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伴牡丹

    “……”沈魏紫抿着嘴笑。

    “……”胡绯石也很无语。

    “小少爷，现在是不是不晕了呀”小豆子挺一挺小胸脯，语带骄傲地道。

    “呃，好像确实不太晕了。”胡绯石不想伤害小豆子纯洁的小心了，睁着眼睛说了瞎话。

    “嗯，小豆子棒棒哒。”小豆子的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第63章 绿豆发难
    绿豆这话一出，现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就像炸了锅似的。

    之前忠勇侯府的小少爷死而复生就曾经疯传过一阵子，只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之后坊间一直低调地流传着小少爷的各种复活版本。之所以大家都很低调，是因为都知道侯爷的火爆脾气，生怕触怒了他。

    绿豆小少爷的贴身丫鬟，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必然是第一手的消息了。也是因此，绿豆这话一出口顿时压倒了其他任何一种版本。

    想到此时小少爷的内瓤已经换成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大家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那些本来站得比较近的，不自觉地挪动脚步，想离这位假少爷更远一些。

    胡绯石曾经是孤儿胡老六，自幼遍尝了生活艰辛，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此时他却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低落，眼睛也有些湿润。这大概是来自于他内心深处那位小少爷的情感吧。

    “别怕，有爹在呢。”忽然，一双大手落在他的肩头，捏了捏，传递出亲昵。

    胡绯石一转头就看见了他的侯爷爹和老夫人娘。侯爷一脸严肃，似乎随时会冲出去跟诋毁他的人开战。老夫人则用温暖的笑容告诉他，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还有小石头，和方嬷嬷、红呃，侍卫大哥、侍卫小哥……”小石头也不甘寂寞地插上一脚，还“吧啦吧啦”地给一串人代言了。不过说到红豆时，他咯嘣了一下，直接跳过去了。

    “嗯。”胡绯石点点头。他的心头一松，脸上不由得也浮现了笑容。

    另一边，沈魏紫也定定地看着胡绯石。沈鹤翔夫妻还以为她是在害怕呢，却不知她其实是从小少爷想到了自身。被新皇帝掐死在刑部大牢的朗夫人，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九岁的时候。

    “别怕，娘在呢。”沈夫人还以为女儿害怕了，伸出瘦弱的胳膊将她搂在怀里。

    对，她娘还在呢！她还有时间改变命运！沈魏紫凝视着娘亲瘦削的脸，给自己打气道。

    “傻孩子，怎么看着你娘就傻了。”沈鹤翔捏捏她的小脸，爱怜地道。

    “娘，好看嘛。”沈魏紫将脸埋在娘亲的怀里。

    因为常年吃药，她娘亲的身上总带着药味。这股味道总能让她安心。沈魏紫想起了自己刚重生那会儿，因为惊惧交加发了高烧，娘亲不顾体弱守在她身边。

    “傻孩子，有你这么夸娘的吗”沈夫人脸红红的。

    “对，好看。”沈鹤翔也附和道。

    “你们爷俩呀！”沈夫人娇嗔地“瞪”他一眼。

    “呵呵……”沈鹤翔伸出手臂，将娘儿俩护在怀中。

    这一家三口男的俊雅、女的清丽，再加上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女娃娃，也分走了不少人的目光。

    绿豆一直在观察旁人的反应，尤其是侯爷一家三口。发现事情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发展，她的心头一沉，内心第一次有了怯意。不过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我们小少爷虽然心智不足，却不失天性纯良。在场各位不少是受过他恩惠的。”绿豆含泪道。

    “对对对。”这话一说，立刻获得了在场众人的赞同。

    那些曾经受过小少爷帮助的人，更是纷纷站出来现身说法。一时间，讨论内容从之前的声讨孤魂野鬼变成了歌颂小少爷的善良。

    虽然大家说得热闹，但胡绯石可不以为绿豆这么做是想为小少爷扬名。越是说小少爷好，就越可能发大招。他暗自将警戒心提到了最高。

    侯爷察觉后，在内心为儿子点了个赞，觉得深有乃父之风。

    “绿豆深受小少爷恩惠，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小少爷回来。呜呜呜……”绿豆伏地大哭，抽抽搭搭得道。

    “这绿豆姑娘是个好的。”

    “绿豆是忠心的。”

    “……”



第64章 沈状元救场
    随着说话声，一个白胡子老和尚带着个小沙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少人认出了这老和尚的身份，纷纷为他让出路来。

    慧因这家伙怎么来了了因大师也认出了这个老和尚，不由暗暗叫苦道。

    这慧因是相国寺的长老，平素最喜欢多管闲事了。他不仅年纪是相国寺中最大，脾气也是最大的。就连主持慧法大师，都得让这师兄三分。

    相国寺与缘源寺都是皇家敕造寺庙。但相国寺是皇家拨全款修建的，每年还能得一笔修缮款，宫中一干佛事也都在这里举办，可以说是皇家的家庙。缘源寺建寺统共只得了皇帝的百两赏银，“镀金”成色很是不足。

    不过相国寺自恃是正宗的皇家寺庙，难免门槛高一点、鼻头抬得高一点；缘源寺则亲民多了，上至了因大师下至小沙弥见施主都是笑眯眯的，和气得很。也是因此，即使相国寺更气派、菩萨的金身也更大，但平头百姓还是喜欢往缘源寺跑。

    这慧因大师也喜欢往缘源寺跑，却不是为了来烧香，而是找了因大师杠上一杠。

    或许是法号中都有一个“因”字，又都被称为“大师”，这慧因大师与了因大师尤其不对盘。无论是登坛讲经还是施粥赠药，这慧因大师都要来打个对台，似乎不踢几回馆，就浑身不舒坦似的。

    要说了因大师倒也不惧这慧因大师，毕竟以他的本事，每每能让慧因大师铩羽而归。只是这慧因大师是属鸭子的，总要不了多久又会卷土重来。

    此时他正要应侯爷所托，为死而复生的小少爷解决隐患，要是被胡搅蛮缠一通……看见慧因大师不住用小眼神瞥着自己，了因大师不由头大如斗。

    就在了因大师内心纠结之际，慧因大师已经来到胡绯石的面前，绕着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觉得有蹊跷，嘴里不住地说不对。

    侯爷之前已经跟了因大师商量好了对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慧因大师。他这一通看，搞得侯爷头皮发麻，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真相给他套麻袋带走。

    “慧因大师，请问是怎么个不对法呢”绿豆眼睛一亮:这慧因大师是相国寺的长老，若从出身看，他比了因大师更高呢。

    “从面相上看生机已绝，怎么可能还活着”慧因大师皱起了眉。

    “对对对，小少爷抬回府后，我和红豆曾亲手摸过小少爷，确实已经没气了。”绿豆如获至宝，连声应道。

    红豆暗恨绿豆三番五次将自己拉下水，无奈见这慧因大师果然有神通，生怕因果报应，也不敢扯谎，只能点点头，表示认可绿豆的说法。

    一听两粒豆肯定自己的眼力，慧因大师得意地朝了因大师飞了小眼神。

    “阿弥陀佛。”了因大师面色如常，并不着急辩驳。

    “大师啊，小少爷是被孤魂野鬼上身了吧”绿豆这才想起侯爷与了因大师交情匪浅，内心惶恐之至，现在只能期盼慧因大师看出真相了。

    “莫怕莫怕，待老衲再仔细看看。”慧因大师自觉压了了因大师一头，和颜悦色地道。

    胡绯石倒是镇定自如，倒是侯爷夫妻的心砰砰直跳。

    沈魏紫想到自己是重生到九岁时，生怕也会被这老和尚看出端倪，一颗心也不由砰砰直跳起来。

    “死而复生古而有之，有什么可奇怪的。”沈鹤翔还以为女儿害怕了，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这位小少爷是有福之人，乖囡莫怕。”

    沈鹤翔自认有识人之明。之前因为小牡丹走失的事，他跟侯爷一家有所接触。在他



第65章 了因大师出手
    “谷城乡平常生出自于《搜神记》，说的是一位叫平常生的男子，几次死而复生的故事。”沈鹤翔侃侃而谈，“起先大家并不相信他能死而复生，都说他是在吹牛。后来有一次谷城乡遭受水灾，很多人都淹死了。这位平常生也被淹死了。正当大家为他哀悼时，平常生却在缺门山上高喊‘平常生在此’。”

    “还真是复活了呀。”最先搭话的小商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平常生不仅复活了，还预言大水五天就能退去呢。”沈魏紫插嘴道。

    “小姑娘，大水真的五天就退了吗”有人焦急地问道。

    “嗯，真的退了。大家还为平常生在缺门山上修建了生祠呢。”沈魏紫笑眯眯的。

    “《搜神记》不光记载了平常生死而复生的事，还记载了武陵老妇李娥死了十四天后，被盗墓人挖出来又复生的事；还有陈留考城史姁死了七天，从墓里挖出来复活的事。”沈鹤翔一气说了三个死而复生的故事，后两个故事中李娥和史姁不仅死亡时间比小少爷长，还曾被埋到地下过，也都复活了。

    “这、这书上说的事，怎么能当真的呢”绿豆有点慌了，焦急地喊道。

    “书上说的事还能错了”

    “有白纸黑字写着呢，还有什么比书上说的更真呢”

    “……”

    沈鹤翔还没回答呢，周围的人就纷纷反驳道。

    “阿弥陀佛，”了因大师双掌合十，低声诵念道，“闻如是。一时佛在祇树给孤独园。……尔时有贤者优婆塞……勤于诵经好喜布施……暴得疾病遂便命过。……虽已日久亦不膖胀。亦不臭处。……以到十日。……死人便即开眼。……至十日便能起坐善能语言。”

    “大师，您这念的什么经呀”众人纷纷问道。

    “是《弟子死复生经》，讲的是居士优婆塞得急病而死，到第十天复活的事。”了因大师还没回答，慧因大师就抢着道。

    “阿弥陀佛。”了因大师但笑而不语。

    “就连经书上也这么说了，两位大师总不会弄错了吧”有性急的人喊道。

    “优婆塞居士死而复生，并不代表小少爷也能死而复生的呀。哪有人死而复生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绿豆急了，抢白道。

    “这位女施主说得对。”了因大师冲绿豆点点头。

    “侯爷、老夫人，您可听到了，了因大师也说我说得对。现在的小少爷就是孤魂野鬼附身的！您两位可千万不能被迷惑了呀！”绿豆膝行几步，来到侯爷夫妻面前。

    “没、没想到小少爷真是孤魂野鬼附身！”

    “天哪，……”

    一时间众人惊悚，如潮水般往后退去。现场就只留下了包括沈鹤翔夫妻、两位大师等没几颗“石头”。

    奉命押着红豆的侍卫，也因为惊讶而松了擒拿红豆的双手。红豆趁机挣脱开去，跑到侯爷夫妻面前，“扑通”一声跪倒。

    “老夫人，我是怕您伤心才呜呜呜……”红豆伏地大哭。

    红豆一向就比绿豆更乖觉，根本就不会将自己置于退无可退的境遇。即便到了此时，她心里已认定小少爷是被孤魂野鬼附体了，也没把话给说绝了。

    “爹娘……”胡绯石正想说什么，两粒豆却忽然暴起，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孤魂野鬼，不许靠近侯爷和老夫人！”绿豆张开手臂，护住身后的侯爷和夫人。

    “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伤害侯爷和老夫人的。如此才不辜负小少爷喊我的那声‘红豆小姐姐’。”红豆站在绿豆身边，流着泪道。

    力都是我出的，就你会卖乖！绿豆狠狠地瞪了一眼红豆。

    “小少爷，红豆小姐姐好想你啊，呜呜呜呜……”红豆没有理会绿豆的敌意，只不停地用手帕擦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小少爷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呢。”小豆子冲过来，挡在小少爷身前。

    “小豆子你太不懂事了！”

    “走开，我们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插话的余地吗！”

    两粒豆不约而同地出



第66章 得准备棺材了
    了因大师和慧因大师皆是大堰高僧。当他们都认定小少爷是三魂七魄重聚，而非孤魂野鬼附身时，哪怕两粒豆再不甘心也没法推翻这一结论。

    绿豆瘫倒在地，欲哭无泪的。她本想紧抱侯爷和夫人的大腿，没想到大腿没抱上却挨了“马”踢。以侯爷夫妻对小少爷的溺爱，她这回能留得性命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红豆是家生子，老子和娘都是侯府得用的老人。她倒是没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但也知道自己的前程是到头了。

    这趟来缘源寺，拜菩萨只是托辞，实则是要通过了因大师之口为胡绯石的死而复生正名。现场虽然意外情况不断，但也算是很好地完成了这一目的。侯爷夫妻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至于两粒豆如何处置问题，他们并不打算现场发作。毕竟，若处置得轻了，未免让人看轻了侯府的规矩；若处置得重了，则会让人诟病不厚道。不如关起门来，私底下处理为好。

    热闹已经结束，时间也不早了，现场人群开始散去。只有慧因大师仍揪着了因大师不放，一定要与他辨一辨这部《弟子死复生经》。

    了因大师是知道他这驴脾气的，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这老秃驴能缠他三天三夜。一想到这，他只得点头答应，不过也表明了先得完成义诊才行。

    缘源寺的医僧一直在为求诊的人看诊。也是因此，除了二例疑难杂症需要了因大师复诊之外，剩下的求诊人并不多了。

    慧因大师见了因大师答应得如此爽快，也不叽叽歪歪了。他搬了个蒲团，就坐在门口等候，大有一僧当关的架势。瞧他这样子，就像怕了因大师会溜之大吉似的。

    小人之心！了因大师冲他翻了个白眼。

    慧因大师既然达成了目的，才不在乎这些细节呢。他把双膝一盘，就开始念起经来。他这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还是很唬人的。每个进门看诊的，都会先向他行礼。

    老秃驴装模作样！了因大师在心里冷哼一声，冲沈夫人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大师。”沈夫人在丈夫和女儿的陪伴下，来到了因大师面前，行了一礼。

    了因大师示意她坐下后，伸出手为她把脉。之前他已经为沈夫人把过一次脉了，因为绿豆忽然冲过来，才中断了那次看诊。因为已经把过一次脉了，所以他心里还是比较有数的。这次把脉主要是想确定一下之前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