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嫁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星辰微闪
今嫁
作者:星辰微闪
姜零染活的很惨。短短五年亲尝夫君背叛,外室上位,亲儿夭折,胞兄惨死的滋味儿。而这一切的不幸是她的夫君带给她的!所以,她亲手了结了那个男人,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短暂凄苦的一生。可睁开眼,她没在黄泉喝汤,而是回到了花红犹新的婚房里...
第一章 交代
大庸国。
天和十二年中秋这日,京城大雨滂沱,赏月无门,一度成了文人雅士口中之憾事。
中秋过后细雨缠绵,淅淅沥沥数十日,直到寒露这日,连续铺陈了多日的水墨画似的天空才被轻风薄云替换,太阳露了脸,日光却十分的腼腆,不足以带走空气中的潮湿,以及深秋的阴冷。
平肃侯府后宅的一处院子尤显萧条寂寥,院门紧闭,几不闻语声。
姜零染站在廊下看着高挂枝头的一片边缘泛黄的银杏树叶出神。
丫鬟厢竹走过来,低声劝道:“夫人,回去吧,您还病着,受不得风的。”说着将一件素白云缎绣玉兰花的披风搭在了她肩上。
姜零染垂了垂眸,侧首看她,苍白的唇角噙着些笑意,音色轻柔:“侯爷可回话了”
厢竹点头。
姜零染亦是点了点头,唇角弧度加深。
厢竹看姜零染这般淡然无畏,忍不住一阵哀恸,眼眶红了红,强忍着没落泪。
丫鬟青玉提着一个黑漆雕花四层食盒回来,看到廊下的姜零染,垂首屈膝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姜零染抿唇笑了笑,温声叮嘱道:“既准备好了,就去吧。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切记万事小心。”
二人皆垂首未语,脚下也未动分毫。
姜零染心中叹了声,歉疚道:“边关遥远,本不该让你们去,只是我身边已无人可用,少不得辛苦你们了。”
青玉听着这话,悲从中来,呜咽哭出了声。厢竹忍泪道:“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将军的尸身,好生的收敛入土。”
姜零染满目欣慰:“你们去,我很放心。”
青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拉着姜零染的手,抽噎道:“可我们走了,夫人您怎么办”
姜零染无奈失笑:“怎么孩子似的,还哭鼻子。”似是无法忍受青玉的邋遢样子,面带嫌弃的揪着袖子给她擦了脸,声音却依旧的温软:“离开京城后就忘了这里的事情吧,你们两个相互扶持着过日子,再不要回来了。”
厢竹知道这极可能是姜零染最后一次叮嘱她们,也知道今日一别,此生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了。她咽下了吼间的哽咽,拽着青玉的胳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我们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跟了您这个主子,来生,奴婢们还跟着您。”说着伏地砰砰磕了三个头。
一句“姑娘”听得姜零染红了眼,唯恐在二人面前露了怯懦,她忙闪身进了屋。
厢竹看着姜零染的背影,眼泪终是没忍住,咬牙抹了眼泪,拽起青玉,提着食盒头也不回的走了。
院子本就冷清,二人一走,更是安静到了极致,姜零染似乎能听到胸腔里嗵嗵的心跳声以及院中落叶坠地的脆响,她在外间支起了红泥小炉,茶水滚过三滚,依稀听到了脚步声。
她拿起扣在茶盘里的青瓷竹纹茶盏,倒了一杯茶。
转眸看那人身着宝蓝漳绒绣暗纹福禄长袍,玉带金冠,步伐稳健的走了进来...一如多年前他踏雪走向她时那般挺拔倾长,清润雅逸。
孟致沛走进房间,眉目睥睨的看着坐在茶桌前的人,秀颜冷容,一袭素绫长裙,发间一支东珠银簪,周身再无二色,素净的堪比丧服。他心生不悦,音若冰斩道:“姜霁贪渎军饷,人赃俱获后不知悔改,竟敢狡辩辱上,军法判处其腰斩,以正军风。如此不忠不义为非作恶之徒,你在为他守孝”说着掀袍在她对面落了座,瞥了眼茶盅内黄绿澄净的茶汤,冷训道:“你要时刻记住,你已嫁入平肃侯府,你的荣辱系在我身上,而不是你的兄长!”
姜零染垂眸盖住眼睛里泄出的丝丝锋锐,淡声道:“侯爷忘了,今日是毅儿的生辰。”
听到“毅儿”二字,孟致沛的脸色瞬间僵硬。
毅儿是姜零染的孩子,四年前他们夫妻吵架,他气恼之下推搡了她,她摔跤后动了胎气,产期生生提前了两月余。
孩子生下来便是死婴。
所以这生辰,实则是死忌。
只是姜零染自欺欺人,从不管这日叫死忌,只是执拗的叫生辰。
一个死孩子,哪里有生辰简直是疯魔了!
也就是那件事情后她对他有了心结,生了怨憎,再后来清仪进府,生下长子,她就彻底的成了一个只会嘶吼耍蛮手段狠辣的毒妇,
第二章 了结
姜零染凝着他,上身前倾,苍白的唇微启,隐现贝齿后一小截殷红的舌尖,带出了几分妖气,往日悠软的音色这会儿涩哑低凉,像是极致深夜里一把剔骨刀在磨刀石上发出的摩擦声:“我若说是我兄长告知我的,侯爷信吗”
孟致沛直视着她的双眼却像是在与一双枯井对视,阴郁的死气让他生了怯意,正要转开眼睛却猛闻此言,心中悚然,猝然睁目,方才营造出的镇定自若因这一句话而土崩瓦解,他几乎是立刻的向后避了避,远离了她。
姜零染看他吓得煞白的脸,撑桌笑的浑身颤抖:“你也不过如此!”
孟致沛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内心里仅有的一丝的心虚愧疚都湮灭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缓和了浑身的紧绷和心底的惶恐,端着茶喝了口,转瞬之间又恢复了雍容华贵,谦逊君子的模样。
“是!姜霁的事情是我做的。”
姜零染止了笑,目光幽冷的看着他。
孟致沛提着小壶给自己续了杯茶,瞥见她苍白的脸,心中稍稍平衡,轻笑了声,笑声愉悦又解恨:“你能怪谁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没你,你哥不会这么死!”
“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我就发发善心,尽快的送你去下面见你哥,如何”
姜零染坐得端正,像是学生听课一般的认真聆听着他的每一字,听罢,嘴角带了些笑:“好啊!”
她的回应出乎了孟致沛的意料,他脸上的畅快空白了一瞬,而后眯眼,细碎的审视冷光从狭长的眼缝中射出,不安质问道:“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姜零染轻笑垂眸,葱玉似的手指慢慢的拂过木盒表面,盒面上雕刻的缠枝花纹在她指腹的摩挲下仿佛变得妖艳鲜活起来。
盒子打开,姜零染从中取出一把通体银白,纂刻着螭龙纹的匕首。
匕首十分的奢华精致,特别是镶在手柄上的三颗蓝宝,色泽纯正,光华耀目。
这样的一把匕首,赏玩的价值多过于实用。
孟致沛记得这匕首是姜霁送给姜零染的,当初他见了还笑她说,这样的匕首怕是徒有其表。
如今利刃出鞘,寒光乍现,戾气摄人。
姜零染随手丢了刀鞘,迎着窗格透进来的日光细细看着刀刃泛出的锋芒。
孟致沛警惕的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姜零染睇他一眼:“杀你!”
孟致沛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口结舌片刻才从混乱的脑子里组织出简短直白的一句质问:“你说你要杀我!”
瞧瞧这难以置信的模样,听听这骇怪的语调!多么蠢啊!他做了这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还奢望她全心全意毫无怨言的爱慕他吗姜零染笑的讥讽。
她的笑像一根毒针扎在了孟致沛身上,而她的行为于他而言则像是被豢养了多年的狗给反咬了一口,孟致沛又痛又怒,僵着脸,磨着牙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盅一阵乱响。鄙夷又嫌恶的唾骂道:“你真是疯了,亏得清仪看你可怜,要饶你一条贱命,现在看来,也不用多此一举了。你这样乖戾阴毒的人,死有余辜!”
姜零染凝视着他,周身杀气乍起,像是一汪死潭骤然掀起了万丈刃浪,锐不可挡!
她学着他的动作,一掌拍在桌上,上身前倾,欺近了他,厉声道:“孟致沛,我嫁与你五年,这五年中你欺我无父无母,欺我无依无助,你害我儿,纵妾辱我,给我扣上蛇蝎毒妇的帽子,冷眼旁观看我被万人误解唾骂...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能忍,谁让我当初愚蠢,信了你的承诺!这是我的选择,我的命数,我该承受的!”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我兄长!”
“如今他已亡,你的气数亦是尽了。”
语调缓慢,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蚀骨的恨意。
万丈刃浪袭砸下来,孟致沛怔了,他从不知道她对他有这么多的怨言,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这般冷厉嗜血的姜零染。
这一瞬他相信了,姜零染是真的要杀他!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她若是癫狂的用匕首乱划乱刺,他说不定真有可能被她所伤。
秉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孟致沛断了与她争辩的念头,立时就要起身离开,可刚动了动手臂他就察觉了异样——他的手臂异常的沉重僵硬,像是坠着一块巨石。
再动双腿,才发现双腿竟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失去了知觉!
孟致沛心中“咯噔”一下,脸上终于有了惊慌,咬牙道:“毒妇,你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姜零染淡淡的瞥了眼小炉上犹在翻滚着的茶水,似笑非笑道:“我在茶里放了点东西,侯爷现在觉得怎么样胸口可否觉得窒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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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来了
姜零染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头顶的大红色百子千孙婴戏帐。
这帐子是她和孟致沛成亲时挂起的,寓意连生贵子,人丁兴旺。
直到她生下毅儿前,这帐子都一直挂着。
后来毅儿没了,厢竹怕她看到帐子伤怀,就收了起来,换了一顶轻粉色绣红石榴的帐子。
石榴多籽,仍是寓意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按理说她刚丧子,不该用这种帐子,可是平肃侯府人丁实在太单薄了,当年老侯爷和老侯夫人成亲多年无所出,延医问药拜神求佛多年,终于,在老侯夫人二十又二的年岁,生下了金疙瘩似的孟致沛。
此后经年,直至老侯爷去世,侯府再未添丁。
可想而知老侯夫人与孟致沛想要延续子嗣的迫切心情。
孟致沛九岁承爵,十四岁时老侯夫人便开始在京城给他选妇,他侯爵在身,又长就了一副冰雕玉砌的面容加之温柔如水的性子,简直就是那话本子中所写的优质夫君的模板,故而京城中适嫁的女子大都悄悄的思慕过他,不过他却一个也没瞧上。
这一拖便到了十七岁,急的老侯夫人夙夜难眠,若不是心疼儿子又顾忌着府邸门楣,老侯夫人都想随便拽一个回去拜堂了。
直到天和六年,仲秋九月,荣国公府的一场花宴,孟致沛第一次见到了随祖母参宴的她...。
十九岁时,他娶了她。
二十四岁时,她杀死了他!
那掺了毒的茶,孟致沛喝了,她也喝了,可睁开眼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场景
姜零染豁然起身,一把撩开了帐子。
内室里寂静如夜,明亮的日光穿透窗格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斜影,薄浓适宜的安神香从鎏金双耳福禄香炉里弥漫出来。
被这份静谧影响,姜零染擂鼓似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她下了榻,走到外间,清雅温馨的陈设,不见丝毫凌乱血腥。
她没死!
她被人救了回来侯府里谁会救她
那孟致沛呢不会也被人救回来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姜零染的心弦骤然绷紧,转念一想她又松缓下来。
不可能,前胸一刀,后心一刀,皆为致命伤,就算他能解了毒,也绝活不了!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推开。
姜零染不知门外是谁,心生防备的后退一步,就看门外一抹暖绿色一闪而过,伴随着清浅低语:“...听到了声响,许是夫人醒了。”话落,就看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上穿米白色镶毛比甲,下穿暖绿色百褶裙,细眉杏眼,竟是厢竹。
姜零染瞪大了眼,刚想问她怎么没走,就看她眉头一拧,急了:“您怎么穿着中衣就起了,鞋子也不穿,着凉了可怎么得了”说着“哐”的一声反手关了门,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姜零染身边,拉着她往内室去。
姜零染于这番诡异的场景中难回神,被厢竹拉着走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厢竹对于姜零染这种不顾惜自己的行为十分的头疼上火,把她按回了榻上,又把烘在炉子上的衣服拿来,伺候着她穿上,口里一刻不停,碎碎念道:“您多大人了,怎么还孩子似的这两日虽比前几日暖和些,但到底才出正月,滴水成冰也不为过!您就敢这么衣单赤足的往外跑,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怕冻呢!”
对于厢竹日常的这种碎碎念,姜零染再熟悉不过了,一时倍感亲切,故而也没辩驳的打算,可待她听清楚了一个词眼,她就无法保持冷静了,正月!
一个玄而又玄的想法炸在脑中,震悚的姜零染打了个哆嗦。
厢竹看她打颤,又见她目光发直,脸色发白,更是着
第四章 醒觉
好好的黄历本子被姜零染攥在手心里,变得的皱皱巴巴,厢竹和青玉对视一眼,眸中皆有不安,这样的姜零染太反常了。
可还不等她们问,姜零染就放下了黄历本子,拂衣起身,走了出去。
二月已立了春,但入目却没春日样,廊下冷气侵体,屋脊上积雪尚厚,被太阳一照明晃晃的刺眼,姜零染眯了眯眼,感受着冷风刺骨割皮的刮在脸上,她却舒服的犹如蜷缩在漆黑地下一冬的草芽从土里冒头,迎风舒展。
屋内二人被姜零染异常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片刻,青玉撞了撞厢竹的胳膊,道:“姐姐,你觉没觉得夫人今日有些奇怪。”
厢竹未语,皱眉跟了出去,就看姜零染站在廊下,望着银杏树的方向,唇边噙着一抹浅到几不能察觉的冷笑,目光平和中带着丝丝锐利和侵略性,看得人心中发紧。
姜零染察到觉厢竹的目光,侧目看她,莞尔一笑:“瞧什么不认识你家姑娘了不成”说着调皮的搔了搔她的下巴。
厢竹无奈姜零染的举动,但也因她这一笑一闹驱散了心中的紧张,忍不住怨道:“还不是您奇奇怪怪的,怎么睡了一觉倒像是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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