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通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暗形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沉默无言。
无事不登三宝殿,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白衣男子先开口,“咱们四人里,最享福的是你,我最羡慕的也是你。”
红白紫黑,各司其职。
龙渊堂常年藏在金陵的护城河底,承接绣衣坊的情报生意。只要有人往河里投放油纸袋,龙渊堂就打捞上来,负责讨价还价,再提供相应的讯息。(第2章)
白衣龙首听起来威风,实际就是个水鬼,不得自由。
而黑衣凤首,则天天到处说书,监视金陵一应事务,忙的焦头烂额。至于紫衣猫首,更不用多说,通过青楼妓院的皮肉生意,打探各路情报,绝不是份好差事。
唯独红衣鹰首,既可以招摇过市,外表光鲜亮丽,成为上层社会的权贵,又能天天陪着亲属,不必像其他密探一样,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苦日子。
鱼莲舟看着那身红袍,流露出由衷的艳羡之情。
莫鹰首这才坐起身,跟鱼龙首四目相对,淡淡地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体会到当卧底的那种提心吊胆,你就不羡慕了。”
鱼龙首哑然一笑,将乌发撩到脑后,瞳眸里闪着邪魅的光芒,“提心吊胆的滋味,似乎是很痛苦,不过,白袍军破城在即,你马上就能解脱了。”
他不想多费口舌,在地面停留太久,这话算是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莫鹰首无动于衷,装作没听懂他的话意。
鱼龙首见状,继续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莫兄建功立业的良机,应该大展神威才对,何必躲在家里,喝这枸杞茶”
莫鹰首面无波澜,问道:“什么意思”
见他还是装傻,鱼龙首笑意渐散,认真地道:“仅靠陈白袍攻破长安,并不容易,该轮到你出手了。以你在长安黑白两道的根基,肯定能掀起波澜,让北唐自乱阵脚!”
莫鹰首摇头,“不见得。长安这潭水,远比你想象得更深。时机未到,我贸然出手,不仅没法配合陈庆之,反而会暴露身份,前功尽弃。”
鱼龙首神色微凛,站起身走向莫鹰首。
“听你的意思,难道是想隔岸观火,在这关键时刻,不想替陛下卖力莫问天,希望你先想清楚后果,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坐到桌旁,直直盯着莫鹰首,目光幽冷。
莫鹰首不温不火,靠在竹椅上,平静答道:“我对南朝的忠心,从未改变,也轮不到你来质疑。不是我不想替陛下卖力,而是我还没收到上峰的明确指示,不能轻举妄动。”
换言之,我鹰视堂的事,还轮不到你鱼莲舟来管。
鱼莲舟眼眸微眯,“指示到了这时候,你又开始装乖孩子了陈白袍临时北上,奇袭长安,估计金陵才收到情报,你让陛下如何给你传达指示”
莫鹰首耸了耸肩,无奈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我一向唯皇命是
第413章 强攻虎丘
虎丘南。
白袍军驰骋千里,终于赶到此地,离长安只差不到百里。
终极目标越来越近,陈庆之没再急行军,而是下令扎营休整,为最后的大战做准备。
他知道,前方虎丘险峻,是通往长安的咽喉之地,北唐朝廷必会派精兵驻守。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绕过虎丘,或者,攻打虎丘。
通常,攻城战是扩张疆域时才选择的方式,因为城池防御坚固,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攻破目标。极端情况下,攻方多出数倍兵力,尚且无法破城,更别提双方势均力敌。
而陈庆之孤军激进,奔袭千里,目的并非攻城略地,只是奇袭长安。鉴于此,他更不必把精力放到虎丘上,损耗太多时间和兵力,只需从两侧绕道而行即可。
然而,在当晚的作战会议中,他力排众议,决定全力攻克虎丘。
越到关键时刻,越考验主帅的决策和判断能力。作为军神,他敏锐地意识到,如果绕过虎丘,固然能避免不必要的攻坚难题,却会酿成更严重的祸患,后果不堪设想。
虎丘内虚实难测,驻有多少兵马还不得而知。一旦白袍军北上,开始攻打长安城,虎丘守军极可能会出城,从背后袭击白袍军,跟长安守军前后夹击。
到时,白袍军陷入重围,退路被切断,那将是无力回天的绝境。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敌冒进,忽视虎丘守军的存在。唯有先把虎丘攻破,他才能消除后顾之忧,放心进击长安。即使北唐援军赶来,他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无路可退。
攻打虎丘,势在必行。
攻城绝非易事,不仅会出现大量伤亡,更依赖大量攻城武器,才能打开突破口,瓦解坚城要塞。
三万轻骑兵,俱是从邙山战场上杀出,又千里急行,原先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好在陈庆之心思缜密,刚启程时就想到这点。
他之所以攻打荥阳,不惜暴露踪迹,并非一时意气用事。
荥阳的守军稀少,城池戒备也松懈,不算是难啃的骨头,白袍精锐奋力攻城,自然不在话下。占据此城后,他既能补充粮草,又能搜寻攻城器械,为攻打长安做准备。
可惜,荥阳的军力实在太差,他没能得到足够的补给。所以,在后半程,他又攻占虎牢关,在那里大有斩获,带着一应器械来到虎丘。
以战养战,这一路上,他虽然拼命赶路,实际并没有多大折损。他在荥阳和虎牢的劫掠,正好能为攻城提供火力支持。
说服麾下将士后,第二天清晨,全军出动,来到虎丘城下。
元本溪早已赶来此地,迎候白袍军,收到军士急报后,立即登上城楼,跟敌军对峙。
站在城墙边,他凝神看向前方,能清晰看见,在敌方前列,有一大片雪白,显然,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袍精锐。
但是在白袍军前方,还有一群人,并非南晋军士。他们衣衫褴褛,老弱妇孺皆有,却是无辜的北唐难民,被陈庆之抓来,充当攻城的挡箭牌。
只要守军敢放箭投石,首当其冲的遇难者就是这些百姓。
攻心为上,陈庆之这招小手段,阴损至极,却也很有效。城上弯弓搭箭的将士看到这一幕,都面露不忍之色。
清亮晨风里,元本溪脸色微白,一拳砸在墙墩上,催动真力喊道:“敌将出来答话!”
陈庆之纵马而出,白袍银枪,威风凛凛。
他眯起丹凤眼,抬头仰视着城上,傲然道:“连卧病多年的元本溪,都被迫来迎战,北唐果然黔驴技穷了。看你的气色,明显又衰老很多,哈哈!”
他转身回看众将,豪迈大笑。
这份从容,当然是装出来的,主要用意,是打压北唐守军的心气,同时鼓舞己方士气。他最擅长的,就是煽动人心。
其实他心里忐忑不安,没想到元本溪会离开京城,亲自赶来坐镇。国士无双,威名不逊于他这身白袍,如此劲敌出阵对垒,今日这场攻城战,看来会异常艰苦。
 
第414章 不能退
白袍军攻克虎牢关后,发现城里竟有三台投石机,这让陈庆之惊喜不已。有了它,白袍军攻城时便如虎添翼。
听到他的怒吼,后方军士不敢懈怠,立即将缴获的投石机推上前,把巨石隔空投向虎丘城上。
一时间,高空狂风呼啸,十余块巨石砸落,城墙塌陷数处,不少唐军被碾成肉泥,惨不忍睹。
最令唐军慌乱的是,晋军用投石机掷来的,并不全是巨石,其间还夹杂着几个木桶,坠在城上后摔碎,里面装盛的猛火油溅出,洋洋洒洒,到处都是。
猛火油是一种燃料,沾火就着,是火攻里最厉害的手段。普通的薪柴膏油,还能被水浇灭,但这种火油的威力要大得多,有水浇火愈炽的特点,只能等着它烧尽,是以极其棘手。
晋军投掷过后,紧接而来的,就是火箭。
嗖!
无数火箭着地,将洒落各处的火油点燃,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将猝不及防的北唐军士吞噬其内。
虎丘城上化作火海,里面人影攒动,传出凄厉的哭嚎声。
下方,陈庆之坐在马上,被赤红火光映照着,眼里的战意愈发炽烈,“葬身火海之中,看你们还如何放弩箭!”
纵火焚城,是他惯用的攻城手段,屡试不爽。每次行军,他都会携带几桶猛火油,并不笨重。以普通手段无法破解它,等到他发起登城冲锋时,城上往往已被烧死大半。
看着城上滔天的火势,他并未趾高气扬,而是转身对众军喊道:“云梯准备!”
他相信,凭元本溪的学识和应变,区区煤火油,肯定不足以制胜,只能用来压制唐军势头,为登城的精锐争取准备时间。
果然,白袍军刚抬出云梯,摸到城下,这时,城上卷起猛烈大风。
从城里冲出近百道人影,御空而立,看这些人的衣衫,显然都是京城的太学弟子。他们同时出手,朝城上轰出精纯真力,凭浩然气浪碾灭火势。
在大修行者面前,煤火油当然算不得什么。
陈庆之见状,知道己方的主力也该出动了,于是纵马向前,振声高呼道:“攻城!”
趁对方军心不稳,晋军的云梯架了起来。
七千白袍精锐冲在最前面,气势威猛,借着云梯飞速攀上城墙。当然,现在已不足七千人。
与此同时,陈白袍亲自出动了。
他身形飘然而起,踏空漫步向前。
“元本溪,来战!”
他凝滞在空中,高举银枪,绽放强横内力,灌注到枪杆上,只见枪杆急遽膨胀延伸,如同擎天巨柱一般,凌空砸向城头。
一枪劈山岳。
枪法干练稳重,讲求效率,所以他的枪法从不花哨,以最直接而实用的招数碾压对手。
元本溪站在城头,衣衫飘舞,眼见巨枪呼啸砸来,深吸一口气,全身修为汇聚在右手,隔空轰出一掌。
虚空光华流转。
一道硕大的“仁”字凝出,延展在城墙上方,如同保护伞,挺身而出,正面击向那杆巨枪。
砰!
古字消散,引起空间猛烈震荡,同时,那杆巨枪虚影破灭。
空中的陈白袍被震退一步,手中银枪受到冲击,急遽鸣颤不止。
元本溪身躯挺直,纹丝不动。
从境界而论,二先生臻至七境巅峰,浸淫多年,可谓炉火纯青,相比之下,陈白袍仍处于七境中品,存在不小差距。
但从这一击来看,元本溪气力明显不足,没能崭露出境界圆满的强横实力。英雄迟暮,他的身体状况很差,已力不从心。
陈白袍却不同。他身强力壮,正是鼎盛之时,而且他处于攻势,占据主动地位,不像元本溪,还要背负守护城池的压力。
因此,他明明被震退,反而显得非常亢奋,丝毫不见颓废。甫一交手,他就能判断出,元本溪确实垂垂老矣,不复当年雄风,否则,这会儿自己早就倒地吐血。
他攥着银枪,再次踏前,浑身战意澎湃,“元本溪,你果然气血虚亏!就算你犹有底蕴,能接下一枪,我就不信,凭你这副身子骨,还能扛得住一百枪!”
元本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答道:“再来。”
陈白袍微怔,旋即大笑,“你不敢当众露出病态,强撑镇定,那我就硬生生拖垮你,看你怎么装下去!”
两人的对话,被众军听得分明。南晋将士见主帅神采飞扬,表露血战到底的决心,都备受鼓舞,嗷嗷叫着冲锋登城,悍不畏死。
陈白袍挥舞枪杆,呼呼生风,卷起狂暴气浪,再次使出第二枪。
一枪扫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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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国士,国手
夜已深。
陈庆之坐在帅营里,还没入睡,身上裹着层层白布药膏,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个木乃伊。
白天跟元本溪大战二百回合,他拼尽全力,怎奈对方功力雄厚,意志又太坚定,不但没被撼动,反而将他震得皮开肉绽,受伤不轻。他不得不浑身敷药,这么狼狈难堪。
但是,他没有选择退兵,依然驻扎在这里,准备再次发起攻势。
如唐军所料,晋军的伤亡更惨重,三万兵马折损大半,如今只剩一万余人,即使陈白袍没伤,也很难再对虎丘要塞发起冲击。
之所以没退,固然有不甘心功亏一篑的原因在内,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放弃,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有如此天赐良机。
更何况,他已找到更佳的战机。
在他面前,一名白衣男子抱胸而坐,披头散发,正打量着他,眼眸里透射出邪魅的精芒。
“将军苦战不挠,风采依旧,鱼某甚是钦佩。”
眼看白袍军快支撑不住,龙首鱼莲舟及时现身了。他来此的意图,不言自明,是激励白袍军重振士气,不可撤退。
陈庆之动弹不得,脸上写满疲惫,勉强笑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能在此时此地遇见先生,两者都已占全,真是一大幸事。您若肯助阵,何愁大业不成!”
鱼莲舟道行高深,不在元本溪之下,只要他出手相助,元本溪再无力招架,必败无疑。
鱼莲舟闻言,淡然说道:“接下来,将军有何打算”
陈庆之凝眉,沉默一会儿,答道:“我打算明日开拔,绕开虎丘而行,直取长安!”
他攻打虎丘的意义,不在于占据此城,而是剿灭城里守军,防止对方趁他们攻打长安时,从后方袭击,截断他们的退路。
今日一战,两败俱伤,虎丘守军必会高度戒备,不敢冒险出城。此时他们再绕道奇袭,不仅出乎虎丘方面的意料,长安守军肯定也措手不及,被轻松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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