论损失多少,在我看来都是可以承受的代价。胶东郡虽然铁板一块,但我只是他们选择出来的主事者,行事太过激烈,便自然会有人非议。

    郑袖平静的抬起头来,看向夜空之中那几颗最亮的星辰,有人非议,便要准备让他们无话可说。

    王惊梦明白了她的意思,认真问道大概有多少时间?

    郑袖道:最多两个月。

    王惊梦想了想,道:应该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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