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鸿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阿诸
年长的人说:“我当过兵,略微懂得一点。”
薛家良点点头。
等他们把绷带解开的时候,年长的那个人看到了程忠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连忙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小瓶,把两个不同的玻璃瓶里的白色粉末的东西都倒在了程忠的头上的伤口处,然后利落地给他重新缠上绷带。
他们把随身带的绑带都缠在了程忠的头上。
可能是这些药粉发挥了作用,程忠头上的血往出洇得慢了,当他们驶出大山,仍然不见
56、追悔莫及
然而,程忠最终没有被抢救过来,他的伤势太严重了。
自从跟薛家良说完那话后,他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已经竭尽全力了。
庄洁抱着程忠的遗体,几次昏厥过去……
薛家良后悔莫及、悲痛欲绝……
侯明听说程忠的事后,连夜赶回,当他在医院看到满身血污的薛家良时,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从电话里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侯明看到,薛家良周围,只有枫树湾工地的两三个人围着他,他并未看到县政府的工作人员。
他问道:“李克群没来吗”
“县长,我在这。”
正说着,李克群气喘吁吁,满脸大汗地跑过来,他说:“我知道后就立刻安排通知程忠老家的亲属,并安排县政府做好接待工作。”
侯明眉头一皱,他不明白李克群干嘛那么快通知程忠老家的人,甚至都不和自己通个气。
想到这里,他面无表情,问道:“程忠的妻子现在怎么样”
李克群指了指薛家良。
薛家良痛苦地说:“正在抢救室。”
这已经是庄洁第三次昏厥了。
侯明走进抢救室,庄洁单位的两个同事正守在她的身旁,侯明向她们道了一声:“辛苦了。”
庄洁已经苏醒过来,她满脸泪痕,两眼红肿,本来很漂亮很快乐的一个人,此时就跟霜打了一样。
看着满脸泪痕的庄洁,侯明说道:“庄洁同志,你要坚强,程忠走了,还有我们大家,你要为孩子而活。”
庄洁听侯县长这么说,就用手捂住嘴,把脸背到一边,掩着嘴抽泣。
薛家良这才问道:“祺祺哪”
旁边一位老师说道:“在幼儿园老师那里。”
侯明对李克群说道:“你马上安排两个女同志,去照顾孩子,另外,这里不能离人,要全天候守护。”
李克群抹了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
此时,就见庄洁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不要……告诉孩子,就让他跟着老师吧……”
薛家良说道:“好的,听你的。”
侯明又叮嘱了大夫几句,对李克群说:“你安排人,无论是医院还是程忠的家里,都不能离人,另外,马上下通知,一个小时后召开办公会。”
李克群赶忙躲到一边去打电话去了。
侯明看着薛家良,说道:“你吃晚饭了吗”
旁边的娄朝晖说道:“县长,薛主任连中午饭也没吃。”
侯明看着他,说道:“你去换身衣服,吃点饭,半个小时后到我办公室。”
薛家良木然地点点头。
侯明跟娄朝晖说:“小娄,照顾好你们薛主任。”
“是,县长。”
侯明走出后,薛家良仍然木木讷讷,他整个人,就跟被抽了筋、没了魂魄一般。
娄朝晖小声说道:“薛主任……”
薛家良抬起手,打断的他的话。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庄洁身边,说道:“嫂子,让两位老师先陪着你,我回去开会,散会后我再过来。”
庄洁看着薛家良身上自
己男人的血迹,眼泪又抑制不住流了出来,她哽咽着“嗯”了一声。
薛家良又跟娄朝晖说道:“小娄,你留在这,照顾嫂子。”
娄朝晖点点头。
薛家良就近回到宾馆宿舍,他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上,走进洗漱间去洗澡。
当密密匝匝的水流从喷头倾注下来的时候,薛家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悲恸地哭出声……
二十分钟后,薛家良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现在侯明的办公室。
侯明的秘书正在收拾他们刚刚吃完的泡面,看见薛家良进来后小声说道:“县长在里面打电话。”
侯明点点头,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此时,他
57、借题发挥
管春山来参加政府的办公会,显然是冲着程忠的事来的。
这个会议所有政府班子成员全部参加。
侯明主持,他首先感谢管书记在百忙之中放弃休息时间,莅临政府班子会议,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感谢。
管春山打断他的话,说:“事发突然,我正在市里给领导汇报工作,得到消息后马上赶回来了。冒昧来参加政府班子会议,甚至都没来及跟侯县长打招呼就来了,我也是想直接听听汇报,想了解一下事情经过。侯县长,开始汇报吧。”
不知为什么,管春山往正中间一座,立刻成为会场的主角。
尽管侯明心里别扭,但是他还要表现的自然。
薛家良首先汇报了事情的经过。他记住了侯明的嘱咐,没有涉及自己有疑问的问题。
然后就是李克群汇报。
李克群放下笔,抬头看了看管春山,又看了看侯明,说道:“今天上午我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回来后就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得知已然叫了120,而且薛助理也就近赶去救援,就没再过问这事,以为就是一般的交通事故,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死了人!”
侯明想起了薛家良的疑问,他刚想问李克群当时在干什么,还没等他问,管春山替他问了:
“你当时在哪儿”
“我……”李克群迟疑了一下,他看着薛家良,暗暗咬了两下腮帮子,声音低沉地说道:“不瞒大家说,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小妹……病了,我安排完工作后就回家处理小妹的事,后来在医院得知程忠已经去世,我才开始安排一些相关的事宜。”
薛家良一听说宋鸽病了,就抬头看着李克群,李克群正狠狠地看着他。
此时,薛家良满脑子都是程忠的事,他没有细想宋鸽得的什么病,也许是她昨天晚上淋了雨,就是一般的感冒发烧而已。宋鸽本身是护士,又有刘英这样的大夫,所以他根本就没把宋鸽的“病”放在心上。
管春山看着李克群,又问道:“程忠出车,你知道吗
李克群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不知道。”
“办公室其它副主任知道吗”
听到这话,李克群立刻挺起身子,大声说道:“我问过,没人知道他干嘛去了。知道这个事后,我就纳闷,程忠怎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并且还出了事。他干嘛去了我不知道,谁派他去的我也不知道,对这件事,我一概不知!”
薛家良已经洞悉到李克群和管春山的意图了,他压不住内心的火气,说道:“我的确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让程忠送我去枫树湾工地,因为我当时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可以搭乘的顺风车。如果是因为程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去送我,就给他扣上私自出车的帽子,我认为
那就是陷害!再说了,我薛家良有权让一个司机送我,因为这不是私事,这个大概用不着跟你李克群请示吧。”
李克群偷眼看了管春山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有权力要车,但是早在一周前,办公室就重新制定了车辆使用规定,这个规定明确指出,任何一个司机,没有派车单不得私自出
58、茅头所指
管春山不好再说什么,事实上,在这样一种氛围下,也的确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什么话都不说就违背了他临时决定参加这个会议的初衷了。他咳嗽了两声,镇定地说道:
“刚才听了薛家良和李克群两位同志的互相指责,我很有感触,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长期以来,我们有些同志在工作中,善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善于制造摩擦,善于给自己的同志挑毛病。我很奇怪,在这样一种悲痛的氛围之下,你们还能吵起架来!还有这么理直气壮埋怨别人的不是!自己有问题不检讨,却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这是一个很恶劣的行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提高了音量,说道:“我建议,等程忠这件事过去之后,政府班子内部要召开一次民主生活会,开展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要骄傲自大,恃才傲物,唯我独清,既然是自己的问题,就要敢于承担,这才是一个干部该有的品德和素养,而不是出了问题往别人身上推,甚至嫁祸他人。”
就是傻子都听出了管春山这话的矛头所指。
他又说道:“我今天冒昧来参加政府这个会,就是想针对这件事谈几点个人的想法。一,要安抚好死者家属,不要节外生枝;二,这次事故该这么定性就怎么定性,尊重有关部门的结论;三,给死者家属一笔额外的人道主义补偿;对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人员,要在公开场合提出严厉批评甚至处理决定,以儆效尤。我暂时提这么几点要求和建议。看侯县长还有什么要求。”
管春山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的了,程忠的死,跟单位没有关系,是他和薛家良个人行为,如果这样定性的话,一是对程忠不公平,二是程忠的家属也会少了许多待遇。
薛家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全然不顾侯明严厉的目光,管春山的话音刚一落地,他立刻就站了起来,说道:“我不完全同意管书记的结论。据我从现场了解到的情况,程忠是属于见义勇为而死的,他的车被埋后,他已经爬出了驾驶室,因为那个塌坡地点正好是个急转弯,他为了后面驶过来的车辆避免发生意外,还没站稳,就向驶过来的车辆发出警告。就在这时,发生了第二次滑坡,把他埋在了下面。我的意见是不能给他所谓的人道主义补偿,而是应该按见义勇为对待,甚至追认他某种荣誉称号。”
他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就引来了大家的交头接耳。
这时,一直没捞到发言机会的常务副县长汪金亮说话了:“薛家良,你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为自己、为程忠开脱吧事实已经证明,一个私自开着公家车去办私事的司机,路上遇上了灾难,不追究他的责任,还给予他的家属人道主义补偿,这已经给足了你们的面子,见好就收吧,干嘛还要得寸进尺,愣往见义勇为上靠,还要追认一个违反规定破坏规章制度的司机某种荣誉称号你是被他的血吓出精神病了还是处心积虑想洗清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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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侯明很厌烦汪金亮这副阴阳怪气的神态,想必是一个小时前他通知开会的时候,有人告诉了管春山,他们临时统一了调子,他就奇怪了,但凡政府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管春山准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无论他想干什么,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网罩在自己头上,让他无所适从,无处破局,疲于
59、嫂子,对不起
侯明没有想到,平时看似唯唯诺诺的办公室主任李克群,居然敢公然反驳他!显然,他的屁股是坐在了管春山那边。
没容侯明说话,新来不久的副县长孙月恒发言了。
他说:“我来时间不长,对程忠不太了解,我以下的发言对事不对人,不带任何个人感情倾向。我听了金亮县长和克群主任的发言后,不得不承认,你们俩说得很有道理,我想说的是,我们没必要这样跟一个死者这样较真吧理由有二:薛家良是县长助理、枫树湾工地负责人,大小也算是个领导,他有为自己叫辆车的权力;其次,即便这名司机没有派车单,但他出车不是去办私事,是送县长助理去工地上班。派车单只是一个形式,是个约束,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如果都以制度说事的话,是不是以后侯县长和几位副县长用车,都要有办公室的派车单不成没有派车单就不能出车了吗”
孙月恒来的时间不长,看不出他是谁的人,他除去干好自己分管的那块工作外,很少和周围人发生交集。开会的时候更是很少发言,今天的发言可以说字字千斤。
听了孙月恒的发言,李克群神色有些尴尬,他憋了半天才说道:“那他出车总得跟我说声吧”
孙月恒看着他,问道:“跟你说就不叫违反制度了吗那么请问,你用车又跟谁说呢当然,这是话赶在这了,我刚才就说了,我的发言不偏不倚,对事不对人。我来没几天,你李主任对我很照顾,我知情。我只是就事论事。”
除去汪金亮,其它几名副县长的发言也都倾向孙月恒的发言。
渐渐地,薛家良赢得了众多支持者。
侯明看了看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赶回省党校。
他再次布置了当前的工作,着重强调了各条战线安全生产的重要性,要在全县开展一次安全生产大检查活动。杜绝一切安全隐患,特别是危化品的管理,对不合格的企业和单位,要勒令整顿,必要情况下要停业整顿,严格按照操作规程办事。
然后,他又详细布置了程忠家属的安抚工作,一切都本着让死者入土为安为宜。
散会后,薛家良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呆坐在会议室。
干事小徐进来要关灯锁门,猛然看见薛家良木雕一样还在坐在哪儿,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道:“薛助理,您没事吧”
薛家良抬起头,冲他摆摆手,他刚要站起来,一阵眩晕立马袭来,他摇晃了两下,赶紧用手撑住桌子。
小徐没敢向前来扶他,因为他听到关于薛家良太多的负面议论,似乎他就是一个恶魔。
待平静下来后,薛家良慢慢走出会议室。
小徐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等他出来后才进去关了空调,熄了灯,锁上会议室的门。
薛家良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他来到楼梯口,俞同走了过来,说道:“薛主任,你去哪儿县长让我送您回去休息。”
薛家良冲他摆摆手没说话,无精打采地下了楼梯。
他茫然地走
出机关大楼,来到街上,漫无目的,似乎心里隐约有那么一种牵挂。
他再次来到医院,医护人员告诉他,庄洁已经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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