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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聿天

    折腾了好一会儿,这些最少捐了十贯最多掏了二百贯的乡贤们这才听了下来,一个个是口干舌燥,这才发现,杨尚荆这个知县连他们的茶水都没给备。

    杨尚荆似乎也是才想到这个,哈哈一笑,脸上是一点儿尴尬都没有:倒是本县疏忽了,来人啊,给诸位乡贤上茶!

    馆驿里的差役当即就动了起来,一人面前摆了一杯茶,众人用眼睛观瞧,就看见茶杯中茶叶沉浮,叶片颇为完整,一个两个的还以为是刚刚泡上的好茶呢,于是一个两个举起杯来就想喝一口,结果这一口水刚到嘴里,好悬没喷出去——这特么也叫茶?!

    这帮人抬起头来,一脸惊异地看着杨尚荆,心说你这是打算毒死我是吧?这水是热水不假,可你里面丢什么树叶子啊,就是白水都比这强好吧?

    然后就看见杨尚荆的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一丝尴尬,不过这尴尬怎么看怎么就有点儿假:县里经历了黄家谋反一事,差役调动频繁,加之劳动附近卫所出兵,多有花销,如今府库已然空虚,本县也是着实没有办法,只能拿这个招待各位了。

    我特么还以为你仅仅是没良心,现在连脸皮都不要了啊,黄家有啥样的家底,我们这些本县富户还能不知道了?哪怕卫所那帮土匪先抢了一波浮财,剩下的部分也够你这个县令吃一个肚儿圆了,你现在和我提没钱?还府库空虚?你蒙谁呢?!

    一帮乡贤就和咽药一样,把茶水往肚子里吞,没看见旁边那些不怀好意手按刀柄的卫所士卒么?谁敢喷出来点儿茶水或者心里话,保不齐能被摆出多少个模样呢。

    然后就听见杨尚荆叹息了一声:说来惭愧,本县日常饮用的,就是这茶啊。

    说完,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然后离着他最近的另一个本县富户,一口气捐了一百五十贯的东城陈家家主,就闻到了一股子茶香,他抽了抽鼻子,毕竟也是喝过不少好茶的大户了,他当即就认出来,杨尚荆喝的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第一一五章 对乡贤们举起竹杠(下)
    第一一五章

    当初给刘琪下毒的那个杀手不对,是义士,怎么就没把你这个无耻之徒给毒死呢?

    陈家家主在心里骂咧着,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来,深鞠一躬,用钦佩的语气说道:县尊克己奉公,小民是万分钦佩的,小民家在城南的山上有个茶庄,虽然不产什么好茶,却也堪堪可以入口,就献与县尊不,是献与县衙,以为馆驿往来接待贵宾之用,以免往来官员诟病,不知县尊意下如何?

    这姓陈的也算明白了,现在这黄岩县说是杨尚荆一手遮天,别人就捅不进去一根指头,谁敢捅就给谁砍断了,所以想要保平安,那就麻溜儿地上供,这茶庄说是献给县衙,实际上就是送给杨尚荆的,倒是肯定是有什么好茶优先给他送来,盈利之类的想必县衙也不会调派吏目过去查账,最后还不是落到杨尚荆的口袋里?

    杨尚荆现在就爱听这个,只要送出来东西了,别管是浮财还是其他的什么不动产,就会变相削弱这帮子乡贤的势力,以后想要拿捏起来,就更加方便了,所以他哈哈一笑,转头对着黄文说道:县中终究还是颇多义民,这教化之风大行,可是黄教谕兢兢业业的结果啊。

    黄文这个腐儒就爱听这个,整个人都有点儿发飘了,站起身来,对着杨尚荆拱拱手:县尊过誉,过誉,若无县尊明察秋毫,又岂会有我黄岩县如今的海晏河清?老朽不过是借了县尊的东风

    底下这帮士绅听着,一个个脸色精彩异常,心说难怪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当官,就凭着这不要脸的能耐,活该我们被你们管着啊,你这知县才来了几天,就海晏河清了?永宁江江水红了还差不多;就你这黄文黄教谕,还教化之风呢,要不是你掌握着本县所有秀才的名册,谁爱搭理你啊?

    然后他们就看见杨尚荆摆了摆手,对黄成这个县丞说道:等回了县衙,让户房的胥吏带些人手,把城南的茶庄接下来,账目分明,不可稍有差池。

    现在黄岩县还没有正式的主簿,一些事情也就只能让黄成这个县丞抓了,经历过这么多,黄成也明白了,就这几个这两下子,就别想着和杨尚荆掰腕子了,所以哪怕听了这话,还是压住了心里的吃惊,站起身来应了一声是:县尊高风亮节,成佩服。

    感受着诸多乡贤们看自己的眼光,杨尚荆就是微微一笑,谁也不嫌钱多了烫手,可是也要看多少钱不是?就一个茶庄,估计还不是什么好的庄园,他这个建安杨氏嫡子还能缺这点儿钱了?这个时候就得展现出自己的高风亮节了,千万不能被这仨瓜俩枣被人攥住了把柄。

    杨尚荆摆了摆手,叹息了一声,把话头一转,就开始敲第二竹杠了:我大明自成祖起,便饱受倭寇之扰,我浙江更是深受其害,`四年时户部焦侍郎便来浙江备倭,足见倭寇之患实乃我浙江心腹之患,黄家不顾朝廷法令,勾结倭寇,私藏倭国甲胄,其罪当诛,死有余辜啊。

    乡贤们听着就是一愣,刚刚咱们还讲安民心呢,你咋话锋一转就奔着倭寇去了?难不成还打算搞个大清查,抓抓两面人,给黄岩县的地面上再立几个乱葬岗?

    然后就听杨尚荆话锋一转,说道:黄家勾结倭寇,为祸乡里,虽然业已伏诛,然倭寇之患尚在,本县深恐黄家余孽里通倭寇,为其带路,溯永宁江而上,直扑我黄岩县来,以致生灵涂炭,故此曾上报镍司杨副使,请增黄岩县巡检司弓手以备倭寇,杨副使已是答允。

    乡贤们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精彩了。

    用巡检司防倭寇,这还真是奇思妙想,不过想想,西南那边儿的巡检司,除了重抽商税中饱私囊不对,是查验过往客商,防止流民作乱一个个的也担负着和獠人山蛮互殴的使命,保障汉人村庄的安全,所以杨尚荆这么做也是有先例可寻的,再把黄家谋反的牌打出去,谁也不会横加阻拦。

    可你这官面儿上的事儿,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只是乡贤啊!最多也就弄走两个根子不硬的县令,其他的我们是很无辜啊。

    他们盯着杨尚荆,这个县里某个神棍预言的天狼星下凡的男人,看着他端起杯来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本县之中多有隐匿丁口之事,在座各位也是知道的,本县就打算让这些人人丁充入巡检司之内,无有米粮薪俸,只供一日两餐,权作赋役,五年后或是与倭寇作战冲阵生还者,方可返还原籍,这丁口之事,可还要各位多多费心啊。

    这个好办,比让他们掏钱好办多了,他们本身就有不少人坐着里长之类的基层管理者,谁家有个隐匿的人丁,不说了如指掌吧,也能掌握一个**不离十,只要回去之后秉公办事,多了不敢说,两三百人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保证是一水儿的青壮,包管这位县尊满意。

    所以这帮乡贤一个两个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县尊但请放心,我等定然将隐匿人丁悉数找出,以正国法。

    杨尚荆满意地点点头,借着说道:只是人丁虽有,这粮食还是不够的,本县总不能让这巡检司新入的人丁饿着肚皮和倭寇作战吧?所以这粮草,还是要诸位乡贤多加费心的。

    你够了啊

    所有乡贤就和吃了屎一样,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刚刚交完钱,又要交粮?你这县尊能不能行了?什么叫做多多费心,我们的心现在已经快要废了好不好!

    然而看着杨尚荆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自己脸上徘徊,所有乡贤还是得认捐,毕竟嘛,杨尚荆能给黄家扣上通倭的帽子,谁也吃不准,他能不能再把这顶帽子扣在自家头上,如果自家没有认捐的话。

    在座各位,可谓是良民义士啊!看着刘启道写下一个个人名数字,杨尚荆一脸感慨。



第一一六章 攥住钱袋子
    第一一六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现在这帮乡贤许诺的钱是到位了,然而粮食还是差了些,毕竟辣么多粮食,就是各家一起往县衙的府库运,也得一段时间,所以杨尚荆得趁着这个时候,敲打一下仓大使。

    今天县衙休沐,杨尚荆也就随意了点儿,在后衙的树荫底下支了个桌子,泡了一壶茶,捧着一本《礼记在那儿研究着,桌子上还摆了一本整人必备的《御制大诰,支使着杨二去把本县的仓大使王远叫过来。

    其实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时候,就给各地衙署下了规定,所有当官儿的一窝儿全都住在县衙里面,敢在外面购置私宅不住官衙的,一律打板子,可是呢,法律并不等同于真理,别管什么《大明律还是什么《御制大诰之类的万一,碰上实事求是来,统统都得让路,所以呢,官员不住衙署的事儿真发生了,很多时候大家也就是睁一眼闭一眼了。

    第一种不住衙署的,就是衙署太过破烂,有明一代都有当官不修衙的传统,以显示为官之人清正廉洁,不说谁敢把县衙盖成白宫模样吧,就是修葺一番,言官们都能半夜笑醒,然后什么耗费民脂民膏奢靡浮夸有辱斯文之类的帽子,全给他扣上,然而很多建的草率的衙署到了后来破破烂烂的,有辱斯文了,那怎么办?在外面购置私宅,封建年代讲究礼法二字,礼在法前面,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言官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浙江藩司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镍司上下谁也没多说啥,指不定哪天自己就调过去了呢?(藩司——承宣布政使司,镍司——提刑按察使司,都司——都指挥使司,以后可能直接就用简称了)

    第二种,就是原主簿刘琪那种的,衙署因为历史原因,规划不好,地方不够,住不下这么多人,这时候总不能让人露天睡觉吧?所以就得有人搬出去住,家穷的搬出去跟要了半条命一样,家富裕的就不一样了,发扬一下风格自己住个舒坦,同僚们还得夸一句高风亮节。

    王远和刘琪还不一样,刘琪是出身好,底子也硬,为了养小妾什么的钻钻空子,能在外面购置的私宅,而他就是个临县的穷酸书生,走了狗屎运给调到这边儿的,除了县衙没地方住,所以没多一会儿,这个仓大使就战战兢兢地过来了,各家各户刚刚交了接近两千贯钱来,府库刚刚充实了那么一下下,这县尊找他干嘛?

    他除了和下面的账房玩弄一下稍微先进的数学姿势,从县衙府库里面套了一点儿现钱补贴家用,其实也没做什么,而且杨尚荆罢免了刘琪之后大家都在等风头过去,之前的事儿不至于这么快就事发了吧?而且就算事发了,县尊也不应该处置他吧?他在全县衙的官僚里面可是最穷的,他穷他有理!

    于是带着忐忑,他半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县尊找下属,不知有何事吩咐?

    杨尚荆摆了摆手,脸上写着随意:今日休沐,何必多礼?坐,坐。

    王远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稍微松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在杨尚荆对面坐下,不过也没敢坐实了,只沾了半个屁股,眼瞅着杨尚荆示意他喝茶,小心翼翼地道了声谢,端起杯来只抿了一口。

    也好在只是抿了一口,否则杨尚荆这一句话能直接让他呛死:本县到任之后,派人查验了户房账册

    查账这种做法是很不人道的,要知道,县衙里多少人都指望着从公家款项里面捞上一口吃的,比如他这个仓大使,比如户房下面的胥吏,比如管着收纳的账房,比如如果真要是从账册里面查出来点儿蛛丝马迹,大家就都别好好过了,直接拉出去剁了脑袋比较痛快,毕竟按照《御制大诰里面太祖的法度,那是要剥皮充草的。

    县尊王远张了张嘴,就想说点儿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杨尚荆很豪气地摆了摆手,从桌子上那部《御制大诰下面抽出来一个小册子,轻轻弹了弹,又放在了书的上面,独独留下那御制大诰四个大字,这才说道:以备今日之需,如今县中乡绅富户多有捐献,以抗击倭寇袭扰,其数不小,本县可是想要把这笔钱专款专用的,你作为仓大使,可是要多多约束手下。

    说起来明朝的税还真是算不上太高,哪怕是江浙地区,两千来贯钱,放在县衙里也算是不小的一笔现钱了,以往进来这种快钱儿,大家都是上下其手,反正只要最后平掉了账目也就没事儿了,谁也不会闲着抽筋,去把所有的账本翻一遍——毕竟这个年代还是流水账,作假好做,查账却困难。

    然而王远能做到仓大使,智商肯定还是在水准线上的,瞅瞅杨尚荆那个小册子,再瞅瞅《御制大诰四个字,打了个激灵,就把话音转了过去:县尊还请放心,我等仓房上下,无不是忠心任事之人,这两千零三十贯,我等定会做到笔笔清楚分毫不差。

    杨尚荆这个县尊的暗示给的,已经是足够直白了,他们这帮人的斑斑劣迹,已经被杨尚荆掌握了,这是告诉他们,既往不咎不是不行,但是以后谁再敢手欠,拿了自己不该拿的,就别怪他拿着《御制大诰,玩玩车裂腰斩剥皮充草点天灯之类的手段了,想想也是,人家能扳倒黄家,能在镍司上面有人,还能看不懂区区一个账本了?

    所以说,该装怂的时候一定要装怂,哪怕这个怂很可能要一怂怂上好几年。

    听了这番话之后,杨尚荆很满意地将《礼记盖了上去,刚想再说点儿什么,就看见忠叔从一旁转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于是他笑着摆摆手,对王远说道:也罢,过些时候还有些米粮要入库,你先下去准备一番罢。



第一一七章 京中消息
    第一一七章

    仓大使这么个不入流的官儿,也就是个高级一点儿的库管儿,杨尚荆能把他叫来,给一杯茶喝,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所以他突然摆手要赶人,王远也不敢争辩什么,带着点儿哆嗦站起身来,倒退了两步,这才起身离去。

    到底是没经历过这阵仗的,前两任县令就和面瓜似的,都被乡贤配合着黄成刘琪玩儿成傻子了,哪儿还有工夫去管府库?他们当然是上下其手,各种爽了,结果现在新来的县令猛不丁地掌了大权,谁敢龇牙?

    等王远走远了,杨尚荆这才转过头来,沉声问道:忠叔坐,京师来了什么消息?

    于是忠叔就坐在了他的身边,明棋从旁边绕了出来,给忠叔上了一杯好茶,就看见忠叔从怀里掏出来几张纸,递给了杨尚荆:这第一桩,就是关于少爷在南京城外遇刺的案子,浙江镇守太监阮随畏罪自杀,可谓是震动朝野,各省藩司上书备言镇守太监之弊政者,已有六人,且都是富庶的省份,据说当晚,陛下的御书房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大明朝两京十三省,总共就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现在已经有六个上书说要裁撤镇守太监了,这简直就是在掐皇帝的脖子了,皇帝最怕的就是外朝结成一体,所以才出来各种分化各种制衡,没奈何王振玩的有点儿大,又有杨尚荆这么个先太师的孙子在里面掺和,事儿一下子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最重要的是,如果裁撤了镇守太监,皇帝的内帑可就要被狠狠砍下去一刀了,什么朕富有四海,那都是吹给老百姓听的,要看皇帝富不富裕,第一个看权威,第二个看搜刮,现在的朱祁镇在中枢的震慑能力不是没有,但想伸手朝户部大笔大笔的要钱,礼部啊都察院啊科道啊之类的清流官儿马上就能跳出来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户部更是钱袋子攥的紧紧的,神烦;而搜刮,除了各地皇庄产出之外,大头儿就在这镇守太监身上。

    所以说,正统皇帝摔东西,是有道理的。

    杨尚荆抖了抖手上的纸,那上面就是写提纲类的东西,只听他嘿嘿一笑:却不知陛下有何对策?

    反正现在阮随死了,死无对证地死了,扣在脑袋上那顶叫做造反的帽子,想要摘下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至少要等到王振彻底掌握朝纲之后,可看现在的局势,杨溥死了都未必能行。

    陛下下令严查,派遣右都御史陈镒刑部侍郎马昂大理寺卿刘隆浙江监察御史黄英等人前来浙江,彻查此事。忠叔笑着说道,可能一同离京的还有锦衣卫和的人手。

    杨尚荆眼睛就是一眯,过了这么久,他对大明朝堂上那点儿派系划分也算看明白了一点儿,所以他略一沉吟,说道:好高明的手段,莫不是金英的手笔?单凭王振只怕想不出这个。

    忠叔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明显是有考校的意思:何以见得?

    想那王振,也不过是个混不下去的酸秀才,给自己来了一刀之后,这才攀龙附凤,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自比周公这等话都能说出来,足以见其智慧。杨尚荆咽了口茶,咂咂嘴,感觉这怎么这么像练《葵花宝典呢,不过还是继续说道,右都御史陈镒,刚直不阿,祖父在世之时便多有提起,定是与阉党水火不容。

    忠叔脸上笑容越发的浓郁了:阮随之死,已经被做成了铁案,本就没有太多翻盘的机会,若是再派外朝清流下来勘合,岂不是直接坐实了罪名,裁撤了镇守太监?

    杨尚荆摇摇头:无外乎一个‘拖’字罢了。不招浙江藩司镍司长官入京陈情,反而派了右都御史陈镒等人离京,用的是三法司会审的架势,京中文臣的声音定然是弱下去了,到时候再上书备言裁撤镇守太监之事,陛下自可以一拖再拖,那王振,只怕就有机会在外朝招揽些吮痈舔痣之徒为其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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