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常山王妃下了马,将那个傻孩子给拉开,又叫随行卫率去砸门。
这动静闹的不小,惹得周遭府邸开门探看。
此处乃是永兴坊,高官云集之地,被砸门的又是新武侯府,大唐十六卫之一,谁敢轻侮
各家各户里的门房仆从们心下迟疑,还当是有醉汉不要命了,跑到这儿来撒野,远远瞧见新武侯府门前形容肃整的站了一群人,以为是禁军来抄家,却是吓了一跳。
再近前几分,众人见为首之人赫然是卫国公与常山王妃,便什么心思都没了,忙不迭回去,将这消息通禀主家。
乔毓叉着腰,站在常山王妃身后,虚情假意的问了句:“是不是闹的太大了”
“四娘,你以为乔家是凭什么居于十六卫之首的”
常山王妃没搭腔,卫国公淡淡道:“整个长安,只要不是皇城宫门,我就敢给他砸开。”
乔毓感动坏了:“仗势欺人的感觉可真好!”
常山王妃看她一眼,头疼道:“你是该好好念书了。”
府门前闹出这么大动静,新武侯府里即便住的是死人,也能给吵醒了,更别说他们都是活人。
仆从们满心怒气的将门打开,正待使一通威风,不想迎面被人撞倒,按得严严实实。
卫国公看也不看,道:“走,进去瞧瞧。”
乔毓得意洋洋的叉着腰,快步走进去道:“我给你们带路。”
事情闹得不小,惊动了葛老太爷的心腹葛禄。
夜色初起,他提着盏灯笼,面色凝重,神色匆匆,望见不远处那重重人影,先声夺人,扬声喝问:“什么人”
乔毓义正言辞道:“是正义的使者!”
“……”葛禄听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反应不及,近前去瞧了眼,神情顿变。
他是葛老太爷的心腹,仆从里边儿也是极为得脸的,自然识得乔家几位主子,眼见那几人与乔毓一道前来,心里边有种不好的预感,赔个笑,恭谨道:“国公,王妃,郡公,几位可是稀客……”
卫国公瞧他一眼,一指乔毓,道:“认识她吗”
乔毓立即抬起下巴。
葛禄心下暗恼,面上却
赔笑道:“这位女郎是瞧着眼生的紧。”
他不肯认,卫国公并不觉得意外,也不同他纠缠:“去叫新武侯出来,再把你们府上能主事的都叫过来。”
说完,又向乔毓道:“带我们去前厅坐坐,站久了有点累。”
乔毓应得痛快:“好嘞。”
昌武郡公拍拍葛禄肩膀,多添了句:“记得叫人送茶过去,要淡一点的。”
葛禄:“……”
妈哒!
这是你们家吗就这么自在!
葛禄心中恼恨,却也知现下这情状,已经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叫仆从跟过去,又叫人去知会新武侯夫妇,自己却往葛老太爷处回禀消息。
乔毓走得那个傍晚,给新武侯府一干人等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痛,新武侯夫人断了腿,新武侯世子比她还惨,除去两条断掉的腿之外,蛋也被踢碎了。
葛老太爷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心理上受不了。
他年纪大了,情绪本就不宜大起大落,这几日又是怨恨,又是悔痛,两种剧烈的情绪交杂在一起,竟染上了心悸的毛病。
新武侯府一干人等,都恨乔毓恨得牙痒痒,暗地里都在盼望能捉她回来,等折磨个够,再要她性命。
现下听闻人真的回来了,他们反倒生出一种恍惚感来,再听说她是跟乔家的人一块儿来的,先前那股恍惚,便尽数化为惶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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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克星
同乔家人说过话之后, 新武侯夫人终于明白乔毓骨子里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势不如人,要忍,要忍”之后,终于深吸口气, 转向同为女性的常山王妃, 温声劝慰道:“王妃,此事的确是葛家理亏, 我们也愿意赔礼道歉,可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不是吗”
新武侯夫人只想着息事宁人, 脸上含笑, 软中带硬道:“贵府四娘毕竟是女儿家, 在外流离多日,传出去也不好听呀。”
新武侯没有做声,目光却在卫国公与昌武郡公脸上打转, 显然是赞同妻子说法的。
“嗨呀, 我这个暴脾气!”
常山王妃还没说话, 乔毓便坐不住了, 懒得同他们掰扯,向哥哥们和姐姐道:“算了, 再吵下去也没意思, 心平气和的砍他们几刀吧!”
新武侯:“……”
新武侯夫人:“……”
秀儿, 你乖乖回去吃橘子, 好吗
新武侯心口发闷,险些喘不上气来,脸色青白不定,新武侯夫人伏在儿子身上,神情同样局促不安。
葛老太爷叫人搀扶着走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原本就难受的心脏,更是隐隐疼了起来。
这事既然闹了起来,两家以后怕是很难共处,只是现下的葛家,却没有任何资本同乔家抗衡。
再则,此事涉及的并非只有乔家:
新武侯府拿明德皇后做筏子,整出这么一出来,皇帝会怎么想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还有人因为孝期失礼,直接从长安直接贬到乡下去了。
更要命的是,新武侯府这种行为,直接触犯了皇太子及其弟妹们的逆鳞与底线,来日新君登基,又会如何
葛老太爷想到此处,便觉脑仁儿作痛: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将那小贱人接回来了,便宜没占到也就算了,还将自家搅弄得天翻地覆。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也就算了,偏生还是乔家的女儿,还带着哥哥姐姐来寻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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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太爷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你吃亏了吗!
哪来的逼脸来这儿报仇!
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葛老太爷心间那口郁气才散了几分,勉强在脸上挂了三分笑,软声软气道:“此事的确是葛家有错,几位快消消火儿,我若知道那是你们家的女儿,如何也不会叫她进府的。两家相交多年,我同你们父亲,也是八拜之交……”
乔毓听得狐疑,扭头去看常山王妃,后者漠然道:“阿娘说他们不熟,见过几面罢了,顶多就是一起吃过酒。只是阿爹坐首席,他居末尾罢了。”
昌武郡公轻飘飘道:“阿姐,你小声点说,脸可疼了。”
葛老太爷:“……”
新武侯夫妇:“……”
你们果然是一家人啊。
事情到了这地步,已是多说无益,葛老太爷不再玩儿那些花招,有些疲惫的叹口气,向乔毓道:“六娘,姑且叫我再叫你一声六娘,你扪心自问,我想过要害你吗”
“想过,”乔毓道:“只是没来得及下手。”
葛老太爷:“……”
这死孩子,一点儿都不讨喜!
他脸皮一僵,咬了咬牙,道:“但我毕竟没有对你出手,你打二娘乳母,抢别人东西,多吃多占,问老大家的要钱,气得她染上头风,踢二娘、三娘进粪坑,打四娘耳光,我都没有处罚你,是不是”
乔毓那么厚的脸皮,都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倒是真的。”
“是我贪心不足,我认了,但对你下手,却是老大家的擅作主张,”葛老太爷认栽了:“你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只是,不要连累其余人。”
卫国公听得有些满意,常山王妃与昌武郡公也是如此,三人对视一眼,却没做声,而是望向乔毓,等她说话。
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旁人没有权力替她接受,又或者是否决。
“他们想害我性命是真的,不怀好意是真的,没讨到好处,也是真的。”
乔毓想了想,道:“可人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他们现在的痛苦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并不等同于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葛老太爷听她并无叫葛家整个受罚的意思,微松口气:“那你待如何”
“第一,我要他们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请罪;”
乔毓垂眼瞧着那母子二人,道:“第二,我希望废黜他的世子之位。”
“前一个没问题。”
在葛老太爷心中,丢些脸面无关紧要,更不必说丢的并非他自己的脸面,可后一个,就不太成了。
“并非我阻拦,而是世子的册立与废黜,都由朝廷降旨,轮不到葛家自行处置……”
“第二个也没问题。”
葛老太爷还没说完,卫国公便淡淡打断:“我可以替你应承。”
葛老太爷神情一僵,好半晌,方才勉强露出个笑:“多谢。”
卫国公礼貌的道:“不客气。”
事已至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新武侯夫人母子俩面如土色,恍若失魂,目光阴寒的瞪着乔毓,半晌没说出话来,更别说真的过去磕头谢罪了。
葛老太爷瞥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老大家的,你不止这一个儿子,说话做事之前要想清楚;至于
大郎,你总得为自己的将来着想……”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那二人不认也得认,咬紧牙根,到乔毓面前跪地致歉,青着脸,求她见谅。
乔毓也不指望他们真能悔改,那口恶气出了,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垂眼扫了一扫,笑吟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搅扰了。”
葛老太爷想着终于可以送这些瘟神走了,脸上的笑容都真诚起来:“无妨,我这就叫人好生送你们出去。”
卫国公几人站起身来,走在前边,乔毓落在最后,忽然想起另一事,扭头道:“我当初走得急,你送我的首饰珠宝,还有那些蜀锦绸缎,一样都没带走。”
葛老太爷笑容微僵:“稍后就叫人送过去。”
乔毓心满意足了:“好说,咱们改日再会。”
新武侯夫人已经被人搀扶起身,阴恻恻道:“你真是个会过日子的,这样精打细算。”
“别这么夸我,”乔毓挠了挠头,美滋滋道:“怪不好意思的。”
新武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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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恶果
乔毓被拎到座椅上, 就跟被扎了一针的气球似的, 无精打采的开始吃饭。
常山王妃看她这般情状,又有些不忍心,劝慰道:“你才回来多久,就想着往外跑即便是不顾惜自己, 难道也不心疼阿娘”
“好吧,”一说起乔老夫人, 乔毓就软了,老老实实道:“我会听话的。”
常山王妃对这句话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但也不能说出来打击她, 叹口气,道:“吃饭吧。”
乔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 温柔哄道:“四娘还小呢,你们别总凶她,小孩子爱玩也是寻常,过几日得了空,再同你几个侄子出门打猎玩,好不好”
乔毓开心了点, 乖巧道:“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了会儿话, 吃完饭后,外边儿才有管事回禀,说前不久新武侯府叫人送了好些东西来, 现下正在外边儿搁着。
乔毓一听就笑开了, 卫国公也是忍俊不禁:“暂且……”
他原本是想叫直接送到乔毓院子里去的, 但是转念一想,她在乔家哪有什么院子
卫国公还记得傍晚时分,她对皇帝的抗拒,若说是送到皇后早先住过的院落里,恐怕她会多想,觉得自家人想撮合她跟姐夫,为此生分。
顿了顿,他温和道:“送到老夫人那儿去吧。”
“阿娘一直记挂着你,身体也不太好,”卫国公向乔毓道:“你便陪阿娘住一阵儿,也好照看。”
乔毓拍着胸脯应了:“都交给我。”
晚间入睡之前,乔毓前去沐浴,出来之后,常山王妃又帮她在伤处上了点儿药,弄完之后,才催着上塌歇息。
乔老夫人的床榻足够宽敞,母女三人睡在一起也不显得拥挤,乔毓在最里边儿,乔老夫人在中间,常山王妃则在最外边儿,照顾里边儿那一老一小也方便。
女婢们将外间的灯熄了,放下纱帐,床榻内那一方天地便安谧起来。
乔毓躺在松软的床褥上边,觉得满心都是安宁,轻轻合上眼去,不一会儿,却又睁开了。
“阿娘,你不要总摸我,”她细声细气道:“好痒的。”
“有这么多次吗”乔老夫人被她说的一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怕一觉睡醒,你又不见了……”
“好孩子,”她有些歉疚,摸摸小女儿的头,温柔道:“阿娘不吵你了,快睡吧。”
乔毓听得心中酸涩,不禁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开口,想了想,主动钻到母亲被窝里去,亲昵道:“阿娘搂着我睡吧。”
乔老夫人欣然笑道:“好。”
“姐姐,你可不要吃醋,”乔毓多说了句:“我小,你大,阿娘就不抱你了。”
常山王妃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哪儿来这么多话快睡吧。”
乔毓忙应道:“这就睡,这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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