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群之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蓝艾草
他仰头朝上看,柏十七袍角飞扬,踩在树枝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仙气,声音也平和至极:“闻兄,我信你,你快点爬上来啊。”
闻滔手脚并用,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只是他身材高健,不及柏十七轻捷灵活,看起来十分吃力,才爬到距离柏十七有半人高的地方,便被她抽了一枝条。
乍然挨揍,闻滔毫无防备之下差点儿松开手掉下去:“十七——”
柏十七轻飘飘从踩着的树枝上吊了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连续挥动树枝狠狠往闻滔身上抽:“闻少帮主,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晕了头,乖乖跟你下去难道你不是始作俑者!还想把自己摘干净是吧”
一众躺倒在树下的帮众本来都准备爬起来了,见此情状吓的又倒伏了回去——那湿柔的枝条抽身上可不是玩的。
树下的柏震霆挥舞着棍子怒骂:“臭小子,快住手!你若是伤着阿滔,让我怎么跟你闻伯伯交待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若非树上柏十七制造的动静过大,他大约还在审视赵无咎。
赵无咎瞧见闻滔被柏十七抽的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牢牢抱着树干,与柏十七抓着树枝荡秋千的轻松神情全然不同,若非场合不对,恐怕会笑出声。
柏震霆倒是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可干打雷下不了雨,树上的淘小子明显不是逆来顺受乖巧听话的孩子,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柏震霆鼓动闻滔爬上树去揪人,不会是借机送他上去给十七整治吧
父子俩何其熟悉对方的性情,焉能不知柏十七上树爬杆天赋奇高,天生泼猴托生,寻常人根本不及她在险境如履平地,意态悠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要在树上,闻滔就铁定不会是十七的对手。
赵无咎脑子里思绪奔腾,再看柏震霆气怒之间中窜下跳,扯大了嗓门仰头骂柏十七就察觉出了几分虚张声势且护短的味道。
他还要装作一无所知:“柏帮主,十七有分寸的。况且之前闻少帮主戏弄于她,说不定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等她出了气也就下来了!”
话音才落,树上的柏十七一把扯开了闻滔的腰带,外袍被她扯了下来。
闻滔抱着树干进退两难,只能拿出平日哄那些小娘子们的温柔口吻来哄她:“十七,千
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挨几下打权当给你消气了,往后哥哥再也不逗你了行吗”
柏十七笑意盈盈应了他:“行!怎么不行!”顺手就扯开了他的裤腰带……
一时里酒宴散场,赵无咎等人随柏家下人前去歇息,哪知道戌时未过,丘云平就在外面疯狂拍门:“赵公子,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少帮主!”
舒长风梦中惊起,拉开了门,丘云平差点跌个狗吃屎,他爬起来就直往里面扑:“赵公子,少帮主要被帮主打断腿了!”
赵无咎披衣起身,舒长风燃起灯烛,他的面容一派沉肃镇定,无形之中倒是缓解了丘云平的急躁。
“你且慢慢道来,怎么回事”
丘云平破口大骂:“天杀的余四,多嘴多舌,向帮主透露了少帮主纳妾之事,帮主这会儿提着棍子要跟少帮主算帐,我数来数去,闻滔不安好心,赵小公子说话不够分量,也就只有您能救我们家少帮主了!”
赵子恒没正形,一看就不靠谱,也确实不是当说客的好材料。
赵无咎见他神情惊惶,说的又可怜,迅速穿衣,在舒长风的扶持之下坐上了轮椅,赶往主院。
他们过去的时候,主院里灯火通明,柏震霆拄着根棍子站在院里那棵高大的树下面跳脚:“你赶紧给老子
45.第四十五章
一艘中等货船满载着货物在江中缓缓行驶, 船头晕黄的灯笼上面书一个大大的陶字。
船主姓陶,在两淮沿岸做些贩运的生意,近来水匪频出,导致不少同行船毁人亡, 小船主不敢在内河船行,暂时转做陆上生意,如陶大官人这等人家便勉力雇些熟识水性的保镖押运货物, 聊以支撑家计。
夜色渐深,陶大官人算着还有两日功夫,便能行船到岸,将货物交予买家,心头始终提着一口气, 便请了押运的镖头前来。
陶硕年近四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此次雇的保镖都是通过好友介绍而来,镖头姓苏,是个生的俊秀白净的年轻人,满脸的笑意瞧着不甚牢靠,但她身边带着十来名汉子却都是满脸杀气,加之好友再三保证对方的能力,这才从高邮随船而行。
不过一会儿,舱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陶老板亲自去开门, 见苏镖头懒洋洋靠在舱门上, 那种不牢靠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面上还是很客气:“苏镖头请进。”
苏镖头站在舱门口,似乎不大情愿的模样,还打了个哈欠:“深更半夜船主不歇息,不知道找苏某来有何事”
陶硕今晚心里很是不安,找苏镖头来不过是替自己壮胆,见到她这副懒怠的模样,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托付错了人,如今行程过半,再反悔另寻保镖也已经晚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苏镖头,我今晚一直心中惊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了,还要劳烦你在这里陪陪。”
苏镖头小声嘀咕一句:“押送货船难道还兼职给船主排解心理疑问的”
陶硕:“苏镖头说什么”
苏镖头:“……长夜漫漫,不知道船主可有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陶硕勤勉本分,家财积累也全靠父母余荫加之自己勤快,他从十来岁就跟着跑船押货做小生意,不到二十岁就担起了全家的生计,多少年行船做生意全靠谨慎二字,喝酒赌钱叫姐儿唱曲之类的爱好统统未曾培养,被苏镖头问的一愣,摸过算盘熟练的拨拉了两下:“核帐”
苏镖头:……
两人枯坐内室,苏镖头百无聊赖,很快便坐的昏昏欲睡,靠着舱壁打盹。
也不知道是她笃定的神情让人心安,还是有人陪伴忧心减半,陶硕渐渐心定,打开帐本慢慢看,正入神间忽听得外面轻微的一声响动,他还没反应过来,那紧靠在舱壁上打盹的苏镖头已经猛的坐直了身子,目光锐利,轻身道:“来了。”
“噗”的一口吹熄了舱房里的蜡烛:“陶老板,管束好你家的下人别乱跑就好。”她推开窗户,悄无声息跃了出去,关窗之前还朝他微微一笑,好像迫不及待赶着去收网的渔夫。
陶硕心里没底,悄悄打开一点窗缝,借着江上泛白的月色看过去,但见船上闪过来好几名人影,聚集在苏镖头周围私语几句,然后各自散开,随即从船舷边上冒出一颗**的脑袋,才刚探头就被苏镖头卡着脖子拖了上来,手中亮光一闪那名水贼连声都没来得及出,都仆倒在地。
他手心冒汗,对苏镖头顿时刮目相看——别瞧着是个生的极为俊秀的年轻哥儿,自从上船之后就懒洋洋提不起精神,但出手是真利索。
也许是先期打头的同伙没有传回消息,紧跟着接二连三便有水贼从船舷两侧爬了上来,陶硕将船上自家伙计全都聚集在他房里,大家隔窗屏息,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皆是心惊肉跳,还有个年轻伙计小声说:“往年也只有零星水匪,今年的水匪好像格外多”
陶硕模糊听友人提过一句,近来两淮官场恐怕会有一场动荡,所以怪事频出,盐价飙涨,很多人出来混水摸鱼,各地水匪更是成群迭股,地方治安松懈。
两淮沿岸民风彪悍,很多无产无业的年轻人不想卖身为奴,为了谋口饭吃,不是进了盐帮就是进了漕帮,还有各种沿河捞偏门的职业,水匪算是其中获利颇丰的职业,不少人欣然前往,三五十来个伙伴及鱼叉斧头大刀之类的作案工具,或中小型船载人运货,便能在沿河两岸干他几票。
说话的功夫,船上已经有好几名水匪被放倒,到底漏
传消息,便听得有人嚷嚷:“兄弟们手脚快些,咱们有人折在了船上,拼着这船货不要,也不能教他们上岸!”
陶硕心中发寒,摸摸腰间用油布包着的银票等物,心里越发的没了底,小声吩咐:“若是一会苏镖头他们护不住,你们就各自逃命吧。”常年跟着他在河里讨生活的伙计们大都会水,怕的不是跳下去淹死,而是被水匪在河里砍死。
忽听得有人大叫:“少帮主,他们要凿船——”
 
46.第四十六章
一艘中等货船满载着货物在江中缓缓行驶, 船头晕黄的灯笼上面书一个大大的陶字。
船主姓陶, 在两淮沿岸做些贩运的生意, 近来水匪频出,导致不少同行船毁人亡,小船主不敢在内河船行, 暂时转做陆上生意, 如陶大官人这等人家便勉力雇些熟识水性的保镖押运货物, 聊以支撑家计。
夜色渐深,陶大官人算着还有两日功夫, 便能行船到岸,将货物交予买家, 心头始终提着一口气, 便请了押运的镖头前来。
陶硕年近四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此次雇的保镖都是通过好友介绍而来,镖头姓苏, 是个生的俊秀白净的年轻人,满脸的笑意瞧着不甚牢靠,但她身边带着十来名汉子却都是满脸杀气,加之好友再三保证对方的能力, 这才从高邮随船而行。
不过一会儿,舱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陶老板亲自去开门, 见苏镖头懒洋洋靠在舱门上, 那种不牢靠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面上还是很客气:“苏镖头请进。”
苏镖头站在舱门口,似乎不大情愿的模样,还打了个哈欠:“深更半夜船主不歇息,不知道找苏某来有何事”
陶硕今晚心里很是不安,找苏镖头来不过是替自己壮胆,见到她这副懒怠的模样,暗暗怀疑自己是不是托付错了人,如今行程过半,再反悔另寻保镖也已经晚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苏镖头,我今晚一直心中惊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了,还要劳烦你在这里陪陪。”
苏镖头小声嘀咕一句:“押送货船难道还兼职给船主排解心理疑问的”
陶硕:“苏镖头说什么”
苏镖头:“……长夜漫漫,不知道船主可有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陶硕勤勉本分,家财积累也全靠父母余荫加之自己勤快,他从十来岁就跟着跑船押货做小生意,不到二十岁就担起了全家的生计,多少年行船做生意全靠谨慎二字,喝酒赌钱叫姐儿唱曲之类的爱好统统未曾培养,被苏镖头问的一愣,摸过算盘熟练的拨拉了两下:“核帐”
苏镖头:……
两人枯坐内室,苏镖头百无聊赖,很快便坐的昏昏欲睡,靠着舱壁打盹。
也不知道是她笃定的神情让人心安,还是有人陪伴忧心减半,陶硕渐渐心定,打开帐本慢慢看,正入神间忽听得外面轻微的一声响动,他还没反应过来,那紧靠在舱壁上打盹的苏镖头已经猛的坐直了身子,目光锐利,轻身道:“来了。”
“噗”的一口吹熄了舱房里的蜡烛:“陶老板,管束好你家的下人别乱跑就好。”她推开窗户,悄无声息跃了出去,关窗之前还朝他微微一笑,好像迫不及待赶着去收网的渔夫。
陶硕心里没底,悄悄打开一点窗缝,借着江上泛白的月色看过去,但见船上闪过来好几名人影,聚集在苏镖头周围私语几句,然后各自散开,随即从船舷边上冒出一颗**的脑袋,才刚探头就被苏镖头卡着脖子拖了上来,手中亮光一闪那名水贼连声都没来得及出,都仆倒在地。
他手心冒汗,对苏镖头顿时刮目相看——别瞧着是个生的极为俊秀的年轻哥儿,自从上船之后就懒洋洋提不起精神,但出手是真利索。
也许是先期打头的同伙没有传回消息,紧跟着接二连三便有水贼从船舷两侧爬了上来,陶硕将船上自家伙计全都聚集在他房里,大家隔窗屏息,听着外面的打斗声皆是心惊肉跳,还有个年轻伙计小声说:“往年也只有零星水匪,今年的水匪好像格外多”
陶硕模糊听友人提过一句,近来两淮官场恐怕会有一场动荡,所以怪事频出,盐价飙涨,很多人出来混水摸鱼,各地水匪更是成群迭股,地方治安松懈。
两淮沿岸民风彪悍,很多无产无业的年轻人不想卖身为奴,为了谋口饭吃,不是进了盐帮就是进了漕帮,还有各种沿河捞偏门的职业,水匪算是其中获利颇丰的职业,不少人欣然前往,三五十来个伙伴及鱼叉斧头大刀之类的作案工具,或中小型船载人运货,便能在沿河两岸干他几票。
说话的功夫,船上已经有好几名水匪被放倒,到底漏传消息,便听得有人嚷嚷:“兄弟们手脚快些,咱们有人折在了船上,拼着这船货不要,也不能教他们上岸!”
陶硕心中发寒,摸摸腰间用油布包着的银票等物,心里越发的没了底,小声吩咐:“若是一会苏镖头他们护不住,你们就各自逃命吧。”常年跟着他在河里讨生活的伙计们大都会水,怕的不是跳下去淹死,而是被水匪在河里砍死。
忽听得有人大叫:“少帮主,他们要凿船——”
陶硕还没明白谁是少帮主,心中陡然一凛,便见船上的苏镖头脱下外袍,身上原来穿着紧身水靠,纵身一跃便跳入河中,紧跟着她手底下的两人也跳下了河,他心中疑惑:难道苏镖头竟是什么少帮主
吵吵嚷嚷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四周的打斗喧闹声总算是安静了下来,陶硕率先起身出舱,吩咐船上的伙计船工往四处去查探,有胆小的便两人结伴,或往前后舱房,或往底部货舱,他自己往甲板过去,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到处一片狼藉,入目之处也足有十几具尸首,或横躺或斜卧在血泊之中,也不知其中全是水匪还是也有苏镖头的人。
甲板之上,站着两汉持刀的汉子,陶硕脚下一滞,还当是水匪残余,听得其中一人开口:“陶船主,水匪已清,教他们都把火把打起来清理吧。”
原来是苏镖头的人。
他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迎上前道:“你们家苏镖头呢”
忽听得“哗啦啦”水声响起,站在船舷边上的那名汉子笑道:“这不是来了吗”
陶硕紧走几步过去,但见有人沿着水匪扔上来的钩爪绳子在水中冒出了个脑袋,嘴里咬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正迎着头向他笑,然后抓着绳子窜了上来,身姿轻捷,如履平地,眨眼之间已经爬了上来,坐在了船舷上。
时近年底,江水寒彻骨头,苏镖头**爬上来,却似浑然未觉,只小心的拭擦手中的匕首:“陶老板可吓坏了吧”
陶硕喃喃:“还好还好。”忆起她之前杀人的利落手段,惊魂未定的想到,如果此刻他们这帮人杀了整船人抢了他的货,然后推给水匪,恐怕……他连苏镖头的来历都不甚清楚。
其中一名汉子上前道:“少帮主辛苦了!水底下什么情况”
随后从水里爬上来的汉子笑道:“这帮杂碎打不过便使人凿船,足有七八个,落在咱们少帮主手里,也只有喂鱼的份儿!”
——这么说水匪被杀光了
陶硕大惊:“少……少帮主”
“我姓柏,是漕帮的人,因怕走漏消息,故而才慌称姓苏,还请船主见谅。”
陶硕常年在水上跑,但比起水中许多赚的盆满钵满的富商来说也只能算是小虾米,自己家走船也不必借漕帮之便,又远在高邮,竟是只听过江苏漕帮帮主姓柏,却并不相识。
他万没料到朋友竟然举荐了漕帮的少帮主替他保驾护航,顿时激动不已:“柏少帮主,多谢救命大恩,若非您出手相助,说不定今日我们这一船的人都要命丧贼手!”唠唠叨叨要说许多客气话,都被不耐烦听的柏十七给截断了:“陶老板,近期我带着手下一直追踪沿岸水匪,发现不少都是里外勾结,得了行船的消息这才盯准了下手。不如趁现在人心未定,把船上的人都拉过来审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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