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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为仗剑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没文化的狗子

    那守卫为难道:“请郡主莫要为难小人。”

    岳邦媛放下窗帘,大喝一声:“阿文,闯进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萧思君听见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所作所为与谋反何异然而这话是出自圣平郡主之口,又是为救陈宁所说,于公于私,萧思君都难以说个“不”字。

    因而萧思君略显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地说了一声“好”。这一声“好”吓得柳文一哆嗦,即便他知道圣平郡主权势无两,也从没想过她能让人硬闯宫门,看着萧思君缓缓起身,坚定地向马车外走去,他几乎想大喊“怎么就上了这条贼船!”

    然而萧思君走出去之后,并没如柳文预想中一样传来搏斗和喊叫的声音,反而传来一个苍老而尖细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皇上有旨,宣圣平郡主、观文殿学士柳文、真武门掌门萧思君上殿觐见——”

    听见这一声呼喝,岳邦媛才冲门帘外道:“阿文,回来吧。”

    萧思君也从善如流地返回马车内坐下,柳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垂拱殿门距离垂拱殿距离很近,二人不过几句话说完,马车就已经到了垂拱殿前。按理说马车是无法经过垂拱殿门的,然而在皇上下旨召见的当下,根本没人敢阻拦圣平郡主的车驾。

    没等马车停稳,岳邦媛当先跳下马车,萧思君紧随其后,此后柳文也跌跌撞撞下了马车。

    三人快步走入垂拱殿中。文武群臣已在大殿两侧站定,那高处地平的台阶尽头处放着一条紫檀的长案,其后便是安坐在龙椅之后的皇上。

    这垂拱殿比萧思君想象中的要小一些,相比于他脑中气势恢宏的大殿,这里反而显得更温馨自在一点。即便如此,他的位置距离皇上仍有些距离,加之皇上头上的旒冕阻隔,他根本看不清皇上的面容。

    三人走到垂拱殿中央,柳文倒身下拜,山呼道:“微臣柳文,叩见陛下!”

    萧思君也学着柳文的样子跪拜道:“草民萧思君,叩见陛下。”

    唯独岳邦媛并未下拜,只是微微躬身,盈盈一礼道:“臣妹圣平,参见皇兄。”那跟她一同进来手捧着一对金锏的澄泓则跪在岳邦媛身侧,一言不发。

    坐在长案后的皇上似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沉声道:“三位都请平身吧。”这声音听来虽然沉稳,但并不苍老,反而带着一股被压抑住的活跃感,想来他的年龄并不比陈宁和岳邦媛大出几岁。

    三人山呼一声“谢陛下”后,各自站起身来。皇上的重点似乎只在岳邦媛一个人身上,等了一会,皇上才开口道:“圣平啊,你有多久没来看朕了”

    岳邦媛当即回道:“一年有余。”那话里毫无一点谦卑的用词,语气中也听不出丝毫的崇敬之意,就好似在回答个不相干之人的问题。

    皇上长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一年多了啊,怕是圣平已经忘了有朕这个皇兄了吧。”

    岳邦媛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起来,那模样出人意料的柔美动人,哪怕她的眼中毫无半




第六十章:血洒垂拱殿,何来辨忠奸(3)
    这话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陈宁是抗旨不遵在前,然而当着圣平郡主的面就说要将屡立战功的陈宁斩首这也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更别提朝中很多大臣对辽国的狼子野心早已是心知肚明的。

    皇上也不置可否,只是懒洋洋地道:“好啊,这好歹也是个建议。众卿还有什么建议吗”

    原本那郭若说起陈宁“无君臣之德、无上下之礼”的时候柳文就已经一脸的怒气了,再到他说陈宁“当斩”的时候,又怎么能忍受得了。在皇上问是否有其他建议的时候,他当即就从岳邦媛身边站了出来,先是下跪行礼,然后大声喊道:“微臣观文殿学士柳文,有话要说!”

    皇上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啊,说。”

    柳文转身面向文武百官,朗声道:“诸公久居庙堂之上,未见江湖之远。近日下官有幸,为传圣旨,走了一趟北疆,下了一次江湖,还当真见到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下官与镇夷将军走了一趟辽营,也见到了那些辽国国师的‘护卫’。诸公可知那‘护卫’都是些什么样的人那一个个都是披重甲、执长兵、弩上弦、弓搭箭的精悍猛将,他们一个个身壮似熊、目锐如豺,下官走在他们中间时,他们视下官如虎狼视麋鹿、似鹰隼视脱兔。在他们营中,下官屡屡如芒在背,只觉得这营里阴风阵阵、杀气冲天。诸公可知这样的豺狼虎豹之士,他们有多少有整整十万之众!诸公试想,若这十万精锐入得国门,行近京畿,到时突然发难,又会是怎一片生灵涂炭的惨象!”

    朝中大臣们听了,倒有不少赞同柳文说法的。郭若听了他的话,又看看左右不少同僚都被柳文说动,便偷偷看向皇上,想要从皇上的反应中揣度一下圣意,然而皇上依旧端坐在龙椅之上一言不发,似乎就是想让这些朝臣吵起来才开心。

    郭若好不容易爬到了翰林学士的位置,自认对皇上的心意拿捏得准确,他认定皇上是要给陈宁一个下马威,于是开口反驳道:“慧启既然贵为辽国国师,他出使我国,辽国皇帝重视也是自然的,派大军守护有何不可”

    柳文大喝一声:“那大军的主帐里挂着的,是如何攻陷我朝的战略图!”

    这话一出,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似乎就连皇上也有点坐不住了,但皇上只是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慵懒样子,继续看着这些朝臣吵嚷。

    这大殿之上已然分成了激烈争论的两派,一派是以柳文为首的文武官员,他们大多年轻气盛,棱角还没被官场磨圆,如今被柳文一煽动,一个个都跟着义愤填膺起来;另一派是以郭若为首,多是些年纪不小的文官,他们常年混迹在朝堂上,早已摸索出一套自己的为官之道,都懂得如何去揣摩圣意,如何通过这些手段来获得皇上的青睐,从而平步青云、加官进爵。

    要说最聪明的,还属那些身居要职的太师、少师、枢密院正副使们,他们此时叠手垂眸,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任着这两派高声讨论而一言不发。

    须知这事情看似是个对错的争论,背后却是皇上和郡主之争。寻常来说巴结皇上自没有错,但这一朝偏偏是天有二日、难分轩轾,若是真把话说死了,得罪了哪一个,都不是区区一个一二品的官职能承受得起的。

    两派此时越吵越凶,正在萧思君看着这一群位极人臣的家伙们如同市井无赖一般大肆吵闹,不禁感觉头昏脑涨之时,那郭若冲着柳文大喊一声:“辽国使臣有军队护卫,有地图指路,有何奇怪,怎就能断言他们不利我朝”

    柳文也回击道:“他们军中气氛肃穆,见我等如见大敌,言语中多有试探,更曾放箭射伤郡主,如何不是狼子野心之徒”

    郭若道:“军中气氛自该肃穆,那言语试探怕多是柳学士多心,箭伤郡主还不知是否误会,若不是自当论罪,若是也当责罚,一切待他们国师面圣后自有定论。但尚未审问查明就抗旨杀人,难道不是镇夷将军的错”

    柳文怒气冲冲:“按郭学士的说法,我们还应该把这群贼人引入京畿,让他们屠戮中原”

    郭若也嚷道:“以未发之事而诛心论罪,便是不妥!”

    柳文还想说什么,但岳邦媛首先问道:“刚刚郭学士说什么太乱了吾没听清楚。”

    那郭若向岳邦媛打躬道:“回郡主,老臣以为,即便是外邦异族,也当查清实据,不可诛心论罪……”郭若这话还未说完,岳邦媛早已猛然起身,从澄泓捧着的案子上抽出一柄金锏便掷了过去。

    郭若从未练过武艺,这金锏来得又迅猛突然,他哪里躲得过去当即被那一柄金锏打在额角,连一声惨呼都未曾发出便翻身倒地,立时没了气息。

    看着那被一锏打死的郭若,看着被他鲜血染红的地板,刚刚还嘈杂讨论的众臣都噤了声,一时不敢言语,就连刚刚义正辞严地反击郭若的柳文也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到岳邦媛会突然杀了郭若,她之前问郭若的话听起来平静异常,就好像真是没有听清一样,却没想到那平静的语气下竟藏着如此深厚的杀意。

    岳邦媛缓缓扫视了众臣一眼,众臣皆屏息而立,这期间无一人敢多说一句话,即便是岳邦媛身后的皇上也没有发声。岳邦媛这才缓缓道:“若论的是野清抗旨之事,吾无话可说,毕竟他抗旨在先,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然而若再有人说击杀辽军是诛心之论,那郭若便是你们的榜样。诚如所说,辽贼尚未发难,那是因为他们尚未入我国门!倘若不诛辽贼之心,待他们来到京畿重地,他们诛的便是我万千百姓的命,这种可能



第六十一章:圣旨封太尉,不如一醉休(1)
    约莫过了两刻的时间,一个小太监快步来到殿前,对侍立在皇上身边的老太监耳语了几句,那老太监屏退了小太监,然后轻声对皇上道:“皇上,上轻车都尉就在殿外候着了。”

    皇上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地道:“宣他上殿。”

    那老太监应了一声,转而直起腰板,大声道:“宣上轻车都尉镇夷将军陈宁上殿!”那拉长的尖细声音在大殿里不停回荡,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也适时喊出一样的话语召唤着陈宁上殿,直到这依次远去的声音终于消失在耳畔时,陈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垂拱殿的门口。

    陈宁快步走入殿中,他的面容虽明显瘦削了一些,下巴也冒出了胡茬,但行动起来依旧神采奕奕。他来到皇位的阶前,倒身下拜,山呼“万岁”,虽然是在跪拜,但这一系列的动作却显得他精神矍铄,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皇上在龙椅上紧紧盯着陈宁,那旒冕挡住了他的眼睛,使人读不懂皇上此时眼里的情绪。盯了一会,皇上拿起左手边的一道圣旨,抛到了身边那老太监的怀里,懒懒地道:“宣旨。”

    那老太监点头应“是”,随后赶紧展开圣旨,朗声念道:“敕上轻车都尉镇夷将军陈宁,近来辽贼扰边,进犯我境,幸得陈宁坐镇北境,布阵延安,以抗贼军。逢贼以箭伤圣平,而显虎狼之心,卿引兵击之,未亡一卒而退敌十万,报仇护国,居功甚伟。故封陈宁太尉、开府仪同三司,统领国中军事。然此次战事之中,陈宁未守朕令,擅自出战,公然抗旨,此罪不可谓不大,故罚俸一年,闭门三月,以省己过。奉行。”

    陈宁接旨道:“末将谢吾皇洪恩!”

    这一回萧思君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功不掩过,过不抵功”了。倘若在这旨意里表示陈宁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便显得皇上恩寡怒轻了。反而是这样重赏轻罚,才能显出皇恩浩荡,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是皇上怕了圣平郡主,不敢责罚陈宁。想来这朝堂上的门道何其多,今日萧思君所见的也不过是其中万一,就足以让他感觉头大了。

    皇上见陈宁已经接旨,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声音尽是亲切道:“野清啊,你是朕的妹夫,咱们是一家人,朕怎么舍得重罚于你更何况这国内国外的许多战事还都要仰仗野清,朕也离不开野清啊……只是这次接了旨,就不要再抗旨了。”

    皇上中间的这段停顿,显然是在强调让陈宁注意不要再抗旨,只是这层意思不难读懂,真正难懂的,是要陈宁不要抗哪部分旨意。萧思君自然以为皇上是不让陈宁抗“罚俸一年,闭门三月”的旨意,但忽而听到岳邦媛大声道:“先皇曾诏令陈宁不可轻居重位,皇兄可是忘了”

    皇上笑道:“那时是因为皇叔极力要求,父皇才下此诏令,本意是怕野清过于年轻,缺少历练。如今野清将近而立之年,又屡立战功,年岁历练都已足够,也该当个要职,为国尽忠了,否则不仅是委屈了野清这等大才,更是社稷的损失啊。”

    岳邦媛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和陈宁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接触之后,便不再张嘴了。反而是陈宁朗声道:“吾皇谬赞,末将惶恐。”

    皇上听了这话,视线落在面前长案的一角,萧思君隐隐看见那一角似乎还有两道圣旨。然而皇上并未叫人宣旨,而是轻叹口气:“行了,折腾了一天了,朕也累了。众卿都退了吧,朕要休息了。”

    众臣听了赶紧山呼:“恭送吾皇!”待皇上缓步走出垂拱殿,众臣才依序退出垂拱殿的大门。岳邦媛也带着萧思君和柳文走到陈宁身边,待陈宁起身后,与他一同出了垂拱殿的门。

    几人刚迈出垂拱殿门口,便有不少大臣迎了上来,纷纷给陈宁道贺,恭喜着陈宁高升太尉。陈宁一一回礼,耗去了不少时间,还有几个大臣意欲攀附陈宁这个新贵,纷纷表示要为陈宁摆宴庆贺。

    陈宁笑着回道:“皇上刚下诏让我在家闭门思过,诸位大人这是想着法让我抗旨啊。”这话陈宁虽然说得如同个玩笑话的语气,但这些精明的大臣们又岂会听不出其后的意思于是便笑着与陈宁寒暄几句,也就各自退去了。

    柳文看着这些大臣的背影,呸了一声:“都是些墙头草,看陈将军得势,就一个个的前来巴结,刚才在朝堂上怎么不见你们为陈将军辩驳”

    陈宁摇了摇头,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边道:“罢了,朝廷还不就是这样。”

    岳邦媛也跟了上去,一脸愤恨道:“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陈宁哈哈笑了两声,跳上马车掀开门帘,一脸怅然道:“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捧杀我吗。”

    几人都上了马车,随着那马车颠簸,萧思君的疑问也被颠了出来,他问道:“陈大哥说皇上想捧杀你,是个什么意思”

    岳邦媛道:“昔日父王要求不给野清过高的职位,表面是怕野清年轻误事,实则是怕豫王府权势过大,威胁皇权。若是先帝还好说,但皇兄可不是会轻信外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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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圣旨封太尉,不如一醉休(2)
    丁猛悻悻地跟在萧思君身后,一路来到陈宁身边。陈宁只管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兀自喝着茶。

    丁猛站在陈宁面前,一脸难色,瑟瑟缩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萧思君看着这位不久前还叱咤战场的英雄好汉,此时在陈宁面前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一阵的叹息摇头。

    柳文跟在岳邦媛身后此时也走了进来,看见这场面也是感到一阵奇怪。倒是岳邦媛先发声道:“这是怎么了丁兄弟赶紧坐啊,别在这光站着了。”

    丁猛看了岳邦媛一眼,然后用力摇了摇头,他的视线依旧落在陈宁身上。陈宁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打理了一下衣服,这才问丁猛道:“说说吧,怎么耽误了”

    丁猛赶紧道:“宁哥你是不知道,我本来按宁哥说好的,准备回来给嫂子送信,谁知道还没出营地,就让个来传令的小瘪三拦下来了,他说什么皇上有旨,让我们十六人留在延安府,协助那个姓杨的家伙打理好军中事务才可返京。老子是紧赶慢赶把事都解决了,这才着急着赶了回来,谁知道还是晚了。”

    丁猛的话越到后面越没底气,饶是战场上多么勇猛无敌的大将,此时自觉误了陈宁大事的他仍旧抬不起头来。陈宁长叹一口气,垂眸道:“罢了,不怪你,是我棋差一招。”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岳邦媛早就被绕在了里面,她干脆上前夺下了丁猛手中的书信,径自拆开阅读起来。

    读了几句,岳邦媛才疑惑道:“野清,你早就知道你会被下狱,还让我不要去救你”

    萧思君和柳文也对这书信有了兴趣,恰巧岳邦媛读完书信随手塞到了萧思君手里,他便赶紧展开来阅读,柳文也凑过来仔细看着,见那书信上写道:

    “媛儿亲启,

    余此次回京,必有牢狱之灾,然余性命不当绝于此时,故媛儿不必挂怀,至长则一月必能安然回家,此间媛儿不可上朝理论,不可奔走喊冤,不可下监探视,切记、切记。

    夫陈宁书”

    岳邦媛问陈宁道:“你既然已经算准了会有牢狱之灾,为什么不早做准备,还不让我给你喊冤”

    陈宁叹道:“我这次功过兼有,再加上我背后还有豫王府的势力在,即便皇上真动了杀心也不可能轻易将我置于死地。但若是你去上朝理论,皇上就可以通过激怒你而不断降低我豫王府在朝臣中的风评,从而给打压豫王府打下基础。”

    岳邦媛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明白自己皇兄的目的已然达成了——她在朝堂上因一言不合便飞锏打死了一个当朝三品的翰林学士。无论她的主张有多么正确,言辞有多么激烈,也无论她所说的话语有多么正义凛然、震撼人心,她藐视圣威,当朝杀人的举动都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了。这种行为与那些谋权篡逆的大奸大恶之徒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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