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应不识君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鹤仙
但是季执云再也没能听见赵漂的声音。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赵漂的心意,可是赵漂却离开了,并且很可能是永久的离开了。
季执云突然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知道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可是他的挚友就要回不来了啊!还是为了他,为了守护他才……
“快看!将军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
季执云艰难的睁开双目,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一时间还不能完全适应,只好抬起格外软的手臂去遮挡阳光。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胳膊不仅是软,还很疼。是那种被人在手臂上划了数道伤口的那种疼,而且几乎刀刀至深。
“我……”一开口,季执云就发觉自己嗓音压的厉害,他就着别人递到唇边的汤勺,一点一点汲取着汤里面的水分。
等喝了将近一整碗后,季执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弱声问道:“赵漂呢”
无人应答。
季执云锲而不舍地又问了一遍:“赵副将,赵漂呢”
还是无人应答。
季执云声音带着颤抖,问道:“我问你们,赵漂他人呢他到底去哪了!”
一位年迈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回答道:“赵副将军他……走了。”
季执云眸色瞬间黯然,因为他知道了,他所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赵漂真的为了他,自愿去跟敌军换解药。
“将军您先别激动,将军,将军您身上还有伤啊!”那位老大夫见季执云挣扎着要下床,慌忙劝阻道。
季执云不顾劝阻,执意要下床。他心里总还有那么一丝渴望。他清楚地知道赵漂走了,却又不愿去相信,他想找到一个人问问赵漂真的走了吗,却又一时间仿徨到不知该问谁。
原来,在这军队之中,他从始至终愿意以心相交的人,也只有赵漂而已。
季执云忽然就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跌倒在地,又牵扯到了伤口,还能感觉到血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他又被重新安放到了床上,有许多只手在他身上摸,好像是在给他重新包扎。
季执云再次陷入了昏迷。
宗谢胡揪着那名老大夫的衣领怒道:“怎么回事!将军他怎么又晕过去了!”
老大夫急得额头直冒汗,直摆手道:“不是……不是……”
在他旁边的另一位年轻一点的大夫看不下去,出言劝阻道:“宗副将军请息怒,季将军他只是因为悲伤过度,情绪太过激动所导致的短暂性昏迷,最迟三天就能醒来。”
宗谢胡冷哼一声,这才放过了那名老大夫。
其实季执云昏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可以不用担心他养伤,也可以趁着这几天让他多休息一下。之前为了夺回兰城,季执云几乎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很是操劳。
季执云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这两天里他不再能听到周围人的说话声,醒来后竟也安然的接受了赵漂已经离开的事实。
只是每当季执云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赵漂来,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表情,还有他临走前最后的那句,我爱你。
季执云的身上多了许多道伤疤,都是用刀子划的。这些伤疤是为了解毒,将毒血清理出体内才留下的。其实明明有上好的金疮药,可以让他不留疤。
可是他说,留下这些疤,这样他就能一辈子记住赵漂。
季执云消沉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拒绝跟任何人说话,拒绝一切交流,只是每天望着金国的方向,眼中木讷一片。
因为有人告诉过他,要走赵漂的是金国的首领,也就是那个被赵漂砍掉右手的人。
一个月后,季执云重披战袍,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他对众人道:“我要接赵漂回来。”
他们重振旗鼓,即使只剩下十万兵马,也要誓死击败金国。
后来,这一战被人们史称为“接赵之战”。
名字听着是很好听,可是他们终究没能把赵漂接回来。在连破金国两座城池后,金国要求议和。
一边是生死不明的挚友,一边是平民百姓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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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寝殿见
“‘天齐将军’季执云,到——”太监尖细的嗓音报着来人的身份,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季执云一个人的身上。
季执云身着暗紫色华服踏入殿中,直对上最高台龙椅上那个男人的目光,淡声道:“臣来的迟了,请陛下恕罪。”
众人一见季执云的这副态度,皆是心底一惊:他这是活腻歪了不成!
就连季鸿毅也在自己的位置上替人捏了把汗,他这个弟弟,自从回来以后,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就连和他也是不愿多说。
只见齐槿俞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喜笑颜开道:“执云来了,快快落座,这宴会这才刚要开始呢。”
季鸿毅轻咳两声,在心底里默默腹诽: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坚持要等人到齐了才开宴的。
在场众人各自都有了猜测,多半这“天齐将军”就是皇帝身边最新的红人,看看,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皇帝跪都不跪一下,这已经可以说明此人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了。再看看,人皇帝“执云,执云”的,叫的那么亲密,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君臣关系。
唯有处在话题舆论中心的季执云,面色坦然在人的引领下落座,毕竟齐槿俞是亲自允了他的,以后都无需行礼。
宴会这便算是正式开始了,季执云的目光自进殿之后,就一直定格在离齐槿俞不远的金国使臣身上,经介绍,那人就是金国的二王子。
季执云心中始终有放不下的仇恨,他也一直在借着仇恨逃避自己的内心,对于赵漂的感情,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宴会间觥筹交错,众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聊到尽兴处便齐齐举杯共庆。
季执云不喜欢这种虚情假意,军队中的每一次庆功宴都是真情表露,有什么乐趣或是苦闷都会说出来。可是,这种宴会上哪里能听到几句真心话,不过就是为一帮权贵们拉拢势力作掩护。
给季执云敬酒的人不少,季执云每次都是淡淡应过,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端的是来者不拒的架势。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刚进军营的时候,他们新兵们的那次胡闹。同样是他不喜的事,同样是想要巴结他的人,那时的他一身傲气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现在却是虽不话多仍点头迎合。
季执云的酒量并不算好,一一应承下来早已是强弩之末,等终于熬到宴会结束,他已经醉了七分。好在季执云的酒品很好,除了面色泛红以外,看起来就跟平日无差。
他出了大殿,独自寻到一处无人的寂静角落,自顾自的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新月。
片刻后,季执云低笑出声,想不到他如此机缘巧合之下,又回到了他和赵漂初进宫时遇见齐槿俞的凉亭里。
没过多久,就有宫女前来请他前去太寿殿,季执云细细思索了一下,隐约记得那是皇帝的寝宫。
一路上所见之人寥寥无几,尽是些太监、侍卫等在值夜。季执云随着那名宫女在小路之间穿行,不消片刻便到了太寿殿前。
他当即了然,这边是带着他走了捷径,往常若要从那边走到太寿殿来,至少也得半个时辰,看来齐槿俞是有急事找他。
一路引他前来的宫女先行告退,季执云在消沉多日的状态下,勉强提起几分精神气,上前两步在殿门外道:“臣季执云,前来叩见陛下。”
屋内传来齐槿俞稍显冷漠的声音:“进来。”
季执云进殿首先入目的就是齐槿俞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其次就是屋内摆着的一个巨大的,用黄布遮盖严密的物件。
除此之外,竟是再也没有一个人。
齐槿俞率先开口道:“你过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季执云虽心有疑惑,仍依言上前走到那个巨大的物件跟前,伸手去掀遮掩用的黄布。
“这……这是!!”季执云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面色惊疑不定。黄布后的物件一点点露出,冰冷的囚笼,还有里面躺着的一个……男人。
帘布被季执云一把掀开,顺着铁笼边缘滑落在地,躺在巨大
第十六章 症难医
季执云仿佛凝成一座石像般,瞪大了眼睛盯着齐槿俞放大的面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皇上是指……臣”
齐槿俞满意点点头,松开季执云的下巴道“你可答应”
季执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齐槿俞会那么尽力的帮助他,还愿意为他调用自己的鹰角军。只怕这个要求不是临时起兴,而是在他见到赵漂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
人说帝王之心难测,果真如此。
齐槿俞也不催他,只是又道:“你若答应了,朕必然不会如金国二皇子对待赵漂这般对你;你若是不愿,朕也不会强求,只是赵漂实在不能出现在齐国。”
话里话外都是一种威胁,而且是对季执云来说,最为致命的威胁。
赵漂是对季执云来说,是关系最为复杂的人。赵漂对他表露过心迹,他只是还没来得及答复。后来又因为未能救回赵漂,他一度精神不振,从未细想过这件事。
现在再回过头来想,他却得不到一个结论。
季执云第一次看不透自己的内心,或者说他从未因为两个人的感情问题而犹豫过。他做什么事都可以雷厉风行,这么多年的沙场生活,已经让他练自以为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可是到现在,季执云才明白,他从来不是什么无情之人,只是以前还从未动过情而已。这种情感是季执云从未体验过的,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爱情。
齐槿俞继续出声引诱道:“你答应了,朕就会给赵漂找最好的太医医治,还能在这皇宫里头给他分出一座小院,让他在里面好生修养。怎么样,这样的待遇你可满意”
于情于理,季执云都不该就此对赵漂不管不顾。更何况,这样的条件对于赵漂现在的情况来说,的确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他在军营里结识的第一个好友,就是赵漂。在他快要被被军队的流言蜚语淹没的时候,也是赵漂还愿意靠近他。甚至赵漂为了救他,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如果他不答应,赵漂很有可能才刚脱离金国二皇子的魔爪,就又被齐槿俞秘密处决。他想,他也是时候该还了这份情。
季执云苦笑一声点点头道:“臣答应。”
齐槿俞说不准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该感到愉悦吗因为季执云答应了他的要求,季执云从此王后将是他的人了。可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喜悦,反而快要被嫉妒烧得失去理智。
季执云是为了赵漂,才答应他的要求。赵漂在季执云的心里,难道就真有那么重要
齐槿俞沉声问道:“你为了他这样做,可有想过值或不值”
季执云扬声道:“臣做事从不看值不值得去做,而是跟随自己内心的选择。”
“好一个内心的选择。”齐槿俞双手相击两下,道:“那么,就从明晚开始吧。”
齐槿俞开了铁笼后,就一直冷着脸站在一旁。季执云顶着齐槿俞仿佛要将他射穿的目光,将赵漂从铁笼中抱了出来。
因为赵漂身份特殊,且这副模样也过于难堪,季执云先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他套上,又把铁笼用黄布重新遮起来,这才请了太医过来把脉。
太医刚一进太寿殿,就感受到了森森寒意,他抬头环视一圈却没发现寒意的来源,只道是最近降温该多加些衣服。
此时寒意的来源——齐槿俞,正摆着一张面瘫脸,紧紧盯着季执云看。
太医给齐槿俞和季执云行过礼后,再一看到床上躺着的赵漂,瞬间一个激灵,心中诧异这人不是被金国给强要了去吗,怎么现在又在这皇帝的寝殿躺着了
不过诧异归诧异,他还没有愚蠢到询问出声。
赵漂因为在铁笼里躺了太久,又没有一件衣服,所以体温有些偏低。太医刚把上他的脉,就被入手的冰凉吓了一跳:“这初春季节,怎么能冻成这样。”
季执云偷瞄一眼被黄布遮起来的笼子,不自在蹭了蹭鼻尖没有答话。
接着太医又道:“体内怀有阴毒,且毒素积瘀过多,因与长期的作息、饮食等有关,我这里开两幅方子,连服半年才可尽除。”
季执云在心里暗自记下,又听太医道:“他体内有多处旧伤,肝、脾、肾、胃都患有或大或小的病症,这个不太好调理,就算是喝药也不见得能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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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遇旧友
“退朝。”
随着齐槿俞一声令下,满朝文武齐齐躬身退拜。季执云故意走得比其他人更慢了些,等到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下了几层阶梯,这才独自转身绕道,向着另一边走去。
只是季执云忘了一件事,他不识路。
季执云这算是被半强迫着留在宫里的,心中难免会有不满。但是一想到因此赵漂可以得到最好的医治,以后还能继续生活在齐国,他的心里就又忍不住冒出些满足感来。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早已经顺着自己的感觉七拐八拐,走到了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地方。
这里只有一排排厢房,规规矩矩码在一起,倒有些像是大户人家的后院了。只是每间厢房上都挂着块木牌,按着顺序从左到右依次为,甲一、甲二……乙一、乙二……
季执云环顾四周等了半响,也不见有宫女侍卫路过,推算着时间怕是齐槿俞已经快到了,当即也只能去敲“甲一”的厢房。
叩门几声,房门应声而开,开门的人和季执云打了个照面,当即喜笑颜开道:“季兄!好久不见,怎么在这遇见你了”
季执云看见来人一愣,也久违地露出个笑来,应道:“子书兄的确是好久不见,这个说来话长,你又是怎么在这啊”
和挚友久别重逢,季执云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昨晚自从他见到赵漂后,心里的那种厌世感就已经消散,现在再看到子书墨,自然而然笑从心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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