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麒麟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倾国老油条
“你见过我的囡囡吗”
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问话。
麟毓应声回头。
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人,双眼混浊,似是已经不能视物,身上的粗布衣服也破烂不堪,一双脚甚至没有穿鞋子,全是皲裂的伤口,淋漓的血迹蜿蜒了一路。
见麟毓不回答,老妇人又凑近了些,问:“你见过我的囡囡吗”
“囡囡是谁”
麟毓看见她因为离自己太近,苍老红肿的手已经冒出阵阵青烟,于是不动声色的微微退后了些。
“就是我的囡囡啊!我想见她!你看见她了吗”老妇人佝偻着背,混浊的眼里满是希冀。
“我不曾见过。”
麟毓摇摇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莹白的药丸递给老妇人:“吃了吧,不然你的魂体可能撑不过今晚就要消散了。”
老妇人混浊的神色似乎清醒了些,接过麟毓手里的丹药,缓缓朝着麟毓行了个礼,又蹒跚着朝前走了。
麟毓看着老妇人离开的背影摇摇头,看来是个夙愿未了的孤魂。
这个妇人的魂体莹白如玉,却又游荡世间不肯离去,显然夙愿未了,且生前该是行善积德不曾行恶之人,若是她心甘情愿入轮回,留下的魂丹于自己修补内丹倒是大有裨益。
不过这老妇人瞧着已然神魂不稳,连人都分不清,自己一身祥瑞之气笼罩,她也不怕死往前凑,把自己快点着了也不知道,估计自家囡囡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她也懒得费那个劲。
麟毓到达自家药铺门口的时候,林璟正里里外外打扫卫生,准备关门歇息。
白天问诊买药的凡人他尚且能够接待一二,晚上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非人类他可伺候不来。
“大侄子,我回来啦!”
正在整理柜台的林璟一抬头,就看见提溜着一串樱桃的麟毓,正看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
林璟的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也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厨房给你留了点心。”
麟毓闻言两步跑上前,一把搂住比她矮半个头的小少年,将那串红果子塞到小少年手里,然后迅速松手,欢喜的进了厨房。
手里的樱桃尚带余温,鼻端还萦绕着女子身上的淡香,夕阳西下,空气里有清新的草木香味,耳边伴着虫鸣,少年的心在一瞬间忽然像覆上了一层细沙一样柔软。
这么多年,忽然他也有资格可以等一个人,等一个会回来的人。
不像那些凡人,朝生夕死,宛如蜉蝣。
————————
众神之巅,天宫。
气势恢宏的宫殿里冷冷清清,一身玄衣的男子静静地伫立在窗边,望着远处翻涌的层云,手里无意识的摩挲着一块凤凰玉佩。
“帝君,先生求见。”
一身铠甲的士兵前来禀报。
眉眼深邃的男子收起了手里的玉佩,转过身来。
“小公子万安!”
男子一袭深色青袍,头戴纶巾,面容端正,一双凤眼狭长,眼尾微有细纹,骨节分明的手里攥着一把白羽扇,扇柄乃千年白玉制成,缀着仙鹤的尾羽成扇,朝着敖卿卿行了个儒生礼。
敖卿卿上前一步亲手扶起顾兴怀:“先生不必多礼!”
顾兴怀眼带欣慰,却坚持着将礼行完,这才起身:“小公子,成了。”
敖卿卿眉眼微微带上了几分笑意:“辛苦先生了。”
顾兴怀看着眼前眉眼俊朗的男子,心头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这是他选中的帝王,是他尽心尽力辅佐的帝王。
顾兴怀出身不高,原本只是一介竹妖,武力天赋平平,但是在读书识字方面天赋异禀,然而妖物的世界向来崇尚武力,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在族内站稳脚跟,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他遇见了应龙族的主君,也就是敖卿卿的父君,被他所赏识,带回了应龙族教导敖卿卿,这才有了今日的权势地位。
就在敖卿卿师徒秘密商议事情的时候,容祈正备了礼物前往麒麟谷。
麒麟谷位于南方,四季如春,一路鸟语花香,蝴蝶纷飞,谷口设了奇门阵法,巨石封路。
容祈一身洁白如雪的白色锦袍,头上白玉冠束发,足登祥云皂靴,腰间却未配玉佩,而是配了一个手工并不精致的络子,络子上串着一个硕大的蛟珠,蛟珠莹润光亮,隐隐泛着光华,隐约可以窥见其价值连城,然而配着的络子歪歪扭扭,仿佛是初学者的杰作,叫人直呼可惜。
然而容祈只是微微低头,抚一抚歪歪扭扭的络子,眉眼间是风拂烟柳的温柔。
“容祈到访”
麒麟一家都是懵逼的,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阵,还是老大麒重率先反应过来。
“是救了阿妹的白泽族主君”
麒真一听,“唰”的起身:“三妹也在吗”
四人瞬间抛下前来禀告的仙仆,化为一阵轻烟迎出谷外。
然而谷外只有白衣如雪,站姿如松的男子,见着迎出谷外的四人,不卑不亢的行礼:“白泽族晚辈容祈,见过麒麟主君。”
容祈朝着麒云行的是晚辈礼,说着让人奉上礼品,行动间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错处。
“三妹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麒真是个急性子,不等容祈进谷落座,就急切的问道。
容祈好脾气的拱手:“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麒真还要追问,麒云抬手止了自家老二的话头,请容祈上座,亲手奉了茶,这才正了衣襟站到容祈前方,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礼只行了一半,就被容祈抬手扶住:“世叔这是为何”
麟绣也走上前来,双手交叠:“主君救了我家毓儿,请受我们夫妇一拜!”
说着便盈盈下拜。
容祈虚扶了麟绣一把,道:“夫人可折煞我了!”
容祈执意不愿受夫妇二人的大礼,麒云坚持无果,便道:“既然主君不肯受我夫妇二人一礼,那我便许主君一诺,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我麒麟一族当倾尽全力允诺!”
说话间麒云脚下阵法自成,袍袖无风自鼓,远处天际有紫雷翻滚,是言灵阵。
言灵阵乃允诺之人用神魂起誓,如若违誓,灵力越强之人,反噬越大。
容祈眼尾微红,不动声色的低头啜饮了一口清茶。
阿毓比他要幸运,有这样爱她的家人。
“贤侄,我姑且倚老卖老唤你一声贤侄,我家毓儿如何了”纵然在乾坤镜中见过了自家幺女,但是麒云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容祈放下手里的茶盏,道:“世叔夫人不必忧心,阿毓如今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寻常人伤她不得,不过她如今无法回来麒麟谷,这才托我前来拜访,以解父母兄弟担忧之情。”
眼前的男子芝兰玉树,风姿卓越,比之当时乾坤镜匆匆一瞥,只觉姿容更胜。
“不知主君是何机缘救下我家毓儿的”麟绣看着眼前风姿俊逸的男子,问道。
容祈却忽然起身,正了衣襟朝着麟绣俯身行了一记大礼:“晚辈容祈,谢夫人当年谪仙岛救命之恩!”
麟绣微怔:“主君这是……”
容祈垂首:“容祈一介庶子,生母地位卑微,母子二人十七万年前遭嫡母追杀至谪仙岛,是夫人带着小公主路过,出手救了容祈一命。”
麟绣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眼前姿容俊秀的男子渐渐同当时瘦骨嶙峋的小少年重叠起来,唯有一双杏眼,一如既往的明亮。
“是你!”
“是我!”容祈见麟绣认出自己,又道:“九万年前家母身死,神魔大战之后分裂出冥界,我去往冥界欲寻生母魂魄,却在忘川河畔见着小公主残破的魂体,我这些年来日日感念夫人恩德,于是将小公主魂体带回昆仑顶温养,当时小公主情况危急,望夫人恕晚辈知而不告之罪!”
麟绣当年就对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印象深刻,如今见少年风姿俊朗,又救了自家女儿,心下不由便生出几分亲近之心来。
“我家毓儿打小调皮,难为阿祁了。”麟绣温柔的笑着,极其自然的就换了更亲近的称呼。
容祈只微微一愣,便从善如流的笑了:“阿毓很可爱。”
我呸
容祈提及麟毓的时候唇角带着笑意,左手不自觉的抚过腰间络子,唇角笑意更温柔了些。
麟绣一眼扫去,只觉容祈腰间那络子委实……一言难尽,然而麟绣看了两眼,忽觉眼熟,脑中渐渐浮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不知主君腰间那络子是何人所结委实……别致!”麟绣抿抿唇,勉强夸赞道。
“是我贴身侍卫容二结的,我嫌侍女结的俗气,便让容二结了一个给我,我瞧着不错,便戴着了。”容祈笑意不减,温柔道。
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容二狠狠打了个喷嚏。
麟绣不忍直视的微微别过脸去。
见鬼的不错!
她的寝殿里至今还挂着一个同样“别致”的络子,是毓儿七万岁时结了送给自己的,同容祈腰上那个丑的别无二致。
麟绣也不戳穿他,只是心底默默地将他同敖卿卿两相比较。
眼前的男子光风霁月,年少有为,谈及自家闺女时眉眼间都是笑意,比起当年抛下自家毓儿的敖卿卿显然更合心意。
敖卿卿
敖卿卿!
麟绣忽然想起来,那个当时同自家断了姻亲,却又在自家毓儿魂飞魄散后九万年不肯娶后纳妃的当今帝君,他莫不是还对毓儿抱着幻想吧!
想到这里,麟绣有些焦急起来,道:“阿祁,天宫里那位可知道毓儿复活的事”
容祈摩挲着络子的动作顿了顿,道:“知道。”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已经见过阿毓了,并且……似乎对阿毓还余情未了。”
“什么!”
老二麒真率先按耐不住,拍案而起。
麒真同麟毓年岁相仿,又生得相像,从小一起长大,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一起干,比起从小总爱管束他们的哥哥麒重,麒真更疼爱他的三妹。
麒重闻言拍了拍麒真的的肩,示意他坐下,转头问道:“那我家阿妹呢她还对他用情至深吗”
容祈握着蛟珠的手倏地收紧,修长的指节隐隐泛白,顿了顿,才道:“阿毓从不在我面前提他。”
麒麟家众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准麟毓的心思。
然而容祈又补充道:“不过阿毓见了他似乎不怎么伤心,当时鸿钧老祖也在现场,阿毓还指责他插手凡间之事。”
言下之意就是,麟毓似乎已经不喜欢敖卿卿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容祈,又知晓了麟毓的近况,一家人的气氛明显不再那么低沉。
一家人目送着容祈走远以后,迅速关闭了谷口的阵法,且吩咐谷口的两只巨石精灵,应龙族的人一概不见。
“江山美人,”麒老二冷哼一声,道:“得了江山,这会儿发现美人还在世,那条长虫一定觉得这是上天在厚待他!”
“我呸!”麒老爹怒目圆瞪:“他做梦!”
就在容祈跑到麒麟谷狂刷好感的时候,凡间已经入了仲夏。
夏夜繁星如水,麟毓着了清凉的夏裙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扇着风,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热。
以往在万里冰封的昆仑顶,她嫌天冷,长年披着容祈的大氅——容祈身量高,大氅可以将麟毓从头罩到脚,如今来了凡间,又嫌凡间夏季炎热,恨不得整天泡在水里才好。
就在麟毓奋力摇着折扇的时候,望乡台门口的风铃忽然清脆的响了起来。
“妖医呢妖医在哪里”一个瘦小的灰袍男子扶着一个体型庞大的黑衣男子就要往里进,奈何黑衣男子体型过于庞大,两人硬生生卡在了门口。
黑衣男子脸带刀疤,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抬起未受伤的手就要拆门。
“我看你们谁敢!”一声清脆悦耳的嗓音夹杂着灵力从后院传来。
两人身上如负泰山,浑身汗如雨下。
“妖医莫怪,实在是我大哥伤了双腿,脾气暴躁了些,小弟在这里赔不是了。”瘦小的灰袍男子见势不对,立马低头认错。
“丑话说在前面,我这里诊金可贵!”
一袭淡粉色绣花纱裙的麟毓手里拿着把寒冰玉为骨的折扇,一头乌发因为天热编成辫子盘于脑后,用一支白玉簪固定,冰肌玉骨,一双桃花眼懒懒的瞥一眼门口的两人,声音还带着几分小姑娘的软糯,看着是个娇娇软软容颜绝色的小姑娘,一身气势却迫人。
“好的好的,诊金定不会委屈了妖医大人。”灰袍男子察觉到麟毓身上的气势,瞬间就降下了身段。
倒是脸带刀疤,长相凶狠脾气暴戾的黑衣男子眼里闪过惊艳的光芒,瞬间也收敛了脾气,努力扮成和蔼的模样:“妖医大人说的是,我们定不亏待妖医大人。”
“去那里躺着。”麟毓手中折扇一指用来把脉的那间房,另一只手一招,一个银制的四方小箱子就到了手中。
回头一看,黑衣男子还没挪上软塌,麟毓手一挥,男子只觉身上被一股暖流包裹,轻飘飘的就上了软塌。
麟毓用烈酒净了手,又带上了手套,这才去翻看黑衣男子鲜血淋漓的一双脚踝。
“脚筋断了。”
麟毓给出诊断,转而右手两只凌空一划,一张闪着金芒的纸张就落在了林璟怀里:“中火,三碗水煎成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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