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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群之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蓝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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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娘你是认真的让我娶丘云平”

    苏氏扳着指头替她数丘云平的好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当初是你出钱替他安葬父母的, 又给了他一口饭吃,于他有大恩。再说他上无父母亲族, 孤身一人, 又好拿捏, 想来也不敢胡乱在外说话, 等他进了咱们柏家门,你生个孩子养大了,何愁没有退路”

    柏震霆后继无人,香火断绝乃是苏氏多年的心结。

    柏十七骇然:“您来真的”

    她北上押送漕粮的时候, 苏氏与柏震霆也曾经讨论过这件事情,觉得很有可操作的空间, 只要柏十七加以配合。

    “这事儿还有假”

    “您跟爹眼神可真好啊!”她又倒躺了回去, 支棱着一条腿, 另外一条腿翘着一晃一晃的:“丘云平就是个醉鬼钱串子,弱的跟只小鸡崽似的,与这样的人生孩子, 您跟爹也不怕我摁死了他”

    苏氏气的捶她:“你这哪里学来的毛病摁一个我看看”

    但事实上漕帮的汉子们有不少都是赤贫无家, 头无片瓦才在漕河上讨饭吃, 跟亡命之徒也不差什么,有时候发生械斗,死伤在所难免, 逞勇斗狠打小就会, 想让他们学会谦让却很难。

    柏十七长久与这些人呆在一起, 有时候调节矛盾靠的也不是三寸不烂之舌,而是以暴制暴,耳濡目染之下对身娇体弱的男人很是瞧不上。

    丘云平好拿捏是好拿捏,但却不是柏少帮主的菜。

    于是柏少帮主在空中伸开五指,慢慢捏了回去,好像捏住了谁的脖子一样,轻描淡写的说:“到时候随便扔到哪条河里泡几日,神不知鬼不觉……”

    苏氏听的浑身汗毛直竖,好好一个江南水乡温柔的妇人愣是被柏震霆父女俩都快逼成个泼妇了:“滚滚滚!滚回你房里去睡,我不爱听你说这些!”

    柏十七性子倔强,真要拧着她的意思来,指不定能把柏家大宅子里整座屋顶都拆了。

    “才回来就嫌弃人家!”柏十七无奈起身,重新穿好了紧身软甲,套起宽大的外袍往外走:“娘不疼我,还有几个姨娘疼我呢,至不济我还纳了个美妾,今晚就陪她睡去。”

    苏氏忍无可忍,抓起床头一个熏蚊子的香囊砸了过去,被她轻巧接过去,在鼻端一嗅,笑颜逐开:“好香,多谢娘!”

    “没脸没皮!”

    苏氏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柏十七被亲娘赶了出来,在柏家大宅子里晃荡,沿途遇上小丫头红着脸问好,她还要朝人家抛个媚眼儿,于是小丫环的脸蛋更红了,被同伴拉到一边去泼凉水:“你这副样子被帮主跟夫人看到,小心打一顿板子拖出去卖了!”

    小丫环红着脸小声辩解:“可是……少帮主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帮主跟夫人都不替他张罗婚事,房里也没有人。”她忽然急切起来:“听说这次少帮主纳了一房妾回来,已经住进来了。是不是往后帮主跟夫人都不会再阻止少帮主房里收人了”

    劝人的也被这种可能惊到了,略有心动:“……说不好吧”

    柏家大宅里只有柏十七一根独苗苗,生的唇红齿白一张多情面孔,怜香惜玉一副温柔肚肠,对待丫环们从来不见责骂,久而久之府里不少丫环都被惹的动了芳心,如果不是柏震霆手段强硬处理过柏十七的四名美妾,恐怕府里会有不少向柏少帮主投怀送抱的小丫环。

    柏十七没心没肺搅乱一池春水还恍然未觉,悠哉悠哉去宋四娘子住处视察了一番,见侍候的丫环不敢慢怠,遂放心告辞,又顺道拐去赵子恒处关心关心好兄弟,最后才到了赵无咎的居处。

    赵无咎显然也才沐浴完毕,披散着头发坐在轮椅上安静看书,舒长风跟个木门桩子似的靠墙而立,倒好似房里摆着的一件家具。

    柏十七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虽然有人陪伴,但他这副样子很是孤清,直到听到他开口问:“怎的不进来”才醒过神来。

    她大步跨进去,抽走了赵无咎手里的书,随意往旁边一扔,大咧咧坐了下来,找了个话头引逗他说话:“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叫裘千尺的老太太四肢经脉被人挑断丢在地底多年,练成了一门绝世神功,枣核钉暗器,不知堂兄可听过”

    舒长风暗暗吃惊,柏十七越来越大胆了,他们这帮贴身亲卫也跟随了主子好多年,谁敢随意抽走主子手里的书!

    反观自家主子却视作寻常,反问:“老太太在枯井里,哪里来的枣核来练”

    他是个理智又逻辑严谨的人,思考几乎是本能。

    柏十七跟个神棍似的站起来对着房顶比划:“喏,枯井上面长着一棵酸枣树,垂下来的酸枣供她食用,十来八年吃的多了就



32.第三十二章
    丘云平刚来漕帮的时候一副落拓潦倒的模样, 被柏家的大米白面养了几年, 总算养出点人样儿了, 不再瘦的磕碜,穿件文士衫也能带出去见人了。

    柏十七边走边打量他,让一无所觉的丘云平心底也升起不安:“十七, 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哪种”

    丘云平搜肠刮肚都觉得不够贴切, 最后勉强找到一个词儿:“不怀好意的眼神。”他还挺善于自我反省:“这次漕运来回贩运的货物帐本子没错啊, 你别瞧着我好喝两口, 做帐的时候我可是很清醒的。”

    柏十七心道:要让让你知道柏帮主的打算,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她还颇觉自己富有慈悲心肠, 拍拍丘云平的肩膀叮嘱他:“最近离柏帮主远一点,他心情不好,万一被揍了可别哭着来找我啊!”

    丘云平见识过柏帮主的杀伤力, 顽劣如柏十七都招架不住, 更何况是他。

    他缩缩脖子, 提前打听:“难道是帮里有事儿招帮主不开心了或者……十七你又惹帮主不开心了”他不期然想起已经入住柏家后院的宋四娘子,以及柏十七的前四位下落不明的美妾, 露出忧心之色, 吞吞吐吐道:“十七啊, 其实……其实宋四娘子真的是个可怜人,你能不能瞧在大家一场交情的份儿上,在柏帮主面前求个情, 就给她一个安身庇护之所, 别随便把她打发了”

    柏十七凑近他打趣:“你担心宋四娘子”

    丘云平的五官五官没跑偏, 浅眉细目,双眼带点小内双,只可堪堪称为清秀端正,与赵子恒那种讨人喜欢的风流俊俏、赵无咎的英武威严天差地别,柏十七毫不自夸的说,就她现今这副男装模样,两人站在一处,小娘子们都只会选她而忽略了丘云平,柏帮主跟亲娘的审美真是让人泄气。

    丘云平被她调侃的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说:“大家相识一场,怎么也不忍心让她落到不该去的地方吧”

    柏**乐:“这事儿你跟柏帮主去说,我可管不了他!”

    柏震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家里的仆人来报,说是柏十七去了赵无咎的居处便火急火燎找了个借口,派丘云平去把人召回来,心里还不无欣慰的想到亏得他与苏氏近来已经替柏十七挑好了人,到时候也正好有合适的托词。

    两个人并肩走进书房,他也不无遗憾的发现,真论起长相,丘云平站在自家崽子面前还真是被衬的黯淡无光,就连身高两人也将将齐平。

    书房的桌上摊着厚厚两摞账簿子,他指着那些账簿子道:“你们俩把帮内这几个月各处送来的帐都核一遍。”尤其警告柏十七:“没做完别想着到处疯跑。”

    柏十七回到苏州就好像屁股下面扎了刺,哪里坐得住,恨不得一时三刻就带着赵无咎出去玩一圈。况且柏震霆此举太过明显,把她跟丘云平关在一间房里核帐,大约心里还很得意呢吧

    “爹你要有事就先走吧,等核完我会派人告诉你的。”她推着柏震霆出了房门,利索阖上了门,往屏风后面的榻上一躺,吩咐丘云平:“算帐你熟,慢慢做啊,我爹可是很看重你的。”

    丘云平自从做了柏十七的小跟班之后,也只做些柏十七的私帐或者押送漕粮北上贩货回来的帐目,却从未接触过漕帮内的帐务,能接触到帮内帐目的都属于柏帮主的心腹,一时之间情绪还有点小激动,果如柏十七所说,柏帮主难道发现了他的才能,准备向他委以重任了

    他深吸一口,撸起袖子坐在圆桌前面准备大干一场,以报答柏帮主的看重。

    与此同时,柏震霆得意的回后院去向苏氏报喜:“我找了个借口把两人关在书房里了,让他们多接触接触。”

    苏氏到底是女人,考虑问题比较细腻:“……你把十七跟丘云平关在书房里了对十七是不是不太好”到底是女儿,虽然常年男装混迹在外,回到家里也应该注意一点吧

    柏震霆:“太太担心错了,十七能有什么不好我还怕她把丘云平怎么着呢!你该担心的是丘云平才是!”

    苏氏蓦然想起柏十七吓唬她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眼前仿佛已经看到柏十七捏着丘云平的脖子行凶,一时三刻就要过去瞧一瞧:“胡来!你简直是胡来!十七这里我虽然通了气,但她没答应下来,还扬言说要摁死丘云平丢到运河里去,别弄出人命来。”

    “她敢!”柏震霆浓眉直竖,却也怕柏十七逮着丘云平一顿暴揍,吓到了他,坏了这桩姻缘,一腔得意顿时被浇灭,反而比苏氏还急:“快走快走!”

    夫妻俩匆匆赶过去,先是侧耳细听,书房里面似乎很是安静,心里直犯嘀咕,推开门才发现丘云平正端坐在桌前核帐,而柏十七却不见踪影。

    柏震霆大怒:“那个小兔崽子呢”

    丘云平见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平日担任灭火重任的太太也不曾相劝,忙解释:“少帮主屏风后面歇着呢,说是身上伤口疼的厉害。”

    柏震霆分明不信:“她别是又跑出去玩了吧”绕过屏风才发现柏十七从内室拿了一床被子拥脖盖的严实,正缩成一团在榻上呼呼大睡,这么大动静都没将人吵醒来。

    苏氏探头一瞧,又埋怨丈夫:“你也是的,核帐几时不能核,非要十七刚回来就关起来核帐,她出门几个月一路劳累,就不能让孩子歇歇啊”放着房里的高床软不睡,缩起腿在小榻上打盹,委屈巴巴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可怜。

    柏震霆:“……”

    苏氏过去推推她:“十七醒醒,回房去睡”

    其实书房的门被推开柏十七就听到了,她压根没睡,不过是做做样子,也怪她一双眼睛生的颇能哄骗人,宜嗔宜喜,此刻缓缓睁开,当真有几分迷朦之意,诧异道:“娘你怎么来了”

    苏氏骂走了这孽障又心疼她出门在外辛苦数月,回来还不得

    安睡:“都是你爹这个不晓事的,才回来核什么帐帮里没有帐房先生了我儿快起来回房去睡”

    柏十七抱着被子不动,还很为柏帮主着想:“爹可能也是不太放心外面人做的帐,这才想让我帮着核实一下,我就是身上有些累,你们俩先回去,让厨房送些酒菜点心过来,今晚我们要熬夜通宵做帐,谁也别过来打扰。”

    苏氏用眼神埋怨丈夫“就算让丘云平进门也不必急于一时”,柏震霆满腹的苦楚无处去说,想到虽未明言但举动很是蹊跷的赵无咎,心头危机感更甚,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抓着两人成亲圆房,拉着苏氏就要回房,还嘴硬:“年轻人吃点苦头怎么了这就喊累了再说我也一把年纪了,怎不见太太心疼心疼我赶紧让厨房送酒菜点心过来,明日我再过来看。”

    苏氏不情不愿被柏震霆带走了,柏十七得意道:“我就



33.第三十三章
    楼上包间居高临下, 能将楼下大厅一览无余。

    赵无咎坐在窗前, 透过一帘轻纱, 将目光投注在大厅某一处。

    柏十七正与闻滔猜拳拼酒,两人面前各摆了十海子酒, 各有若干兄弟助阵, 还有姚娘派过来服侍一干小爷的丫环们斟酒捧果子,侍候的很是周到。

    舒长风跟着赵无咎多年, 自家主子清心寡欲,导致他们这帮亲卫也习惯性远离**,便是连驻守之地的窖子都未逛过, 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

    楼下柏十七猜拳又赢了一局,她两条眉毛都快开心的飞起来了,侍候的小丫环不失时机斟酒送到她唇边, 亲自喂她喝酒,她轻佻的在人家小丫环水嫩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痞痞笑道:“你这丫头是闻少帮主使银子派来整我的吧明明是他输了, 你却给我斟酒”却低头含住了酒盅儿。

    “分明是这小丫头贪恋十七你年少风流,反正你也纳了一房美妾,不如把这丫头赎回去做个通房丫环如何”闻滔举起一海子酒仰脖灌下,挤兑她。

    柏十七:“已经抢了闻兄你一回,再抢一回就不合适了。”

    韩小衙内体内的八卦因子噌噌冒上来, 拽着柏十七的胳膊不撒手:“十七你又做什么了快说说。”

    赵无咎远远看着, 眉头渐渐皱的死紧——原来柏十七不止与赵子恒举止亲密, 在外面更是与旁的男子拉拉扯扯。

    舒长风:“殿下, 柏少帮主这也太……若是女子,将来传出去还要不要嫁人

    赵无咎一语中地:“她也许从来就没想过嫁人吧”

    寻常女子,视贞洁如性命,与男子不敢稍稍有逾距之处,唯独柏十七言笑无忌,与不少男子过从甚密。

    舒长风心里的好奇简直抓心挠肝,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殿下,您当真确定柏少帮主是女子难道哪天晚上您与柏少帮主圆房了”

    他在外面守卫,也没听到房里传出什么奇怪的动静啊,更何况以柏十七的脾气,那是个吃亏的主儿吗

    赵无咎的平静被打破:“我与十七之间清清白白!”又觉得在亲卫面前解释显得多余,低低喝道:“滚出去!”

    舒长风滚了出去,可是很快他又滚了回来,进来悄悄掩上包间的门,附耳过去:“殿下,我刚刚在外面瞧见何大人了。”

    “哪个何大人”

    “殿下不知,您离京之时,朝中正吵的沸翻盈天,说是历年漕运总有河道有问题,陛下想要派人督理浚河修堤,挑不出合适的人选,这位何琰大人当时呼声极高,在苏州出现,想来这位何大人已经做了钦差大人,被派来勘视河工了。”

    赵无咎还是军中雷厉风行的务实作派,讽刺道:“何大人既然是来勘视河工的,跑到这等烟花之地,难道此处竟与河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舒长风关键时刻还是很机灵的:“陪同何大人的定然是漕河总督的人,要想勘视河工,定然要先熟知本地盘根错节的官场关系。”做事先做人,人头情面一一打点到了,做起事情也会顺畅无比。

    赵无咎如何不知道底下人这些惯有的坏毛病,只是看不惯而已:“你偷偷派人跟着,看看这位何琰大人是如何做事的”

    舒长风掩上门出去了,包间里只剩下赵无咎一个人,他脑子里分神想些朝中之事,总久在边疆,却也并非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目光却一直投注在大厅之内的柏十七那一桌。

    柏十七可算是找到整治闻滔的地方了,他这个尤好面子,平日都是呼朋引伴,身边绕着一堆狐朋狗友,还极爱摆个谱,与其在家里让他丢脸跌份,还不如在外面,于是好整以暇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回来的路上见到闻兄想要强纳一个淮安的美人,美人哭的太惨,不想跳闻兄这个火坑,求我救她,无奈之下我就收了这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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